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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气凛然-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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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大大咧咧、深得当今西宫太后宠眷年纪轻轻便已是一方统军大将的钟颖是个例外,他笑嘻嘻地看着远处手足无措的萧溢茗,肆无忌惮大声逗趣:
“制台大人,没想到咱们陆军警察里面也能出个风流人物吧?哈哈,您老看看那个洋妞,啧啧!身材惹火,细皮嫩肉的,长得更是不赖,不知道会不会也和白俄女人一样,身上有股子骚味。”
边上的皋台、道台、藩台等二十余名大小官员,哄然而笑。
赵尔巽恼火地瞪了钟颖一眼,看到萧溢茗大步跑来,满脸都是忐忑不安,当即沉下脸训斥起来:“你现在已经是朝廷官员了,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我……卑职也不知道会这样。。。。。。这洋人的风俗和我们不一样,她那……那个动作,只是表示祝贺的意思……等卑职忽然想起可能坏事的时候,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萧溢茗从没有如此结巴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满头都是大汗,惹来众人一片笑声。
钟颖一旁看得有趣,开怀畅笑,随后重重地拍了拍萧溢茗的肩膀,道:“别慌,小子,制台大人也没说要活剐了你,你慌什么?对了,悄悄跟哥哥说说,那亲嘴的味道究竟如何?”
众人又是一阵爆笑,萧溢茗恨不得踹这个专门在伤口上撒盐的青年将军一脚,可想归想,到底不敢以下犯上,只得低头认错:
“统领大人说笑了,这哪儿是什么亲嘴啊?只是用脸轻轻碰一下……就一下。”
笑声又起,这次就连一向以严肃面孔示人的赵尔巽都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等笑完,总督大人才摇摇头,严厉地叮嘱几句,就不再追究此事,钻进轿子,在一群陪笑着的官员陪伴下,施施然离开。
等所有官员都走完,萧溢茗才敢悄悄出口大气,向陪着自己的老师贺纶夔道了个歉,跑到庄森两人面前说了几句话,就去送别各奔东西的警校同窗了。
半小时后,被拉到罗柏亭家里庆祝的萧溢茗再次激动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庄森和罗柏亭一家会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庄森送上的是一支柯尔特M1903式手枪,贝蒂送上的是一把英国著名乐器作坊制作的吉他,罗柏亭送上的是一块“伯爵牌”新式怀表,最后,罗柏亭夫人在女儿的钢琴声中,推出一辆不锈钢小推车,上面是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
“萧,我听说你的生日是后天,中国人把你出身的那天叫做‘冬至’,不过今天是美妙的一天,你不但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警察学校,而且还以第一名的成绩轻松毕业,非常了不起,值得庆贺!感谢上帝,让我们认识了你。”罗柏亭夫人一脸真诚的笑容。
尽管彼此合作,但此前箫溢茗对历史书或者是影视剧中向来无恶不作、只知道勾结官府压榨善良百姓的洋人一直怀有深深的戒心,此刻他却真的感动了,眼珠发红,不由自主上前,轻轻拥抱罗柏亭夫人:
“谢谢您,夫人,谢谢!我自己都记不起我的生日了……此时此刻,我心中充满激动和感谢,谢谢,谢谢你们一家和庄森!能够认识你们并成为朋友,是我的幸运,虽然我不信教,但此时此刻,我也要感谢一下万能的上帝。”
大家笑谈一会儿,开始吹蜡烛倒香槟,热闹之后,一起坐下来低声畅谈。
娇憨的贝蒂,非要萧溢茗献上一首吉他曲,罗柏亭夫妇和庄森也满怀期待地附和。
