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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女子-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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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澜笑道:“柳云生的本行当是武生,唱小生不及杨絮石。”思源笑道:“说起杨絮石,我倒想起来,他送了两个包厢给我,我也没时间去看,不如阿宝你陪晓莺去吧。”阿宝笑道:“好啊,我也好久没看戏了。”这时思源见天已不早,便同思澜一道走了。
路上思澜问起他的打算,思源道:“她们欠的债就有六七千,还完债,再赁房子置办齐了,总得上万块钱。我一时拿不出来这么多,还得委屈她再等个把月。”思澜奇道:“要赁房子,你不接晓莺回家吗?”思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三嫂那个脾气,我太平日子过腻了么?”思澜道:“那也不能一辈子在外面呀。”
思源道:“我已经想好了,等晓莺有了喜,我就跟父亲母亲说,那时候二位老人家看在孙子的面上,不会不让她进门。上人点了头,你三嫂自也没有什么话好讲。”思澜笑道:“这是照大哥的例办。”思源笑道:“不错。等你以后有了外面的,也是一样。”思澜摇头笑道:“我是用不着的。”思源笑道:“现在说这话还早,且看着吧。”
思源既成了花雨楼的客人,有些花头总是免不了的,冬至这天,照例要在晓莺处摆酒,请了一众朋友来。施可久问:“怎么不见你们家老四?”思源道:“还说呢,明知道他不能喝,还那么起劲灌他。今天自然起不来了。”
魏占峰笑道:“我记得他也没喝多少,红绮还替他代了好几杯呢。”阿宝问道:“昨天何四少爷,是在二阿姐那里做花头吗?”施可久点头笑道:“这句话可不是白问的。”魏占峰拉着阿宝的手,笑道:“怪我昨天没叫你的局么,实在是你太红,转局转得忙不开,我怕催你你又嫌烦。”
阿宝低头不语,只拿汤匙一下下敲着面前的银酒盅,思源冷眼旁观,见阿宝对魏占峰也是淡淡的,倒似有心于思澜,回去便对思澜讲,思澜笑道:“你还挺爱管闲事的。”思源笑道:“话不是这样说,难得人家这样看重你,倒不便辜负。”思澜笑道:“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非得老魏揍我一顿,你才快意是不是?”思源听他这样说,知道是无心了,便笑笑不言。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不仅思澜懒得出门,连迎春也不怎么爱动,秀贞是过来之人,默察这几天的情形,心里觉得有异,便悄悄跟何太太说了。何太太忙请了王大夫来,给迎春把脉。那王大夫在迎春手腕上按了一会儿,便笑向何太太说恭喜,何太太又惊又喜,忙问:“是真的?”王大夫笑道:“错不了,差不多有两个月了。”
何太太笑叹道:“老四两口子,简直是一对傻子,怎么都不知道呢。”秀贞笑道:“这也难怪,我刚有她姊妹俩那会儿,自己也不知道呀。”思澜怔了半响,搔头笑道:“不是会恶心想吐么,她也没这样啊。”王大夫道:“个人体质不同,还有人要到三五个月后才有反应呢。”思澜只是低头笑。
何太太见阿拂阿扫都是年轻女孩子,便将自己身边的得力的陆妈拨过来照顾迎春,又吩咐人告诉三太太,说她早盼着呢。迎春坐在床上,望着脚下的半截薄棉被,心里只是惘惘的,这样容易,一个小人儿就来了,跟她血肉相连的,也跟他,她抬头看思澜,何太太正嘱咐他,他一径点头,偶尔回问几句,两手不停搓着,似乎很是紧张。
待众人离开,思澜坐到床边,拥住她道:“咱们要当爸爸妈妈了,你欢不欢喜?”迎春轻轻嗯了一声。思澜抬头笑道:“我想好了,如果大姐生的是男孩,咱们生的是女孩,表兄妹正好亲上加亲。”迎春笑道:“怎么想到那么远。”思澜笑道:“远么,我不觉得啊。其实表姊弟也好。不过大姐想要男孩,我更喜欢女孩子。”迎春道:“人家都喜欢男孩,你怎么想要女孩?”
