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民国-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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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想也是，大家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什么好东西了。

“那个，”后连丕看到大家来的也差不多了，于是又开始得瑟，“大家以后，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端着杯子排好队，在这里挤牛奶喝。这个现挤现喝，还是蛮新鲜的。好了，”后连丕举起手，“大家开始吧。”

大家听到后连丕发话，顿时乱成一团，个个跑回去把杯子拿出来，然后排在奶牛的屁股后面。可是奶牛根本就不听他们使唤，不是不让别人动就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些被它们踢翻了。一时大家都停下来看着后连丕。

后连丕摸摸头，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尴尬的对着后连丕笑笑，这个活我也没有做过。我哪里知道。

“你们做什么呢？”是童妈，我就是住在她的家里，早晨她见我不在，所以过来叫我吃饭，却正好看到我们不知所措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后连丕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童妈，幸好你来了。那个，我和颜蓝蓝当然还有一营长，我们三个人昨天夜里把伪军的两头奶牛偷来了。这正愁着不会挤牛奶。”

童妈笑笑，把饭放到我手里，“哪里有你们这样挤牛奶呢。”童妈接过身边战士的杯子，慢慢蹲下，奶牛居然很温顺的站着，“你们不可以惊吓它，不然就不好办了。”

后连丕惊奇的看着童妈。

这个的确是需要技术的。

童妈很快帮大家弄好牛奶，站起身笑，“你们也快点做饭吧，别饿到自己。”

我点点头，“童妈，你把村里的人都叫来吧。”

“对，”后连丕手里捧着杯子，伸出一只手指着童妈，“把大家都叫过来，给乡亲们一起尝尝这牛奶的味道。”

童妈笑着答应，然后走了出去。

我笑，递给后连丕一杯，指指周卫的房间。他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心结。那天要不是后连丕带人过去，周卫恐怕也活不下来了。

后连丕把杯子重新递给我，“还是你去吧。我就是一个粗人，不会劝他。”

――

我进屋的时候，周卫呆呆的坐在床上，举着包成猪蹄一样的手。

“周卫，”我笑笑，把杯子放下，“你醒了？”

周卫一动不动，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我坐下，“你不出去走走吗？这里的村民特别好。我和后连丕还去伪军那里抢了奶牛回来。你看，我还给你带了一杯。”

周卫的眼珠轻轻动了一下。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看着周卫，“你感觉我们的损失太惨重了对不对？”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在王牌部队里，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失败。你恐怕也看不起这只队伍，没组织没纪律。所以抵触情绪也很大吧。”我顿了一下，“可是周卫，我们其实也没有办法，上级把我们派到这个地方，如果我们很有章节的和日本人打，独立团也许早就不存在了。”

周卫的脸色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

“你刚来的那天，我知道，你看到我们的样子很生气。后连丕，一个团长居然带头在那里喝酒什么也不顾。你以为他不重视你，是不是。”

周卫看着我，“我一直以为，我是对的。对不起。”

我笑，站起身，“如果歇好了，就出来走走吧。这样对身体不好。”我知道周卫已经没事了，所以慢慢走出去。

走到门前，我忽然回过身，看着受伤的周卫，笑，“周卫，你知道你来的那天，后连丕为什么会喝的那么醉，不去迎接你吗？那是因为，那天，他的老婆，和日本人同归于尽了。”

周卫一愣，脸色有些复杂。

我笑笑，走出房门。

我想，他应该明白了。

――

周卫在屋里又待了一天，终于从屋里出来。后连丕看到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拍周卫。还是由周卫训练队伍。

周卫看到我们的队伍时反而吃了一惊。我知道他一定很奇怪后连丕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又把队伍扩展了。

其实我也很佩服后连丕自来熟的本领，几句话下来就把自己的独立团吹的像一朵花。连我自己都怀疑这个是不是我所在的独立团了。

只是大家每天都是很规律的端着杯子等全村的人先挤好牛奶，才会排队向前。然后我就把多余的牛奶收起来，凝固成奶酪之类的东西。虽然大家以前没有见过，可是还是很给我面子的，装成很好吃的样子。

大家也会很认真的跟着周卫练习射击。

作息时间也不用周卫去指定，大家都会很准时的到训练场地，然后，开始一天的训练。

后连丕最感觉可惜的就是自己的骑兵连，还没有真正的打过仗，就牺牲了。

――

周卫倚着树，脸色没有来的时候那么难看，有了一些笑容，“颜蓝蓝，你有没有感觉，我们的队伍，越来越正规了。”

我点点头，“也许，大家也想好好训练了吧。”

周卫抬起头，“快要过年了。”

我一愣，看着周卫。快要过年了吗？那么我们呢。在这里，还是，无处可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字数：2359更新时间：20111113　11：11
我和周卫都站在树下，不知所措。或许，这个年夜就只能这样过了吧。

