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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不须别-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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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岳飞与众将庆功,每人一斤牛肉,二斤烧酒。青晴自从伴在岳飞左右,虽然亲见他攻城略地胜仗不断,但还是第一次看他们庆祝,如果不是缴获了战马和粮食,可能他们还不会庆祝。岳飞虽为统帅,也是一斤牛肉,二斤烧酒,一点不多,绝不例外。
青晴看他们畅饮也是极为高兴。席间岳飞有些失态,挽住青晴的手,带着一点迷离眼光,问道:“你怎么知道圣元谷中有战马粮草?”温柔的眼光中有一丝宠爱在里面。
大帐之中有王贵,牛皋,等人,均与青晴极为相熟,青晴想挣脱却是挣不脱,玉面绯红,看他们很自然的表情里,恐怕早已经把她当做了岳飞的红颜知己。岳飞毕竟没有全醉,他意识到了青晴的尴尬,便松开了手,举起酒杯道:“无论怎样,我都是要好好谢你。”
与岳飞在一起,明知该离开却是离不开,她不承认自己是岳飞的红颜知己,她宁愿做他肩膀上的一粒尘埃,这么想是害怕吗?害怕那个结局?一粒尘埃与一个红颜知己的差别。
但久而久之她发现,岳飞身上有很多尘埃,就象普通人一样,他自己也不知晓到底有多少,他自己也不会关注那些看不见的尘埃,只是他却实实在在缺少一个红颜知己。
即使这样,她也愿意把自己缩成一粒尘埃。只是相伴,别无其他。可能是怕走进他,在不久的将来,怕跟他一起殒灭。
而岳飞则是习惯于在早晨喝她泡的茶,习惯于穿她浆洗的衣服,那衣服上别有的一种香味,就象是她的体味。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很敏感很细腻。
他会注意到她穿了哪件衣服,系了哪条腰带。头发有何变化,她的脸颊是丰腴了一些呢,还是瘦了一些,她眼中的神采是比昨天多了呢。还是少了些。她的一个细小的动作,到底是有心事呢,还是有烦恼了。她是快乐了,还是不快了。
每天早晨第一眼看到她。他都会不由得心驰一阵,直到她将茶端到自己的面前,他的心思才又回到眼前。
每天的军事,战争才又回到眼前。他的心才从纤细温柔中走出来,以一颗勃勃雄心步入战争,步入现实。
岳家军虽然占领广大的伪齐区域,但很多地方象圣元谷,地处深山,粮运困难。孤立无援。所以岳飞不得不退兵。岳飞退兵不久。伪齐发动进攻,号称七十万,他们之所以主动进攻。是以显示实力,以求在金朝卵翼下续续生存。
此时岳飞已经退守鄂州。张俊所部在盱眙,韩世忠所部在楚州,面对伪齐三路大军的是军力较弱的刘光世所部,刘光世军中,多是老弱之兵。所以一听说伪齐大军号称七十万,便生怯意,实际是三十万,军中人心惶惶。
刘光世向左相赵鼎提出以枢密院的指令退保长江,宋高宗和赵鼎尽皆同意,高宗又企图调岳飞东下救援。但却遭到右相张浚的强烈反对,他说刘光世自弃两淮之地不可取,岳飞镇守华中也不能轻动。高宗下令命刘光世抗击伪齐。
但刘光世与伪齐兵力相差悬殊,况且刘光世也有逃跑的前科,刘光世弃庐州连夜赶往长江南岸的采石,但遭到张浚的阻止,并警告:“若有一人渡江,即斩以徇。”就是若有人渡江,格杀勿论的意思。刘光世无法又返回庐州。又命张俊进援淮西,次要将领杨沂中所部受张俊节制以抗伪齐。(此张俊为将军,彼张浚为右相,兼都督诸路军马)。
伪齐在宋朝次要将领杨沂中,张宗颜所部的夹击下大败而逃,岳飞主张乘胜追击一举消灭伪齐,但却没有得到高宗以及右相张浚的响应。众位将领中,只有岳飞主张乘胜追击。
但其它将领可能是怕伪齐背后的金人,所以都沉默不语。岳飞几次想发兵追击伪齐,却迟迟得不到调令。手下王贵等极力按捺。青晴也在旁劝阻,他才愤愤而休。