萧溢茗这回没有半点儿犹豫,抱过久违的吉他,爱抚良久,右手食指在弦上轻轻一划,立即飘出一串悦耳的音符。
萧溢茗开始调弦,连续弹奏了几段有预热效果的小曲,深吸口气,坐正姿势:“这是把最棒的吉他,我仿佛闻到英国红杉和美洲相思木的芬芳,感受到吉他里面,有个吟唱着天籁之曲的精灵在涌动。”
“上帝啊!说得让人怦然心动。。。。。。萧,你不去做个行吟诗人,实在太可惜了!”文学修养不低的庄森惊呼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萧溢茗如此多愁善感、如此浪漫的一面。
罗柏亭夫妇相视一眼,微微动容,目光中多了几许异样,只觉得眼前这个给自己带来一笔笔财富和一个个宝贵商机的年轻人是那么的优秀,又是那么地令人看不透。
贝蒂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越来越高大的中国男人,心里禁不住轻轻荡起阵阵涟漪。
萧溢茗谦逊一笑:“谢谢庄森夸奖,我给大家弹一首我个人比较喜欢的曲子吧,曲子名字叫《童年》,以此悼念逝去的往日。”
萧溢茗指尖微动,熟悉得令他心颤的曲韵缓缓飘出,这首闭上眼都能熟悉挥洒的乐曲,瞬间将他带进朦胧的意境中,他彷佛真切地看到了清澈的池塘、鸣唱的知了、轻荡的秋千、慈爱的老师、诱人的漫画……
手指停下,曲韵渐杳,萧溢茗仍然沉浸在彷如无尽的回忆之中,热烈的掌声都没能把他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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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草根的报仇

  
傍晚,回到家中的萧溢茗,呆坐在书房里,先是揣摩吉他和做工精美的皮制盒子,接着打开防震型不锈钢壳怀表,细看表盘上的罗马数字,最后从精致的深棕色牛皮枪套里,拔出崭新铮亮的柯尔特手枪,慢慢拆解,爱惜地擦拭每一个零配件,然后按部就班重新组装,一遍又一遍,动作越来越熟练。
三个月培训期满、分到南城皇城坝分局当巡警的麻刚尚未回来,四姐等女人看到萧溢茗专心致志的样子,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他,一群孩子也就没了与哥哥亲热交流的机会。
如今的警察制度,可以说纯属四不像,各级警察机构的直接管辖权并不属于政府,而归属于军队,警察只行使镇压叛乱、户口稽查、治安管理、防火防盗等权力,刑事侦缉和执法权,仍然属于官府衙门,官府衙门另有一套自己的衙役捕快班子。
如此混乱的体制和方方面面的掣肘,弄得前警察总办周善培恼火不已,他时常抱怨说:除了管管乞丐妓女之外,简直无从发力,要不是采纳了萧溢茗的三条建议,进一步明确警察的权力和职责,使得各级警察署局拥有了三十天之内的羁押权和小额罚款处罚权,说不定还是以前那个乱哄哄的样子。
这恐怕也是周善培转任劝业道总办的重要原因,如今周大人在劝业道做得风生水起,他主持的位于总局附近繁华地段的大项目,这会儿正在扩宽街道,大兴土木,一个能容纳五百户商家的商品批零市场,很快就会开业,这个连日来引发全省热议、引来万众瞩目的市场有个响亮的名字——劝业场。
不得不说,周善培是个雷厉风行的改革者,他规范了警察巡逻制度,使得成都社会治安大为好转;他排除所有干扰和非议,把全城乞丐集中起来剃光头,扔进东南西北四座废弃庙宇里开办的手工场,编草鞋、编帽子、编竹席、做木工,让许多好吃懒做、怕苦怕累的乞丐用双手自己养活自己,使得全城街道面貌为之一新;他大力宣传卫生知识,亲自上街打扫卫生,使得全城卫生环境大为好转;加上周善培执法严明,不畏强暴,扶持教育,传播新学,深受民众的好评和拥护。
另一方面,周善培的某些做法颇为极端,比如他下令把成都所有的妓女集中到一条巷子里营业,违禁者游街示众,并课以重税重罚,还在获得官府执照的高尚妓院大门上挂“监视户”牌子等等,这些做法引起各阶层的极大非议,就连一向鄙视妓女的市民也觉得这么做过分了,可他就执意这么干。
为此,焦头烂额的“百翠楼”熊老板找到萧溢茗,请他在器重他的恩师面前帮忙说情,萧溢茗也真的去和周善培商榷过这件事,可最后还是无法改变。
萧溢茗对待这位性格执拗的老师,非常尊敬,并乐于接近。撇开周善培对萧溢茗的器重和培养,撇开两人之间亲密的师生感情,撇开周善培受制于时代的局限性,萧溢茗可以非常客观地说:
周老师确实是一位开明正直的改革家,是中国警察制度的先驱者和奠基者,从他四年前编写中国第一部《警察章程》、从他为中国警察教育的巨大贡献来看,他就值得萧溢茗尊敬和拥戴。
如今周善培转行了,他所竭力营造的良好发展态势,也戛然而止,继任的周肇祥、贺纶夔、王棪等人,都是学究型的旧式文人,稳重有余,开拓不足,明哲保身之下,估计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萧溢茗阅历越多,心情越发沉重,完全看不到这个积重难返的国家前途有何光明之处。
不过,目前对萧溢茗有利的是,他出色的成绩和表现,深受一众上官的推崇器重,听说周善培两次跑到赵尔巽面前,点名要把萧溢茗调到劝业道,最大的理由是萧溢茗熟悉法令,熟练地掌握英语,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与洋人交往不卑不亢,从容自若,还能精读《天演论》、《欧洲司法制度》这样的英文原著,用漂亮的英文做大量笔记。尤其难得的是,萧溢茗生财有道,勇于创新,年纪轻轻就成了个小富豪,要是有他在劝业道当助手,对成都乃至整个四川的工商业大有助益。
据说赵尔巽没有答应周善培,打哈哈说另有任用。
可萧溢茗心里没底,昨晚他还专门上门,请教了警察总局及警务学堂总办周肇祥、警务学堂教育长贺纶夔,但两位一向对箫溢茗青睐有加的老师,却支支吾吾,似乎无法做主,眼见别的同窗却都有了去处,自己却依然没有着落。
这个反常的现象,让萧溢茗很是烦躁,如果让他留校任教兼做翻译的话,就倒大霉了,第二届学员的招收工作很快就会展开,萧溢茗可不愿意跑到叙府或者巴中等地去公干,眼下他的生意越来越大,资金积累也到了必须要干点儿什么的时候,他可不愿意在这节骨眼上白白耗费光阴。
脚步声传来,萧溢茗收起手枪,转过头打招呼:“老四,累坏了吧?”
“累啥,区区几笔账,能累坏我吗?倒是别的事情耽误了。”
罗老四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端起萧溢茗的茶杯就喝,咕隆隆一口喝完,放下杯子时嘿嘿笑道:
“小哥,这下你又出名了,全城都在疯传你获得总督亲自嘉奖的荣耀,估计明天各大报纸又是通篇赞语!最撩人的是,到处都在说那个大**英国妞抱住你亲嘴的事,茶馆里大街上都在传,一个个流着口水说你有艳福,香艳啊!”
萧溢茗大骇:“我的天,谣言真可怕!”
“哈哈!换作我挨洋妞抱紧咬上一口,再多的谣言我也认了。”罗老四的表情要多淫荡就有多淫荡。
“啪——”
萧溢茗一巴掌拍他头上:“别瞎说,要是让我姐听见,看我不收拾你!”
罗老四瘪瘪嘴:“恐怕易姐比我知道的还早、还多!”
这下萧溢茗没辙了,正好麻刚和吴三匆匆进来,两人头上和肩上都湿漉漉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下雨了?”
麻刚点点头,拉过张方凳,坐近萧溢茗:
“小哥,南堂的弟兄急报老三,说南门那个姓江的棚目又悄悄跑到齐寡妇家里去,而且这回是独自一人。”
萧溢茗猛然站起:“消息确切?”
“没错,这一个多月来,不管刮风下雨,小飞天天晚上蹲在御河东码头那个破篱笆房里,对面就是齐寡妇的家,他跑来找我时,我正在和我二哥商量给你准备点儿什么生日礼物,听完我立刻和二哥赶过去,齐寡妇家的大门紧紧闭上,小飞人小胆子却大,怕自己看不清楚,又悄悄从侧面的窄巷子钻进去,爬进齐寡妇家后院探查,很快回来对我们说,姓江的正和齐寡妇喝酒呢。”吴三详细报来。
萧溢茗激动得捏紧拳头:“老三,这是你送给我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小哥,机不可失,开始下雨了,这大冷天的细雨落下,不是那么容易消停的,而且今晚我当班,那地方正好是我们和东局辖区的交接处,东局那帮孙子特别懒,入冬后晚上从不出门,都聚集在分局里开赌,我能控制下来。”麻杆低声说道。
吴三也点头附和:“是啊,小哥,姓江的一般半夜前离开齐寡妇家,估计是如今军纪严明了,他不敢在外过夜,要动手就得早做准备,小飞和我二哥还在那边盯着呢。”
萧溢茗猛击一下桌子:“老三,你去叫你哥和小飞回家睡觉,完了你留在那儿看着。二弟,你也立刻走,正常巡逻,我换上制服就赶过去,你们这样……”
“要得!”