思澜笑道:“女孩生来便清灵秀巧,惹人怜爱,男孩子呢,过刚就粗蠢,过柔就矫情,长大了趋名逐利,更觉可厌。生一个灵灵秀秀的小女儿有多好。别人重男轻女,我偏偏重女轻男。”迎春摇头笑道:“说你像贾宝玉,你倒越发拿他的话来说。”
思澜一笑,跑到乌木玻璃书橱前拿了字典过来翻,隔日又上街买了《孕妇卫生常识》,《育儿一斑》等书,整天看着,时不时念给迎春听,并将饮食禁忌列了长长一张单子,交给陆妈,陆妈呆了呆道:“我的少爷,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呀。”思澜道:“没关系,我一样一样告诉你,肯定记得住。”迎春笑道:“陆妈难道不比你有经验。”思澜笑道:“我这也是前人的经验呀。”陆妈只是苦笑。
第37章
蕴芝的预产期在三月份,因此过了阴历年,何太太就动身到北京去了。张家二老自是盼孙心切,何太太心里也很希望蕴芝这一胎能生个男孩子,所做的催生衣帽一例都是男式的,月白缎绣花小书生衣,银丝镶缎的小书生帽,花团锦簇,件件鲜亮喜人。
蕴芝的精神却不大好,双腿浮肿得厉害,到了临盘那日,折腾了无数次,孩子也不肯出来,医生说是难产,直把张家上下都吓坏了。众人在产房门外,只听得蕴芝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叫得人心战胆寒,何太太强自镇静,嘴里反反复复地说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张文乾双手抱头,忽然间猛地一耸,冲上去拍打门板,张太太拉住他道:“好孩子,再等一会,再等一会就好了。”张文乾挣开他母亲,哭道:“你们没听到她在喊我吗?让我进去,我得守在她身边。”屋里没人给他开门,他嘶声喊着:“蕴芝,蕴芝,我在这里,你别怕。”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响亮的一声儿啼,众人心下都是一松,接着门开了,医生抱着孩子走出来道:“是个男孩。”张太太大喜,抢上一步抱在怀里。
张文乾早已冲了进去,蕴芝脸色惨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惊惶地望向医生,医生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屋子里就是一片哭声,接着他母亲一声尖叫,“亲家太太!”他看见他岳母晕了过去,这才反应过来医生在说什么,但他怎么也不肯相信,于是坐在床边,将妻子的头抱到胸前,轻声道:“蕴芝,你跟我说句话再睡好不好?”张太太见儿子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心里一阵害怕,想要劝几句,又不知从何劝起,只是哭道:“文乾,文乾,你别吓唬妈。”
电报拍到南京,何家也是一片愁惨,纷纷打点北上。迎春悲痛之下,自是想跟着一同去,可是她现在这种情况,三太太头一个便不答应。思澜拿手帕给她试泪,哽咽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走呢。”迎春恍恍惚惚地想,难道当日她把兰花养死了,便是今日之谶,难道是她的不经心,害死了大小姐。这样想着,心头翻滚,早晨吃的东西,哇地一口全都吐了出来。
陆妈忙上前服侍,思澜顿足道:“我不去了。”迎春哭道:“不行。我去不成没有办法,你能去还不去吗?”思澜皱起眉头来回踱步。陆妈道:“四少爷,你放心,有我照顾少奶奶,你只管去吧。”迎春稳了稳情绪道:“大姐跟前,你替我多拜上几拜,就说,就说——”喉头哽住,已然泣不成声。思澜上前一步,抱住迎春肩头,两人一齐痛哭了起来。
蕴蘅那里,亦在主婢对泣。而蕴蘅除了伤心以外,还有一种愤怒,她刚听杜鹃说,原来早有医生说过,蕴芝的身体,是不适宜再生孩子的,她不明白,张家怎么可以把这句话漠视得这么彻底。坐火车赶到北京,在张家内室里,蕴蘅冷声质问张文乾道:“那个医生的说的话,姐夫到底知不知道?”
