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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宅斗-山有木兮没有枝-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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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夜里太凉,夜行衣又是单薄,我觉得自己快成了那寒风里的落叶时,总算轮着换班。我示意凉风注意我的动作,跃身上了宫墙。
“谁?”
换班的守卫一齐出声,往我原先藏着的地方看过来。果不出我所料,李淳风早重新布置过守卫,我跃身上宫墙不过是被城门前的灯火照着了影子,便引得守卫注意。
凉风如事先安排的那样迅速现身,一派坦然道:“是我,凉风,长安殿渊王妃的婢女。”
两个过来的守卫微微颔首,握着长枪的手却是半分不松懈,其中一个问道:“凉风姑娘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渊王妃忽然想吃渊王府厨子做的小点心,御膳房的做不出那个味道来,因而差我出宫去。”
凉风一派镇定。
出宫寻吃食的事宫里那些个恃宠而骄的妃嫔也没少干过,有一阵子还时常发生,似乎不来这么一出就不能证明自己受宠似地。后来李淳风出面处置了一个妃子,才算熄了这股风气。
不过,我在这宫里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加之李淳风态度暧昧,再起这个风气,想来也还是可行。
不出所料,守卫收了长枪,问道:“可有出宫的腰牌?”
凉风故作为难道:“腰牌是没有,因而才在边上迟迟没有出来,不小心弄出了响动惊着两位侍卫大哥,不过渊王妃的命令又是不能不听的……”
估摸着我从前对下人太狠的名声还有效用,两个守卫也没多为难凉风,只说让她赶紧着回了,免得再被当成了刺客。
凉风点头哈腰地连身应是,转身,目不斜视地慢慢往回走。待她人走远了,两个守卫才会去继续交班,与在宫门口等着的守卫寒暄了几句,趁着时机,我从宫墙上悄然落地,人已然在城墙之外。
我维持着落地的姿势没动,适应了夜色的视线正好落在面前那双龙靴上。我有些想笑,还以为自己处处算准却原来是自己处处被人算准了。
“地上凉,起来吧。”
李淳风接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我身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好像对我诸多无奈不能抒发似地。
我自嘲地笑了笑,迅而施礼:“参见皇上。谢皇上。”
李淳风朝着我脸伸手过来,我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的手,他也不恼,只是比划了下自己的衣领处道:“披风没系上,要掉了。”
我站着没动。
李淳风也不纠缠,只又叹息了一声,出现在他身后的小公公高高举了盏灯笼起来,正能看着夜色里他呼吸出的热气氤氲出来的白雾。
“不欲与朕说点什么?”
我抬眼,直直地看着李淳风反问道:“书太医是你的人?”
太医本就是拿的皇帝俸禄,我话问的可笑,可李淳风能懂我的意思。晌午与书太医那一手我自问长安殿里的宫人没一个能注意到的,可李淳风知道了,还特意守在这里等我,除了书太医是他的人特意试探我,旁的理由我实在想不出来。
“朕也没想到真的能在这里等到穿夜行衣的你。”
李淳风慢慢悠悠地说话,一双星目甚是光亮,“看来朕要食言了。朕在你嫁进渊王府前一日答应你会接你回来,不过看来,你不愿回来了。”
我想我从来都没弄懂李淳风这个人。我为他出生入死,他不屑一顾,我走了,他又百般纠缠,如今竟跑来跟我说他答应过接我回去,可因着我不愿回了,所以他要食言了。
“事已至此,皇上又当如何?”我闭了眼,不想再见着他。
李淳风身上拉住我的手臂,我挣了下,没能挣开,也懒得再动弹,他说:“南箫,这回五弟伤势很重,不是上回那种假伤。前线又缺药……朕一句话,五弟便能回帝都养伤,姜国那边朕与兵部已商议出暂缓战事的计策……”
我睁开眼,不闪不避看着李淳风:“皇上总不会在这时候兄友弟恭?”
