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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通-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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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孟坚、士安,年代悬隔,至今之说,岂可同云?夫班之习马,其非既如彼;谧之承固,其失又如此。迷而不悟,奚其甚乎?
何法盛《中兴书。刘隗一作“魏”,误。录》,称其议狱事具《刑法志》,依捡志内,了无其说。既而臧氏荣绪。《晋书》、梁朝《通史》,于大连刘隗字。
之传,并有斯言,志亦无文,传仍一讹作“乃”。虚述。此又不精之咎,同于玄晏也。
寻班、马之为一无”为”字。列传,皆具编其人姓名;如行状尤相以者,则共归一称,若《刺客》、《日者》、《儒林》、《循吏》是也。范晔既移题目于
传首,列姓名于卷中,卷中,谓传中也。而犹于列传之下,注为列女、高隐等目。苟姓名既书,题目又显,是则一脱“则”。邓禹、寇恂之首,当署为公辅者矣;
岑彭、吴汉之前,当标为将帅者矣。触类而长,实繁其徒,何止列女、孝子、高隐、独行而已。
魏收著书,标榜南国;桓、刘诸族,咸曰岛夷。是则自江而东,尽为卉服之地。至于《刘昶》、《沈文秀》等传,叙其爵里,则不异诸华。原注:刘昶等传
皆云:丹徒县人也。《沈文秀》等传则云:吴兴武康人。岂有君臣共国,父子同姓,阖闾、季札,便致土凤之殊;二句顶父子。孙策、虞翻,乃成夷夏之隔。二
句顶君臣。求诸往例,所未闻也。
当晋宅江、淮,实膺正朔,嫉彼群雄,称为僭盗。故阮氏孝绪。《七录》,以田、范、裴、段诸记,刘、石、苻、旧作“符”。姚等书,别创一名,题为
“伪史”。及隋氏受命,海内为家,国靡爱憎,人无彼我;而世有撰《隋书。经籍志》者,其流别群书,还依一作“同”。阮《录》。案国之有伪,其来尚矣。
如杜宇作帝,勾践称王,孙权建鼎峙之业,萧察为附庸之王:而扬雄撰《蜀纪》,子贡著《越绝》,虞裁《江表传》,蔡述《后梁史》。考斯众作,咸是伪书,
自可类聚相从,合成一部,何止取东晋一世十有六家而已乎?
夫王室将崩,霸图云构,必有忠臣义士,捐生殉节。若乃韦、耿谋诛曹武,钦、诞问罪马文,司马昭。而魏、晋史臣书之曰贼,此乃迫于当世,难以直言。
至如荀济、元瑾兰摧于孝一讹作“李”。靖之末,王谦、尉迥玉折于字文之季,而李百药,刊齐史,颜师古,述隋篇,时无逼畏,事须矫在,而皆仍旧不改,谓
数君为叛逆。书事如此,褒贬何施。
昔汉代有修奏记于其府者,遂盗葛龚所作而进之;既具录他文,不知改易名姓,时人谓之曰:“作奏虽工,宜去葛龚。”及邯郸氏撰《笑林》,载之以为口
实。嗟乎!历观自古,此类尤多,其有宜去而不去者,岂直葛龚而已!何事于斯,独致解颐之诮也。凡为史者,苟能识事详审,措辞精密,举一隅以三隅反,告
诸往而知诸来,一多“者”字。斯庶几可以无大过矣。
邑里第十九
昔《五经》、诸子,广书人物,虽氏族可验,而邑里难详。逮太史公始革兹体,凡旧作“惟”。有列传,先述本居。一作“太古”。至于国有弛张,乡有并
省,随时而载,用明审实,案夏侯孝若撰《东方朔赞》云:一少“云”
字。“朔字曼情,平原厌次人。魏建安中,分厌次为乐陵邵,故又为郡人焉。”
夫以身没之后,地名改易,犹复追书其事,以示后来。则知身或讹“生”,或作“在”。生之前,故宜详录者矣。
异哉!晋氏之有天下也,自洛阳荡覆,衣冠南渡,江左侨立州县,不存桑梓。由是斗牛之野,郡有青、徐;吴、越之乡,州编冀、豫。欲使南北不乱,淄、
渑可分,得乎?此二字一作“其于”,属下句。系虚名于本土者,虽百代无易。二句有讹脱,文亦可省。既而天长地久,文轨大同。二句入唐。
州郡则废置无恒,名目则古今各异。而作者为人立传,指现在事。每云某所人也。其他皆取旧号,施之于今。原注:近代史为王氏传,云“琅琊临沂人”;
为李氏传,曰“陇西成纪人”之类是也。非惟王、李二族久离本居,亦自当时无此郡县,皆是晋、魏已前旧名号。欲求实录,不亦难乎!
