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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阴月已西-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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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吧。”酒肆之间最是鱼龙混杂，消息也是最多的，又珊想。
挽筝是没有异议的，两人便走进了一家酒楼吃饭。酒楼并不大，也不奢华，是最普通的那种，又珊找的也正是这类的酒家。走进去一看，大部分的位子都坐满了，又珊和挽筝挑了个最中间的空位坐下，接着又点了些小菜，最后一边等着小二把菜上来，一边侧耳倾听周围的议论声。
“最近这些个士兵怎么越来越多了？烦死了，睡觉都睡不安生。”
“喏，还不就是神女和沐齐国派下来的人打起来了嘛。”看来说话的是西凉族的族民。
“说到神女，自从她来了落霞城之后我就见过一次，还蒙着个面纱，根本看不清脸，也不知道长的什么样儿。”
“我也没见过，不过神女是咱们的救命恩人，管她长什么样，反正咱们都得尊敬她。”
“是啊。今年这场瘟疫弄的我家里就剩我一个了……”说着说着似乎是有一人哽咽了起来。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现在神女带着我们闯天下，好日子可就要来了。”
“对。我还想着在这落霞城里娶个老婆呢。”
“就你那搓样，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你啊，哈哈……”
“就你长的人模狗样的行了吧，哼！”
“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
又珊听着他们口中说的那个神女越加觉得好奇。蒙着个面纱不让人看见脸，除了息云国女子，其他的女子这么做怕是只会有两个目的，一者是面貌丑陋，不欲见人，另一则是怕被人认出来。这神女会是哪一种呢？
“大哥，劳烦问一下，这瘟疫是怎么回事啊？小女从外乡来这寻亲，可到了这儿却寻不见人，也不知是不是在瘟疫里去世了……”又珊正想着，只见挽筝已经转过身去问刚刚那说话的西凉人。果然是隐卫，聪明。
“小姑娘你刚来吧？你家的亲戚是西凉人吗？”
“小女寻的是远方的表亲，是西凉族人。”
“住城里吗？还是城外？”
“这，小女也不太清楚。表亲一家都是西凉族人，还几次邀请小女过来品尝自家酿制的羊奶酒呢。”挽筝很聪明，特意提了羊奶酒，这羊奶酒只有居住在落霞城之外土生土长的西凉族人才懂得酿造。
“那你的亲戚十有八九是不在了。你不知道，今年年初的时候暴发了一场瘟疫，死了很多人啊。”
“是怎样一场瘟疫啊？”
“哎，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瘟疫才死了那么多人啊。”那人感叹道。
这一句话却让又珊和挽筝都懵了。这，什么意思？
桐阴月已西 上卷：时光罅隙只为遇见你 第五十章：蹊跷的瘟疫（二）
章节字数：3552
“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年初的那场瘟疫暴发的太突然了，最奇怪的是这城里城外的大夫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瘟疫，既找不到传染源也不确定是靠什么传染的。”
“瘟疫的传染，不是通过食物和水，就是尸体的腐化。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传播的呢？”
“就是这样才奇怪啊。我们也知道瘟疫最多的就是通过这两种途径传播的，可是我们检查过了所有的食物和水源都没问题，也没有什么人突然得了疫症之类的死去。可偏偏，这病就在人们之间传开了。”
“那大哥，那得了瘟疫的人有什么特征吗？我是说，这些人是会呕吐还是……”又珊插进去问道。
