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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师爷·终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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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真的不必执着。”
沈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是生我的气吗?那何必替我着想?来呀,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来开口骗我吧。以你的聪明才智说些打动我的话并不难的不是吗?说话呀!说话呀!说你喜欢我,想和我永远在一起,不想和我分开,说呀!你说了,我就真的会放你走,哪怕会被皇上降罪,哪怕……”
“大人只有这点儿志向吗?说那些想要拯救万民疾苦什么的话都是随口说说吧?”陆元青冷嘲,“我说过我的夫君要让我仰慕才行,大人你这样无用,我就算活着,也不会同意你的求亲。”
沈白闻言慢慢搂紧陆元青,“元青,你是有点儿喜欢我的吧?是不是?是不是……我不会让冯彦秋动你的,我保证!我真的不知道冯彦秋的全部计划。周园在我的治下,与其将来被我发现反参他一本,他肯定会先下手为强,拉我共坐这条船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元青,如果我真的提前知道,怎么会瞒你?”
大人,你怎么会变得如此幼稚?这样的你,又怎么会是冯彦秋的对手?
陆元青心底闪过无数叹息。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真是好累。她微微侧头靠在沈白肩头。那想说最后一句话的力气也终于没有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今年的秋雨似乎来得格外早,不过才刚进九月而已,就已经陆陆续续地下了无数场雨。阴霾笼在汴城上空,令人的心情也格外压抑起来。
周园的杀戮和血迹在第二日清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冯彦秋将周园秘杀之事以加急奏折的形式送往了京师,而他本人并没有离开汴城。
他住进了汴城县衙门,一住便是半个多月。
从冯彦秋住进衙门后,沈白就变得很忙。他每日都带着陆元青出门查访。
沈白的调令已经下来了,现在只剩下等新继任的汴城县令来汴城交接官印而已。
就如陆元青之前的猜测,继沈白之后出任汴城县令的人是郭通。沈白果然举荐了他。
坐在天香楼二楼的老位置,沈白点了一壶茶。
“大人,你这样每日里明目张胆地躲着冯彦秋也不是办法,不是吗?”陆元青百无聊赖,一边和沈白说话,一边看向窗外。
“再等几日吧,等郭大人到任之后,我们就启程回京。那时候我都离开汴城了,他还能赖在汴城不走吗?”沈白低头喝茶,“等到了京城,他就更不敢有所动作了。放心元青,有我在,他不敢动你的。”
“我不要紧的,只是大人这般与他作对……”陆元青微微皱眉,没有说下去。她本以为像沈白这般圆滑的官场中人,永远都不会有需要她出言相劝的那一日。没想到她终于开这个口时,一切竟都是因为她。
陆元青扭头看着沈白低头喝茶的样子。她和沈白的这场相遇,从一开始就错了。纠正一个错误的唯一途径,就是在眼看它变成一个更大更无法挽回的错误之前,结束它。
是的,也该结束了。
陆元青一边想一边低头轻啜了一口杯中茶。苦,很苦。今日的茶不知道为什么,苦到难以下咽。
“元青,在想什么?”看陆元青盯着手中的茶碗微微出神,沈白问道。
“我在想大人既然打着查访的名义出来,也不好真的在这酒楼里厮磨时间吧?”
沈白笑道:“快秋收了……不如去田里看看如何?”
“嗯。”陆元青对这个提议表示赞许。
这个时节的麦田里应该是最热闹的地方。每个人都很忙碌,他们勤劳的身影在田间穿梭不停,偶尔还有一些小孩子彼此打闹着在田间滚过。
摸了一株沉甸甸的麦穗,又小心翼翼避过田里的稻谷,陆元青终于绽开了一丝笑容。
“我觉得他们很幸福。”她忽然有些感慨。
“谁?”沈白问。
“他们、她们,还有那些孩子。”辛苦了一年,凝聚了无数汗水的脸庞,在这一刻才能迸发出这么满足、这么令人羡慕的笑容。
“元青,你喜欢这样的田间生活吗?”女子不都喜欢穿着绫罗绸缎、打扮得香气扑鼻,优雅地坐在一起相互炫耀吗?眼前的她……沈白仔细打量陆元青,依旧是那身有些旧的青袍罩身,依旧是那张看起来时刻都在发呆的脸。如果等他自己去发现,或许他真的会一直当她是个男人。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女子。沉默、聪明、冷静、沉稳……她一切未变,只是此时此刻,他却能从她细微的笑容里看到那丝羡慕之情,以及她深深藏在眼角眉梢的那抹属于女人的温柔。
“大人,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我。”陆元青忽然开口调戏,“这一路上你已经第八次偷偷看我了。这张脸真的这么令你惊艳吗?”
