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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于云水-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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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摸摸她的头,笑道:“当然没事,我的话你还不信?”
戴染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打了两个时辰的干雷,雨总算落下来了。水滴落在瓦楞上,噼里啪啦的跟撒了满地豆子一样。整个瑞城都被乌云笼罩着,云层密密实实像一只倒扣的大碗,将他们严丝合缝地扣在这一方天地里。戴染头一次发现,瑞城原来如此之大,怎样都逃不出那座五指山。
孟老爷在怀德选择从军的那天就预计到了如今这个局面,接受起来倒也没怎么费力。只是几个姨太太立刻炸开了锅,想分了钱各奔东西却又不敢说,再说了,家产都捐了,也留不下几个钱来分了。
来做资产交接的便是那天来提人的上尉,姓牛,这姓倒是和他本人衬绝了。
清点了存款和大量的珠宝古董之后,牛上尉说孟宅不用变卖了,原来的王宅太小,这里将会直接被征用为指挥中心。还有五洲大药房暂时还归孟家管,孟家也要有个挣饭钱的地方。
在凶狠地搜刮之后来了这么一记人性化的安抚,孟家反而有气没处发了。
娄少校本来拨了一个小楼给孟家老小住,但实在是太小,而且生活很不方便,怀礼婉拒了。遣散了家奴,孟家应戴征邀请,住进了他城郊的一处小院。
这个小院是很多年前戴征买给戴染母亲的。那时她常说,希望两人住到深山里面去,没有公务也没人来打扰,就那么普普通通男耕女织的过活。但俗务缠身,去不了深山,戴征便在相对宁静的郊区买了一块地。世事难料,屋子建好时佳人已去,他便再没来过这里。过了这么十几二十年,再也没人知道他在这处还有房产。
今时今日,戴征的权利被收回,家产也被盘剥的七七八八,便干脆带着四姨太、琨儿和孟家一起住。这里离城很有些距离,也省去了听到城中风吹草动时的烦心。
娄少校知道了之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没收了两家那么多钱财,便由得他们去了。

第三十章

清净了二十年的小院子忽然变得热闹起来,孟老爷和戴老爷天天坐在儿女、孙子之间,倒觉得比以前住大院子时要惬意的多。小一辈的看着老人这么能想得开,倒也放下了心中大石。
这里的生活和以前相比清苦了不少。整个孟家都靠着药房的收入在支撑,戴征手里的钱也不多,女眷们别说首饰,就连衣服也很难置上一件了。戴染管起了整个小院的开支,这时才真真正正体会到了管家的艰难。有钱时管家只是管钱怎么花,没钱时管家则是要管钱如何省。
翻看账簿,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如何翻来倒去的那一丁点资产,戴染忽然明白,原来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了。没有钱,没有大房子,拿着那一点点微薄的身家,该如何面对这冷冰冰、硬邦邦的生活?不可以再做梦,不可以再无忧无虑,不可以独善其身。二十年来,从未过过一天节省日子的戴染,一时间长大不少。
但不是人人都能适应从天上掉到地上的生活,院子里姨娘们的抱怨日渐多起来,对戴染也不像以前那么给面子了,唯一没变的只有琴姨。
琴姨本来心气就淡,对这些没什么在意,生活清淡反而勾起了她缝制衣服的兴趣。兴邦和琨儿的衣服基本都被她包办了,戴染也时常跟在她身边,学上一学。
瑞城在新的管辖制度下渐渐安定下来。其实这里并未真正打过仗,但是却仍然是一副百废待兴的模样。城中的大户都已被清理干净,那些过着殷实小日子的人家皆平安无事,大家更深刻地认识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国内局势渐稳,西药房生意却大不如前。城中都是小老百姓,有个感冒发烧的都去抓便宜的草药吃,没有人愿意多付几倍的钱买西药,药房渐渐地很难支撑一家人的开支了。
