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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往事-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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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丫狐疑着,敏荃和敏菊在外屋做饭,听着他们几个在屋里说话。
敏瑜两手抱着头躺在自己的铺盖卷,敏璋挨着他,俩人一模一样的姿势。
敏璋说:“别让我妈知道,知道了,唉,知道了咱们也得去呀,谁叫咱们成份不好来着。”
敏瑜说:“别人都好说,就你的嘴管好的就行了。”
程敏达说:“今天这事忒危险,那小子咋就那倒霉呢?”
敏瑜说:“别在家说了,我妈听见就别想着消停了。”
二憨这会儿在屋里跟孩子玩着,他家那小子越长越像他,闺女也像他。按农村的算法他儿子虚四岁了,粗粗壮壮的,在炕上和他打滚,闺女在旁边拍手乐。
爷仨玩着正高兴,敏荃撩帘子进来了,直接把围裙砸在他脸上了:“你说,几个为啥回来的早,别想着糊弄我,我都听敏璋说了,这会儿你就给我说一遍。”
二憨开始一愣,听他说完了就笑了:“今个真没事,就是滚下块石头把敏璋吓着了,你别瞎寻思。”
二憨说的信誓旦旦,敏荃听着半信半疑。
山上崩石头放炮出了哑炮,安排了人去排,排哑炮的是个刚成亲的小伙子,人很爱笑就是家里成分不好,谁都不愿意去,就让他去了。人还没到炮就响了,小伙子当时就被抛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人大口的血喷出来,当时就断了气。
二憨看着胆战心惊,挡着不让敏瑜几个过去,敏瑜挣开他过去摸摸脉,人早就不行了,敏瑜当是就红了眼睛。
工地上乱哄哄的,人们说啥的都有。说那小伙子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五个姑娘,人家根本构不成富农,当时评成分的时候有人相中了她家的姑娘,老爷子说啥都不干,最后评个富农。这回让小伙子去排哑炮那人,就是当年看中他姐姐的那个,这是公报私仇。
听着说出这些事来,平时成份不好,净受气的人都蠢蠢欲动,眼看着工地要闹事,工地的负责人过来,给他们放了半天假。敏瑜几个早早的就回来了,这事二憨不打算跟敏荃说,除非她从旁人嘴里知道。
为成份不好的事,孩子多受了不少的气,齐家的孩子出去别的孩子就骂“地主崽子”。立生和外头的小孩子打了好几回架了,敏荃尽量不让他出去。
就连小罴都有人骂,李家的成分是贫农,小罴天天的在姥家,孩子都跟着骂,小罴得着骂人的孩子就打一顿。
吃饭的时候敏瑜乖乖的吃饭一句话都没有,二憨就管着喂孩子,程敏达更是一言不发,一顿饭吃的气闷,透着诡异。吃完饭敏瑜说:“找翟大爷去剪头发吧,咱们都能扎小辫了。”
程敏达飞快的就出去了,云鹏看着他俩走了奇怪的跟着梅子筠说:“你没觉出来他们好像有事瞒着咱们?”
