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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女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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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先生一见启示,便知事情无可挽救,心想儿女心意不能相强,看来注定是没缘份了,于是将信和报纸一同寄给何昂夫,这叫何昂夫如何不怒,叫了思涯来骂。思涯见了启示,却很高兴,报纸一登,人人都道是女家主动退婚,给文家全了面子,这原是他的初意。
何昂夫指着思涯鼻子大骂,连说了十几个滚字,当晚思涯就动身回了北京,连元宵节都没在家里过。思澄又多住了几日,临行时秀贞自是不舍,思澄不住安慰,说等思源成婚的时候他还会回来,几个月的光景很快就过去了。
思源的婚期定在三月二十五,何太太半个月前就开始吩咐下人打扫门厅,布置新房。喜棚喜联是必不可少的,梁柱也都重加了油漆,窗前廊下各处都扎着五彩花绸,屋檐悬着绢底画绘的仿古宫灯,六角垂着丝穗,各处彩灯一齐点亮,晃得人眼都花了。
到了那天,来宾络绎不绝,有何昂夫政商两界的朋友,有何家的亲戚故旧,还有他们兄妹的同学,何家上下忙得不停,思澜也早早换了一身簇新行头,帮着父兄款客,着实周旋了好一阵,觉得实在有些吃不消了,才想回自己屋里躲会儿,迎头碰上凤鸣玉。
思澜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看见三哥没有?”凤鸣玉笑道:“刚跟他打过招呼,他身边围了一群少奶奶小姐,把我给吓回来了。”思澜笑道:“没用的东西,怎么不是你把她们吓跑,倒让她们把你吓跑了。”刚说了一句,就听有人笑道:“我说怎么找不着人呢,原来是跑到这里来说悄悄话。”
思澜回头一看,见魏占峰笑吟吟地靠在廊柱边,凤鸣玉叫了一声七爷。思澜笑道:“你和老施素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他上哪去了?”老施指的是他们另一个常在一处周旋的朋友施可久。
魏占峰笑道:“你们家今天人太多,把老施都给挤丢了。还好我看见鸣玉,顺着他身上的香气跟到这里,才抓到你。”凤鸣玉脸一红,笑道:“七爷就会胡说八道,我又没上妆抹粉,身上哪有什么香气?”魏占峰上前一步,扯着凤鸣玉的袖衣到鼻端,嗅个没完,嘻皮笑脸道:“明明就有么,不信你自己闻闻。”这副样子,连思澜也觉得不堪,一把打掉他的手,笑道:“思源大喜的日子,你只管在这儿胡搅什么?”魏占峰笑道:“说得也是,走,咱们瞧瞧新郎官去。
思源屋里,原有些表嫂堂婶女太太们在围着取笑,这时一见魏占峰大马金刀地闯进来,都纷纷避开了,魏占峰见思源一脸疲惫的模样,笑道:“怎么样?够受吧老弟,后面还有更厉害呢。”思澜笑道:“我都跟着累得慌,七哥是过来人,可知道有什么轻省的法子?”魏占峰笑道:“这日子怎么轻省,就是让你坐着不动,你心里轻省得了么?”
