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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宅斗-山有木兮没有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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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我愣得太久,他直接把匕首塞给了我,理直气壮:“我是王爷,我身上不能有伤,要是被母妃知道我受伤了,你会有麻烦的。毕竟这一晚上我哪儿也不可能去。”
算了,别人的心思我何苦去猜,他肯让步,不用动粗,也是最好不是。
我用匕首直接割了自己手肘偏下的位置,伤口划得深,不怕血不够,白布被染得腥红。顺手扯了内衫衣摆,包扎好伤口,丢了匕首,翻身,被对着李渊一,闭眼睡觉。
“你傻的么?”
李渊一忽然开口训我,听着好像很生气,还有点才反应过来的羞恼,翻身下床赤着脚去找了伤药过来,硬是拆掉我包扎好的伤口,帮我上了药,又包扎好,手艺倒是不错。
他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没用力,不疼,就是突兀,他接着训话:“你不知道说句软话么,你说句软话我就把伤口割在隐蔽的位置,不让母妃知道不就没事了。你何苦一声不吭弄伤自己。”
我终于反应过来李渊一是准备好割自己的,不过这一点小伤,我也不在乎,他实在太大惊小怪了,我有点看不上,淡淡回了句:“没必要。”
于我,这点小伤,实在没必要,不是矫情,我曾经剑不离身,浑身浴血好几年,多少次差点死了,也没多眨过一次眼。日子照样是过的,没道理,一个杀手,忽然就成了娇小姐。
李渊一盯着我看,目光灼灼,仿佛有东西压在他眼里,一层盖着一层,尽是阴翳。
我推开他的手,再次翻身避开他。闭了眼,脑中轰轰的,什么都没有在想。我已经不太相信这世上有没道理的喜欢。
李渊一的气息远离,然后屋子黑了下来,下一瞬,他已经上了床,挤在我身后,紧紧挨着床沿也挨着我。
我往床内侧移了移,他也跟着移,直到我退无可退,两个人才安生下来。他伸手将我搂紧怀里,温温的体温顺着他的胸膛浸染着我的脊背,我勉力僵直身子,草不至于把他丢出去。
“这是我放弃春宵的福利,你不能拿走。”
李渊一满意了,然后沉声问我,“我记得跟你说过,让你过不下去来找我,你怎么没来,你傻的么。”
我前半生被太多人说过聪慧无双,被李淳风说得我如半个诸葛亮,被叹过可惜不是男儿身,却只李渊一一人说我傻。
是,我是傻的。
为一个李淳风,搭上整个阜家,赔上半生,至于剩下的,只得太医一句,尽心安乐。
作者有话要说:
☆、东风怒放(二)
一大早,微光才从屋外透进来,我就醒了,这三年呆在宫里,日子安稳了,反倒睡不太好。
我曾想过,倘若我不曾遇着李淳风,会不会被阜家捧在手心里长成,许一门亲事,不好不坏,然后相夫教子。可惜,这到底是个梦。李淳风于我是毒药,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中毒太深,不可能有什么相夫教子的机会。
对于李淳风,我不敢深想,怕发现他不曾对我好过,这样一来,我的前半生太过可悲。
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在门被推开前,我闭上了眼。携着一股子微凉气息,李渊一靠近在床前站定,背光阴影遮住我半个身子,下一瞬,他倾身而至,凉凉的唇落在我脸上,摩挲了下。
我劈手过去直取他的咽喉,被他轻松挡掉顺势反转将我的手握住,对上我的怒目,只呵呵笑得像个傻子,一个七尺男儿硬是挤出委屈神色道:“在南朝,谋杀亲夫是大罪,谋杀王爷,罪名更大。”
我挣回手,翻身背对着他,懒得应对。
李渊一也不恼,上了床,伸手又将我的手扒拉过去,握在手心道:“时辰还早,母妃还没起,再睡会儿。”
纯粹是自说自话,也不管我愿不愿意,硬是搂着我,搂着太紧,一呼一吸都落在了我的头顶,好似全没觉出我身子的僵直。我使了劲去挣脱,竟是纹丝不动,如今我才真切体会到这是个在战场上震慑四方之人。
“你想要什么?”
