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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初-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出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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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无论怎样全力奔跑,它仍然遥遥在我的前面,看似触手可及,但怎么也追不上。
正被梦狠狠魇住,言晓楠已经愤怒地抓着头发来喊道:“哪个挨千刀的……不用开工还不让人好好睡觉,老子宰了你。”我于是一下子醒了过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我发现我是躺在旅馆的房间里,四周都是陌生的摆设。
一定是这些天太累了,睡得太熟了,以至于有了时空错位的感觉。
仔细一想我已经快一年都没有上班了,而这一年却比上班的时候还忙碌。生活总是这样令人措手不及,事与愿违。以前上班的时候总是觉得不上班好啊,闲啊,得意啊。但是现在我真的好希望可以回到以前那个朝六晚九的牛马生活中去,忙得没有时间思考,忙得没有时间思想。
我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结果听清楚那并不是闹钟,而是有人在拼命地按门铃。
我正要穿好衣服去开门,言晓楠已经光着脚丫子冲到门口,哗啦一声拉开大门就冲着门外的人大吼:“吵什么吵,大清早……咦?怎么是你?”突然就变了声调。
我听见不对劲,喊了一声:“谁啊?”急忙趿了一只拖鞋要出去。在我正狼狈万分地寻找另一只拖鞋的时候,门外的人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劈头就问:“三少有没有来找过你?”
“三少?谁是三少?”我倏地抬起头来,看见是苏孝全,脑子里嗡的一下,迅速回到了漩涡般的现实中。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瞳孔里带着焦急的光。我突然睡意全无,光着一只脚就站起来问:“……江洋来找过我?”
他也是一怔,发觉从我这里得到的有价值信息竟然是零,显然是更加焦急,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步。
我匆匆从床罩下找到鞋子穿上,追到他面前问:“出了什么事?”
他有些犹豫,但终究不肯说一个字,我扯住他问:“快告诉我,江洋到底出了什么事?”看他不理我,我怒道:“苏孝全,你哑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话啊!”我狠狠摇了他一下,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他,难道才一眨眼的功夫,他……”
“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样。”他终于抓住我颤抖的身体,说:“只是……三少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我瞪大了眼睛,和言晓楠异口同声地回应他。
言晓楠正用一只手胡乱地梳理头发,突然也跟着我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地看着我和苏孝全,然后精神百倍地问道:“你是说江洋失踪了?”我真怀疑她的细胞里是不是有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亢奋因子。
“还不确定,也许……”苏孝全说得十分不肯定,也很谨慎:“也许他只是走开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抬眼看见了我,又放了回去。“可是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一个人走在街上实在让人担心。”
“有那么糟糕么?”
他略微顿了顿,才说:“三爷外头有那么多仇家,万一让人知道他的身份,那就太危险了。”他看见我的表情,转而又安慰我说:“我已经让兄弟们都出去找了,可是不能声张,万一让那些人知道三少一个人在外面,会对他不利。”
“可是现在外人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他是杜泽山,对不对?”我自己都觉得这是在安慰自己。
“话是不错。除了我们少数的自己人之外,别人都不知道。但不保证自己人不会变成外人,当然还有可能变成敌人。”苏孝全似乎突然看到了我和言晓楠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模样,他竟然似恍然警醒一般,反而有些局促地说:“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我反而拉住他袖口不放:“不行,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找。”
言晓楠这个死要凑热闹的大喊着:“等我,我也去。”飞快地抓了椅子上的衣服跟着我钻进了洗手间。
我记得刚刚认得那个杜泽山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人只要看着我的眼睛,就总是能够猜到我在想什么,简直好像有读心术一样。现在想想,其实江洋的本领远不只如此。
他因为智商过人,所以总是作出一些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聪明的人总是直接看到两点之间的直线距离,也因为这样,他常常直奔结果而去,而我们还在思索路在何方。
我们在医院里询问了所有可能的目击者,但事实上并没有一个人看到“杜泽山”是何时从何地跑了出去的。我终于忍不住问:“昨天分手的时候,不是说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他可以睡到天亮得么。”
苏孝泉俨然也是十分无奈,看了看身旁的一个年轻人,低声道:“老九,梁小姐是自己人。”
那年轻人于是说:“可能是三少一直有注射镇定剂的关系,所以那些药量不起作用。中途的三少就醒了。他说想吃元朗的老婆饼,我就到元朗去买了。”
我真是欲哭无泪,气得直跺脚,冲那年轻人大喊:“你是笨蛋啊!江洋他那个家伙智商187,他半夜三更支开你,你也不想想他可能是只想吃老婆饼么……他根本连小笼包面粉多一点都不肯吃,怎么会吃老婆饼。”
苏孝全把那被我骂得灰头土脸的年轻人支开了,才说:“你也不能怪他,三少开口的事情他不能不办。哪怕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能不违抗。这是规矩。”他回头看那年轻人说:“你跟兄弟们先出去吧。”
我怒气未平,依然冲着苏孝全喊:“那你呢,你是死人啊!昨天晚上你不是还气势汹汹地跟他据理力争么,你不是还口口声声为了他好么,你怎么就会看不住他呢?他不见的时候你在哪儿啊!”