思源道:“行了各位,我只当自己在票戏,好歹演完这一场就是了。”凤鸣玉笑道:“你这一场可不同平时,总得打足了十二分精神才成。”思源笑道:“我平时票戏,可也是打足了十二分精神的。”思澜笑道:“那今天就打足二十分好了。”
说话间,施可久和夏明伦也一同到了,思澜笑问施可久,“跑哪儿去了,怎么才过来?”施可久笑咪咪地不答,魏占峰呸一口,“你们看他这副贼相,准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转头问明伦:“你在什么地方碰到他的,是不是又看上哪位小姐了?”夏明伦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施可久笑道:“听说新娘子很漂亮,老弟,你福气不浅啊。”思源淡笑道:“都说是长得不错,不过又没看见,谁知道呢。”
鞭炮辟啪声中,好几个声音高高低低喊道:“花轿到了,花轿到了!”接着大门里头的乐队也吹打起来。思源没有亲迎,是在何家戚友中选出四位齐齐整整的少年,发轿把新娘接来的。这时听了这一声,不由身子一震,就站了起来。魏占峰笑着按住他的肩膀,“着什么急呀?别紧张,慢慢来。”
众人一路拥着思源到礼堂,这时新娘子已站在礼堂中,身穿大红绣花衫裙,头上蒙着红盖巾,看不见样貌,只见那四角垂下来的流苏轻轻摆动。思源跟她并肩而立,随着赞礼高唱声拜天地祖先、双亲父母,接着夫妻交拜。迎春在人丛里遥遥看着,不免想到晓莺,今日既便晓莺仍在府中,这婚礼也是势在必行的,那么让她当面目睹,情何以堪?现在看不到,反而少了一层痛苦,这样想来,晓莺离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新人继续拜见长辈亲友,什么叔公叔婆,舅公舅婆的,还有自家的几位姨娘,思源只觉头昏脑胀,本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霎时间变得陌生起来,真如随着鼓点做戏一般,偏这戏码平素只见别人做,自己却是破天荒头一回,手足生硬倒也罢了,只怕再做下去连脖颈都要硬了。
总算赞礼高唱,送入洞房,两人并坐床前,喜娘将秤杆交到思源手上,思源只觉一颗心怦怦乱跳,挑起红巾一角,定了定神,将红盖巾掀了开来。那新娘子头戴凤冠,珍珠串串垂在面前,好在红巾掀起时,她没有像别的新娘子那样害羞地低下头去,反而扬眸看了思源一眼,几串细珠啪啪相击,思源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把喜果铜钱已抛在身上,周围乱哄哄的是宾客的笑闹声,都说新娘子真是个美人。他心里也觉得欢喜,可是刚才那一瞬间,珠帘在眼前噼啪晃着,他实在没有看清楚,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意思盯着细看。
跟思源相比,新娘金玉茜的这一眼看得可要清楚多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神情,再垂下头,他穿的是件石青色春绸夹袍,左手大拇指上还戴了一只近乎透明的白玉扳指。喜娘一边说着吉庆话,一边把枣栗花生向床帐和他们身上撒,坐床撒帐后,思源又被簇拥着到前厅陪客。
玉茜这时候才能仔细打量属于她的新房,抬头就看见烫金的双喜字满屋贴着,八只描金朱漆百宝箱紧靠着墙壁摆放,桌椅上都铺着绣花红绫,桌上赫然一架羊脂白玉如意,另有紫檀雕花的桌柜几架放着瓶花盆景笔砚茶盏等物。床上挂着红色绉纱帐子,蝴蝶穿花的苏绣帐檐,两边是镀金银钩纽带,里面是大红锦缎被褥,还有一对红色绸套洋式枕头。床边摆了一张外国梳妆台,镶着活动的圆镜,镜前放着几瓶香水和一只梳头匣子,玉茜暗自点头,觉得家里置办的人还算用心。
银台上的一对红蜡烛已经燃着了,烨烨耀眼,玉茜有几分炮燥得慌,便将头上珠冠摘了下来,顺手掀开梳妆匣子,取出角抿对镜抿了抿发,又听得脚步杂沓,伴娘忙掺着她退回原位,这次进来的都是女眷,婆婆是之前见过的,忙站起身来。何太太便给她逐一介绍,玉茜事先是知道蕴蔷蕴蘅姊妹的,因此一见之下便记住了,至于什么堂姐表妹,三姑六姨,一时间也记不了许多,好在以后自有熟识的日子。
蕴蘅知道这位三嫂是苏州人,但听她听话,却是一口地道的京语,细问之下,才知玉茜幼时曾随父祖寓居京华,是近几年才回原籍的。蕴蘅又问她在家读的什么书,玉茜笑说,祖父守旧,只在家塾里随便念了几年,没有上过外面的新式学堂。蕴蘅不免微露失望之意。何太太笑斥:“你当人人都像你那么野,念了几天洋书,好了不起么?”玉茜笑道:“其实我倒是很羡慕三妹妹的。”
但凡新娘子初到生地,难免羞头羞脚,忸忸怩怩的,玉茜却是一派自然,有几位平时爱说笑的嫂子,想拉着玉茜笑谑几句,都被她三言两语消打掉了。过不多时,有人嚷热,又说前厅开戏,便都纷纷散去了,有的去听戏,有的去打牌。蕴蘅在人丛里找他三哥,看了几圈,也没看到人影,心里寻思,难道这日子,他还往后台扎么?
