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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宅斗-山有木兮没有枝-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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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王妃。”
我一路过去,路上两侧的宫人一对接着一对行礼,比着当初我住在宫里,恭敬有加,那点惧怕藏得很干净,毕竟是皇帝身边的宫人,素质不错。
有凉亭里伺候的宫人撩开纱帐,我没再往前走,只站在凉亭台阶的几步远,屈膝施礼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当真是不经意间眼风带到,李淳风对面还坐着个人却是笙歌,面前是一把古琴,想来那曲子是她弹的。我偷眼扫了几下,实在不懂到底是哪里长得像我了,说真的,我不是那种长得如何绝色之流,倘若长得像我,估计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据说还是个戏子,怎么想也入不了李淳风的眼。
毕竟,当初我在李淳风身边,也不见他如何,如今我走了,反倒找个像我的日日在身边搁着,怎么想都太过诡异。定是那成妃一早见我在那亭子里,刻意说了这些话烦我,让我替她们出头。从前我在宫里的头一年,没少做这种事,弄得李淳风常常蹙眉。
“笙歌,你下去吧。”李淳风久久地看着我,也不知是不是我垂首却偷眼的举动被看见了,他忽然开口。
凉亭里沉默了好一阵,只听笙歌温温柔柔地应了。
确实是半分不像我,不论什么时候,我跟在李淳风身边,没这般温柔过,最多是欢乐的,总也带笑,后来宫里三年,我只是越来越沉默,最终话也懒得说上一句半句。
待笙歌走了,李淳风道:“北……南箫,免礼吧。赐座。”
“多谢皇上。”
我又一个施礼,这才起身,但没过去坐,只淡淡回道,“适才宴上走出来吹吹风,也没与王爷说上一声,王爷该着急了,回了皇上也就该回了,省得王爷找人,到时平白出点风波,不太好。”
我垂着脑袋,李淳风如今是皇帝,我是渊王妃,平视是万万不能。四下寂静,能听到头顶上李淳风的呼吸声,平缓温和。
“近些时日,朕常常想起以前在三皇子府邸之事,又念及朕登基称帝以来,你在宫里的三年。朕前些日子出宫,路过三皇子府邸,见着当年你种下的花了,枝条都伸出了围了,种子还是彼时你我一道去找的。都说君无戏言,朕站在落花下,不止一次想反悔,想你没嫁进渊王府就好了。”
李淳风轻轻地叹息,他素来喜怒都藏在温和笑颜之下,这般情绪外露却是头一遭。
我躬身在凉亭之外,面前隔着的是区区几级台阶,我要迈过去太容易,他要迈过来也容易,不过我们都没动弹。
李淳风继续道:“小李子也不知从哪见着朕随手画的画像,见着朕在一个戏班前站了一会儿,就把笙歌送进来。笙歌长得与你有些像,朕处理了小李子,却让笙歌留下了,可今儿在宴上见着你,才觉得到底不是你。你不会弹琴,更不会什么舞……”
“皇上圣明。”我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满是恭敬道,这些个前尘过往,倘若真要回忆起来,怕是三日三夜也回忆不完。
李淳风再次沉默,干干的,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我暗叹了一声,开口道:“皇上该是知晓我最近在查阜家的案子,我没忘记,皇上曾与我一道去阜家,见过陆大哥。皇上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也没几年,陆大哥性情变了不少,可联系姓陆,联系阜家,不难想到。皇上不是笨人,否则这帝位上坐得也不会是皇上。”
此番话一出,凉亭内外似有似无地绕着的诡异氛围烟消云散,我终于心安地松了口气。
从前我曾爱李淳风如何轰烈,如今,终于尘埃落尽,只觉遗憾。李淳风怀柔政策一向用得很好,幸而我了解他,也对他早不存心思,能端着理智与他对峙,这盘棋我不想再输掉。
“皇上,我只想为我爹,为阜家讨回公道。我爹一辈子为南朝,为先帝,死而后已。我知毒药不是皇上主动给的,但皇上定是知道此事,我一生求您两次,一次当初为我爹为阜家,一次为我自己,皇上没一次应下的。”
我挺直了脊背,直视他。
“我爹难得说一句荤话,他说遇人不淑,怨天尤人是孬种之举,我好歹还有点骨气。我爹生前,我丢尽他的脸,没道理,他死后,我也不让他安生。”
作者有话要说:
☆、红杏青梅(四)
李淳风捏住茶杯,太过使劲,茶水全溅了出来。他是皇帝,已经听不得别人对他这般置评,可他是皇帝,不能叫谁轻易察觉出息怒,因而也只能忍了把茶杯丢向我的冲动,我该庆幸。
“听闻你受伤了?”