“这瘟疫还不像一般的瘟疫那样，得了的人不是上吐下泻就是全身浮肿出疹之类的。得了这瘟疫的人呐，外表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只是晚上睡着之后就会起来拿刀砍人，他们自己是没有意识的，但却会伤人。第二天醒过来后就会觉得全身乏力，过不了多久就会七窍流血而死。得了这瘟疫的人大多活不了一天。所以，我们也叫这瘟疫作梦死症。”
“睡梦中起来砍人？那岂不是还有一部分是被这些得了瘟疫的人给砍死的？”
“起初是有一些人被这些得了病的人给砍死了。后来有人发现得了这病的人白天就会表现的非常渴睡，眼睛的下方会出现一块青色痕迹，像是很久没睡的人一样。我们怕他们睡着了之后起来砍人，便在白天注意有这种特征的人，早早的就把他们给绑起来，这才好了一些。可终究，得了病的人还是救不了。”
“大夫看不出来是什么造成的吗？”
“大夫们都说脉象上看来并没什么问题，可那些人还是这样死了一批又一批。幸好，神女及时的出现了。救了我们的命啊。”
“神女？她懂得医治这瘟疫？”
“那是当然了，神女她拿了一瓶药粉倒在了我们族人喝水的井里，我们喝了那井里的水就好了。之后就再也没人得了这病的。神女她救了我们的命，是天神派下来保护西凉族的使者。”
“这神女不是西凉族人？”
“这……”
“不是。我那天看着她从西边来的。”一人支支吾吾的并不清楚，另一人倒是斩钉截铁的接了这话。
“从西边来的？”
“对啊，那天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大家都在办丧事。我还记得，那天的夕阳特别的红，神女穿了一身白衣服，戴着个面纱从太阳那边走过来，那样子可真美。我从来没见过她，她也不像是我们西凉族女子那样的娇小，神女的个子挺大的呢，不会是我们西凉族人。”
“也对，我们西凉族女子脚上都戴铃铛，神女脚上就没有，应该不是西凉族人。不过我们都把她当自己人，她可是我们的大恩人。”
“对对。神女虽然脾气不太好，可是救了咱们那么多人呢。小姑娘，我看你的亲戚是不在了，你去郊外那个小树林里找找有坟头没，没有的话就去城外的各个村子里找找。”
“哦，好的好的，谢谢大哥。”挽筝赶紧答谢。
之后又珊和挽筝匆匆的吃了几口饭就离开那个酒楼了。
“小姐，看来事情确实有蹊跷，这西凉族人口中所说的梦死症恐怕并不是瘟疫。”挽筝在一旁小声的对又珊说。
“我也觉得。哪有那么奇怪的瘟疫。那人口中说的郊外小树林应该葬了不少得了这病死的人，我们去看看。”也许能发现点什么。
于是，两人又到了落霞城郊外离城不到一里的小树林。这林子不大，栽种的都是矮小的灌木，偶有几棵大一些的树木。又珊她们走进去的时候迎面还遇见了不少西凉族人，大多手上提了装有香烛冥襁的篮子，应该是去拜祭家人的。这林子里果真葬着不少人，四处可见高高低低的坟头墓碑，风一吹过吹起一些墓前祭拜所用的纸钱，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凉意。
这地方那么多坟墓，葬着的都是年初得了那病死了的人吗？那这病也太恐怖了，居然能在短时间内带走这么多的生命。
“啊——有鬼，有鬼啊！有鬼啊——”
又珊正在打量着周边的坟墓，想着该如何下手调查，突然一声尖利的女声划破了天空。这女声叫的很是凄厉，不断的在大叫着“有鬼”，听的人头皮发麻。好在是白天，不然真是被吓坏了。挽筝第一时间就护住又珊，然后向各个方向张望，并没有发现什么人。正待松口气，又珊感觉身后有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像是跑动的脚步，正离自己越来越近。又珊猛的一回头，就看见身后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人朝着自己扑过来。又珊吓了一跳，正要使出手中捏着的银针，挽筝反应了过来一把推开又珊，然后制住了那个女人。
那女人一脸的惊恐，嘴里还在大叫着“有鬼，有鬼！”，好像身后真有猛鬼在追赶着她。
“快走，快走，有鬼啊，有鬼！这里有鬼！”
又珊见那人根本定不下神来，便让挽筝抓着那人，自己给她下了针，让她暂时昏迷过去。