过得紧巴巴的日子让人压抑,孟家姨娘的话是越来越难听,一边骂着怀礼没本事养家,一边又骂戴染中饱私囊只顾兴邦不顾大家,甚至当着戴老爷的面也冷言冷语起来。
孟老爷的气势仍然在,忍无可忍之时将四姨太和在一旁帮腔的三姨太都赶了出去。四姨太可能这些日子已经筹谋好了出路,竟然面无惧色地拖着一双儿女径直出了门。孟老爷气得倒在了床上,一连卧了三天床才能下地。
其实三姨太、四姨太的离开戴染是心存庆幸的。且不说不用再听她们的冷言冷语,只是家中的口粮就节约了不少。也不知这个乱世,她们出去凭什么本事能吃上饱饭。
怀礼每天琢磨着怎样才能让药房开源,连坐堂的医生都派去出诊了。戴染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便动了出去工作的念头。
戴家、孟家儿女虽多,但那些自立门户的都自顾不暇,剩下住在小院里的不是年少不更事,就是身无长处。开口指望别人戴染怎么都说不出口,总觉得自己是戴家大小姐,又是孟家大少奶奶,要挣饭钱的差事怎么都该自己来。
终于,通过朋友的介绍又介绍,戴染打听到司马路小学还需要一名教员,校长也愿意给她一个面试的机会。
这日戴染特地穿了一件毛月色的素雅旗袍,外套一件鸽灰色呢绒大衣,端庄又低调。大半年前烫过的卷发已经微微散开来成了大卷,戴染用一条手巾全部捆在脑后,看起来很精神。
学校很大,进了校门走过很长一条不宽不窄的通道才是教学楼。戴染跟楼下的门卫大爷说明来意,大爷大抵是很崇拜做老师的人,便热情地将她一直领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前。
站在那扇不太严实的门前,戴染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比她第一次参加社交舞会还紧张,给自己鼓了下劲,终于抬手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里面一个清雅的男声传来。
戴染推开门走进去,一位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的男子带着一副圆圆的眼镜坐在大大的书桌后面。书桌上的漆已经有些斑驳,但看起来十分结实,桌面上放满了一摞一摞的书,以至于整个房间都充满了书香味。
男子看见戴染便赶忙起身,走到她面前时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了有些羞涩的笑容,问道:“你是戴小姐?”
戴染微笑点点头,第一次面试,她也很局促。
男子的手先在长衫上搓了搓才伸出来,上面仍然带着墨色:“你好。我是校长苏建华。”
戴染和他轻轻握了下手:“你好,我是戴染。”
“来来,坐下说。”苏建华跑到桌前,手忙脚乱地搬开放在凳子上的书,又将桌面上的书清理了一下。
戴染在他清理好的凳子上坐下,看着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校长心下放心不少。她以为现在的学校和原来她上学那会儿一样,都是老夫子,来之前她还为自己的年纪忐忑不安了好久。
苏建华说起工作时完全褪去了方才的青涩。他介绍自己是从南洋留学回来的,南洋近年来特别注重教育,成效也很显著,所以他便想回国尽一份力。国内教育一直停滞不前,特别是瑞城这些富足却又偏安一隅的小地方。留洋过的人眼界都很开阔,看事情的重点也很精准。
戴染没有留学过,可是这三年多也从怀德、怀礼身上学了不少,加上本身就是大家闺秀出身,谈吐涵养皆不俗,与苏建华一来二去聊的十分投机。
苏建华对她的见识十分赞叹,平时接触的小姐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买东西就是聊家里的蜚短流长,是以戴染的落落大方让他刮目相看。
相谈甚欢,戴染仍没忘记此行的目的,直接问道:“苏校长,不知我是否能来工作呢?”
她问的直接,苏建华只以为她是直爽,并不知她的迫切。“戴小姐为什么会选择教师这个行当呢?恕我直言,戴小姐一看就是千金小姐,用的着出来教书吗?”