有李淳风在前,吃一堑总要长一智,先说清楚筹码和利益,到最后我总不至于还吃亏,时至今日我到底不会再犯蠢。
李渊一哼哼了几声,落在我头顶的气息暖暖的,叫我很是膈应,他说:“要什么,你咯,不过你已经是我的了。”
不愧是场大戏,演了那么多年的痴心,还闹到皇帝赐婚的地步,竟还没有谢幕,总不至于还在中场。不过演戏我最是擅长,好赖无事,陪着演几场当是好歹算是拉我出了那座牢笼的偿还,我南箫一生,不欠天地,不欠众生,只欠了阜家。
我刻意控制呼吸,放软身子,就好像渐渐入睡般。
等着身后的李渊一鼻息绵长,睡了。
我缓缓睁眼,看着眼前的床帐,入眼皆是一片艳红,从此以后这个地方就是我活着的地方,没有皇宫,没有李淳风,没有阜北箫,只一个南箫。生也好,死也好,都只一个南箫了。
叩叩叩……
“王爷、王妃,该起了。”屋外婢女声量温和,不大不小,想来那个太妃是个厉害角色,一个婢女都训练有素。
李渊一起身,眼中清明,全没有才睡醒的样子,朗声道:“进来。”
一群婢女鱼贯而入,施礼、穿衣、铺床、梳洗,井井有条,错落有致。凉风紧随其后,手上是我的衣衫。我取了衣衫自己换上,凉风帮着我理好细处,然后帮我梳头。
铜镜里,最后是我挽着发。
彼时年幼,阜家还在。瞧我娘亲挽发,觉着好看,便缠着要梳成那样的头式,被娘亲逗趣,说我思嫁。用膳时娘亲又拿出来打趣,一家人笑作一团。他们没少展望过我日后嫁的是哪家公子,我总说要找个手巧的能帮我挽发的,定要挽得比娘亲还好看。
娘亲笑颜宠溺,说她等着。
我想过千万种嫁人后的光景,唯一没想到的是,娘亲最终也没能等到我嫁人,不止娘亲,当年笑作一团的没一个等到。
“小姐。”凉风轻声叫我。她是阜家婢女,后来阜家没了她就跟了我,如今又随我来了渊王府,叫惯了也就没改口。
“以后改口叫王妃。”
我吩咐完起身,跟着早等在一边的李渊一一道出门。这是渊王府,还有个厉害的太妃,想得多些总是没错的。
婢女说太妃一早等着了,一路上也就没多耽搁。
大堂里。
太妃居上座,两个李渊一早先娶的侧室在右手边空了个位置顺着坐了,左手边空了个位置,接下去坐着的是清乐公主,是个十六七岁岁的好看姑娘,是太妃在生下李渊一四年后所生。当初李渊一离宫建府,既是带了太妃一道,清乐公主也就跟着一起了。
见着我和李渊一过来,下人在太妃面前放了两个蒲团,婢女拖着茶盏上来。跪地施礼,我接过茶递给太妃道:“母妃,请用茶。”
太妃接过茶冲我点了点头,用杯盖刮了刮杯沿,呷了口茶水,就搁在了桌案上,递了个红包过来,整个人端庄得厉害。
“母妃,请用茶。”
李渊一接过茶杯嚯地递过去,好像带着风,面上笑颜晃眼。一双眼巴巴地盯着,愣是让太妃喝了半杯茶,才乐呵呵地转了视线去桌案上的红包。
太妃搁下茶,把红包递过去,出言训道:“老大的人了,还没个正行,成什么样子。”
李渊一把红包塞给我,扶我起身,半点不在乎道:“母妃,你凶巴巴的,要吓着南箫了。”
他就这么叫了出来,实在自然。昨日我对他提了句自己改名南箫的事,这一叫,算是知会众人吧。
太妃神色不动,只偏头吩咐管家道:“李良,你今日督着王爷拟个文书出来,送到顺天府去,贴出来,昭告下王妃改名一事。”
“还是母妃想得周到。”
李渊一笑颜讨巧,牵着我走到左侧位置,抬脚踹着清乐公主往后移一个位置,扶我一道落座。
因着我进来起身一直站着的两个侧室这才过来见礼道:“见过王妃。”
我点点头。凉风将事先备好的两支步摇分别给她们,她们谢过我,回了位置坐好。
李渊一偏头瞪清乐公主,即便是不愿,清乐公主也凉凉地叫了句王嫂,却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姿态随意。我点点头,凉风适时送上了一套白玉吊坠,玉质很好,雕工更是卓越。
清乐公主几不可见的眸光一闪,我就知道送对了。坊间传闻清乐公主有收藏扇坠的喜好,这般好的吊坠定能得了她青眼。