“是。”
李淳风爽快承认道,“五弟回了帝都,你要留在宫里。五弟能耐太大,对上卫冉,他都能拖这般久,愣是让卫冉对江地久攻不下,你不留在宫里朕不放心。”
我实在想笑,可笑不出来,索性沉着脸,李淳风永远都不会相信李渊一是真的不想要皇位:“皇上最好有百分百的把握,王爷真的看重我。”
李淳风温声轻笑,声音很好听,面目和煦如春风,他说:“南箫你问朕书太医是不是朕的人,不是的,朕只是让人日夜看着他看得特别的严。”
他说话的时候眸光亮的像是偷了星辰装进眼里,可我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会开新坑《江湖很彪悍》,先出了文案,什么时候我码了字,也就会开始更新。然后这文马上要大结局了,不过大结局之后还有几章交代清乐公主和唐远离二三事的番外。
ok,不啰嗦了,撤了~~~~

☆、山盟虽在(七)


“南箫,不妨等五弟回了帝都,你当面问问他,书太医是谁的人。”
李淳风顿了好一会儿,面如柔和,可最后他还是说了,见我不理人,加深了笑意,上前一步扶住我道,“你脸色很难看,先回长安殿吧。”
我觉得自己的脚像是长在而来那一方之地,被李淳风硬拽着也没离开分毫,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皇上何时知道书太医是渊王爷的人一事?”
“怎么,不怀疑朕?”李淳风轻声笑,声音低沉悦耳,“行了,你面色很不好,先回了,朕也不会跑出宫,你随时可以问。”
他语气里是商量的,但依照他的性子,我若是不答应,他定不会开口。
长安殿。
凉风见着我与李淳风一道回来,只眸色闪了闪,迅速送了暖炉过来,热茶斟好递给我,待我落座,将锦衾过来给我盖腿。这乍寒乍暖的,我反倒觉得不太舒服,可也懒得折腾,直直地看着李淳风问道:“皇上可以说了。”
李淳风正色,不答反问道:“南箫,五弟回了帝都,你留在宫里不露面,这流言蜚语总是不太好听,你可确定了是否要答应?届时,五弟可未必能为你出头,抵挡流言。”
“说得皇上就为我挡过似地。”我僵硬着犟嘴,已是四月过半,算不上多冷,何况我这长安殿里到处都是火盆,可我愣是止不住细微地颤抖,觉得骨头都冷得打颤。
李淳风一把按住我颤抖的手脚,回头厉声道:“来人,传太医。”
再转回头看了一眼我的样子,又厉声补了句,“传书太医。”
言罢也不管我挣扎与否,抱了我进里屋,将我放在床上。
凉风抱着好几床被子过来往我身上盖,全让他给掀了,怒气冲冲地训道:“看她的样子也知道不是冷的,你们是怎么照顾的。”
转而面对着我,双手扣在我的手臂上,箍得太紧,生疼,“南箫,你想问,朕会说谎五弟也不一定会说实话,倒不如你直接问书太医。”
书太医很快过来了,直奔进门,见着李淳风才急急刹住脚步,匆忙行礼道:“参见皇上,参见王妃。”
“起来吧。”
李淳风蹙了蹙眉,放开我,起身站在床边,他说,“五弟早几日已经启程一路往帝都赶了,太医也早备下各式药材,有备无患。”
话音落下,他也转身离开,衣袂带起的风轻掠而过。
书太医忙上前为我把脉,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又是气恼又是急切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一早说了你身子亏损太过,绝对要好生将养,我开的那些药都喂进狗肚子里了不成,不见起色也便罢了,怎还愈发严重起来。”
我正想着当如何开口,才不至于着了李淳风抑或是李渊一的诡计,无心理会他的怒气。
凉风出言道:“书太医,我家小姐一直抖,还一直打冷颤……近来虽天色有异,可这屋里火盆充裕……小姐白日里面色便不太好,这会儿更难看了……”
书太医扫了凉风一眼,当下跳脚训道:“既是白日里便面色不好,怎不知要请太医,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我伸手握住书太医的手腕:“凉风,你和其他人都先退下吧。”
凉风犹豫了下应声要走,屋里伺候的宫人却是不情愿,很是为难,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道:“王妃,这不太好吧。后宫之中,免不得闲言碎语……”
“凉风!”