“政委参谋。”邓若谦看到我们，惊喜了一阵，“原来你们在这里呢，团长刚才一直要我来找你们。”

我笑，“什么事？”

“司令部的政委来了。”

――

我和周卫一起到后连丕那里的时候，后连丕正在和政委对眼。相对无语。看到我们进去，也只是抬了一下头，便再无动静。

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我们又要有什么事。

“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也不瞒你们，”政委见后连丕不说话，有些尴尬，“鬼子这次大规模的扫荡，我想你们也已经得到消息了。而你们的这个村子，现在是很重要的地方，若是收住不丢，那么我们撤离，就有很多时间。”

周卫看看我，“政委，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政委脸色有些难看，“好吧，既然这样我就说了。司令部决定，要你们独立团留在这里打阻击，为我们撤退争取时间。”

我猛然抬起头。大家都知道，要是打游击或者是伏击，我们还有胜利的希望，可是若是阻击，我们便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司令部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有意要我们做炮灰了。

政委见我们不说话，只好咳了几声，“我知道这样很困难，司令也知道你们的武器不够，所以让我给你们带了两车的武器。可是其他的部队离这里都很远，根本来不及赶到这里。只要你们可以守住，就是保住了我们。后连丕，你……”

后连丕忽然举起手打断政委的话，“我们要守几天？”

政委愣了一下，“五天。”

“不可能！”周卫接过话，“我们现在的武器和人数，阻击日本人的一个师团，根本就守不住五天，也许三天我们也是守不住的。”

政委看着后连丕，不接周卫的话。

后连丕看着地面，沉默了好久，才忽然发出声音，“政委，周卫他说的没有错。我们可能连三天也守不住。”

政委点点头，“我知道，可是后连丕同志，我希望你们可以撑住，等到了时间，我们会给你派来援兵。”

后连丕扬起头，忽然笑了一下，“好。”

――

我不知道后连丕为什么会答应。我们说是独立团，其实现在根本就没有一个团的兵力。可是日本人却是一个师团向这面扫荡。

也许，这次的扫荡真的很厉害，连司令部都着了慌。

童妈找到我的时候，只是默默的递给我几件衣服，然后便是无语。后连丕摸着武器，忽然说话，“让乡亲们撤退的时候，把奶牛牵着吧。”

童妈慌忙摇手，“还是留给你们吧。你们打仗，应该喝些好的。”

后连丕还是面对着武器，不看任何人，“我不想这么好的东西，最后落到日本人手里。”

――

奶牛还是被村民们牵走了，后连丕没有在村子里留下任何东西。我知道他的心思，我们现在是背水一战，不论什么好东西，都不可以让日本人带走。

而我们现在，也不过只有一夜的时间，来布置我们的战壕。

时间很仓促。不过，也许足够了。

后连丕躺在战壕里看着天，“颜蓝蓝，你害怕吗？”

我笑，“害怕。”第一次这样视死如归的感觉，真的很害怕。

“我也害怕，”后连丕闭上眼睛，“我害怕我杀的鬼子不够多。”

我看着后连丕，他会不会想到杨子。

“你看我们的队伍，这么多的新兵，我害怕他们，会害怕。不过，你说，他们会害怕吗？”后连丕难得很认真的说话。

我看着他们，“明天过后，他们就会习惯了。”

一切，都会习惯了。

后连丕笑，“对了，周卫在干什么呢？”

“他在那面统计我们独立团的人名。”我闭上眼睛，“周卫说，不可以让这些人，死了连名字都留不下。”

后连丕点点头。

也许，很多时候真的是留不下名字吧。好在，周卫有这个心。只是，我们若真的是全军覆没，这个名册，又该由谁带出去呢。

――

日本人果然是在凌晨的时候发起了攻击，新兵们虽然是经过训练，可是拿着枪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

我看着他们，忽然有一丝后悔，应该把他们留下来的，这么小的孩子，让我们怎么办？就好像是牛蛙，那个牺牲的时候，还有几天就是十六岁的牛蛙。

后连丕提着机关枪，杀红了双眼，好像在为杨子报仇，又好像在为自己的弟兄报仇。也许都不是，只是没有了思考。

日本人连续发动了三轮进攻，被我们压下去以后，暂时停止了一阵。

后连丕挥挥手，“周卫，你把伤亡统计一下。看看还可不可以补上。”

周卫面色复杂，嘴动了一下，还是不声不响的走开。

我忽然感觉到好笑，我们的人数不足，就算是有再多的武器，那又如何。

后连丕看着太阳，又看看山下的日本人，“我估计，下次进攻会是在下午了。”