梅子筠说:“是呀,每天敏瑜都笑着给我打招呼的,今天没有哎。”
敏菊说:“你俩就别猜了,我觉着就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而不是你们,他没必要瞒着你们,我看他们八成是瞒着我妈呢,我偷偷的去听听去。”
梅子筠说:“我也去。”
翟毅家的房子就在四丫家边上,以前是齐家的菜地,从四丫家后院墙过去就是翟毅家后菜园子。云鹏也想知道到底出了啥事,俩人跟着敏菊在后院墙爬出去就到了翟毅家的后菜园子里,仨人趴在山墙上听着。
敏瑜找翟毅剪头发也是借口,在家里保不齐那哪句话就露了馅。
翟毅看今个都回来的早,翟远还鬼鬼祟祟的,就有点犯嘀咕,看见敏瑜过来剪头发就想套套话,哪想敏瑜的嘴严,眼见是掏不出来了。
旁边的仨人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也没听到,敏菊就嘀咕:“这孩子的嘴咋这严实呢。”
梅子筠也奇怪:“平时看他说话也挺多啊,咋就问不出一句有用的呢,这要是抗日那会儿就是个打死也不说的。”
敏菊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这都想啥呐,这咋还跑抗日那去了呢”
云鹏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个表姐从小就这样,舅妈老说她脑子缺点啥。
当院说话声又开始了,这回是程敏达在和翟毅说话。
“小程家是北京哪住啊,我年轻那会儿在京城给人家走镖啊。”
“我家住鼓楼附近,大爷在哪家镖行啊,我最喜欢有功夫的人了,大叔呆会可得给我露两手。”
“呵呵,人老了,骨头都硬了,不能跟你们年青的比喽,你看你们天天的跑梁前一来回,我可不行啊,你们今天回来的早啊。”
敏瑜说:“大爷走镖净好听的故事,可得给我们讲讲。”
程敏达说:“是呀是呀,快说说,我就爱听这个。”
外头敏菊说:“我不爱听,快说点有用的。”
翟毅说:“老了记性都不好了过去的事呀忘一多半了。说这句忘那句,你给我说说你们工地上都有啥新鲜事,我老头子都半年多没出门了,让给我听听外头有啥变化。”
程敏达说:“我拙嘴笨腮地,没有翟远说的好,您还是让他讲吧,您要愿意给我讲讲过去呗。”
敏菊恼了:“这个程敏达说说就不行,非要推合了车真是。”
云鹏说:“咱们回去吧,他们是不会说了,再等下去就让蚊子吃了。”
三人悄悄的起来要走,梅子筠站的脚麻了,刚一动就“哎呦”一声摔到了,翟毅早就听见有人在那,知道从那边过来的是齐家人,就问:“谁呀?”
敏菊也不好把他俩扔在这,直接就说:“我,敏菊,我过来找敏瑜。”
三人走了出来,敏菊觉着听人家墙角让人家抓住不好想法的找辄,就笑嘻嘻的说:“翟大爷这头剪的真好,敏瑜这回还有点孩子样,这些日子都快成逃荒的了。”
梅子筠心想这人还真能说。
翟毅看着就知道敏瑜他们在家也瞒着呢,知道掏不出啥了,索性放开了,跟他们几个说起了年轻时候的事。一时间院子里笑声不断。头发都剪完了天也黑透了,几个人起来回家了。
翟毅跟他媳妇说:“老三家这小子,不赶上这时候是个能成大事的,可惜了。”
他媳妇说“有才的人啥时候都能出人头地。”
翟毅说:“唉,这年头,有才不行啊,你看多少人都是有才挨了斗,咱家翟远照他差远啦。”
他媳妇说:“你眼里就齐家人好,我看小远挺好,又听话又懂事。”
翟毅说:“他呀,也就守成。”
他媳妇说“能收成还不算本事?俗话说的好,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能守成就很好。”
翟毅摇头,他这媳妇啥都好,就是太护着孩子。
敏瑜几个回去,谁都没说,认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翟恒从别人嘴里知道了,这一来全村都知道了。
四丫知道了数落了敏瑜一顿,倒是在没说别的,这事才算完全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二更,晚了点


、伤其类敏瑜生悲   恨季氏造下杀业

那个年代那个背景下死个人,成份还不好,真不算个事,批斗的时候死的人多了去了,没人在意,那只不过是在深潭里投下的一小粒石子,无声无息,小小的涟漪过后什么都没有了。
工地仍在热火朝天的建设当中,工头跟小庙修水库的工头打了赌,谁输了谁就在八沟饭店请客。他们对于这样的进度不满意,要求加快进度,增加人手,又去各小队抽人,结果不很理想。青壮劳动力大部分已经抽调过来了,家里剩下的除了年老体弱就是妇女了,少数的还要担着队里的农活,没有人再过来了。
离上冻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工地提出大干一百天,改善伙食,希望能提高修建的速度。这速度已是极限,口号提出来了,天天的也大唱着革命歌曲,效果却不明显。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耽误了进度,两个工地的负责人为了那顿饭都心急如焚,连着催促开工。
敏瑜几个干的是搬石头的活,这是工地上最累的活计了。
放过炮的山体已经松动,又下了几天的雨,山上的石头摇摇欲坠,可工头没有理会这些,仍然督促人们干活。就在敏瑜几个装完石头推走以后,山上的泥土裹着岩石滑落下来,山下还有装石头的人,看见的大喊着跑开了,没跑开的就埋在了里头。
二憨在一旁庆幸自己人没事,这要是出了事他都没法跟家里交代。
工地上的人全部过来救援,搬走石头,挖开泥土,里面的人一个个的抬出来,一共埋在里头五个,三个伤势比较轻,那两个挖出来就死了。
敏瑜在这里第二次见到了死亡,人命如草芥,在这里人命如此的轻贱,他觉得很悲凉。自己上了那么多年的学,以后就要这样下去吗?
