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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佳人-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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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惜之别开脸,瞧着茶几上散落的红宝石低声道:“那个人你也认识,她就有一对一摸一样的宝贝耳环。”
尽管千百次怀疑过锦葵便是她要找的人,但是她明明生活的那么好,那么洒脱。如果林若涵深爱的人就是她,甚是她还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究竟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爱情以及亲生骨肉?
她明明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他们,一次都没有。

她的眼睛垂下来,很久才不确定的问道:“所以,你接近她的目的也是为了调查林若涵?”
宫惜之没有回答,他毕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接近锦葵只是想探听有关一个男人的信息,那个男人是奉清派的统领,席清,也就是林若涵的搭档。
原本已经摆在桌上的手枪突然被举过脖颈,枪口渐渐上移,对着他的前额。
辛酒里背朝门口,一点一点移动着步伐,竭声喊道:“回答我。”
她的失控惊动了屋外的人,宫敬廷直接带人冲了进来。
见状,辛酒里迅速撤退了几步,用唯一一颗子弹的枪口对着宫家两位少爷。
宫惜在怜惜地看着她,缓缓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酒里,冷静一点。”

宫惜之冷然挺立,持枪堵在门口的警卫全部面面相觑,最后,只见他挥挥手,众人只好又退了出去。
宫敬廷临走时才盯着宫惜之嘱咐道:“做了决定就不要心软。”
宫惜在不顾他人的神情,直直走向辛酒里,像是安抚一般,轻声道:“跟我走,酒里,跟我走,好不好?”
她清亮的瞳孔此刻毫无生机的注视着一个虚无的焦点,枪口又对上宫惜之胸口的位置,她几乎是用最后一丝力气问道:“他的骨灰在哪里?”
宫惜之背过身,她的目光那么绝望,只要多看一眼他怕自己就会心软,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吸了口气,沉声道:“如果你能够配合我们寻找密件,无论是锦葵还是你都会平安无事。”

话落,巨大的枪声随着卡在喉咙间的闷哼传入耳内。
他回过身,宫惜在正倒在他脚边,胸膛上的伤口冒着汩汩血水,刺目的红色淌了一地。
破门而入的警卫将她制住,无数枪口顶着她的脑袋。
宫敬廷挥着双臂朝外吼,“来人,开车送医院,快!”
宫惜在紧闭着双眼,甚至都未挣扎就晕了过去,来来往往的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一直被压在地上。
最后,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匆匆而来,“老板,锦葵小姐失踪了。”
她紧紧抓着手枪,脑海中一片混沌的淆乱越来越遥远。

也不知多久之后,一个微弱而低沉的声音自她头顶砸下来,“让她走吧。”
 

42、第四十二章 三年后
 
屋顶一排水晶吊灯在整个走廊洒下一片明黄色的光影,高挑的男人悠然地走在羊毛绒铺成的地毯上,腕间还松松挂着一件黑呢绒大衣。
浓墨重彩的壁画是独具风格的法式田园风情,每隔两扇门的地方都摆着艳丽的花卉,走廊的尽头是白玉雕成的塑像,如同精灵般女孩露出甜美的笑容,一只展翅的白鸽正落在她肩上。
刚走到半路,一位妇人从旁门走出来,极为亲和道:“先生来了,夫人今早看了报纸就出门了,现在还未回来。”
男人将手边的衣服递了过去,眉间柔意稍稍一顿,问道:“说是去哪里了吗?”
妇人又退回房间,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份早报。