我笑，日本人的确正在很有闲心的做着饭。只是我们不敢松懈。

后连丕就这样害怕自己的士气会低沉下去，可是又不可以表现出来，于是只好面无表情的去问问新兵，他们怎么样。

只是新兵的样子还是在告诉我们，他们真的是吓坏了。

日本人在下午的时候果然是再次发起进攻，不过已经没有上午那么猛烈。或许是在试探我们还有多少兵力。

后连丕也就告诉大家，我们总归会有援兵的。只是转过身面对我的时候，后连丕却来了一句，就算我们独立团剩下一个人，坚持到五天，我们也是光荣的吧。

我听到他的话，忽然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对不起，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奶牛后连丕执意让大家牵走了，于是我们每天只好啃着红薯，或者是玉米，到第二天的时候，就开始有人怀念我们的奶牛。后连丕就对大家说，奶牛好好的在乡亲那里，等我们打了胜仗，回去就可以喝到了。

日本人每天都会对我们进行无数次的进攻，然后被我们打回去，他们进不了，而我们又是不能退。就这样相持着。在一个小村子外面。其实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在。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字数：2315更新时间：20111113　14：11
我们就是这样相持不下，直到第三天的时候。日本人开始启动了飞机来轰炸我们。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人已经剩的不多了，不会超过二十个。后连丕把我们带着躲到一边，不可以让他们看到我们的人数，不然，就再也坚持不住。

周卫每天统计着阵亡的人数，到现在的不用统计，因为就这样看着，就知道其实我们还剩下那些人。周卫就看着手里的花名册发呆，轻轻摸着，却不愿意打开看。

我忽然就想到周卫说的话，快要过年了。

那个时候，何子真也这样说过，然后，就没有见到他的儿子，也没有过完那个年。忽然感觉日本人特别残忍，每次到过年的时候，就会扫荡的更加厉害，任何家人，都不得团圆。

――

我站在山坡上看着敌人的动静，四天半的进攻让他们也没有什么力气，只好在自己的营地休息。我笑，还有半天的时间，政委说的援兵就可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独立团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颜蓝蓝，”周卫和后连丕坐在一起，脸上带着疲倦的笑，“你过来，我们三个人商量一下。”

我努力让自己笑的自然一些，不想要他们看不到希望，“你们说吧，什么事？”

周卫看看后连丕，然后从口袋里把花名册套给我，“颜蓝蓝，我们希望，你可以把这个花名册带出去，交给司令。”

我一愣，看着他们，带出去交给司令，他们是什么意思？

后连丕笑笑，伸出拍拍我，“你现在这是什么表情，放轻松一些好吧。”

周卫盯着我，很严肃的脸色，“颜蓝蓝，我们整个独立团，不能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名字，你把花名册带出去，让我们牺牲了的兄弟们，都留下名字。”

“为什么是我！”我忽然反应过来，“你们可以随便找一个人去。后连丕，你不要忘了，我是朝廷派来的人，我是司令指给你们独立团的参谋，现在凭什么要我走！”

后连丕笑着看看弟兄们，“颜蓝蓝，你看看我们剩下的几个人，哪一个没有受伤。再说了，”后连丕正色看着我，“这个不是要你走，而是交给你的任务，你明白吗？”

周卫看着我，“颜蓝蓝，这是我们表决的结果，你必须去执行。这是我们的规定。”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他们是什么意思，已经打算这样同归于尽了吗？还是，感觉没有希望。

“你快走，”后连丕虚弱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记得要把东西带到。”周卫的最后一句话。

――

九分区的独立团于日本人抗战到最后一刻，以不到一个团的兵力和日本人的一个师团对抗，打掉日本大半个师团。

日本人占领小村子以后，才发现，村子里空无一人，早在几天前就全部撤离。

而和日本人周旋到最后的，居然只有几个人的兵力。

――

我看着司令，“你还是放我回去休养一段时间吧。”我不想再看到什么死亡。也再也承受不起什么死亡。

司令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算是默许。

我掏出花名册看了看，“这个，是在打仗前，周卫一笔一笔记下来的。上面清楚的记着每一位人的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和他们家里的地址。他们说，最后活着的人，一定要带回来，交给司令。”

我把花名册递给司令，司令抖了一下，“对不起。”

我笑，“没有什么对不起，也许，这样的结局，后连丕早就想到了。”

五天的时间，谈何容易。

――

何玉颜看着我收拾东西，有些伤感，“才来了几天，你就要走吗？”

我笑，“我想，是我应该出去的时候了。”这个地方，我不愿意再在这里，多一刻的悲伤。念一时的故人。

“那么，你要小心。”

――

重庆。

坐在车里，握着白玉给我的那块玉。想了，白玉和何子真的孩子何蓝，也该安好吧。答应白玉的事情，终于可以了结了。

到白玉告诉我的地方时，孩子们正玩的开心。我的心就这样忽然放开，好在，还有一个和平的地方，不用看到战争，只是静静的感受自己的心里。

这样，会不会很好。

老师看到我，愣了一下，还是走出来，很礼貌的笑，“请问，你找谁？”

“何蓝。”

“何蓝？”老师再次打量我，“你是？”

我笑笑，将手中的半块玉递给老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