工地放假了,敏瑜在家躺了一天,第二天起来就上了山,这个时节,正是山货下来的时令,他不能沉浸的那种悲哀之中,他要做点事,调试自己的心情,规划自己要走的路。
敏瑜忙着往家里采集山货,四丫一向觉得自个的儿子是能过日子的,没有觉察他的反常。
敏瑜一边忙着上山,一边抓空就往李二家跑。他想要跟着李二学好医术,再做别的打算。
要说翟恒这人是真好,他见敏瑜天天的往李二家跑,二话没说,直接让他干回了本行,放羊去了。敏瑜天天的背着书包赶着羊往山上去,羊自己啃草,他看书。慢慢的认识了六队的羊倌和牛倌,仨人经常一起讨论,常常是争的面红耳赤。
敏瑜一项被看做是老实持重的孩子,在这俩人面前才露出了那个年龄特有的冲动和热情。
敏瑜没想到这个放羊的书呆子竟是北大历史系的。他给敏瑜的印象是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杜志远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说起话来引经据典,有根有据,常常让那个牛倌袁野吃瘪,只是不大知道变通。
敏瑜有了这两个朋友非常高兴,程敏达因为敏瑜天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很苦恼,自己发展新的友情去了。云鹏每天安静干活看书,要不就是和三个姑娘上山,这一年下来他们的工分也算可以了。
大雪封了山,牲口也不能放出去了,敏瑜天天只把羊蒿子扔进羊圈就完事了,七八天打扫一回羊圈,他的日子倒也轻松。
这几天他有些不安,羊要下羔子了,他虽是羊倌,往年都是别人给弄着下羔子的事,今年他要自个看着了。
程敏达没见过这个,跟着敏瑜俩人守着火盆在羊圈等着。牲口产仔一般都没有事,看着就是怕羊羔子下来有个意外,死了是要扣分的,敏瑜和程敏达守了大半宿,一共有四只羊下羔子,一直大绵羊居然下了两只,有一只不大好,敏瑜抱着那只回了家。
四丫熬了浓浓的米汤喂那只小羔子,小羊不会喝 ,俩人强按着往嘴里灌了点。没办法只好抱着小羊去吃羊奶,吃完了再抱回来。
冬天依然是寒冷的,敏瑜的羊有一只涨肚了,老羊倌说割柳条勒着嘴,让它啃着就好了。
大半夜的敏瑜和程敏达出去割柳条,大山里的夜晚是非常寒冷的,温度比白天下降一半有,山风刮的桦树林子呼呼的响。
程敏达来的第一夜还以为过火车,直着追问山里的火车是通哪里的,敏瑜很久才明白他说的火车是风吹桦树发出的,还笑了他很久。
俩人在河边割了柳条回来,见着有人在羊圈里鬼鬼祟祟的,程敏达过去一把把那人抓在手里,敏瑜拿手电一照,觉的这人有点面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季兰香的爹季常有。不禁奇怪:“他咋在这儿哪?还没死呐?”
程敏达说:“这人谁呀?”
敏瑜说:“一个败类。”
季常有说话了:“你这个地主崽子,咋说话呐,再不济我还是你亲(qing四声)爹吧。”
程敏达奇怪了:“这是你家亲戚呀,咋这样呐?”