目光掠过角落中的标题,浅灰色的眸子渐渐深邃起来。
报纸被随意丢在地上,一张黑白的照片映入眼帘,模糊地背景后依稀可见立十圣院几个黑字,旁边的标题清楚写着:商会宣告拆除十立圣院,千名孤儿被赶出租界。
前方的门口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粉雕玉琢的小脸透着刚睡醒的朦胧可爱。
男人快步走了过去,阴寒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双目像是吸尽了满室璀璨的光华,流淌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妇人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瞧见男人露出一贯的笑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江结城一把将面前的小人举过头顶,又故意用下巴蹭了蹭她粉嫩的小脸,这才一手将她抱在怀中,一手拢好她脖子里的小围巾。
“叔叔,刺刺……”小人儿因为他刚刚的动作,摸着小脸发出抗议。
江结城舒朗一笑,抓着她的小手放在唇间亲了几口,这才问:“宝贝饿不饿?”
小脑袋摇了摇,细绒的短发服顺的贴在腮边,如莺啼般的嗓音软软道:“找妈妈,舒音要妈妈。”
领着她的年轻丫鬟补充道:“舒音小姐刚醒便听见外头的声音,以为是夫人回来了。” 
江结城抱着她朝楼下的方向走,一边诱哄着怀中的宝贝,道:“乖,我们先去吃蛋糕好不好,吃完妈妈就回来了。”


此时公共租界内一片人声鼎沸,成群的孤儿围坐在使馆门前的台阶上,一排手持电棍的警卫来来回回维持着秩序。
使馆内的会议厅中站着一个曼妙的身影,对面腰圆膀粗的法国男人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女子一头披肩卷发,黑色的呢绒大衣,配着同色系的连衣裙和高跟鞋。
她用流利的法语说了句什么,胖佬立刻面红耳赤,女子仍旧镇定地解说了一番,清丽的妆容突出迷人的双眸,优雅的红唇又反衬娇俏的容颜。
法国男人张口结舌,却无可辩驳。
最后,他妥协似的摊摊手,大意是说:“虽然辛女士有房产契约,但是土地属于租界范围,商会与租界的合同已经到期,圣院还是必须拆除。”
这件事情的解决方式最终达成一致,租界会赔偿一定损失费用。

辛酒里展颜一笑,整张脸以一种惑人的姿态微微上扬,贝壳般的牙齿小巧动人,唇间轻溢出清雅的嗓音,“有关赔偿的事宜稍后我会请人来商谈,再此之前我有一个条件,拆迁时间延后一个礼拜如何?”
男人看着她呆了去,魂不附体似的点了点头。
她就着桌上的白纸写了一连串字符,随后轻笑,“那请您盖章吧。”

等她从容地走出使馆大门,一片喧哗之声在她亮出那张证明的时候戛然而止,一干吃瘪的警卫眼睁睁看着她将那些茫然无助的孤儿原路领回圣院的方向。
只有其中一位留着胡渣的高个男人又回头瞥了她一眼,那边没出息的家伙看见他回来,急忙将电棍往腰间一别,哈腰道:“队长,您来啦,瞧这事儿已经解决了,咱也撤了吧。”
男人目光锐利,说话时口中吐出一团白气,“怎么回事?”
对方搓着手回答道:“不晓得是哪位有钱人家的太太多管闲事,长得跟天仙似的,也没在报上见过。”
左尚棠沉默了一会,撵着脚下一颗石子道:“先收队吧。”

辛酒里将那些被赶出来的孤儿送回到圣院门口,门上贴着封条,两边还站着警卫。
她上前出示了文件,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她,才不甘心的撤走。
她刚推开门,一帮孩子就拥了进去,这天气着实冻人,他们一早就被赶出来,连衣物铺盖都没来的及拿。
一眨眼的功夫门口已经跑得没了人影,她笑着摇摇头,准备回身离开。
身穿白色修女服的院长出现在她面前,她被吓了一跳。
倒是院长先开了口,和善可亲的唤她“宫太太”。
她微微有些恍神,有多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这个称呼连同那段记忆一起被丢在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久违的沉重感。
辛酒里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
院长突然握住她的手,略见苍老的脸上带着感动和喜悦的泪光,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抿紧了唇,深深对她鞠了个躬。