言晓楠开始大概是被震住了,几句话以后突然还过劲来,拼命把我往回拉,连声说:“消消气,消消气,会长皱纹的。”
苏孝全倒是没有预期中的易怒,只是平静地说:“我当时在处理别的事情,我承认三少的失踪我有责任。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最要紧还是把人找出来。”言晓楠在一旁连连附和着:“对,现在是找人要紧。”
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待我发泄完毕,脑子突然一空,我想到昨天的时候,江洋说的那些话。我忽然拉了苏孝全说:“我知道……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苏孝全又惊又楞,我却不等他再问话,就拉着他往医院外头走去。“等等。”他停下来向刚才那年轻人说:“带上兄弟们一起去。”我稍微思索了片刻就说:“也好,带上你的人,哪个地方也许用得着这么多人。”
第 28 章
地区警署。
两排的日光中灯管坏了一支,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很像鬼片里面出现的画面。
我和晓楠跟着苏孝全下了那辆加长林肯就径直朝警署里走。门岗的老警员看见我们正要伸手拦,一见苏孝全立刻缩回手去说:“三哥,”转而又问:“出了什么事?”苏孝全已经拉着那人走到一旁,窃窃私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言晓楠伺机抓住了我问:“你怎么敢肯定江洋在这儿?”我说:“你想想,就算那些人不知道他是孟江洋,凭他跟苏孝全的关系,还有谁敢违抗他。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偷偷摸摸的溜走,所以,他这样做一定是去做一些明知不可为而必须要为之的事情。”
言晓楠回头看见苏孝全还在跟那个老头儿说话,又说:“你说清楚点儿,我不明白。”我说:“孟军山最不想让江洋做的是什么事?”
言晓楠指着我说:“娶你啊。”
“不是说这个。”我每次面对言晓楠都会有一败涂地的感觉:“孟军山最不希望江洋阻止他对郑家的报复。”
“你怎么知道?”
“上次凯悦的事情……江洋为了怕她遭毒手才把她留在身边,但是最后还是……那件事令他那样自责,所以这一次,他一定会尽力阻止他叔叔对凯奇进行报复。”
言晓楠翻了翻眼皮说:“你是说……他是来放走郑凯奇的?”
“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是吧……”
不等我说完,言晓楠的目光忽然跳过我飘向了远方。
我听见背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说:“这次真是麻烦你,张警官。”
我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胖胖的军官正朝我这里走过来,他身旁跟着一个挺拔俊朗的青年……那个人……我正要迈步,苏孝全已经抢先一步拉住那人,又喜又怒地说:“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江洋看见苏孝全竟然一点都不惊讶,只是笑了笑说:“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找到我。三爷真厉害。”那胖警官已经呵呵笑着插嘴进来:“原来杜先生是三爷的朋友,这么小的事,何劳您特跑一次,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江洋说:“我办事还是喜欢亲历亲为,这件事我一定会转告三爷,谢谢张警官帮忙。”那胖警官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苏孝全皱眉道:“这次不是三爷,是梁小姐带我们找到你。”
我已经走了过去:“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你还是个病人啊。”
江洋看着我,眼睛里忽然浮出一层淡淡的雾气。我的心倏地一冷,那感觉很陌生,我竟然觉得他并不认得我。
“你怎么了?”我拉他的手,指尖是冰冷的。我竟然没有发觉,我刚才一路上整个人都是冰冷冰冷的。这时候江洋终于“看见了”我,他笑了一笑,轻轻抚了一下我冰冷的面颊,然后说:“你还真是变聪明了,这么快就能找到我。”
我的气恼已经被刚才的那一股子惊吓弄得烟消云散,气极反笑道:“你还好意思开玩笑,你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我多怕你突然又不见了。你没跟他们说你的身份吧?”他对我笑,“我没那么傻。只说我是EMK的总经理,那胖子张就已经殷勤的端茶递水。我再说这是三哥的意思,他就跟得了圣旨似的。”苏孝全苦笑:“又推到我头上。”我撇撇嘴说:“你就吹牛吧。”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从背后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却已经无比欣喜地说:“洛心,你来了。你没事吧?这真是太好了,我多怕你生我的气。”我一转身,一张憔悴而布满胡渣的脸扑入了我的视野。我真不能相信才几天而已,那个神采飞扬的郑凯奇竟然已经变得这样颓然疲惫。
他看见我,眼睛忽然有了光,令我十分措手不及的是,他忽然就抱住了我。
这可把言晓楠吓坏了,而我正努力要推开他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站在他背后的那个人。
一阵从头到脚的寒意将我灌满。
郑凯文。
他就站在我眼前不远的地方,所谓的玉树临风,大约就是这样。依然挺拔依然俊朗,然而却沉默的近乎冰冷。他远远地望着我,以前他也常常这样看我,仿佛每一次我抬头都看到他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若有似无地注视着我。那时候他的眼睛里纯净的没有一点杂质,就像虎跑泉的水。而如今,我看得这样清楚,那目光不再清澈透明,那里头尽是痛楚和愧疚,连他的笑容看起来都那样令人悲伤。
言晓楠趁机把我从郑凯奇的怀中拉了回来,连退了好几步,退到江洋的身边。我感到江洋刻意上前半步,把我的身体掩在后面。
郑凯奇显然有些意外,但是他脸上的那股子惊讶还没有完全褪去的时候,已经有另一股情绪冲了上来。他瞪着我身旁的江洋,也就是他眼中的杜泽山,忽然质问我:“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我无从回答这个问题,只觉得此刻不是黎明而是暗夜。这警署的灯光那么刺眼,刺眼的我几乎要抬不起头来。郑凯奇上前来拉我,却在这个时候,有人拉住了他。郑凯文低声说:“凯奇,我们该走了。”
郑凯奇扭头看看哥哥,又看看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忽然一把将我拉了过来,江洋的手也抓住了我的一条胳膊,我被两人巨大的力量撕扯着,疼得说不出一个字来。郑凯奇忽然猛力把我的胳膊一拽,险些卸掉我一条胳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这个混蛋在一起?”