敏瑜生气的说:“我家可不敢要这样的亲戚,先不管他,勒上羊再说。”
程敏达扔下季常有帮敏瑜勒羊去了。
季常有眼看俩人走了,他也不走,就地坐在了羊蒿子上,自顾自的说着话:“你们认不认我都一样,我闺女也是你齐家的媳妇,这事谁也改不了,这回我回来就是让她给我养老地,不管咋着她都是我的种,哼,不管我,我上革委会告她,要么就养着我,要么就让她败家。”
程敏达悄声的问敏瑜:“这人到底是啥来头,咋这样呢。”
敏瑜淡淡的看了一眼季常有说:“一个社会残渣而已,理他干啥。”
季常有见敏瑜不理他,也不在意找了个被风的地方窝了下来。敏瑜和程敏达勒完羊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老院门口有人嚷嚷,敏瑜窜出看那围了一圈人,正中间的赫然是昨晚见到的季常有,他声泪俱下的诉说着他受的苦,人群里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
“这人真可怜,这么大的岁数也没人管唉。”
“一点都不可怜,他年轻的时候卖儿卖女的,老了才想起儿女来,晚了。”
“可不是呗,自个造的孽,怨不得旁人。”
有可怜的也有啐吐沫的,季常有不为所动,只是卖力的表演,他的目的就是要个养老的地方,哪管旁人咋看,要是光想着旁人他百八十回也死了。
他九死一生的逃回来容易吗?
季常有默默的想着,他跟着阴阳住了几天,实在受不了阴阳的疯疯颠颠的劲,吃的也不好,睡的也不好,他找张同志给他弄点好吃的,张同志哼哼哈哈的答应就是不办,反而是自个隔一星期下去吃一顿。
季常有觉得受骗了,他是张同志找来批斗齐桦林的,许了一大堆的好处一样都没办,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直接找齐桦林养活他来的方便,这下得罪的了他,以后谁养活他呀。
季常有越想越窝火,他找张同志理论,张同志笑呵呵的带他出去,说是领他吃好吃的,季常有信以为真的去了,哪知道走到半道张同志下了黑手,可惜他那时候慌张,以为自个死了,让阴阳救了自个一命。说起来这阴阳装疯倒是挺像,要不是他,自个也死了。
听阴阳说张同志把自个扔进了水库,是他把自个捞上来的。 
季常有想着这回回来也没见着阴阳,不知道是不是让张同志知道他的事给害了,说起来这辈子就惦记过一回人还是个疯子,装疯的人,他为啥要装疯呢。
院内,老大屋里,老大坐在炕尖上老四和老五一边一个,
老大的脸上满是怒气,老五满脸的讥笑和嘲讽,季兰香一脸的焦虑和无奈。
老四对这个季常有的到来是深深的无力,他怎么说,那是他嫂子的亲爹,他不在家这些年家里的事不太清楚,可是这个季常有做的事他是一清二楚的,沉思一会儿,他开口说:“让他在外头这么闹也不是办法,这不是让人家看笑话吗?我看就叫进来好好说说,他不就是让养老吗,咱家不却这一口吃的。” 
老大还在沉吟,老五哼的一声说:“别说咱家不缺这口吃的,就是养个老人也没啥,不过那要看是谁,谁都行,就他季常有不行,他算个啥东西。”
季兰香听了浑身一颤,那人再不济也是他的爹,自个咋恨都行,可让外人说出来她还是心里不痛快,她死死的咬着嘴唇,手紧紧的抓着衣襟,生怕自个说出啥来。
老大听了老五的话不痛快了,他呵斥老五:“老五,你咋说话呢?再不济他也是你嫂子的亲爹。”
老五撇了季兰香一眼,没好气的说:“他把屎都拉到你脑袋上来了,你还替他说话,真是不知道愁的慌,今个我就表个态,他要进这门,除非我死了。”
季兰香也不愿让季常有来她家,可是也不想让老五这么说季常有,听了老五的话直接顶了回去:“笑话,现在个人过个人的日子,你管的着我家的事吗?我愿意让谁来轮不着你说。” 
老四叹口气,劝他说 :“老五你别这样,大哥说的也对,再不济也是大嫂的亲爹,这让外人看了笑话的是我老齐家。”
老五腾的站了起来,站地下指着老大说:“好,你愿意养谁我管不着,我告诉你这房子是老齐家的,你要是想当季家的孝子贤孙你就住季家去。”
老大也急了:“你说啥?我搬出去,你敢撵我,你凭啥?”
老五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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