李淳风又是一派的温和模样,笑颜晏晏,带了点沉痛在面上,“你在渊王府过得不好,才入府多久,朕竟是连番得了你伤重的消息。”
“不过尔尔。我一向命硬,从前没死,如今更不至于。”我这话说得很重,可也真谈不上埋怨。
李淳风抖了抖满是茶水的衣袖,面上还是温润笑颜,深情款款,好似随意提上那么一句道:“南箫,东南边陲诸国暗地里的动作已经频繁太过,朕思前想后也觉得只渊王爷一人适合出征。”
“朝中之事,我不懂。”
“怎么会,父皇生前曾不止一次说你聪慧,只可惜了非男儿身。”李淳风慢慢收起笑颜,目光落在我身上,深邃而郑重,“南箫,只要你开口,朕可以把当初制毒药的左以清还有梁生交给你。”
我仰起头,看向李淳风,我的心早就不凉了,只是想看看清楚这个自己倾其所有地供着护着整整十五年的男人,看够了,我告诉他:“皇上,左大人和梁大人皆是朝中栋梁,我早不是当初那个傻子。”
闻言,李淳风收了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忽地翻手将茶杯扣在了石桌上,瓷器和石头相撞,声响清脆,有碎裂的瓷屑蹦跶出来。宫里这样的茶盏不少,坏了几套,也是无妨。
他忽然侧头冲着我笑道:“此番寒梅宴,渊王爷劳苦功高,朕一直想不到该赏些什么,倒是南箫给了朕想法。就让笙歌到渊王府吧,渊王爷对南箫这般情深意重,想来多个长得与南箫相似的,他会高兴才对。区区一个戏子,实在少了,朕再添万两白银。南箫以为如何?”
“谢主隆恩。”我叩头行礼,声调、动作皆恪守规矩,自以为绝不比宫里的老嬷嬷差上分毫。
李淳风甚为满意,朗声传了暗卫零道:“去传渊王爷过来,朕才赏了东西,渊王妃应下了。渊王爷也是难得入宫一趟,理当与朕好生聚上一聚。自家兄弟也闲话几句。”
零领命消失在夜色里。
李淳风命人撤下茶盏,烫了几壶酒上来,帮我斟上一杯,推到我面前,笑得冬雪皑皑里的阳光,温温着和煦,他说:“这酒是朕特意命人在春日里摘了御花园里的桃花酿的,朕还记得,你说过你想喝喝桃花酿的酒。”
“是吗?我记不太清了。”
我缓缓走过去,端了酒杯,递到鼻息下,轻嗅,然后搁下酒杯,淡淡道,“书太医禁了我的酒,说我的肠胃已经不堪重负。”
“这酒淡得很,不过是拿来做水喝的,也只比水滋味好些。”李淳风把我搁下的酒杯端起递到我手里。
我一饮而尽,豪迈得不像女儿家。
李淳风的话素来可信的不多,他不良在案,好比明明说这桃花酿的酒很清淡,却是一杯,已叫我眼前尽是层层叠叠的重影。他帮我又倒了一杯酒,递过来,声柔如风:“再来一杯?”