这吊坠本是一对儿,早些年随李淳风路过蓝田,在晴日里进玉山,得了一块生烟白玉,请当地的师傅打磨成了吊坠。我收了一只,另一只在李淳风那里。后来我在舒妃那里见过一只发簪,上头镶着白玉,正是李淳风吊坠上的。不是没有同等素质的白玉,只是李淳风大概不知道我曾在吊坠上做过记号,想着天下无双。却不待与他提及,就被他转手了。
如今思及,当初拿着吊坠笑得失了眉眼的李淳风,也不知讽刺的是谁。这吊坠瞧着碍眼倒不如给了喜好之人,反倒得一个好。
“李良,备膳。”
李渊一吩咐一声,侧头问我饿不饿。李良望向太妃,见着太妃点头,匆匆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下人送了糕点上来,搁在位置间的桌案上,茶水备齐。
太妃淡淡道:“皇上待会儿过来一道用膳。”
我安静地坐在一边,不喜不悲。
李渊一不悦道:“他来做什么,难不成宫里已经败落到一顿膳食都吃不起了不成。”
以前每每远远见着李渊一,他都是笑颜明朗地凑在李淳风面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这般厌烦的情绪倒是头次见。
太妃咳了一声提醒,蹙眉,颇为不满的样子。
“本来便是。”李渊一不耐烦道,“以前因着南箫,本王要忌惮着,现下他还有什么能叫本王瞧上眼的。”
太妃的目光扫在我身上,我沉声不语,事不关己。我不过是个草民,走运得了个王妃当当,他们皇亲国戚之间的纠葛岂是我能左右的。曾经年幼,尚且能凭一腔欢喜,来点阴谋算计,如今却是不想了。
“母妃你凶南箫亦是无用。”李渊一锋利神色扫了回去,理直气壮地用眼神交锋一阵,才不情愿的妥协道,“顶多,本王不主动寻仇。”
我倒是不知道李渊一和李淳风之间还有寻仇一说,以前腥风血雨的十二年,我陪着李淳风寸步不离,却没这方面的印象,那么就是我被囚在皇宫里的那三年发生的事。凉风也没什么消息传来,毕竟李渊一太安分了,除了打仗就是在渊王府呆着,连朝堂是朝哪开的估计都不知道。不过这都于我无关了,我只求近几年渊王府安稳无事,叫我能安于一隅。
李良很快回来,手上是一堆厚厚的账本,尽数摆在了我身侧的桌案上,默默退至一边。
太妃开口道:“那是渊王府内外用度的账册,之前因着没有主事的一直由本宫掌管,如今既有了王妃,就由王妃来掌管。这渊王府上下,前后左右,王妃也要趁早熟悉起来。”
“是。”
我应声。
李渊一却是多有怨诽,道是我才进的渊王府该慢慢熟悉才是,至于执掌渊王府可以慢慢来。不过被太妃瞪了一眼,加之我应下了,他也只得收口。
太妃慢慢悠悠道:“既是渊王府的王妃,不论出去还是在府上,代表都是渊王府,府上有几个乱嚼舌头的小蹄子,王妃要学着处理了,省的一些琐碎事还要麻烦王爷。昨儿个是王妃大婚,本宫也就代为处理。倘若王妃日后还如昨日这般诺诺,丢得就是渊王府的脸面。”
高座之上,太过威仪,大堂里静得厉害。
我起身屈膝施礼,颔首应下教诲。本就想好要演戏的,这每一个出场的,总要搭好戏份。
作者有话要说:
☆、东风怒放(三)
庭院里,此起彼伏的棍棒之声,其中间杂着两个姑娘凄厉的求饶,是昨日在我屋外说是非的两个丫头,硬要说起来,其中一个实在无辜。不过我素来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否则也不会得个千古毒妇名头。
太妃让众人一道去庭院里看,颇有杀一儆百的意思,毕竟要儆的不单单是下人。
渊王府百来号下人队列齐整,都在看那两个哀嚎求饶的丫头,寸光不移,几个胆小的能瞧见微微颤抖的身子。
棍棒之下,两个丫头瞬间皮开肉绽,衣衫黏在了身上被血染个湿透,血腥味浓烈,与庭院的花香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我见过太多血,这点场面,落在我眼里实在不够瞧,自然镇定自若。