张浚大败伪齐的战略得到成功,能令他政治上的野心得以扩展,赞成退守长江的赵鼎被弹劾罢相,出任绍兴知府,绍兴七年正月,秦桧在这个时候出任枢密使,重新登上政坛。
张浚本来是岳飞的指挥官,也是岳飞的导师,岳飞十分敬重他,但是他没有想到,在完全可以消灭伪齐的有利战机下,张浚却视若罔闻,这一点高宗皇帝看不出来,久经沙场的张浚不会看不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消灭伪齐上,他身居右相,战后不久,主张退守的左相赵鼎被罢相,张浚独居相位,从一点上,毫无疑问张浚在揽权,岳飞就明白了答案。
岳飞非常失望。这令张浚在他心中大打折扣。
岳飞手握雄兵,明明可以夺回失地,救出受苦受难的百姓,他每天心里想的也是这些,什么战功显赫,什么功名利禄,虽然他不缺乏,但他的心并没有放在这些东西上面。他渴望每个人,每个战将,都有这样的想法,不收复旧山河以前,不谈私利。
但是他对于收复失地的热情,皇帝显然缺乏,而朝中权臣比如张浚之流,在南宋小朝庭稍稳之后,就开始关注自己的利益得失,把精力倾向于权利斗争。
岳飞不屑为之,亦不屑为伍。所以他每天除了练兵之外,大多数都在忧愤之中。青晴自是不知如何劝解。因为她知道,他不高兴的事还在后面。但不高兴之前往往是高兴。
岳飞因战功突出,官衔由检校少保升为太尉,职衔也由湖北,京西路宣抚副使升为宣抚使。官衔虽仍低于韩世忠,张俊,但职衔已相同,都是统率的最高衔,成为东南三大将之一。
这时正处理刘光世退兵几乎危及南宋政局之事,准备将他罢免。岳飞与刘光世虽然同为护国大将,但两人本不是一类,何况他临阵脱逃,岳飞更是鄙之,但是他被罢免,那他手下的将士将要如何安置?
虽然他的手下尽多是老弱之兵,但一经筛选,也能选出十分之三四,那么他缴获的那些战马就不至于闲置,他就可以充实他的骑兵部队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谁说君无戏言
暮光里,室内茶香四溢,岳飞神采飞扬地对青晴说,他想跟皇上要刘光世的部队,他的部队有五万两千多人,择优去劣也应该会有一万多精良之兵,想到自己的壮大之师北伐中原,他又心潮澎湃了。
青晴看他踌躇满志:“我要把刘光世的这支部队训练成北伐的虎狼之师。”青晴点头:“我相信。”
但是青晴知道,那不过是短暂的高兴而己,也不能泼他冷水,走到他跟前,一只手握着他胳膊,柔声道:“有希望是好,但得不到的时候最好也不要失望,懊恼。”
岳飞从胳膊上轻轻摘下她的玉手,将她柔润的小手完完全全地收纳在他浑厚的掌中,对她俏皮一笑,道:“你放心,皇上会答应给我的,就算他不答应,也完全在情理之中,我也没有理由失望。”
“那就好。”青晴柔声道。
三月份,岳飞觐见高宗,便提了自己的想法,高宗很痛快地答应了,当即决定将刘光世所部交给他,并向都督府正式下达了调拔指令,就等刘光世罢官令宣布之后再公开。
岳飞高兴地回去见青晴,一进门就开怀笑道:“成了!”
“指令下达了?”
岳飞坐下,笑道:“下达了,还没有公开。”
青晴忧虑道:“没有公开,就还有变动,这件事就不算是成了。”
岳飞剑眉轻锁,点青晴笑道:“你们女人就是多愁善感,君无戏言。岂能有假?”青晴苦笑不语。这件事她知道,但是她身在岳飞身边,既不能改变历史,所以她感到无助又痛苦。
宋高宗不象个皇帝倒更象个普通人。也许他当初痛快答应给岳飞之时,是因为他又新立战功,却不开情面,而他自己又要撑足皇帝的面子。过后听秦桧与张浚来回一说,便又反悔。
岳飞这边一心一意地等调令公开下达,青晴不得不提醒他:“皇上身边有秦桧和张浚,这件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两天后,收到讯息,朝庭已宣布罢去刘光世的官职,又宣布刘光世旧部隶属都督府,归张浚统辖。岳飞这里还等着好消息,皇上明明答应给他。只等调令公开。怎么突然不声不响地又拔给都督府了?