旦人无定质,旧讹作“所”。因地而化。故一无“故”字”。生于荆者,言皆成楚;居于晋者,齿便从黄。涉魏而东,已经七叶;历江而北,一作“左”。
非唯一世。四句谓南北互徙,本唐而言,不蒙南渡。而犹以本国为是,此乡为非。是则孔父里于昌平,旧讹“平昌”。阴氏家于新野,而系纂微子,源承管
仲,乃为齐、宋之人,非关一作“曰”。鲁、邓之士。求诸自古,其义无闻。原注:时修国史,子被配纂《李义琰传》。琰家于魏州昌乐,已经三代,因云:
“义琰,魏州昌乐人也。”监修者大笑,以为深乖史体,遂依李氏旧望,改为陇西成纪人。既言不见从,故有此说。
且自世重高门,人轻寒族,■即“竞”字,或误“竟”。以姓望所出,邑里相矜。若仲远之寻郑玄,先云汝南应劭;文举之对曹操,自谓鲁国孔融是也。爰
及近古,其言多伪。至于碑颂所勒,茅土定名,虚引他邦,冒为己邑。若乃称袁则饰之陈邵,言杜则系之京邑,姓卯金者咸曰彭城,氏禾女者皆云巨鹿。原注:
今有姓邴者、姓弘者,以犯国讳,皆改为李氏,如书其邑里,必曰陇西、赵郡。夫以假姓犹且如斯,则真姓者断可知矣。又今西域胡人,多有姓明及卑者,如加
五等爵,或称平原公,或号东平子,为明氏出于平原,卑氏出于东平故也。夫边夷杂种,尚窃美名,则诸夏士流,固无惭德也。在诸史传,多与同风。原注:如
《隋史。牛弘传》云:“安定鹑觚人也,本姓尞氏。”至它篇所引,皆谓之陇西牛弘。《唐史。谢偃传》云:本姓库汗氏,续谓陈郡谢偃,并其类也。此乃寻流
俗之常谈,忘著书之旧体矣。
又近世有班秩不著一多“姓”字,非。者,始以州壤自标,若楚国龚遂、渔阳赵壹是也;至于名位既隆,则不从此列,昔萧何、邓禹、贾谊、董仲舒是也。
观《周》、《隋》二史,每述王、庾诸事,高、杨数公,必云琅琊王褒,新野庾信,弘农杨素,渤海高颎,以此成言,岂曰省文,从而可知也。
凡此诸失,皆由积习相传,浸以成俗,迷而不返。盖语曰:“难与虑始,可与乐成。”夫以千载遵行,持为故事,而一朝纠正,必惊愚俗。此庄生所谓“安
得忘言之人而与之言”,斯言已得之矣。庶知音君子,详其得一脱“得”
字。失者焉。
卷六言语第二十
盖枢机之发,荣辱之主,言之不文,行之不远,则知饰词专对,古之所重也。夫上古之世,人惟朴略,言语难晓,训释方通。是以寻理则事简而意深,考文
则同艰而义释,若《尚书》载伊尹之一作“立”。训,皋陶之一作“夫”。谟,《洛诰》、《康诰》、《牧誓》、《泰誓》是也。周监一多“于”
字。二代。郁郁乎文。大夫、行人,尤重词命,语微婉而多切,言流靡而不淫;若《春秋》载吕相绝秦,成十三。子产献捷,襄二十五。臧孙谏君纳鼎,桓
二。魏绛对戮杨干襄三。是也。战国虎争,驰说云涌,人持《弄丸》之辩,家挟《飞钳》之术,剧谈者以谲诳为宗,利口者以寓言为主;若《史记》载苏秦合从,
张仪连横,范雎反间以相秦,间太后、穰侯。鲁连解纷而全赵是也。连言:天下士为人排患难、解纷乱。
逮汉、魏已降,周、隋而往,世皆尚文,时无专对。运筹画策,自具于章表;献可替否,总归于笔札。宰我、子贡之道不行,苏秦、张仪之业遂废矣。假有
忠言切谏,《答戏》、《解嘲》,其可称者,若朱云折槛以抗愤,张纲埋轮而献直。此下必有阙文。盖此二句所谓忠言可称者,宜有缴句,而其下又宜有“他如”
等字转接也。秦宓之酬吴客。王融之答虏使,此一作“比”。