我沉声唤人,语气里都是夹枪带棍的。凉风也不多话,直接将所有宫人都丢了出去,将门从外头关上,一条长凳横在门口,自己落座,守门。
书太医瞧着这个架势眉头深锁,也没深究,只是回头看着我道:“你止不住颤抖虽有冻着的原因,可更多是由心病引起的……”
我干脆卷了被子裹在身上不欲与他多言其他,仰脸很是认真仔细地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看得他手脚都不自在要发作了,才开口道:“书太医,三年前,我头回寒腿发作,正遇上你,据我所知,那日前后宫之中并无水需要治寒腿的药膏,你怎会刚巧带在身上?还有,三年前,我才住进后宫,声名狼藉,加之惩处了几个不听话的宫人,更是连下人也不敢靠近我住的地方,你连帮我爹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怎敢上门为我治病,还一治就是这么多年。”
书太医本是无措,被我一问面上简直是满满的仓皇,偷眼过来正对上我一错不错的目光,仓促移开视线,面色青白交接,诺诺道:“你只当我是觉得对不起你爹这个多年好友,良心不安,才冒险来为你看病,好歹你也是阜苍晟的孤女。”
“是吗?”
我慢悠悠地反问了句,在书太医忙不迭地点头之际,开口道,“听闻彼时书太医差点就向皇上递了辞呈,可不知为何又留了下来。”
他倏地瞪大了眼睛。
“书太医总不会以为我会什么也不查,单凭你一个我爹多年好友的名头就轻易让你为我看病吧?还是个会明哲保身的多年好友。不过,我确实犯蠢了,因着你这个名头,没有深查。”
我出言讽刺道。
书太医脸色委实难看,白得好像随时能上戏台子串场演个白脸。良久,他自嘲地笑了笑,颓丧道:“当年,我本想安顿好家人,孑然一身后置之死地的。苍晟兄是难得的忠臣,也是个难得的至交好友,可惜我区区太医人微言轻。”
“本来?”我见书太医只顾着感叹,似乎是忘了继续下去,于是出言问了句。
书太医点头,自嘲道:“后来……我想即便是你没猜到,皇上也说了,否则你不会来问我。是渊王爷,他托人带话给我,说阜家是树倒猢狲散,你跟在皇上身边危机重重,所以他希望我能继续留在宫里做太医,好赖能多看顾你一些。至于阜家,渊王爷答应我,他不会让阜家白白牺牲。”
我看着书太医,沉默不语。
书太医面色白了白,恼羞成怒道:“看什么,要不是为了看顾你,我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担一个贪生怕死之辈的名声,算……算扯平了。”
“我只是想着书太医曾经对我说的话里,还有哪句是骗人的。”
书太医撇了头过去。
还真还有,我哼声不语,继续沉默相对。
“好了,好了。”
书太医再次跳脚道,“说你活不过两年的话也是骗你的,不过这是渊王爷的主意,他说看着你在宫里混吃等死,倒不如让你有些危机感,好赖能活点生气出来。还有你嫁进渊王府一事,也是渊王爷让出半块兵符换来的……”
看我若有所思,他怒道,“也就你不知好歹,否则你以为渊王爷怎会被姜国压着打,皇上又怎会无端硬要你嫁进渊王府去。估摸着皇上是为了借你稳住渊王爷,不让他反,不过渊王爷本就没有反心,这皇上定也是清楚的,只是对渊王爷手握重兵很是忌惮罢了,能收回半块兵符,何乐而不为。”
作者有话要说:

☆、山盟虽在(八)(大结局)


次日晨时,书太医早早立在屋门外,等着我起身,好帮我诊脉,至于昨儿被我赶出去,似乎是对他全无影响。
平白屋门口多个门神也是恼人,到底还是让他进了屋。他腆着脸笑了笑,随即面色忧色太过,凉风生怕是我病情有异,他才期期艾艾开了口道是李渊一情况很不好,路途急赶慢赶的,伤在肚子上的伤都开始溃烂了,好不容易清洗干净腐肉,总算是将药换上了,可至今未醒。