他听了起初还有点不信。青晴的话言犹在耳,皇上的身边有秦桧和张浚,又是张浚。及至他完全相信之后,一种被玩于股掌之中的感觉。他剑眉倒竖,真是五内俱焚,愤怒再也抑制不住,抓起茶杯摔得粉碎,怒道:“君无戏言,堂堂九五之尊,却如妇人,反复无常。”
他说这句话已经是大不敬。
王贵等听了一阵汗颜,谁也不敢上前劝解,都目视青晴,希望她能说一两句话,他盛怒之下,青晴也是有些胆颤心惊,但她早提醒过他,可他没放在心上,青晴仗着胆子上前道:“你不是说就算皇上不答应也在情理之中,你也没有理由失望,为何还生这么大的气?”
岳飞星眸放火,道:“如果他一开始不答应,我也绝无怨言,可是调令已下,只差公开,短短两天,为何变卦?难道我岳飞有什么对不起朝庭的事么!”
“做臣子的要以忠报君,君上自然以明待臣。我岳飞忠君报国,宁愿肝脑涂地,绝无怨言。可是这种含糊不明之气却是受不得!”岳飞之才震古烁今,他的胆略,谋略,气度,见识和他心性的剔透都是世所罕有的。
在他心中,大丈夫亦讲究一诺千金,更何况于一国之君。这样反复无常,毫没有中兴之君的影子。在他经天纬地之才的身上,他有一种豪气与不羁,甚至有一些江湖气,和侠气。
岳飞并不是恃才傲物,宋高宗接见他时,不但是明明白白,而且是非常主动乐意地答应给他,现在却无缘无故,不明不白,不动声色地把军队又拔给了都督府,这倒是有一点明许吕布暗嫁董卓的意思。
就象是一锅汤里发现了一粒老鼠屎,在他毫无杂质的赤诚里掺进了瑕疵。
他披荆斩棘,抛头颅洒热血,从不计代价。当年多次击败金军的赵立,被困楚州之时,曾向宋朝庭告急,可是当时握有重兵的张俊,刘光世都不肯出兵,只有兵力尚少的岳飞出兵北上支援,当时岳飞是通州,泰州镇抚使,到达淮河北岸之时遭到金军的阻击,其时已经为时已晚,最后,赵立仍是难逃战死的厄运。
这次明明可以一举消灭伪齐,却只有他一个人摇旗呐喊,唱独角戏,满朝上下,无一人应和。
保家卫国岳飞可以赴汤蹈火,营地之上飘荡的宋高宗亲书“精忠岳飞”的大帅旗,那是他收复襄阳之后,高宗亲赐,岳飞看着那四个字,一股悲凉自心底生出。皇上看他果真如帅旗所写这四字一般,可能也不会那么善变了。
他环扫手下的几员大将,那股怒火已经消失了,变得平静,向众人道:“我母已故两年半有余,一直忙于战事,并没有好好尽孝道,还有半载守孝之期,明日我便递交辞呈,为母守丧,与你们也便就此告别吧。”他虽然极力压抑,声音之中仍有气愤之意。
众将挽留不住,岳飞提笔刷刷写完辞呈,当天便交给上面,青晴看着这一切发生着。第二天一早,没等上面回复,岳飞便起身要回家去也。
这是属于擅自离职,岳飞的意气上来已经完全顾不得了。青晴与众将无法阻拦,他上马之后,扭身朝青晴道:“你是随我而去,还是留在军中?”
