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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与反贼-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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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朱高灿,等你有本事能留住我再说吧。」他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就像变戏法一样,一只手突然从铁链中挣脱了出来,「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武功叫缩骨功吗?」
「你……」朱芙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原本该被吊在空中的人,此时却如同鬼魂一样向她走来,她伸手一扬,一道银光从袖中射出。
「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他伸手接住她最引以为傲的情牵一线。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种武器有个很美丽的名字叫情牵一线。」他一边说着,两指一掐,硬生生地将那柄小刀掐成两段,「真是个缠绵的名字,有点不像是男人所用的武器。」
「混帐,我要杀了你。」听见他用讥讽的语气说出那句话,朱芙蓉立刻双手齐扬,一时之间仿佛黑暗之中有万千条银蛇从她的手中飞出。
「太晚了。」他笑了一下,绝艳的笑容看起来带着七分鬼气。
只听到外面突然响起猛烈的爆炸声,让她不禁停下了动作,睁大眼睛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做了什么?」她颤声问道。
「世间因为有了火药才发明了火铳。」他看着她说道。
天花板哗的一声破了一个大洞,阳光从洞口毫无遮掩地洒了进来,尘土喧嚣过后,两个人隔着碎砖瓦对看着。
朱芙蓉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人的脸,面容俊秀自不必说,他最与众不同的就是眸子极淡,琥珀般地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我要走了。」
「你休想。」朱芙蓉自衣袋内拔出火铳对着他,「你以为你可以快得过它?」
「何不试试?」他轻蔑地一笑。
朱芙蓉的手指正准备轻扣扳机,就看到他如同一缕轻烟一样飘到她的面前,身形闪动间,一条白纱已经缠上了火铳。
啪的一声,火铳转瞬间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过于依赖外力是学武之人的大忌。这个就送给我吧。」仿佛是炫耀一般,他举起火铳点在她的脑袋上。「我要是按下去会怎么样?」
「我死了,你也会死!」朱芙蓉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果然是个极漂亮的男人,就算是现在,他依然如蒙尘之珠一样,灰尘下的容貌散发着强烈的存在与压迫感。
「没错。」他笑了起来。
朱芙蓉承认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笑容,这样睥睨一切、目空一切的笑容。
与其说这是个充满霸气的笑容,不如说它空灵到了极致,他的眼神虽然看着她,但焦点却不知落在何方。
他微薄的嘴唇轻扬,好像笑得越发开心。
他开口说了话,声音像一条冰冷的蛇钻进了她的耳朵,「所以,我的护身符,你还在等什么呢?」
脖子突然一紧,是他的手臂牢牢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她的脑袋被那支银色的火铳指着,任谁在这个情况之下都不会乱动的。
那可是洋人送给她的火铳,她当然知道它的威力,不管你是金钟罩还是铁布衫通通没有办法抵挡。
被他掐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她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你今天对我的所作所为,他日我必定十倍奉还!」朱芙蓉在他的挟持之下,恨声而道。
「拭目以待。」他贴着她的耳朵小声地说,吐息喷到她的耳朵之上,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要杀了你!」朱芙蓉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她剧烈地喘息,冷汗直流,衣服全贴在了身上,让她极端不舒服。
值夜的宫女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尖叫,跪在帐子外慌张地问道:「公主殿下,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奴婢为您传御医?」
「不必了,我只是作了个恶梦。我想要沐浴,你下去准备吧。」朱芙蓉勉强地压下喘气声,镇定淡淡地吩咐道。透过绣着繁花的帐子,看到宫女那红色的衣裙渐渐隐没在夜色之中,她才缓缓躺下。
她又作了那个梦,那个该死的、有关于两年前自己一次可耻的失败的那个梦。
她总是会梦到,被那个可怕的人强搂在怀中,被自己的武器抵着脑袋,生和死操纵在别人手中的感觉。
那种感觉直到现在都不能消失,就算是待在这深宫之内的公主殿里,依然会被他那种可怕的杀气所吓醒。
那是去年她在无量寺设计捉拿惠帝余党时所发生的事。
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远离江湖与朝庭的祁月教也会参上一脚。为了抓获这个名叫洛明的祈月教宫主,锦衣卫可谓是伤亡惨重。
更可怕的是,被捉住之后,他居然令手下人炸了锦衣卫的地牢,又挟持了身为统领的她,最终在几千人的注视之下轻松逃出,让自己遭受到生平最可怕的失败。
杀了他,她一定要杀了他!
朱芙蓉在帐中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公主,沐浴准备好了。」刚刚出去的宫女进来说道。
朱芙蓉掀起帐子,走了出来。天色极早,东方的天空只有一点点朝霞的影子。
「公主,您起得真早,正殿的早朝都还没有开始呢。」
「父皇从早到晚勤于政事,身为公主的我又怎么能懒散。」她脱去外衣,步入放满热水的木桶之中。
宫中人人都知,芙蓉公主深得皇上欢心,所用之物皆是宫中极品。就连她沐浴之时所用的各种香料,都是远从法兰西进口之物,别说是其他的公主,就连现在最受宠的妃子也别想有像她这样的待遇。
宫中一直盛传,她过分受宠爱的原因是因为自幼体弱多病,命不久矣的缘故,但他们哪里知道,其实她比谁都要活蹦乱跳。
至于她真正受宠的原因……她看着自己的胳膊、双脚上那些细小的伤口。这些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公主殿下。」
「什么事?」
「陛下派人传口谕给您。」
「怎么说?」
宫女必恭必敬地复述道:「酉时二刻,请爱女芙蓉到御花园一聚。」
又有任务了吗?那虚弱的自己是不是又一次要病倒?