之小辩,曾何足云。二句单缴酬吴答虏也。是以历选载言,一多“而“字,布诸方册,自汉已下,谓两汉之后。无足观焉。
寻夫战国已前,其一脱“其”字。言皆可讽咏,非但笔削所致,良由旧讹“用”。体质素美。何以核诸?至如“鹑贲”、“鸜鹆”,童竖之谣也;“山木”、
“辅车”,时俗之谚也:“皤腹弃甲”,城者之讴也:“原田是谋”,舆人之诵也。斯皆刍词鄙句,犹能温润若此,况乎束带立朝之士,加以多闻博古之识旧作
“说”。者哉!则知时人出言,史官入记,虽有讨论润色,终不失其一无“其”字。梗概者也。
夫《三传》之说,既不习作“袭”。于《尚书》;两汉之词,又多违于《战策》。足以验氓俗之递改,知岁时之不同。而后来作者,通无远识,记其当世口
语,罕能从实而书;方复追效昔人,示其稽古。是以好丘明者,则偏摸与“摹”同。一作“模”。《左传》;爱子长者,则全学史公。用使周、秦言辞见于魏、
晋之代,楚、汉应对行乎宋、齐之日。而伪修混沌,失彼天然,今古以之不纯,真伪由其相乱。故裴少期松之字世期,唐讳“世”作“少”,讥孙盛录曹公平素
之语,而全作夫差亡灭之词。虽言似《春秋》,而事殊乖越者矣。
然自旧多“晋”字。咸、洛不守,龟鼎南迁,江左为礼乐之乡,金陵实图书之府;故其俗犹能语存规检,言喜风流,颠沛造次,不忘经籍。原注:若《梁史
》载高祖在围中,见萧正德而谓之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湘东王闻世子方等见杀,谓其次子方诸曰:“不有其废,君何以兴?”皆其类也。而史臣修饰,无所费功。
其于中国中原。谓北朝。则不然。何者?于斯时也,先王桑梓,翦为蛮貊,被发左衽,充牣神州。其中辩若驹支,襄十四。注见《探赜》篇。学如郯子,昭
十七。注见《书志》篇,有时而遇,不可多得。而彦鸾崔鸿。修伪国诸史,收、魏收。弘牛弘,撰《魏》、《周》二旧脱“二”字。书,必讳旧作“谓”。彼夷
音,变成华语;等杨由之听雀,如介葛之闻牛,斯亦可矣。
而于其间,则有妄益文彩,虚加风物,援引《诗》、《书》,宪章《史》、《汉》。遂使沮渠、北凉。乞伏,西秦。儒雅比于元封;汉武元。拓跋、元魏。
宇文,北周。德音同于正始。魏文元。华而失实,过莫大蔫。
唯王、宋著书,叙元、高时事,一作“也”。王劭《齐志》、宋孝王《关东风俗传》。抗词正笔,务存直道;方言世语,由此毕彰。而今之学者,皆尤二子
以言多滓秽,语伤浅俗。夫本质如此,而推过史臣;犹鉴当有“形”
字。者见嫫姆多媸,而归罪于明镜也。
又世之议者,咸以北朝众作,《周史》为工。盖赏其记言之体,多同于古故也。夫以枉饰虚言,都捐实事,便号以良直,师其模楷,原注:如周太祖实名黑
獭,魏本索头,故当时有童谣曰:“狐非狐,貉非貉,燋梨狗子啮断索。”又曰:“獾獾头团,河中狗子破尔菀。”又西帝下诏骂齐神武,数其罪二十。诸如此
事,难可弃遗。而《周史》以为其事非雅,略而不载。
赖君懋编录,故得权闻于后。其事不传于《北齐》,因而埋没者,盖亦多矣。
是则旧误“以”。董狐、南史,举目可求;班固、华峤,比肩皆是者矣。
近有敦煌张太素、中山郎余令,并称述者,自负史才。郎著《孝德传》,张著《隋后略》。凡所撰今讹作“人”。语,皆依仿旧辞。若选言可以效古,而书
其难此二字一本作“杂”字。类者,则忽而不取,料其所弃,可胜纪哉?