青晴气道:“自然是留在军中。”
“好!”岳飞面色一凛,打马决然而去。这一刻青晴痛苦极了,在岳飞看来这只是简单的负气而去。有赌气的成份,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等战争一起,他自己就会主动回来的。
但是。宋高宗可不那么想,他虽为皇上,但他的智商与情商都只接近于一个普通人,平庸又猜忌。岳飞此举不能不被高宗认为是对他的大不敬,皇上可以平庸无才,但是他有世上最厉害的东西,那就是权利,这自然成为被高宗杀他而埋下的伏笔之一。
但青晴既管不了高宗的违约,又管不了岳飞的脾气,青晴唯有焦虑而已。
牛皋担心道:“姑娘真不随将军去么?”青晴黑着脸,白了他一眼,一句话不答。折身往营帐而去。
是英雄都得有脾气吗?而且是不容商量。不留余地。固执到死。而他们管那个叫执着。青晴黑着脸。负气地整理东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手里归折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心绪纷乱。那颗心哪是在整理东西,早就跑到岳飞身边去了。
她理来理去总觉得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乱,最后她不得不抛下一切,奔到外面,解开赤鹿马,翻身上马,随后追去。
岳飞自然是先到帅府,然后再到九江庐山,青晴一路向岳元帅府的路途驰去,只是她奔得百十里路,离元帅府还有百里之遥时,忽然勒住马,她不知道此去的目的是什么,她将如何面对刘冰壁。
赤鹿马在浅溪中溅起水花,青晴带住马,夕阳打在小溪上一片碎溶的红色,那跳跃的红色,由彤红,变为大红,又由大红变为暗红,最后一点夕阳的影子也沉没在天边,河面上是一片幽暗的蓝色,此时是三月初春天气,夜晚带着一点料峭的薄寒,丝丝凉意已经开始渗入肌肤,随着挂在天边的半边薄月,夜色渐渐变浓。宁静之中,河水叮咚,鸟声啾啁,一阵微风,柳枝微荡,送来一阵初春野花的幽香。
只听后面林中走出一骑,微朦里人高马壮,朗声道:“你是在这里欣赏美景么?”青晴一回神,连人带马已经走近身前丈许,青晴叹了一口气,这人正是岳飞。
青晴道:“你不是快到家中?怎么却在这里?”
岳飞带马上前笑道:“走近六十里时,却发现你比我跑得还快。若不是追你,恐怕我还要落后哩。”
青晴面颊发烫,为了赶上他已是不由自主地不断急驰。她又反问道:“你怎么走得那么慢,我以为你早该到家中了。”
岳飞没有直接回答她,轻夹一下马肚,道:“快走吧,天黑了。”青晴跟在他后面,暗中一笑,他不说,她也猜到了,他之所以慢骑应该就是为了等她。
穿出树林,能看到远处明亮的城镇,两匹马在月色下并排走着,踏着柔软的土路,一股泥土混着青草的芬芳,空中的残月渐圆渐缺,慢慢地移向中天,变得越来越明亮。马儿的銮铃之声清悦得象串串的音乐,在他身边,此时青晴心里一片空明。
“方才驻于溪中,在想些什么?”
“什么也没想,只是跑累了歇一会儿。”
岳飞扫了她一眼,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尽管随我去,不用担心冰壁,她一向是嘴硬心软的人,而且性格也很开通。”他一下子列出刘冰壁这么多好处来。
青晴道:“其实在我找你之前,我就已经在鄂州城门口等了七天,我的小姐妹果果和小兄弟窦铜,他们说要找我来的,虽然没等到,我想他们早已经来啦。这一次正顺便去找找他们。”
“我将要去庐山守丧,你不与我同去么?”岳飞问道。
“你不觉得擅自离职有些草率吗,你让皇上怎么看你?”
“有什么草率不草率,现在战事稍平,我回去为父守丧,也是无可厚非。”
“我看你还是回去。免得产生误会。”
岳飞平静地道:“用不着你劝我,我心里比谁都明白,”
“只是我有两事不明,圣元谷那次你如何知道那里有伪齐的牧马监和粮库,还有这次,你劝我得不到也不要懊恼,仿佛你早知道,皇上不会将军队给我。”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是如何知道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分手
青晴就知道他仍是要赌这个话头,便笑道:“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巧和你信吗?都是我猜的,所幸都猜对了。”
岳飞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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