霓裳羽衣,云鬓朱唇,宫中的女子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孔雀一样争妍,只希望得到当今天子为自己留连一眼。
御花园内,丝竹的乐声正绵绵地弹奏着,一曲曲宫廷乐师所谱的各色赞歌正次第地唱起。
宫中的乐女们着了五彩的舞衣,正不知疲惫地跳着舞,仿佛御花园中那正在飞扬的花瓣一样。现场莺歌燕舞,环肥燕瘦,时序还是初春,但人间春色已尽在这御花园中绽放。
「父皇,儿臣姗姗来迟,还请父皇见谅。」朱芙蓉一袭纯白衣裳,简洁明丽,硬生生地就把别殿的臣妾、臣女们给比了下去。
「无妨。还不赐座,都站着做什么?难道不知给我儿芙蓉体弱吗?」居于正中着明黄色衣服的人正是明成祖朱棣。
他这一开腔,内侍们个个忙不迭地搬起了椅子。
朱芙蓉看看其他几位公主脸上露出的忿忿之色,转过脸去,像个真正调皮娇蛮的公主一样做了一个鬼脸才坐下。
这是皇宫常常举行的家宴,是个表面上看来很平常举家合谐的晚上。不说几位公主,就连貌合神离的三位皇子也在。
台上歌功颂德的表演正进行到高潮,而朱芙蓉扮演着娇贵公主正开开心心地吃着晚宴餐点。但是她自己知道,通常在家宴结束后,她会单独被父皇召见,然后从那里得到父皇交代下来的任务。
而这一次又会是什么呢?朱芙蓉看着下面的人们正不知愁的舞着,顿时一丝厌倦袭上心头。
「南疆这几年的局势真是让人忧心,朱允炆那小子,对那帮人真是太好了,以至于现在局面无法控制。」
「父皇在担心那个神秘的祁月教吗?」
晚宴结束后,在摒退了左右的御书房里,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何止是担心,简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我一想到本是我大明朝的臣民,现在居然将一个什么教的宫主奉为共主,真是不除不快。再加上,允炆目前依然下落不明……」
「儿臣虽不能断定废帝是否尚在人世间,但确有传言,说他现已出家。」
「出家,真是服了他,居然想出这样的办法来逃避我们的追查。你去一趟南岳吧,有探子回报,允炆从前的臣子在那里出现过,与你那出家一说倒是不谋而合。到时候,不必送京,直接就地……」朱棣右手向下用力一挥。
「遵命。」朱芙蓉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朝庭对外都说朱允炆已死,所以这种有关于皇室最高机密的任务,只能由她亲自出马才行。
「还有,湘贵云三地由来一家,也不要忘了打听一下祁月教。」
「是。」
「女儿,辛苦你了。」
「为父皇分忧是女儿的本分。只是,父皇不要忘了答应女儿的事情。」
朱芙蓉盈盈下拜。不论父皇对她如何可亲,要的不就是她成为一颗能为他开路的棋子吗?
这就是身在皇家的悲哀啊!她在收拾好行装,再一次假装生病偷偷出宫时,回头遥看着美丽的应天府,心中不禁又一次感叹着。
第二章
永乐五年,春末时节
通往南岳衡山的路上,入目尽是苍松翠柏,繁花碧叶,青幽碧绿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在视线里连绵不绝,直至天边。
南岳据古书云:衡之脉发于岷山,由蜀入黔,迢递九嶷,联络五岭,为南方之干。自骑田岭入楚,盘纡八百里,特起南岳。
南岳有七十二峰、十洞、五岩、三十八泉、二十五溪、九池、九潭。景色各异,自不必说。
那七十二峰中以祝融峰最为高大,一登此山便可极目楚天,流盼崇山峻岭。此山还是传说中上古炎帝居住的地方,其山势如飞又有仙则灵,自古以来便是文人墨士、散人雅客好往之地。
南岳最令人惊讶的地方在于它集佛教、道教于一地,所以此山之上终日香火鼎盛,各路香客络绎不绝。
在登山的诸多香客之中,有一位布衣公子格外引人注目。只见他身材不高,衣着普通,但是面容秀美,身姿矫健,站在一堆气喘吁吁的香客之中分外的惹眼。再仔细地看他的长相,不得不说,他长得过于俊美。长长的柳眉之下是一双明亮如晨星的眼睛,眸中隐隐有流光飞舞,好似画中的人物走了出来一样。
「年轻人,你也是来上香的吗?」身边一位带着小孩的老香客热情地招呼。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不过,今天人真多啊。」他有些惊讶地说道。
「今天三月十九,是观音娘娘的生日,另外还有六月十九悟佛、九月十九成正果,这三天都是上香人潮最多的日子。」老人家在台阶旁坐下,掏出一块帕子擦着汗。
他的孙子从湖边摘了一片荷叶装了清水送过来,小小的人儿奶声奶气地说:「爷爷,喝水。」
「您孙子真乖。」布衣公子看着祖孙二人和乐融融的情景,不由得称赞一句。
「这位公子,你也坐着歇歇吧,前面是华严湖,大家都在湖边休息了,我们一时半刻是走不了的。」老人家摸着孙子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是吗?」布衣公子看看四周,拿着各种供品的香客们或坐或靠,早把细窄的山路挤得水泄不通。
南岳虽然不像华山那样笔直陡峭,险象环生,但是山势如飞,攀登也实在不易。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初春的山上景色极美,不知名的小野花重重叠叠地开在草地上,就像是在大地上绣了一块美丽的毯子,那毯子沿着山势斜飞而下,仿佛这青翠没有尽头。