从圣院回来的路上,因为挂念女儿,她一路催着司机开快点。
等到进门,照顾她们的宝珍嫂说,舒音一直见不到她,哭了一场被江结城哄着上楼了。
她一颗心放下来,嘴角的弧度也不觉微微上扬。
上了楼,又直奔舒音的房间,进去却是空无一人。
结果刚打开自己的房门,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躺在她的床上。
江结城曲着腿,一手撑着脑袋,侧着身子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小舒音的肩膀。

她的心肝宝贝已经睡着了,又长又卷的睫毛像一只停靠着的蝴蝶。
江结城听见她的声音就下了床,辛酒里脱下外套,两只手都是冰冰凉凉的,也不敢去碰她的小脸,便弯下腰朝着她粉嘟嘟的小嘴亲了一下,还闻到一股残留着奶香味。
她刚起身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嘴巴当即被捂住,江结城正看着她,眼底一抹狡黠,他半抱半搂着将她拖到外间,还故意“嘘”了一声。
辛酒里被他闹得脸色微红,推了推他的胸膛,别扭的慌。

江结城毫不在意,所幸一把将她抱到摆着鲜花的桌台上。
虽然被他抱着,但是突如其来的悬空让她脑袋空白一片,两手险险撑在腰后方,表情倒是少见的可爱。
他细细的笑声近在耳畔,暧昧的神色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江结城!”她忍不住低声叫他。

三年前的那晚,他依旧在她每一次狼狈不堪的时候出现,黑色的伞遮过头顶,雨点在他的西装上弹落。
她茫然地仰头看他,那张毫无生机的脸又平静地垂了下去。
她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许,已经没有必要活下去了吧。
可是面前的男人却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臂弯里,她记得他的眼睛很亮,灰色的瞳孔看起来格外温和,似乎还带着隐隐的不忍。

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古色古香的小镇,推开窗户就是一面波光粼粼的湖面,宁静且祥和。
或许这个男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她最想要的东西,虽然有时候采取的手段有些强硬。
再见到他是在半个月后,他带了很多生活用品过来,随同的还有两位看起来很和善的佣人,他们是一对母女,妇人丧偶多年,生活很清贫。
她起初很不解,但很快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他说,“你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我想你应该把孩子生下来,生活方面就让宝珍母女照顾你,你安心的住在这里吧。”
她不可置信地抚过仍旧平坦的小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 

妇人慌忙按住她,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抚道:“夫人,您气色不太好,情绪不能太激动,小心动了胎气。” 
江结城的脸色有种说不出的郁结,他侧过脸,眼中的波光微动,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好好养胎。”
他再来看她已是多个月以后,那时候的她小腹已经隆起,感受着腹中那股轻微的脉动,大概是血脉相承,她渐渐变得平静,甚至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孕育在自己体内的小生命一天一天长大。
不过,她不知道他赶回来的原因是,大夫说她体质太弱,之前过激的情绪造成血脉阻塞,少量血块淤积在体内,母体本身的情况已经很糟糕,她嗜睡的一部分原因也是由于腹中婴儿的心脉功能越来越差,这种情况如果恶化下去,生出来的很有可能是死胎!

江结城从来不知道自己对于这个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小生命这么在意。
他甚至千百次告诫自己,就算她已经不是宫惜之的妻子,他们之间的相连的东西还是生生存在着,而这将成为他永远横亘不了的鸿沟。
不管他们之间会怎么样,他们仍旧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他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她,不想看见那个还未出生的小东西。
可是当情况摆在眼前时,他竟然可笑的发现,自己的担心远远超过了预期。
他很害怕,他怕大人和小孩都保不住,他更怕最后的结果会让她放弃求生的意识,他甚至后悔,一开始她说不要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心疼。
那么矛盾的感觉,他告诉自己,不管父亲是谁,那仅仅是她的孩子,是她的血肉。
所以,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要保住孩子。

