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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宅斗-山有木兮没有枝-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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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这边大事安定,我自会回渊王府。”我想了想还是坚持道。此番事态我策划良久,更甚是搭上了唐远离,没道理一句话,让我用命来换,却是什么也没换到,草草收场。
所有人看着我的神色都变了,有早知如此的姿态的,但更多的是讽刺,不知是仅仅争对我个人的,还是连李渊一都捎带在了里面。
我知道国之大义,我爹生前没少教过我,从前李淳风伙同我帮着夺皇位用的最多的亦是这般言辞,可我从前恐怕是没走对路的。如今许是对的,可我退了这一步,再行其事是如何艰难,书太医的话更是言犹在耳,我的两年所剩单薄,倘若撑不到最后……
“朕今日允诺你,国之安定,朕为阜家翻案。你要的左以清朕会交给你,还有梁生,你要的真相,只你还想听,朕也会告诉你,不掺半句谎言。”
李淳风定定地看着我,眸光流转回旋,心思沉重,最终他敛下眉目,一句金口玉言。一场即将放大的闹剧,竟然是这般萧条收场。我不知该为着不曾造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喜,还是为着白忙一场,就像拳头打在棉花里悲切。
“好。”我妥协应下。
我知道李淳风不至于骗我,开了口的话,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许是我太过城府,总以为后面会有什么陷阱。然而我还是点了头,因着李渊一的眼神,太过干净的难过,我自问不是好人,所以最怕这种眼神,觉得亏欠良多。我欠了一个阜家,又添一个唐远离,我不想再欠上谁半分。
李渊一当即吩咐安排回帝都的行程,让我跟着李淳风走,他决计不会答应,于是让陆心源和凉风陪我一道回帝都,清乐公主随她乐意跟着。他本还想让柊叶随行,可与姜国战事前景未料,在李淳风分出十三卫里头的半数做为我的护卫之后,最终作罢。
十一月十七,我才来的东南地方,又马上再回帝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天天加班,累到半死~~~
☆、一团乱麻(五)
此往帝都,因着要护送唐远离的尸身,加之我对已然完全是李渊一一派的陆心源说不上是什么情感,独处也搭不上一句话了,路上只剩了埋头赶路,竟是比去时更快了几日抵达。
马车停在帝都城门外正值五更天,照着天色,约莫还需三刻城门才会开。
左右睡不着,我干脆起了身,倚靠在唐远离的棺木上静候城门开启。棺木里放了很多冰块来保持唐远离尸身不至于腐烂,从棺木上透出一层一层的寒气,顺着我的背一寸一寸地凉过来,像极了当时我握着他的手,温度渐失。
凉风抱着披风跟着下了马车,木木地站在一边,许是我浑身皆散发着不善的气息,即便是她,也不敢靠近了。
陆心源从马车里探出个脑袋来,吊着双凤眼,眯得狭长,神情算不上好,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磨蹭着下了马车。一介书生,从温暖的马车出来,还是被未至辰时的风给吹得抖个不停。
他慢吞吞地走到凉风那边,伸手扯披风,扯了好几下都没扯出来,被风吹得不好看的面色越发难看起来,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凉风才松了手,他拎着披风面色难看地走过来。
披风丢过来,盖在了我头上,本就昏暗的光亮黑了个彻底。
陆心源臭着脸问道:“你在气什么?”
我抬手慢慢扯下披风,握在手里,偏头看他,不明所以,只能摇头回道:“我没生气。”
“没生气,至于这回帝都的一路上装聋作哑?”陆心源反倒是更恼火了,那双凤眼眼角高高地扬起,带着点不该属于书生的戾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心投靠李渊一,压根没想过为阜家翻案一事,更是处处与你作对,帮着李渊一设计你?”