我夺了酒壶,倾壶而尽,然后扬手,手指张开,酒壶落在青瓷砖铺成的地面上,哗啦一声,碎了一地。我勉力睁着迷蒙的眼,用脑中被酒精磨得残存几缕的理智,笑道:“皇上,我南箫说得出就做得到,当初我答应你,渊王爷不会在我南箫在时夺位,这句话,我到死都有效。”
抬脚踹了踹地上的碎片,我说,“至于这种试探,大可不必。李淳风,我一生对不起很多人,唯独,只你对不起我。”
李淳风的眉眼微微下垂,有些无奈道:“朕只记得你从前喜欢这桃花酿的酒,你怕朕包藏心思,朕让人把酒送到渊王府……你退下吧……”
“南箫告退。”
我踉跄着脚步,施礼,然后直起身子,摇晃着身形,往凉亭外走。脚下踩空了台阶,顺势身子软了下去,我闭上眼,想着干脆滚个彻底。下一瞬却是被人拉进怀里,脚下打叠,整个人都撞进那人怀里。
“怎还这般不小心。”
语气里尽是嗔怪,这声调我熟,是李淳风的,可他身上的味道太过陌生,到底谁也不是从前的那个谁了。
我软脚虾般兀自在李淳风的搀扶下,垂着头,与自己的脚做斗争,两只脚还没斗出个明白来,就被人狠狠扯向一边,脑袋撞上硬硬的东西,一阵头晕眼花,脚下没斗争出来的双脚更软了,我的身子滑了下去。
然后,新来之人手臂用劲扣着腰,硬是拉住了我滑落的去势。我又不是什么东西,老被人扯来扯去的,心下的恼怒到底是没压制住,干脆挣扎起来,只想着甩开缠在我身上的那双手臂。
那双手臂竟是越缠越紧,最后弄得我再也动弹不得。
“皇上,对自己弟媳下手总也不太好吧。”头顶是李渊一冷冷的声音,倒是谈不上怒气,只是威压十足,一身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杀伐之气,与李淳风身上的君临天下之势竟是不分伯仲。
“朕倘若要作为,五弟以为你能赶得及?何况五弟莫不是忘了,是朕亲自赐婚。”李淳风收回虚扶着我的手,淡淡地摆摆手道,“五弟先送她回府吧,想来是桃花酒喝多了。至于赏赐,朕明日会命人去渊王府宣旨。”
李渊一半抱住我,沉声道:“谢皇上,臣弟告退。”
我扒在李渊一身上,软着脚,几乎是被拖着走了几步,然后耳边是李渊一不耐烦的啧声,俯身将我打横抱在怀里,脚下步子稳健,缓和了不少我因酒、夜风,加上晃荡引发的头疼。
走了老久,总算是出了宫门。一早候在宫门外的渊王府马车被李渊一干脆舍弃,他让人牵来铁骑,抱着我跃身上马,策马扬鞭一路狂奔回府。
铁骑是李渊一抓到的不小心闯进某个战场的野马,性子与速度皆非一般马匹能比,听闻跟在他身边已有五年有余,一道闯过不少生死。倘若铁骑是人,它与李渊一倒是更甚我和李淳风,毕竟我和李淳风,只有我生生死死。
混沌着脑袋。
只觉得房间的门是被李渊一一脚踹开的,一屋子的下人全被他吼了出去,连门口也不敢站了,远远守在庭院里。走廊的红灯笼也不知是谁一早点上了,我侧头,迎着红灯笼的光,正瞧见庭院里的下人看着我和李渊一,面上光亮明明灭灭的,神情却是没有。
我是被抡到床上的,脊背撞到床板上,床铺虽垫得软实,我脑子即便也被酒熏得不太清楚,还是觉得疼,也就哼了半声。剩下的哼声全被李渊一堵在了嘴里,唇舌被狠狠吞咬,舌根生疼,唇上更是被咬得好像随时有血会拥挤着出来。我瞪大了眼睛,开始挣扎,双手使上力道,狠命推着压在身上之人。
李渊一一扬手,轻轻松松卸下我所有的力道,手上用力,我推拒的双手就被他单手握住,动弹不得。
嘴里是硬伸进来的李渊一的舌头,带着他唾液的味道,我只觉得恶心至极,一阵阵的反胃,可我无能无力。舌头越是推拒,越是纠缠不清。罢了罢了,不过是被脏东西咬上几口,咬不回去,也只能认了。
我干脆放开,松了僵硬的身子,任由李渊一折腾。
唇上被尖利的牙厮磨上几下,疼痛加剧,然后嘴里满是血的味道,混着别人的唾液,恶心又诡异。
李渊一终于松开对我嘴的钳制,舔了舔我唇上被咬出来的伤处,眸色深沉地瞧着我,勾唇笑,邪魅狂狷:“怎么,不装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渊一番外(一)