苏建华的本意是希望她能说出一番为国培养人才的高尚见地来,却没想她的回答却是……
“戴染无礼,我与苏先生年纪相仿,我也就直言不讳了。”戴染抬手撩了一下,将耳边的碎发别好,接着道:“如今的局势苏先生是清楚的,您说我是大家闺秀,可如今瑞城内哪里还有大家?先生细想一下便知我如今的难处。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我没有时间来怨天尤人,家中老小要吃饭,所以我必须出来。我没有什么大的抱负,与先生的济世救国相比更是相形见拙,我只是希望能靠我的双手,确保一家人的衣食住行而已。”
眼前这个端庄高贵的大小姐一席话让苏建华目瞪口呆。他完全不在意她没有回答说为国培养人才,她的答案更让他从心底倾佩。为了一个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瘦削的身姿却那么挺直,让人不敢小觑。
“戴……戴小姐,你已经被录取了,以后五年级的国文就你负责了。”苏建华心里为她琢磨了一个最高的薪水,她的坚强让他很有点想倾力相助的欲望。
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戴染开心地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喜道:“真的吗?你不骗我?我没有教学经验呢。”
苏建华笑了起来,弯弯的眉眼还有些稚气:“我相信你是个好老师。老师不仅要授学,更要授道。戴小姐的责任感和毅力值得孩子们学习。”
戴染欢天喜地,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只知道这一路上她都是笑着的。获得一份工作的快乐不紧紧来自于得到,还有一种自我认可的满足。一直被家庭保护的很好的她从来没有想到,也能靠自己的一双手撑起一个家。路过东街时,她特意买了两斤杂糖,要让大家一起开心一下。
晚上吃饭,戴染宣布了自己应聘成功的消息。女人们又担心又羡慕,她们也从未走出过家庭的门槛,外面的世界让她们渴望又害怕。男人们则反应各不一样,孟老爷坚决反对,戴老爷有些心疼女儿,但也未明确说反对,怀礼则是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说国外女人基本都要工作,就现在国内工作的女人也不少,与时俱进,她也该出去看看。
几个小一点的弟弟都红了脸,想到自己还在家里吃闲饭,却让一个女人出门工作很是难安。几个小妹倒是十分雀跃,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也要出去工作。更离谱的是年仅十五岁的小妹说她要去做卖衣服的店员,这样每天都有新衣服穿,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工作的事在戴染一再坚持下确定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

晚上怀礼进小院儿透气的时候,看见戴染正在细心的擦拭着叶片,仿佛院墙脚那丛海棠是美的多么不可方物似的,值得她一看再看。殊不知落在外人眼里,怀礼才像那赏花人,满眼地欣赏和沉迷。
怀礼斜斜地靠在院墙边,看着弯腰浇花的她,两人皆如独立世外。隔了好久,就在戴染放下水壶准备离开时,他才出声,幽幽地问道:“你懂怎么做老师吗?”
戴染回头,用手背抹了一把垂在眼前的额发,见是他,便笑了:“是你啊,刚才你不是支持来着吗?”
怀礼笑笑,抱着双臂走过来,蹲在她刚浇过的花前,修长的手指夹起一根半青不黄的枝条,说道:“老师是很辛苦的职业,不说其他的,一年下来粉笔灰都要吃几斤。”
戴染欣赏着一盆已经开始打起花苞的海棠,不以为意地说:“那你就多买些猪血给我吃好了。”
怀礼轻轻一笑:“不过你自己也带小孩,应该不是太难。”
“其实,我也没想过做不做的来,只是有这么一个机会,我就去了。”戴染转过身面对着他。
月光下两人的侧脸都镀了一层薄薄的银光,从远处看过来就像一张亲密的剪影。
其实怀礼想说,她从未涉世,知道怎么做老师吗?就在这麽一个小小的瑞城,五年级的国文是个什么水平?怎么讲才是孩子能听进去的话?孩子调皮时又该如何罚他们?什么样的孩子管不得,什么样的孩子又是得多花心思培养的?若她把孩子骂哭了该怎样安慰,孩子把她呕着了又该怎么办?同僚之间该怎么相处?做老师又该怎样作出成绩?