而最是重要的是,李淳风并无下旨让李渊一回帝都,贸然回来,即便是伤重,也要担上一个擅自回京,抗旨不遵,目无天子的大罪。
“也是,好赖他也算救我于水火,我总不能平白让李淳风得了治罪的由头,或是因他死了,捡一个大便宜。”我话一出口,全混杂着咳嗽声,只觉得胸腔像是破了的风箱,一字一句出口呼呼作响。
书太医要先帮我把脉,我收回我,不予理会。回身让凉风取了我一回也不曾穿戴过的王妃品级下的朝服和凤冠,让宫人传话给张公公说我要见李淳风,很快也就到御书房。
款款施了礼,也不多言旁的,我干脆对李淳风道:“从前我能助皇上登上帝位,如今就能助皇上守住江山。请皇上下旨,允许我随军出征。”
“好。”
李淳风在坐在龙椅上,低头看我,高高在上,沉吟良久,他终于下旨,“召渊王爷班师回朝,静养。”
我双膝跪地,磕头,久久伏身不起:“谢皇上。”
我没想过李淳风会不答应,毕竟我若上了战场,若是败了,只管让李渊一担着便是,李淳风何乐而不为。可他忘了若我败了,李渊一必胜,这个赌,我在所不惜。
四月中旬。
天儿非但分毫不见回暖,倒是骤然冷得厉害,更是连日的倾盆大雨。我早先感染的风寒,愈见严重,一直咳嗽,心肝俾肺肾,哪样都好,都急着要被我咳出来似地。连日来不见停的大雨和寒气让我已经双腿软到不能下床走动,硬扶着东西还能走上几步。
李淳风倒是来得勤,下朝了就坐在高座上,也不言语,只看着我一步一步地慢慢踱步。
书太医说,倘若我再不走动走动,以后估计也就不用再走了。不过他的话,我早当耳旁风听,既是连我活不过两年的话都说得出口,我不觉得他还有什么是说不出的。
今儿李淳风来得迟了,我已经走了好一会儿,正坐着休息,在我要起身行礼前他先开了口道是免礼,身子不舒服我也懒得僵持,微微颔首落座。
“五弟回到渊王府了。”
“是吗?”我欲凑到嘴边的茶杯在空中顿了下,然后不着痕迹地还是递到嘴边,轻呷了一口。
李淳风温言笑着,像是在说一个玩笑般道:“五弟昨儿才回的,今儿朕便听闻帝都之中都在盛传你贪图富贵,见着五弟打了败仗,还身受重伤,竟将他一脚踹开,与朕厮混在一起。南朝果是过于开化了,这些人连朕的闲言碎语也都毫无顾忌地说起来。你是不知,今儿早朝还有大臣进言,要朕下旨让你回了渊王府。”
我搁下茶杯,挑眼过去道:“这不是皇上要的么,怎不习惯了?”
“算是吧。”李淳风笑眯了眼,修长的手指端了茶,也不喝只笑盈盈地看我。
我不置可否。
所谓流言,先头书太医就提点过我,至于后面的有的那日书太医坦诚之言,不难猜测,也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我到底是不够死心,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想从眼前这人身上寻着一点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带着光亮的三皇子的痕迹。彼时,三皇子说他要做皇帝,要让南朝政通人和,盛世清明。
最终什么也没瞧出来。
“我要见渊王爷。”
“不可能。”
我堵着气,李淳风游刃有余,于是沉默相对,只有我时起的咳嗽声一声连着一声,李淳风还是笑着,却没要松口的意思,我干脆让凉风扶着我进了屋里,不愿多瞧上这人半眼。
我虽病重,可寻着围墙翻出去,也不是难事,可我答应李淳风留在宫里,否则李渊一会死。我是渊王妃,被李淳风拿捏住一点,便能株连渊王府。虽李渊一施的恩非我所求,可我也不会忘恩负义之辈。所有人都痛斥我在李渊一最危险的时候,竟然与李淳风搅和在一起,但是没有人知道我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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