我想说他没必要硬要为阜家翻案,可看着他的神情我改了口道:“难不成陆大哥不是帮着李渊一设计我?那个前来报信说李渊一受伤的小兵我当时只觉得眼熟,后来见着陆大哥,我才想起来,那小兵我在你那里见过他帮里打扫院子。如今想来是李渊一给陆大哥派过去的人。”
陆心源微微红了脸,承认道:“是,这一件算是。我只是不愿你急功近利,最终是让左以清被抓了或是问斩了,你确定你后面的戏份能照着戏本上演?有个万一,栽了左以清,阜家更谈不上翻案。”
“我不确定。”
我看着他,态度冷淡,轻笑出声,不知是在笑话自己还是在笑话谁,淡淡道:“不过是怕自己不仅翻不了案,还让仇家活得好好的,觉得就这样死了不太甘心。照着我那路往下走,好赖还能拖死一个半个,算是还了阜家一星半点。有没有做牛做马的来世,起码心上能觉出哪怕一丝的安慰来。”
陆心源欲言又止。
泛着凉意的风吹掠而过,感觉天色都被吹得亮堂了些。
半晌,陆心源面色恢复如常,开口道:“北箫,你没必要孤注一掷,我或是李渊一你偶尔信上一回又能如何?”
我没应话,我想说能叫我北箫的最后一个人死在了东南的地方上。到底我没说出口,只是将手按在了棺木上。一路跟着棺木走的清乐公主所在运送棺木的车尾睡着了,不过十来日,她细致的面上满是风霜。
许是意识到了,陆心源改了口。
他说:“南箫,我只是想以我能力所及的方式为阜丞相翻案,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是翻案,不是抓几个仇人。我想让阜家不至于除了坟,连个宗祠也不能立,史册上,一代名相,不是用诛满门收尾。”
他说的对,跟着我行事,难免沾染点见不得人的手段。他是我爹最得意的门生,总能寻着我爹最喜欢的方式,一板一眼地要光明正大翻案。
城门发出门栓相撞的声响,我直起身子,抬手招呼运送棺木的人动起来,想了想还是回头看着陆心源道:“陆大哥如何这般相信李渊一?”
“你不信?”
陆心源深深的看着我,随即失声笑道,“南箫,你以为当初阜家满门被灭族之际,为何你能活下来,难不成你以为皇家会管你被阜家除名,你何时竟变得这般天真?”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在他提之前,这般显眼之事我竟是不曾想过。
陆心源嗤之以鼻,偏头躲开了面上的神情,再转回来已然最多只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说:“那些与阜家八竿子打不着的旁支都被杀了,反倒留下你这个嫡女,还是你以为是李淳风保住的你?南箫,是李渊一求先帝相信阜家这个荒诞说辞,保你周全。你以为为何你在宫里三年能嫁进渊王府?是李渊一怕你挨不住后宫的日子,故意漏了意思,将计就计让你名正言顺出宫的。你以为你为何能在渊王府这般安生,受点被李渊一设计教训的小伤就能稳坐王妃之位?还是李渊一……”
他看上去实在愤愤不平。
“南箫,李淳风为你做过什么,他只让你一次一次地为他卖命。”
我端着笑颜,不漏半点情绪,平稳了声音道:“陆大哥,我这么不堪,那么好的李渊一还是留给旁人吧。”
城门应声而开。
我扬手让凉风拿着临走前李渊一硬塞回来的乌金令牌过去示意城门守卫,使得棺木从帝都正城门入内,一路直往五柳巷去了。
待安顿好,清乐公主拦住我,难得开口道:“你是渊王妃,回了帝都不住渊王府说不过去,没当下回去已是说不过去。”
“清乐公主才是,不论是当初逃离出府,还是现下。”
我扫了来她一眼,算不上友好。陆心源与我说的关于李渊一的话还是影响了我,恼火李渊一多管闲事更多,连带着脾气见涨。
陆心源站出来道:“我与你们一道去渊王府。”
我和清乐公主本能地将他全身上下巡视了一遍,瞧不上他一幅书生模样的神情太过明显,让他硬装着厚的面皮慢慢飞红。
“我又不是去打架的。”
陆心源争辩道,“太妃与阜大人之间有误会,正好这回解释了,免得事态复杂,对谁也没好处。”
我和清乐公主这才收回了目光。
陆心源彻底不乐意了,指着清乐公主道:“何况我堂堂七尺男儿,虽比不上南箫习武,难道还会比她一个公主差了不成,少瞧不上人了。”
霎时沉默,一直到全站在了渊王府门前一时无人出声。陆心源气鼓鼓的,一双凤眼都睁得老远,显出些从前那些木讷和内敛来,倒是引人怀念。
李良大概是得了风声,早早出来候在府门前迎人,毕恭毕敬地二话不说就是跪了在地,叩头高呼道:“小的参见王妃,参见公主。”
“起吧。”
我略略抬手,让闻风赶过来还带着气喘的冬野扶着往里走,问道,“太妃身子可好?还有李谦安的课业如何了?”