盖江芊骂商臣曰:“呼!役夫,宜君王废汝而立职。”《左传》文元。
汉王怒郦生曰:“竖儒,几败乃公事。”《史记。留侯世家》。单固谓杨康曰:“老奴,汝死自其分。”乐广叹卫玠曰:“谁家生得宁馨儿!”斯并当时侮
嫚之词,流俗鄙俚之说。必播以唇吻,传诸讽诵;而世人皆以为上之二言役夫,坚儒。不失清雅,而下之两句老奴、宁馨。殊为鲁朴者,何哉?盖楚、汉世隔,
事已成古;魏、晋年近,言犹类今。已古者即谓其文,犹今者乃惊其质。夫天地长久,二字一本例。风俗无恒,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
而作者皆怯书今语,勇效昔言,不其惑乎!苟记言一作“事”。则约附《五经》,载语则依凭《三史》,是春秋之俗,战国之风,亘一作“与”。两仪而并
存,经千载其一作“而”。如一,奚以今来古往,质文之屡变者哉?
盖善为政者,不择人而理,故俗无精粗,咸被其化;工为史者,不选事而书,故言无美恶,尽传于后。若事皆不谬,盲必近真,庶几可与古人同居,何止得
其糟粕而已。
浮词第二十一
夫人枢机之发,亹亹不穷,必有徐音音在语前,故当言徐。旧作“余音”,误。足句,为其始末。是以伊、惟、夫、盖,发语之端也;徐音也。焉、哉、矣、
兮,断句之助也。足句也。去之则言语不足,加之则章句获全。而史之叙事,亦有时类此。故将述晋灵公厚敛雕墙,则且以不君为称;宣二。欲云司马安四至九
卿,而先以巧宦标目;所谓说事之端也。此犹语端。又书重耳伐原示信,而续以一战而霸,文之教也;僖二十七。载匈奴为偶人象郅都,令驰射莫能中,则云其
见惮如此;《史记。酷吏传》。所谓论事之助也。此犹句助。
昔尼父裁经,义在褒贬,明如日月,持旧作“特”。用不刊。而史传所书,贵乎博录而已。至于本事之外,时寄抑扬,此乃得失禀于片言,是非由于一句,
谈何容易,可不慎欤!但近代作者,溺于烦富,则有发言失中,去声。谓语前。加字不惬,一作“快”,非。谓语后。遂令后之览者,难以取信。盖《史记》世
家有云:“赵鞅诸子,无恤最贤。”夫贤者当以仁恕为先,礼让居本。至如伪会邻国,进计行戕,俾同气女兄,摩笄引决,此则诈而安忍,贪而无亲,鲸鲵是俦,
犬豕不若,《史通》每多碍眼丑句。焉得谓之贤哉!又《汉书》云:“萧何知韩信贤。”案贤者处世,夷险若一,不陨获于贫贱,不充诎于富贵。《易误作“又”。
传》曰:“知进退存亡者,其唯圣人乎!”如淮阴初在仄微,堕业无行,后居荣贵,满盈速祸;躬为逆上,一作“臣”。名隶恶徒;周身之防靡闻,知足之情安
在?美其善将,呼为才略则可矣,必以贤为目,不其谬乎?又云:《汉书。酷吏传》。“严延年精悍敏捷,虽子贡、冉有通于政事,不能绝也。”夫以编名《酷
吏》,列号“屠伯”,而辄比孔门达者,岂其伦哉?且以春秋至汉,多历年所,必言貌取人,耳目不接,又焉知其才术相类,锱铢无爽,而云不能绝乎?
盖古之记事也,或先经张本,或后传终言,分布虽疏,错综逾密。今之记事也则不然。或隔卷异篇,遽相矛盾;或连行接句,顿成乖角。是以《齐史》之论
魏收,良直邪曲,三说各异;原注:“李百药《齐书序》论魏收云:若使子孙有灵,窃恐未挹高论。至《收传。论》又云:足以入相如之室,游尼父之门。但志
存实录,好抵阴私。子《尔朱畅传》又云:收受畅财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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