南箫偏过头去,不想多看我一眼,抬手狠命揉着唇,唇上被我咬破的地方又流血了,我凑得近,能闻到淡淡的腥甜血腥味。
我伸手将南箫的头硬掰回来,再次扣住她挣个不休的双手,敛下眼中悸动,盯着她的嘴唇,伸出舌尖舔了舔,勾走了她嘴里的腥甜味,才嗔怪着道:“你傻的么,不知道痛不成。”
南箫闭上眼,懒得看我。
我轻叹了声,却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手掌贴着她的腰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我知道她自小就十分怕痒,都能瞧见她身子轻微地颤抖着,却是硬抗着勉强自己不动。
“南箫,你跟在三哥身边有十五年没?有了吧,我花了整整十五年,终于将你娶进门,可最多也只硬抱你在怀。等你觉着我睡了,逃离我的怀里,然后我再等你睡了,又抱回来,每晚折腾,总是难以成眠,唯恐一夜醒了,你还在三哥身边,我不过是做了个荒诞的梦。”
我叹息着开口,气息轻柔,生怕再惊扰到怀中之人。
“王爷,入戏太深不好。”南箫出口驳斥,满眼冰霜。
我稍楞,随即了然,她是以为我对她如何情深意重,不过是存了目的之举。我只觉得心酸,因着李淳风,她竟是不再信人至此。
面上只能苦笑道:“南箫,你进门才多久,先是佛堂里差点跪掉半条命,后又差点陷落在沙池里,三日前又挨了一十军棍……”
南箫扫了我一眼。
这一眼,让本想趁着时机剖白的我将到嘴边的话都吞回肚子里,只自嘲地笑了笑。她素来聪慧,我自知那点动作如何能瞒住她,可她也一向傻蠢,心思都搁在了李淳风身上。情之一字,旁的人对她是起了还是灭了,她都瞧不见。
三日前。
我是知道太妃要打南箫军棍一事的。可也只坐在书房里想着也许她会向自个儿示弱,或是求我也不一定。后来军棍打上了,我又想着叫她挨顿打也好,宠她宠得没边了。
何况父皇曾对我说过不论朝堂还是后宫,明主要懂恩威并施。
我竟是忘了,南箫某些时候,执拗得厉害,定是不会向我低头。前些日子难得让她对自己展露些笑颜,这一顿棍棒全都打没了。我深觉自己也是傻了,父皇一辈子最爱母妃,恩威并施之举更是使得出类拔萃、出神入化,最后也不过如此下场,得了母妃半生怨恨。
这帝都,我还是呆得太久了,都快与那朝堂上之人如出一辙。行为作风,全以利益得失考量,利用陆心源,利用母妃,然后让南箫本就裹得严实的心十里冰封,难见缝隙。
筹谋十五年,甚至唯恐娶了南箫进门,南箫还不曾喜欢上我,定不会与我圆房,届时对阜家积怨太深的太妃会更加不喜,针对她久无所出一事处处刁难,更是为了母妃能答应让南箫进门,应下娶侧室,更有了李谦之。
孰料,最后当真娶了南箫进门,却让她动不动满身的伤。
我只觉得心疼,用力将南箫搂在怀里,恨不能将她勒进骨髓里,可怀里的人太过形消枯瘦,让我都狠不下心使劲。
眼眸中覆上一层水膜,眼前模糊不清,我沉声道:“南箫,抱歉让你过不下去了。府上之事,我会处理干净。母妃你不用在意,我去说,日后你不乐意,也不必去请安了。”
南箫显然对我突兀的转变猜忌颇多,斜眼扫着人。
我一个翻身,不再压着她,面上早换了笑,学着那耍赖的小孩儿道:“不过,不许你接近三哥,只我不在都不行。三哥难保没有狼子野心,好比今儿个,指不定他存了心思要借酒行凶。”
南箫没有要就此含混的意思,挑眉道:“太妃那儿,王爷能做主?”
“渊王府是我的,我如何不能做主。”
我伸手揉乱了南箫的头发,为这个尽给自己添堵的家伙,到底舍不得用力,贴脸过去蹭了蹭道,“母妃对阜家有积怨,你不要凑过去,我也安心些。还有母妃能在后宫里一枝独秀,不止生得好,聪慧自是不必说。洞房那日我们的动静,母妃都瞧在眼里,佛堂一事她刻意刁难罢了。”
洞房一事被瞧出来,还是昨儿个去母妃那儿为南箫求情,母妃一时气急才说出口的。
“你筹谋十五年,定要娶那千古毒妇也便罢了,我只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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