何太太大声喝道:“蕴蘅!”蕴蘅道:“妈,你别紧张。我只是想问姐夫一句,他让姐姐的给他生儿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医生这句话?”这简直是诛心之问,张文乾本已苍白的脸上更加没有血色了,一跤跌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发起抖来。
张文坤踏上一步,挑眉道:“你什么意思,没看见大哥已经够伤心了么。况且这个孩子,是大嫂坚持要的。”张文乾年初订婚,已不是那个跟在蕴蘅身后,一心讨好她的年轻人了。蕴蘅不理他,只冷冷道:“姐夫,你还没回答我呢?”张文乾颤声道:“我也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可是——”
蕴蘅打断他道:“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张家怎么能绝后呢,况且不一定有事,只不过冒一点点风险,我说的对不对?”文乾的一位堂嫂在旁边插口道:“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绕着开盖的棺材走,哪能不冒风险呢。”蕴蘅冷笑道:“只不过今天这口棺材的盖是她丈夫亲手推开的。”一句未了,脸上已热辣辣挨了一掌,何太太怒目瞪她,“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蕴蘅转身跑了出去,这屋子让她窒息,外面厅堂是各方来祭悼的宾客,衣履交错,声音噪杂,蕴蘅仍然觉得透不过气,一路跑出去,天色灰黯黯的,风很大,刮得桃花大片大片地落下来,这桃花的颜色同去年一样鲜艳,蕴芝却再也看不到了。
脸上还有些疼,母亲这一巴掌着实不轻,其实她该比任何人都更伤心,但她却不会责怪张家一句,因为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只会把这一切归之为命,可这是什么命,千百年来女子苦乐由人的命么?公婆慈和,丈夫体贴,命好如蕴芝到头来也不过如此,命乖如她又会怎样,沿着姐姐的路再走一遍,做一个锦衣玉食的玩偶,当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蕴蘅在树下站了半晌,被风吹得头有些疼,便沿着街边向西走,后面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刚开始的时候,蕴蘅想着心事并没发觉,待觉有异,不由得加快脚步,其时天已慢慢黑了,蕴蘅拐进一家西餐厅,隔着玻璃窗子,看见一个人匆匆追过来,高瘦清癯,穿一件深灰的陀绒袍子,却是谢灿飞。
蕴蘅心中一跳,他怎么会在这里呢?这时有侍者过来请她点菜,她也觉得有些饿了,便照着菜单叫了几样,忽听有人道:“给我一份白汁羊排,再来一瓶葡萄酒。”蕴蘅抬头看时,谢灿飞已坐到了她的对面。沙拉和汤上得很快,牛尾汤冒着热气,蕴蘅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眼前雾气弥漫,看不清对面那人的表情,他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坐在那里。
记得一个人的不好,是不是就会忘记他曾经的好,那样恣意冤人的一支笔,也曾写过温暖的情话,沧浪亭里并肩画荷,瘦竹林间炒豆佐酒,那个有着一双幽森眼睛的倔傲少年,牛尾汤烫了舌头,乘龙不虚,雀屏正选,她当他是知己,他却到底不知她。热气氤氲着,眼泪一颗颗地滚落,她猛地起身,用衣袖抹了一把脸,掏出钞票抛在桌上,大步走了出去。
雇了车子去游艺园,上次到京,张文坤陪她来过,这个时候正在上演夜戏,她也不看戏,只在外面的花园里来回走着,过了平桥,是一个古朴的小亭子,亭畔几株花树,幽幽送着清香,一弯冷月倒映在水里,随着风浮浮沉沉的。
蕴蘅靠在亭柱边,望着水面出神。不知不觉间便合上眼睡了过去,初春天气,晚上颇为寒凉,蕴蘅瑟缩了一下,睁开眼,却见身上已盖上了一件长袍,谢灿飞就坐亭中的石凳上,衣衫单薄,风中瑟瑟,他竟然是一直跟在后面的。蕴蘅拿着长袍递给他:“你穿上吧。”谢灿飞道:“我不冷,还是你披着吧。”蕴蘅便将衣服向他怀里一抛,低声道:“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谢灿飞不语,半晌道:“我不放心。”蕴蘅眼眶一热,别过头去望天,谢灿飞也不说话,不知坐了多久,谢灿飞道:“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蕴蘅摇头道:“我不回去。”谢灿飞道:“不回张家,那我先送你到李先生那里去吧,师母人很好。”