李良一向情绪内敛,却是难得的有些激动,好一会儿才应声道:“都好。太妃老想着……王妃和公主,知道你们回来,吩咐厨房准备膳食,还一连吩咐了好几回,生怕厨房出了差错。大少爷,也好。”
他的话音才落下,内院一行人一道现了身。
太妃走在前头,边上跟着李谦安和李谦之,明妃紧随其后,瑞妃在最后,模样有些惴惴的,李谦之频繁回头看了,却是不能过去。
“参见太妃。”我先行了礼,清乐公主跟着施礼,却是没有开口。
太妃点了点头,让我起来。
“参见王妃(母妃)。”
其余的人一道冲我行了礼,待我让全免了礼,明妃往我后头瞧了瞧,忽的笑颜精细道:“听闻王妃去了东南边陲,见着王爷了,王爷可好?想来是好的,否则王妃也不能这么快就回了。王妃去可是处理笙歌姑娘一事,笙歌姑娘好赖是从我们渊王府出去的,怎不见王妃带她的尸身回来,让她回归故里?”
“正愁呢。”
我淡笑着接话道,“因着怕此来帝都路途遥远,笙歌姑娘尸身会腐坏,王爷做主火化了,让带了骨灰回来。我正犯愁她还不曾伺候过王爷,不知用什么名目安葬,更是不知她的身世几何。听明妃的意思,想来与笙歌甚为熟稔,此事就交给明妃吧。”
明妃面色青白了一番,笑容僵硬道:“王妃说笑了,我还担着渊王府的管事,也是我愚钝,比不上王妃,忙得厉害总也做不好。”
“既是做不好也就不用做了。”
我抬手让凉风去了李渊一的亲笔信以及他的私人印章一并递给太妃道,“这是王爷给的证据,我肚子里怀着的是渊王府嫡子,还是太医院首席书太医作保。至于明妃刻意撒谎蓄意陷害一事……”
停了话头,我轻声咳了咳,这才继续道,“此事牵连甚大,当查明了枝枝节节,再做定夺。太妃觉得如何?”
没得回应。
我不动声色将视线移了过去,却见太妃失神地看着我身后的陆心源,神情太过复杂,竟有些怅惘和怀念,俨然少女怀春般。
陆心源突地往前一步,躬身施礼,随即直起身子,侃侃而谈道:“在下陆心源,乃陆沉独子。我爹曾告诫我,倘若日后有幸见着太妃,帮他捎上歉意。我爹说当年是他不够勇敢,阜丞相不曾胁迫他,是他舍不下在帝都的一切。”
太妃身子晃了晃,面上精致的妆容好像一下子晃乱了,带着点岁月淌过留下的风霜痕迹。
陆心源诚恳道:“我爹弥留之际,曾叹息着说过,幸而太妃这些年过得不错。否则他会抱憾终身。”
不过须臾,太妃端出架势来,端庄宜人,款款地笑着,眼底是一闪而过的悲凉还有什么深刻的东西消散不见了,我没看清。
一段情,多年后的一句歉意,也就终于消散不见。很可惜,当事人不说起,再无人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被老妈坑死,她拿走我的钥匙,人还去了农村,害我出门发现没钥匙,被关在外面游荡一整天。
☆、落花流水(一)【小修,勿点】
陆心源在渊王府住下了,是太妃满面笑颜端庄着邀请的,与当初唐远离进门大相径庭。
唐远离的丧礼,只一个我,一个清乐公主,还有顺带的陆心源和凉风、冬野,帮着烧了点纸,守了一日的灵,然后趁着夜色,也不管会不会扰民,吹吹打打欲盖弥彰地葬进了阜家的祖坟,立碑用的是阜家义子的名义,至于立碑人,空缺。若不是陆心源提及,我还不曾思及自己在名义上早不是阜家人,无资格开阜家祖坟。