蕴蘅料得不错,此刻思源正和凤鸣玉在一起。何家的戏台是在院子里搭的,后台便设在近处的三间屋子里。凤鸣玉和柳云生共用一间,其他人合用另两间,施可久他们这群人一挤进来,柳云生就皱眉头。凤鸣玉看了柳云生一眼,笑道:“我的戏还早,咱们出去说话。”思澜会意,帮着他把魏占峰老施拽了出来。
思源走在后面,低声问凤鸣玉,“你看清楚了吗,到底长得什么样?”凤鸣玉笑道:“你离得那么近,都没看清?”思源笑道:“就是近才看不清,我也不好问别人,只能问你。”凤鸣玉笑道:“其实我也没看清。”想想又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思源用力掰他的手,笑道:“你还笑我,等你成亲的时候就晓得了。”
思澜回头笑道:“这真是‘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便是新娘子真的长得丑,大礼都行了,你还能怎样?”魏占峰笑道:“那就一脚把她踢出房去,老三你敢不敢?”施可久笑道:“他不被新娘子一脚踢出房,就算好的了,耗子还敢造猫的反么?”夏明伦笑道:“你们的嘴巴也忒刻薄,别说人家生得十分标致,就是真的丑,那也是要过一生一世的人,怎么能够嫌弃呢。”
魏占峰笑道:“看不出你倒是个厚道人,那一双眼睛怎么知道钉在二小姐身上呢,我再见你说这种自打嘴巴的话,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施可久也笑道:“果真十分标致么,你倒是看得仔细。人家的新娘子,要你那么用心看做什么?老三,这小子不是好人,你还不揍他。”
思源叹道:“我心里已经够闹的了,你们还只管混说。”魏占峰笑道:“你不就是着急看新娘子么,那咱们这就闹新房去。”思澜笑道:“还早着呢,看完这出戏再去也不迟。”魏占峰笑道:“是你三哥自己坐不稳金銮殿了,我不过是想替他打个先行罢了。”几人说话间来到戏台前,各自寻了座位看戏。
第18章
众人拥进新房的时候,玉茜正和伴娘说话,抬头一见这阵仗,就明白要开始闹洞房了,只因闹房讲的是“愈闹愈发,不闹不发”,所以这些男客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新娘子又不能翻脸,无不深以为苦。玉茜心里早有准备,于是从从容容站起来,含笑道,“诸位叔叔伯伯,小妹初来乍到,,礼仪荒疏,还请各位不要见怪。”
这时玉茜已卸了珠冠,换了一件红缎旗袍,衬得身材细挑,纤秾合度,粉白的脸上,一双眼流盼生辉,整个人站在灯影里,俏丽非常,众人心下都是一赞,再听她这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仍是极高明的推搪手法,更是暗暗称羡。思源直到此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安然落定。
魏占峰笑道:“新娘子不名门之后,家学渊源,这样的知书达礼,咱们如果闹得太过份,好像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既说了三日无大小,那么这些礼节只好放在日后再讲,今天么,说不得要难为一下新娘子了。”他话音未落,众人便哄然叫妙。
施可久笑道:“新娘子是苏州人,弹词总该是会唱的,咱们也不要听全本,就给大家唱段开篇吧,‘莺莺操琴’阿好?”玉茜笑道:“对不住,我不会唱。”思源的表哥表弟中,也有能闹的,大家七嘴八舌,有要新娘子唱歌跳舞的,有要新郎新娘咬糖走板凳的,两人只磨蹭着不动,众人如何肯依,便有人用细绳将糖拴了起来,硬推两人上前。
那几个伴娘左支右挡,苦苦哀求,那架得住这群人如狼似虎,眼看就要撑不过去了,却听施可久笑道:“现在知道我是好人了吧,新娘子,你是要唱弹词,还是要咬糖?我猜你定是要咬糖亲嘴儿。”玉茜直恨得牙根痒痒,勉强道:“那我就唱一段‘四季回文诗’。”施可久大摇其头,“什么‘四季回文诗’,没听说过,咱们就爱听‘莺莺操琴’,你要是真不会唱,还是来咬糖吧。”
玉茜无可奈何,只得答允。众人也都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灼灼地望着她。玉茜心想,如果声音小,他们只怕会要她唱第二遍,那就划不来了,倒不如索性大方一点,且看他们还能怎样。思源也甩开扭住他的几只臂膀,倚在一旁倾听,他虽不大懂弹词,细细听下来,却也觉得玉茜唱得该是很好的,具体好在什么地方,便说不上来了。这只是他在心中想想,如果要说出口,肯定是要招人取笑的。