麻刚和吴三应一声立刻就走。
罗老四扯住换好制服的萧溢茗:“小哥,我也要去。”
“不行,人多反而不好,再说你还要给后屋的弟妹们上课,要是你也没影子了,大家不都会奇怪吗?放心,午夜前我准回来。”萧溢茗低声吩咐。
。。。。。。
一小时后,萧溢茗和麻刚头戴警察专用的尖顶斗笠,沐浴着越来越密的蒙蒙冷雨,并肩游走在御河南岸杂乱的民居前,呼出的气息仿佛都能冻成霜。
九点半刚过,各家各户透出的微弱灯光已经消失,老人的咳嗽声、小孩的哭闹声,相继归于沉寂,寒冷的雨夜,万籁俱寂,地面的一切似乎全都被冻结一般,只能听到雨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时间分秒逝去,天色越来越暗,安静躲在齐寡妇家大门左侧背光处的吴三,仍然一动不动,他的耳朵一直竖起,眼睛紧盯着并肩巡逻的两位哥哥,身体一动不动。
十点刚过,拖沓的脚步声从门内传来,吴三全身绷紧,贴在墙上的厚实背部贴得更紧了。
老旧的大门吱呀呀打开半边,衣衫不整、冷得瑟瑟发抖的齐寡妇撒娇说风太大,把小灯笼递给懒洋洋披上蓑衣的野男人,把他推出门外,立刻关上门。
姓江的棚目嘿嘿一笑,抖抖身子,紧了紧腰间的制式长刀,低声咒骂几句贼老天,提着晃悠悠的灯笼抬腿就走,沿着河边向西没走几步,晃眼看见前方两个迷迷糊糊的影子接近,他连忙举起灯,看到是两个巡警便松了口气,吐出口浓痰继续上路,根本没有察觉身后有个人影正在悄悄接近。
吴三突然猛然加速,抡起坚硬的拳头,狠狠击在姓江的后脑与脊椎顶部之间,姓江的棚目来不及哼一声便向前扑倒,脱手飞起的灯笼被迅速靠近的麻刚接住。
吴三按预定计划,接过麻刚递来的灯笼,继续前行,根本不管地上的**人是死是活,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此时萧溢茗的脚后跟早已踩在姓江的脖子上,等吴三远去,周围仍无半点儿动静,萧溢茗迅速蹲下,探手按住姓江的颈动脉,接着和麻杆一起抬手抬脚,把昏迷过去酒气熏人的躯体抬到御河边。
麻杆扫了一眼黑咕隆咚的四周,蹲下抓起一把泥浆,捂住姓江的口鼻,直到萧溢茗低声催促说够了,这才把断了气的尸体推下水。
尸体在水中摇荡几下,冒着“咕噜噜”的小泡,很快便沉下去。
麻杆还不放心,怕姓江的尚未死绝,狠下心一直蹲在岸边的烂泥里,直到再也听不到半点儿声音,这才如释重负地站起来,望着漆黑朦胧的河面,露出残酷的笑容。

   

第二十三章 呼之欲出的财路(上)

  城防团江棚目失踪的第二天,才有人记起来寻找他,除了得知他前一天晚上在齐寡妇家里纵情酒色之外,什么也没有查到,直到第三天,江某人才现身城外,只是样子不怎么好看,周身已经被泡成一堆膨胀的紫色死肉,身上的东西却一样不少。
尸体出现在城外,麻刚和南正局的警察们乐了,尸体浮起来的河段属于新设立的外东局管辖,不管多不乐意,城墙外的外东局也只能和城墙内的东正局相互扯皮。
这几天萧溢茗几乎天天在华兴街的警察总局瞎混,几位顶头上司没给他安排个去处,他也不着急,反而悠然自得。
西历十二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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