“是啊,真是惊艳到不行。”沈白笑起来,“元青,回京和我成亲吧?”
“可以啊,赢了我的绝日剑就行。”
“原来你还记得这件事啊。”沈白怅然,“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
终于,那把绝日剑陆元青还是没有埋进厉家旧宅的梧桐树下。自从风涣离开后,她也没有再进过厉家旧宅。如今这把绝日剑就放在她房间的床板下面。
今夜果然还是下雨了。陆元青站在窗前望着屋外连绵的雨丝有些出神。包袱她已经打理好,反正也没有太多东西需要带,她来时一个青布包袱,离去时亦然。
呃……她又想了想,或许她还是多出了一样东西——毛驴小灰。
她本想把小灰留在汴城衙门的,所以这些日子都没有去看它。她今夜要离开,所以终于还是忍不住远远地望了望小灰,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是属狗的,隔着那么远就发现她了,一直“啊嗯,啊嗯”地叫个不停,陆元青没办法,只能走上前安抚它。
它的样子还是那么丑。大肚子、小短腿,秃毛还大小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陆元青就是对这么一只丑驴心生不舍了,尤其在它伸出舌头舔她的手背时。
“小灰,我们算是一舔结缘吗?”想起当初买下它的情形,陆元青抱住了它的脖子。这只丑驴有一条温暖又湿润的舌头。
还是带着它一起走吧。陆元青默默地想。
鞥(ēng)古村(1)雨夜惊变
雨势加大。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地砸下来,汇成一汪汪深深浅浅的水。⑸㈨2呼吸间的感觉潮湿而清新,还带着淅淅沥沥的那丝冷意转瞬便能爬遍全身。
轻手轻脚推开了衙门后院的门,陆元青回身对小灰比了一个不要叫的手势。小灰想来是没看懂的,它只是伸出舌头对着陆元青一通乱舔。
这家伙越来越像一只狗了。陆元青无语。她很怀疑当初真的是买了一头驴回来吗?
她挡住了小灰四处肆虐的舌头,又抬起头看了看这由雨帘织成的似雾非雾的夜空。雨下得很大,这很好。在这样的大雨中,没有人会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更甚者等到天明沈白发现她不见了,想循路去找时,她留下的那些痕迹也已被这场豪雨冲刷得干干净净无迹可寻了。
“只是委屈你了。”陆元青低声对着小灰道,“我这把伞遮了你的脑袋,就顾不了你的屁股……淋雨一定很冷,等我们出了汴城,我给你买萝卜吃,好不好?”她牵了小灰走出来,回身轻轻关上了后院的门。
街上没有一个人。宽宽的街道在大雨中渺无人烟,显得汴城犹若空城一座。
这里……陆元青忍不住回望。这里有她家的旧宅、有她爹娘如春日杏花般的美丽邂逅、有她生死与共的伙伴,有许许多多来不及铭记却可能生生世世都忘不了的牵绊。
她要离开汴城了。这次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和曾经消失的厉剑云一样,这个如此平凡木讷的陆元青也要消失了。
天香楼、莫愁堂、潇湘馆、致韵斋、威凌镖局……那些割舍不了的生死义气和肝胆相照的携手并肩,这样属于曾经青春年少的热血羁狂并不只是男人之间才会有的情谊……这一生真的不曾虚度,那每个闪光的瞬间都足够她一生铭记了。如果她能活着数日后无数春夏秋冬的话。
心底反复奔腾的情绪冲撞得她几乎握不紧缰绳,可是面上却维持着那一成不变的发呆表情。半晌,她轻咳了一声,一拉手中的绳子道:“走吧,小灰。”
雨真的很大,刚走出几步,陆元青的衣袍下摆和鞋子已经湿透了。
陆元青无可奈何地抚了抚小灰的脑袋说:“小灰呀,我估计这种鬼天气也就你我还在街上闲逛吧?”