“炉内焚了香,瑶琴脱了囊,莺莺坐下按宫商。先抚一支《湘妃怨》,后弹一曲《凤求凰》——”思源听得这几句,心头忽生出一种旖旎温馨之意。
玉茜唱完了,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笑吟吟道,“什么可行,什么不可行,各位比我清楚的多,如果是我能做到的,绝不敢有半分推委。”闹洞房原是新娘越害羞,闹得越厉害,现在玉茜这样落落大方,他们反觉无趣了,施可久打个哈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也不在这儿讨厌了,走了走了。”一扬手,众人乱笑了几句,也都跟着陆陆续续出了门,魏占峰拉着思澜,低声笑道:“你这位新嫂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刚才是闹得过份,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却又静得过份了。两人谁也不开口说话,玉茜坐在床边,扳着手上的戒指玩,思源不好意思直视,便坐在镜子前的楠木椅上,不时抬头向镜中望一眼,偏她侧着身,也瞧不见脸上什么神情。
思源心里嘀咕,又不能闷坐一宿,总得说点什么才成。一眼瞥见桌上的酒壶酒盏,心想这交杯酒可还没喝呢,刚想说句话,却从镜中对上玉茜的眼睛,一呆之下,便把要说的话给忘了,忽听得窗外悉悉索索的,知道有人来听壁脚,几步走过去开了门,外面嘻嘻哈哈笑成一团,原来是思泽蕴萍他们。思源笑啐道:“你们这几个小东西,也来凑趣儿。”蕴萍笑道:“三哥好不害羞,还出来撵人了。”噪杂一会儿,便笑着一哄而散。
思源四下里又瞅了一遍,复回到房中,笑道:“我这个几弟弟妹妹,都淘气得很。”玉茜嗯了一声,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小孩子总是顽皮些的。”思源挨着她的身子坐到床边,笑道:“你刚才唱那的那段,真是好听。”玉茜道:“好听什么呀,我是实在被逼不过,没有办法。你的那些朋友,也真能捉弄人。”思源笑道:“他们是很会捉弄人的,不过今天却没占到什么上风。”玉茜横了他一眼,道:“还要怎么样,才算占上风?”
思源见他这副略略生嗔的模样,实是俏媚动人,心中一荡,便想去握她的手,玉茜却站了起来,思源一怔,见玉茜眼睛觑向窗外,于是走过去想把窗帘拉紧些,一张之下却看见外面黑黝黝的人影。暗想这些人真是有本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潜过来的,竟然一点声息也没有。他再不想他刚才只顾跟玉茜说话,哪曾留心到此。
外面正是魏占峰施可久等人,他们被玉茜言语挤兑出来,心里倒底不足,于是又折回来,打算在洞房外偷听几句密语,改日好取笑思源。正听到玉茜说什么上风不上风的话,施可久便向思澜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在讲我们坏话呢。”思澜见时候不早,本无意再闹,但自己若不跟来,这些人越发没个收束,于是故意装作听不清,身子向施可久倾去,往他肘上一撞,施可久手臂一麻,不留神便碰到窗子上,声音虽不大,到底被里面发觉了。
思源推开窗子,笑问:“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魏占峰笑道:“若不回来,哪里听得到好听的呢。”施可久笑道:“是啊是啊,老三你最是个顾曲的知音,如今可算是得其所哉了。”思澜道:“行了行了,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了,你们就饶了他吧。”魏占峰见时候确实不早,方笑道:“好,今日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且放他一马。”于是相携着扬长而去,思澜送了他们,也自回房休息。
思源把关紧窗子,又把各处帐幔拉好,说道:“这回总算是去了。”走到桌边,斟好了两杯酒,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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