蕴蘅怔了怔道:“你说的是李渭青先生?”谢灿飞道:“上个月李先生买了我一幅画,然后找到学校,帮了我很多忙。这些事我都写信告诉你了。”苦笑了一下,“你大概没看。”自从上次绝裂后,谢灿飞再写信来,蕴蘅便不拆封地堆在抽屉里。谢灿飞道:“我听说你姐姐去世了,今天便和李先生一起来了。不过你没看到我。”
蕴蘅当初也曾想过介绍他们认识,又怕谢灿飞孤介,反而弄得不欢,想不到兜来转去,他们自己也认识了。出了花园,行至街面,叫了洋车拉到李渭青的住处,李渭青开门见他们两个一起,倒是一怔,回想起谢灿飞急匆匆追出去的样子,心知有异,只是眼下也不便多问,便对蕴蘅道:“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父母都急坏了。”
谢灿飞道:“先生,我就不进去了。”李渭青道:“天太晚了,我这里还有客房。”谢灿飞不答,鞠了一躬,便转身走了。李渭青怕何昂夫何太太惦念,便到书房给张家挂电话。蕴蘅站在门口,看着那孤峭的影子在黑暗中隐没,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忽觉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耳听得李师母的声音道:“快进来吧,看看,手都冻得冰凉。”
蕴蘅回到南京后,便把抽屉里谢灿飞的信取出来看,只见那一行写着:梁鼎芬给缪荃孙的信说,寒天奉书,一室皆春气矣。我想你知道,我收到你的信亦复如此。蕴蘅读到这句,心里不觉忽悠了一下。
蕴蘅熬夜看信,第二天早上只觉头脑昏沉,便又躺下补眠,朦朦胧胧间,听见蕴萍喊道:“三姐,快起来,一起看戏去。”蕴蘅坐起来看了她两眼,暗想古人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竟成宽恕之语了,说是亲戚亦已歌也不为过。大姐才去了多久,这些人该看戏看戏,该打牌打牌,一点都没有耽误。蕴萍仿佛猜到她心里想什么,笑道:“你别骂我没良心,是三嫂说的,母亲一个人坐着,肯定要想大姐伤心,所以叫大家想办法找节目,不让母亲有时间伤心。”
蕴蘅道:“这倒算是个理由,不过我困得很,不去了。反正有你们陪母亲,也不少我一个。”说着倒下又睡。蕴萍道:“是你自己不去的,可别说我没叫你。今天有凤鸣玉的新戏呢。”蕴蘅也不理她,蕴萍只得走了,回到上房,与何太太她们一起坐车到戏院。
据说凤鸣玉这出新戏的本子乃是前清一位贝勒所作,写的就是他自己年轻时候的一段韵事,情节很是哀感顽艳,又请了沪上两位名角来配戏,报上评论日盛,票卖得极好,戏还没开演,楼上楼下已满是人。
玉茜早已订好了包厢,小姐太太们陆续坐定,便有女茶房送上茶水糕点来,蕴萍边磕着瓜子,边向楼下闲看着,一眼在人群中瞥见思源,便咦了一声,“怎么三哥也来了。”玉茜问道:“在哪里?”蕴萍再看时,却已没了踪影,笑了笑道:“大概是我看花了眼吧。”
玉茜也没在意,不想戏开演没多久,竟真在另一个包厢里看见思源,他身边坐了个艳装女子,两人倒也无甚亲热动作,不过是看戏中间对视一笑,或者低声说两句话而已,可玉茜看在眼中,却觉得惊心动魄,心里一阵火,一阵寒,思源也似觉得有人注视,回过头来,一见玉茜她们,顿时变了脸色。
原来思源在晓莺处,说起今天有凤鸣玉的新戏,晓莺便要思源陪她来看,思源只肯出钱订包厢,却让杨四姐陪她。晓莺冷笑道:“我看你也是小心过头了,你大姐才过世,你们家的人要讨太太的好,未必有心思看戏吧。”思源想想也是,便陪晓莺一道来了,谁知冤家路窄,玉茜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竟然碰个正着。
这时玉茜已别过头去,似是看戏的样子,思源想好说辞,安排停当,便匆匆过到这边包厢来,蕴萍笑道:“三哥,果然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何太太道:“你也来看戏呀。”思源笑道:“是陆经理找我有点事,来的时候在路口遇见赵太太和她弟弟,就顺便送他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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