至于那两个侧室垂下的眼眸之中是如何的暗流汹涌,怕是能想象的出来。那么的脸太惨白,实在不寻常。看这些个下人的姿态就知道这样的事在渊王府怕是有过,否则不能没有吐的,毕竟你的心里如何,你的身体总也扛不住。
自古以来,那些个屈打成招亦复如是。
那两个挨打的丫头恐怕是两个侧室的人,拿来到我面前试水的,没想到结局竟是这样惨烈。
清乐公主出身皇家,尊贵惯了,理所当然的给我摆了脸色,扫过来的目光很是不善。适才还很喜欢的吊坠直接丢了过来还我。
我没伸手,吊坠落地蹦跶了几下,彻底摔碎了。碎片在日头的映衬下,就像是被丢弃的破烂。
“清乐。”李渊一直接黑了脸,严词厉色道,“给你嫂子赔不是。”
清乐公主梗着脖子,愣是没有动作。太妃神色不动,目光淡淡地落在我身上,如锋芒在背。一时间,所有明的暗的眼睛都看着我,其中意味千般万种,复杂不堪。
而我却是不能让步的,否则便落了下层,日后谁都能仗着有点身份,有点攀亲带故,都爬到我头上。一个渊王府里,人心诡谲,难免刀枪棍棒,明面上总要能震慑住,留个暗箭自是比明道暗枪一道来,好得多。
李渊一沉声道:“清乐。”
清乐公主狠狠一跺脚,欲哭还羞,拂袖而去。
我稍稍仰头瞧着远方天幕,透亮的蓝,与我之前的十八年大部分的日子也无太大不同,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不过是跳出了一个争斗,进了另一个争斗罢了。世事安逸,谈何容易。
太妃轻哼一声,叫人扶着走了。
我本想叫凉风让人把庭院里收拾干净,却才想起来这是渊王府,虽说太妃才说的我管理府邸,我能用的人却也是没有的,只能从李渊一下手:“王爷,这两个婢女该如何处置,还有庭院也该叫人收拾了,否则一会儿皇上来了,见着血了,到底不成样子。”
许是对我主动向他开口感觉还不错,黑沉的面色稍缓了些,朗声道:“日后府上的一切事宜皆由王妃做主,无需过问太妃或者本王,王妃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听明白没有?”
百来号下人齐声应和:“是。”
门卫飞奔而来禀报李淳风的轿子已在转角处,马上就要到府上。
李渊一直接让人散了,将庭院收拾干净,牵着我去府门外迎接,诡异的积极。那边太妃和清乐公主也差人去通知了。我站在那里,谁都没给好脸色。
李淳风是一个人来的,身边难得的没有跟着三宫六院里的任何一个,我们跪地行礼三呼万岁后,他叫着平身快步过来扶起太妃,回头想扶这边的时候,几个人谁也没给机会,都自己站起来了。
李淳风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而我像每一个见着皇帝的草民一样颔着首,不同的是他们卑微又崇敬,我又的只有无谓和不屑。这样的威仪,我远远看了三年,早看够了。他的视线很快移开,然后扶着太妃一道往府里走。
我想这样就很好,咫尺天涯,陌路不相识。
一顿膳食用得很快,席间不过是太妃和李淳风在说话,间或清乐公主说点什么。反倒是平素这个“傻子”王爷话少了,只顾着给我夹菜,最后半数被我留在了碗里,还是他自己吃了。
见我早早搁下碗筷,李渊一硬是让人多弄了小半碗粥给我,劝说道:“你瘦得厉害,抱着都硌得慌,该多吃些才是。”
我恩了声也不多做解释,那半碗粥也是不会吃的。作为妥协,盛了点汤水喝了。太医曾说过,我的胃坏了,要忌油腻和多食。跟着李淳风的十五年,我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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