“这关你什么事?”江洋并不示弱。
郑凯奇却不看他,只是盯着我:“梁洛心,你怎么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哥,是不是这混蛋威胁你?洛心,你说话啊!”
“不是……”我低着头,闭着眼睛,仿佛要被压垮。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跟这个混蛋在一起?”
我能说什么呢?我能告诉他什么呢?我和郑凯文之间到底是怎么了,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即使这不是一个骗局,但也不是一场圆满的爱情,这是一场充满了混沌和杂质的漩涡。我们不过是随波逐流的小小沙尘而已。
我艰难而沉重地吐出那几个字:“因为,我爱他。”
忽然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掴在脸上。
我猝不及防,这一巴掌之后,郑凯奇松开了手,我跌进江洋的怀里。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天旋地转。但是看到郑凯奇脸上的愤怒,我飞快地清醒过来。江洋接住我,眉头一紧,就要说出什么。
但是郑凯奇先声夺人地对我说:“你,你根本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看错你。”
他的话象一根根针一样扎在我的心脏上,那么尖锐那么用力,我得疼痛逐渐蔓延全身,连动一动嘴巴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 29 章
我抬不起头,却依然固执地答应着:“是,你说得不错。”
他忽然大吼道:“你根本下贱!”
“对,我下贱。”我忽然大喊道:“可是我爱他,我能怎么办,我爱他……”凯奇忽然怔在那里,我用双手推开他,他竟然怔怔后退了两步。我说:“你说我下贱,说我无耻,说我水性杨花,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有什么方法可以不去爱一个人,你知道吗?你教我啊……你教我!”
郑凯奇举起了手,我却没有低头,反而抬起下巴迎向那即将来临的一巴掌。
他停住了,江洋伸手推开了郑凯奇,冷冷喝道:“郑凯奇,你在干什么!”他抓住了凯奇的衣服,一路将他逼到墙角,狠狠地说:“我告诉你别碰她!她要是有一点儿头疼脑热,我都不会放过你。”
江洋过来拉住我的手,命令式地说:“我们走。”
“凯奇!”郑凯文在我们背后喊了一声,我转过身去,但是凯奇比我更快一步地到达了江洋的面前。
“杜泽山!”他向着我身旁的江洋清晰而铿锵地挥出一拳,而我想着要扑过去阻止他,却只是感到脑门子一晕,跟着就天昏地暗,向后跌倒。
言晓楠在我耳边大喊:“天啊,救命啊……洛心,洛心。”我的背脊已经被什么东西稳稳的托住,我重新回到了地心引力的控制之下,眼晕目眩地看着眼前的那张模糊的脸,摇头说:“没事,没事……”但是一股热流已经从我鼻子里流了出来。言晓楠杀猪一样地喊:“呀,你流血了。”
“郑凯奇!”苏孝全抬手就提起郑凯奇的领子:“你到现在还不搞不清状况,你以为你凭什么能站在这里。”
江洋捧着我的脸,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如微风一般,我听见他喊我的名字。仿佛是在校园的一端,遥遥挥手向我召唤……我终于站稳了,看到他的手指苍白,骨节处泛出淡淡的青色,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得这样脆弱而苍白。
我不禁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一旁凯奇指着苏孝全吼:“我怎么做人不用你来教!”
“如果你还是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不止会害死你自己,还会害死你身边所有的人!”
气氛越来越紧张,剑拔弩张硝烟弥漫,但是警察局里的那些警察们居然一个个袖手旁观,视若无睹。反而是那些追随苏孝全而来的随从们,突然不约而同地向着我们看了过来。我只感到浑身的血液一瞬间都涌到了脑门子上,手脚冰冷。
“你不要乱来,这里是警察局。”郑凯奇的声音里,有了一丝示弱。
“警察局?”苏孝全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说:“那不是更好,可以直接送你进敛房。”他忽然双手抓住了郑凯奇,用力地将他拉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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