“我们先把她扶回去。”又珊和挽筝两人便扶着这一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回了落霞城。挽筝找了一家客栈投宿，又珊便又带着那女人到了客栈里。
又珊打了水帮那人擦干净脸，发现是一位略有年纪的中年妇女，脸上还有一些细小的擦伤，应该是之前摔倒过了，被地上的石子划伤的。又珊又给她把了脉，发现这人并没有疯病，除了有些体虚一切都正常。那她嘴里喊着的有鬼，难道说她真的看见鬼了吗？
“小姐，现在外面在排查这几日进城来的异乡人，说是有奸细混进了西凉族人里面。小姐在这里屋千万别出来，外面的事有挽筝应付。”
又珊点点头，挽筝便出去了。又珊担心这疯疯癫癫的女子突然醒过来把那些排查奸细的士兵引来就给她吃了颗药丸，干脆让她再昏睡一阵子。
没多久，果真听到了外间说话的声音，但很快就没了，应该是那些士兵觉得没什么问题便走了。之后挽筝走进里屋来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又珊放下心又回过身看着熟睡的那人。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之后，那睡着的女子转醒了。她一醒过来就惊恐的坐起来然后裹着被子往后躲，嘴里还反反复复的念着那几句。
“你别怕，这里没有鬼。”挽筝率先走过去扶着那人的身子，安慰道。
“鬼，真的有鬼……”那女子还是有些害怕，但却不再惊恐大叫了。
又珊见状，倒了杯水过来递给她。那女子接过水反复打量了一下又珊和挽筝，似乎是确定了两人是人之后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大嫂，你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害怕成这样？”挽筝轻声询问。
“是鬼啊，我见到鬼了！”说着，那女子眼睛睁的老大，仿佛看见了鬼魂一般。
“鬼？那鬼长什么样？”又珊问。
“我，我没看清。”
“没看清，你怎么就能确定那是鬼呢？”挽筝不解。
“因为没有脚啊，没有脚！我看见那抹白影嗖的一声就飘过去了，然后再嗖的一声飘到了我的面前。我吓坏了，掉头就跑，谁还去看那鬼长什么样。”
“那你看清那鬼是男的还是女的了吗？”挽筝接着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只看见穿了一身白衣服，飘来飘去的，吓死人了。”
“大嫂，你为什么会去小树林那边呢？”又珊见这女子那么怕鬼，怎么还往坟堆里跑呢，真是奇怪了。
“此事说来话长了。我夫家姓顾，大家都叫我顾大嫂，我还有个年迈的婆婆和一个刚刚加冠的儿子。本来一家人生活的和和美美的，虽算不上大户，但过过日子还是富足的。怎料今年年初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把我全家人的命都带走了，就剩了我一个。我一个妇道人家，无以谋生，便帮别人洗洗衣服赚点糊口小钱。前天，我给洗衣服的那户人家说是在这小树林里祭拜家人的时候丢了一只玉镯，硬是遣我来这小树林里寻找。我若是找不到就别回去给他们干了，可我没了这份工还怎么生活啊。没办法，就只能来这树林里找那什么劳什子的玉镯。我找了两天了，就是没找到。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刚发现远处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发亮，想着没准儿就是那玉镯，谁知道刚一走近就有一个一身白衣服的鬼魂在我面前嗖的一声飘了过去。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正想再仔细看看，那鬼还飘到了我的面前来，吓得我赶紧跑……”
“大嫂你好好休息吧，那玉镯子也别找了。我这里有一些碎银子给你，你再另外找份工。”挽筝听了这大嫂的遭遇很是同情，把自己怀里的银子掏出来塞到了那大嫂手里。
又珊不说什么，站起身走到了外间。不一会儿，挽筝也出来了，说是那大嫂已经睡了。
“小姐，你看那小树林里不会真的有鬼吧？”挽筝毕竟还是女孩子，听到鬼这类的东西总觉得毛毛的。