他知道,若真这么问了她就该怕了,可是他也怕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会吃亏。支持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怀礼口气低沉了下去:“要说我,其实是不想让你去受累对。真怕哪天看见你哭着回来,又委屈地不敢说你不想做了。”
戴染哪儿知道他心里转瞬之间已经想了那么多,淡笑着说:“你怕什麽?就算哭一哭,闹一闹,和你又没有瓜葛。”
怀礼偷偷别过脸,心中怅然:“怕就怕你我毫无瓜葛。”
“你说什么?”他声音太小,戴染听不清。
怀礼抬手拂了下她耳边的长发,勾起唇角:“去试试吧,不想做就回来。”
戴染笑了,不依:“我这还没做你就说我做不好了?苏先生可是很看好我呢。”
“苏先生是谁?”怀礼皱眉。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她口中说出的第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男人。
戴染歪了下头,像是想了想:“苏建华,学校的校长。他是从南洋留学回来的,原本是北方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瑞城来了。对了,他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可是看起来比你小多了。”
怀礼的眉皱得更深了:“你是在说我老吗?他那么年轻就做校长?我看你们这学校也不怎么样。”
戴染看他一副不屑的模样,心中傲气被激了起来,轻哼了一声:“苏先生不知道多有抱负呢,我看他就挺有本事的,小小年纪能做校长,一定有过人之处。”
怀礼啧啧,不以为然:“能比大哥更过人?”
说起怀德,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
“你说怀德哥哥现在在哪里呢?”戴染望着月亮,脸上染了一层轻愁。
怀礼摇摇头:“好久都没他的消息了。不过,我相信大哥一定平安无事。”
两人傻傻地望着天空,心想,不知道怀德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思念他们呢?
不久,戴染开始正式上班了。由于家离学校很远,戴染早上五点过就要起床,走到学校已经快七点半了,每天回家也得晚上近九点钟,十分辛苦。起初几天,怀礼也同她一起起来送她到学校,但是戴染觉得没有必要,他白天也忙还不如让他多休息一会,便非不让他送了。
每日走到学校她已累得腿疼,可不知是谁好心,她的桌上总会放着一杯泡好的香茶。喝下一口,唇齿余香,疲劳消了一大半,再站在讲台上时已经不那么累了。这杯冒着袅袅青烟的香茶让戴染觉得,红尘俗世固然繁杂负累,但一份人情味儿还是挺暖人的。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一段细腻的唱腔从墙外传来,和学校一墙之隔便是延绵的低矮棚户,也不知哪家的收音机声响总是开这么大。戴染扫了一眼教室里正在伏案疾书的孩子们,慢慢踱到窗边,只见花红柳绿的院中站了两个人。看得清相貌的那个是周倩老师,有些侧背着的看样子似是苏建华。
整个学校一共有十二个老师,其中只有两个女老师,就是周倩和戴染。周倩家里条件不太好,所以一毕业就当了老师为家里减轻负担。她有些内向,一说话就脸红,对着大户人家的戴染显得格格不入,是以两人也仅止于点头之交。
从窗户看出去,密密匝匝的树荫下,两人说了几句话,苏建华便缓步走开了。周倩望着他的背影站了好一会儿,离了这么远的距离都到她那红着的脸。
戴染情不自禁勾唇笑了笑,少女情怀总是诗。绿园、林荫下的两人看起来有些纯纯的美好。
“老师。”身后有人唤着,戴染回过神,面前一个不足她肩高的小男孩双手捧着卷子递到她面前。“我写好了。我能不能先走?”
戴染接过卷子,慈爱地摸摸他的头:“走吧,好好照顾奶奶。”
这个小孩是被奶奶一手带大的,近日来他奶奶身体不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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