他们回到了上海,这里的医疗设施和资源比起小镇更有利于她的健康。
孩子平安生产时她昏迷了两天,他看着那个跟她一样漂亮的女婴,虽然已经足月,但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个。
但此后,他最担心的问题变成了,如何安顿她们母女,又能避开宫家的眼线。
自从三年前宫惜之发现了他的手枪,他们之间就一直各怀鬼胎,表面上按兵不动,实则互相抓了对方很多把柄。
商场上少不了这种明争暗斗,不过这两年宫惜之一举拿下商会总联合会主席和董事局华董之位后,他们争锋相对的次数越来越少。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宫惜之又娶了一位老婆,这点让他大为舒心。

产后脱险的辛酒里也变了很多,原本清冷的目光中添了很多母性的温柔,她常年呆在家中,除了照顾舒音就是看书,并且还自学了法语。
她很好学,这点让他很意外。
他请了专人来给她上课,两年下来,她不但能够对答如流还时常阅读法文书籍。
改变了外貌气质,神态表情,再加上年轻妈妈的身份,如今就算她出门逛街也不会引来耳目。
可是今天……


江结城一手揉着她的脸颊,俊朗的眉眼越靠越近,他只是轻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就直接将吻落在她白皙的脖子间。
直到满意地吮出红印,他才松口。
辛酒里却突然伸手揽紧他的腰身,直接埋进他怀里。
三年的默契,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彼此也心若明镜。

江结城将她抱下来,眉间有了笑意,像是哄舒音那样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问道:“什么时候才肯嫁给我呢?嗯?”
 


43、第四十三章 扳指 
 
“什么时候才肯嫁给我呢?嗯?”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印象中每次都是像现在这般邪魅迷惑的样子。
曾经她一度以为这个男人太过危险,不可碰触,无法靠近。但自从有了舒音,她意外发现,除去阴森不定的眼神,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反倒别样温和。
他的怀抱很舒适,固定在她腰间的手隔着厚实的羊毛衣已经感觉不到凉意,她顾自笑了笑,试图避开这个话题,“我出门的时候借了你一份东西。”
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而是慢慢握住她的双肩,“别岔开话题,乖乖回答我一次。”

浅灰色的瞳仁柔柔的泛着光,态度也不是多强硬,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挚诚。
揽住他腰间的手渐渐松开,她还未收回,又被他拉住,硬是被他牵着再绕了上去。
辛酒里对着他的眸子,很认真道:“这三年来你为我和舒音所作的一切我都很感激,如果没有你,我或许已经……”
江结城用手堵住她的唇,她别开了头,缓声道:“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那你也应该知道,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他的声音冷了开来。
非但如此,亲密相处的三年,他愈加觉得自己深深地陷了进去,如果不是面前的女人,于他来说,说都不会成为他目光的焦点。
他不加掩饰地情绪彷如一道令人不安的魔咒,辛酒里顿了顿,“对不起……”
他箍紧她的腰,目光渐渐深邃,“就算过了那么久,你还是放不下吗?就算他已经再娶了,还是想回到身边,是吗?”

在她现在的生命中,这个男人已经超越了情人,他是家人兄长一般的存在,这一路走来,她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伪装,也不想有任何隐瞒。
抬起的指尖划过他微蹙的眉间,她笑了笑,坦诚道:“不是,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只想带着舒音安安静静的生活。结婚……这样的事情毕竟不能太轻率,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应该好好想想。”
他抓着她的手腕,略带叹息道:“果然还是在逃避啊……”
她失笑,从他怀间退出来,缓缓握住他的手,“今天的事情,不会有所影响,就算他知道我还在上海,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任他摆布的人了,给我点时间,好吗?”
“那舒音呢?如果他知道舒音的存在,你会怎么做?”
她毫无迟疑地回答,“舒音只是我的女儿。”顿了顿,又说:“也是你的。”
江结城看着她,嘴边掠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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