又珊心里在思量着那大嫂说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姐，你想什么呢？”
“挽筝，你有没有觉得那大嫂说的话有些奇怪？”
“奇怪？没觉得啊。”
“不对，她在说谎。”又珊又细想了一遍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桐阴月已西 上卷：时光罅隙只为遇见你 第五十一章：蹊跷的瘟疫（三）
章节字数：3383
“说谎？”挽筝惊讶道，看那女子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注意到她的衣着了吗？虽然破烂不堪，但材质却非常好。她若只是一个连糊口都成问题的中年妇女怎么穿得起那么好的衣服？再说，她给一家人洗衣服，那家人的镯子丢了硬是要她去找回来，不找回来就没了这份工作……”
“这件事理由虽然牵强了点，但听起来也说的过去啊。”
“初听上去确实没问题。但你想想，给人家洗衣服的工作工钱并不高，而且偌大的落霞城也定不止这一户人家有提供这样的差事。她犯得着为了这样一份工作在小树林里找了整整两天的镯子吗？而且，照现在看来她非常怕鬼，可若是真怕鬼，这两天的夜晚她在小树林里该是怎么过的呢？大家都知道小树林里葬着不少得了梦死症死的人，说白了就是一个乱葬岗，多坟之处多野鬼，她不会不知道，她又怕鬼，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她当成是鬼影，又怎么会到了今天才大喊大叫的说是有鬼？还有，你刚刚注意到她的眼神了吗？她说话的时候一直都看着别处，显得非常紧张，因为她心里有鬼。我还回想了一下，她在小树林朝着我冲来的时候的表情。那时候我以为她是惊恐，现在想想她的眼神和表情更像是……求救。”
“小姐的意思是她并非遇到了鬼，而是……”
“没错，她应该是被人要挟了。有人让她故意出来散播小树林有鬼的传言。”
“可是，怎么那么巧我们今天一去她就跑出来散播有鬼的谣言了？之前并没有听说这小树林闹鬼啊。”
没错，太巧了。又珊想了想，有手指在挽筝的手心里写下“我们被监视了”一行字。挽筝明白了，点点头，又在又珊的手心里写“此地不宜久留，明日就回军营吧”。又珊想了想，在挽筝手里接着写道“不可。贸然回去有弊无利。我们不妨再看看那背后的人想做些什么。”挽筝想想也对，已经被监视了，她们一回去监视的人难保不跟着她们混到少主的军营里。她点点头，同意又珊的看法。
第二天，两人佯装不知道送了那妇女离开。那妇女临走的时候欲言又止，最后悄悄的塞了点东西到挽筝的手里，然后就匆匆的走了。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城外小树林有鬼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落霞城。这么一来，果真有很多人都不敢再去小树林里了。这种情况又珊预料到了。但她没想到的是傍晚的时候再度传来了一个消息——亲眼看见过鬼的那个顾大嫂被鬼给杀了！一伙儿不怕死的汉子听说了小树林里闹鬼的事便想亲眼去看看，没想到刚走到小树林外面就看见了顾大嫂的尸体。听说那尸体青面獠牙，舌头长长的露出来，把这一伙儿汉子吓得够呛，立即就逃回了城里。这么一来，小树林里有鬼的事算是坐实了。
又珊猜到那顾大嫂是被人要挟的，但她以为要挟她的人只想让她把小树林有鬼的谣言散播出去，没想到那人这么狠，还把人给杀了。
“挽筝，那天顾大嫂塞给你的东西是什么？”又珊想到那天顾大嫂似乎塞了东西给挽筝，便开口问她。
“是一个汉白玉的印章。”挽筝把那东西从怀里取出来交给又珊。
又珊接过来看了看，发现是一个很是小巧精致的印章，整个晶莹剔透，是上好的汉白玉雕刻成的，上面刻着的是“天下无二”四个字。
“这字是什么意思？”又珊疑惑的问。
“我也不知道，没见过也没听说过。顾大嫂是想拿这个印章传递什么消息呢？”
又珊把印章交还给挽筝，挽筝则推脱说交给又珊保管，又珊只好收下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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