山间总是有若隐若现的薄雾,一会儿工夫,那雾气便欺了下来,将人笼在其中,坐得近的人还能看到个大概,坐得远的人只剩下朦胧的影子。
「起雾喽,大家小心。」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些早有经验的香客们掏出准备好的红色布料系在身上。
「这位公子,你没有准备红布吗,等会雾气更浓,只有红色才能让人看到你。」
坐在台阶对面的老人家与小孩子已经看不清楚了,只有身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书生正一脸好心地对着布衣公子说道。
他是第一次到这来,怎么会知道这山中云雾如此之盛,大白天的,可这说来就来,让人来不及防备。
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准备。
「这样好了,如果这位兄台不嫌弃的话,我的红布分你一半吧。」云雾之中,书生的五官也越加模糊起来,他的穿着打扮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背着考生们常背的书架子,一块小小的遮阳布篷往前伸了出来,遮在他的头顶上。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清脆之中带着一丝沉静的味道,虽谈不上铿锵有力,但是绝对算是温润动听。
一片雾茫茫当中,只听到清脆的裂帛之声,接着一只清瘦的手拿着一块红布伸到布衣公子的眼前。
「你拿着吧,云海落在此处,一时半刻是不会散的。」
他伸手接过,看见递在眼前的手指上还残留着墨迹,看样子真的是个读书人。
「谢谢这位兄台,今日滴水之恩,来日涌泉相报。」
「这么客气做什么,施恩不言谢。对了,你也是赶着观音生日来上香的吗?」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
白雾茫茫中,布衣公子只看见一个修长的影子在自己眼前晃动。
「找我就好了,我是山上书院的夫子,这衡山之上的僧人道士、学生夫子没有一个是我不认识的。」
「哟?」布衣公子伸手将红布绑到自己的右手臂上,「原来兄台还是一位教书先生,恕在下眼拙,未能认得。」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上次科举未中,只好上山当夫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哈哈。」爽朗的声音在云雾之中飘荡而来。
「世上之路如此之多,兄台不必太过在意。」
「你讲话,我喜欢。」人影像是突然窜到了他眼前。
那张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脸仿佛平空出现在眼前,让布衣公子不禁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书生长得就是一副路人般不起眼的模样,只是笑起来的时候却让人觉得那普通的面容突然生动了起来,甚至到了有点好看的地步。
「哇,近看贤弟,越发觉得贤弟真是天人之姿,白雾茫茫,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不如这样,就让我来做你的向导吧。」
「那怎么行。兄台……」布衣公子的话突然停住了。四周雾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散去,阳光穿过雾气照在眼前书生的脸上,只见他微弯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布衣公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了,何止是表情,他觉得那一刻自己的气息仿佛也都凝结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居然是……
「前面挡路的人滚开,县令夫人的轿子来了!」远远传来了一声暴喝。
台阶坐着的香客们纷纷开始骚动起来,此时云雾犹未散尽,大家的视线仍旧不明,四周一阵推挤。
此时的山路上险象环生、一片慌乱,只见一顶红色轿子在四个健步如飞的轿夫抬举之下,急步向他们走来。有几个恶奴跑在轿子前头,正挥着鞭子驱赶山路上的香客们。
「真是过分!不就是为了赶吉时吗?」书生一边恨声说道,一边伸出手拉住正欲向前主事的布衣公子,「你是外地人,不知道这官爷的厉害。」
「哼,什么官爷!我还没……」布衣公子刚开口,就听到身边的书生大叫一声。
「那个小孩……」
他定睛一看,只见刚刚与自己说话的老人家与小孙子正被人群推挤着,特别是那个孩子,他大概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和他爷爷两人踉跄地向路边滑去。
「那后面是山崖!」书生又叫了一句。
正在此时,那官夫人的轿子也来到了眼前,一时之间行人纷纷走避,场面越加混乱。
轿子像阵风一样从眼前刮了过去,眨眼之间,那个小孩就已经被挤倒在地,眼看就要掉到路边的山崖下去了。
书生见状就要向前冲,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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