在入土之前,我闯进私宅,挟持钦天监,让选个宜入土的吉日,愣选不出全是与我犯冲的。我深觉整个南朝最与我犯冲的当是钦天监,从他最里我不曾得过一句好,架上刀子威胁了半日,才终于得了个夜里的吉时。左右我不能白日送唐远离入土,有夜里的吉时正好。
在我帮着唐远离丧礼一事,李淳风回了宫,直接禁了皇后的足,派了护卫、暗卫将三皇子所住的宫殿把守严实,彻底将背地里的争斗都摆到了台面上。顺道砍了几个在朝堂之上顶着谏言的名头,明指暗讽李淳风苛待手足兄弟的朝臣,朝堂怨诽不少,可明面上好歹是消停了。
李淳风让暗卫传了信过来,道是明妃是大头,要顺藤摸瓜,将所有枝枝节节全清理干净,省得到时事多。信里言辞熟稔一如彼时,倒是我有些不习惯。毕竟我早不是当年惟他命是从的阜北箫,他如何如昨如昔,我越发觉得可笑。
三日后,张公公领着书太医再临渊王府,夹带了一封新的书函,是李淳风应承过会告知的关于阜家一案的真相的起始。
当年,我追着二皇子不放,惹恼了二皇子一派,可我明有李淳风护着,暗里有李渊一作保,二皇子动我不得,于是将矛头对上了我爹。正巧我爹因着大皇子一案焦头烂,先帝为了能暂时压下朝臣对大皇子的关注,干脆将支持大皇子一派的阜家尽数给关押了,事情闹得大了,视线矛头也往我爹身上分了不少,好赖是为大皇子减轻不少压力。
信里到此为止,作为取信于我的,是一封当年先帝亲笔书信,算是私下书信私交的意味,说是牵连独阜家不过是权宜之计,事情闹大了,才能倾尽所有彻查到底,也为着堵住一些想浑水摸鱼之辈。先帝金口玉言,道是一个南朝大皇子,亦是太子,一个是南朝丞相,绝不会让小人佞臣钻了空子。
我爹一生最是忠君,何况先帝这封私信,言辞恳切,字字饱含力透纸背的决心,定要揪出朝中害群之马,正中我爹下怀,难怪我爹连我都不曾知会一声,直接满门进了天牢,待我得知,却是无能为力。
彼时,先帝一道圣旨,公公捧着圣旨历数我爹被安上的条罪状:其身不正,勾结外敌,言祸太子,霍乱朝堂,结党营私……
言犹在耳。
张公公见我瞧完了信,躬身谄笑献媚:“回王妃,皇上命小人带话,这后头的,当是照规矩办事。”
我点头。
我清理掉二皇子和明妃的枝枝节节,李淳风给我真相,这封信是开头的诱饵,这就是规矩,弹谈成了交易总是更为清楚。
张公公说是李淳风还让给太妃带了补身子的东西,辞过我去见了。他才走,太妃就让良辰过来传我过去。
佛堂里,檀香烧了的烟一圈一圈地盘旋着,升腾而起,慢慢地晕开在屋子里,闻着味道叫人心境安定,无怪乎那些个信佛的性子总显得更为慢一些,脾气也有,可不会太急。
听闻,自我离开帝都,太妃便也没离开过佛堂。
良辰请我在一旁落座,端了燕窝粥给我,触手过去温度适宜,颇用了一番心思。太妃让良辰扶着起身,坐在了上首,看着我开口道:“清乐得蒙唐公子几番相救,这一份恩哀家记下了。”
我扯了扯嘴角,没应话。
这人都入土了,天大的恩说上来亦是空谈。
太妃也没要我应话的意思,抬手让良辰搬了一堆画卷搁到我为此边的茶几上,解释道:“可清乐毕竟是个姑娘家,唐公子没了,她要报恩也不能守一辈子,哪家姑娘的娘亲也见不得自家姑娘日后命苦。桌上是媒人才送来的帝都之中门户相当的大臣或是书香世家的公子画像,全是一等一的人品,才情亦是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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