小灰正伸长舌头接着雨水玩呢,被陆元青突然打断,不高兴地低低叫起来抗议。
只是那“啊嗯”之声后似乎还藏了其他的声音,在这铺天盖地的雨声里,只余下辨析不清的一缕声音渐渐远逝。
那是什么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混沌、时而飘近、时而又觉得远隔万里……
“看来这雨夜中喜欢鬼祟出行的人并不止陆师爷一个啊!”这声音悠闲、随意又隐含着一股胜券在握的气势,仿佛他早已料到会在这样大雨滂沱的夜里,在这看不到人影的长街上能等到陆元青一般。
陆元青后背微微僵住,她缓缓侧头看去。就在和她相隔不远的一个矮檐下,一人好整以暇地曲臂抱刀微微倚在旁边的石墙壁上,目光幽冷地望着她。
冯彦秋!
这样的大雨之夜、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他依旧一丝不苟地穿着一身耀目的金线锦服,那金色的锦服隔着重重雨幕,令人觉得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压力正缓缓透出来。
陆元青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冯彦秋冷漠地勾了勾唇角,脚下只是一个点纵便身如鬼魅地栖身于陆元青的伞下。他的动作很快,这相隔的两丈距离在他一个动作下就被抹去了,而他肩头的锦服甚至都没有沾到雨水。
这样的距离足够近,也足够危险。
本以为冯彦秋会瞬间出手的,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凑近了陆元青的脸,慢慢地打量她。
许久,他忽然甩头笑了笑道:“并没有哪里特别。我以为让沈白这般维护的人应该有些过人之处。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沈白的弱点,不过我真的很难相信那会是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我如果杀了你,他会和我拼命吗?说实话,对这一点我一直很期待。你呢?期待这个结果吗?看着一个聪明冷静、世故圆滑的人因为自己而手足无措、破绽百出时,你心里是如何的感觉呢?”他顿了顿又道:“我想是个女人都会虚荣地沾沾自喜吧?”
陆元青眉梢动了动,她依旧没有说话。
冯彦秋却忽然很挑衅地凑过来,“很诧异我看出来你是个女人?”他说完后又微微退后再度打量陆元青,“说实话,我并没有看出来……我只是很确定沈白不会喜欢一个男人罢了。京城沈少的惜花之名那可是……”
“雨很大。”陆元青忽然开口。
“啊?”冯彦秋一愣。
“冯副指挥使穿得如此整齐,又这般等在雨中,就是为了告诉我大人他在京城时其实花名远播、极为风流吗?”
冯彦秋似是一时想不明白。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闷笑起来。
“还真是挺有意思的,难怪啦。”冯彦秋说完这句后,神情慢慢冷下来,“你的胆子倒是不小,难道你不知道我要杀你吗?”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陆元青掸了掸袖子上的雨水,“冯副指挥使如果不杀我,就早些回去休息吧,雨这么大,淋了雨可是会卧床不起的。”
冯彦秋握紧了手中的刀,眼底闪过一丝犀利。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大雨依旧滂沱。
只是却有一阵既规律又齐整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慢慢越来越清晰。
这似乎是刚刚那模糊难辨的声音。它越来越近了。
那是马蹄踏在青砖上的嘚嘚声,似乎还有硬物碾压青砖的动静,而且听这声音判断这马奔跑的速度还非常快速。
“马车?”陆元青率先侧头,仔细聆听。
冯彦秋很惊讶地看了一眼陆元青,很难相信她这般容易就走神了。
“嗯,而且这马车奔去的方向是……汴城衙门正门。”冯彦秋补充道。
话音未落,那马车似乎突然停住了,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
那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陆元青猛地扔下伞冲进了雨中。
等她跑过尽头的拐角,看到衙门正门时,一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四分五裂的马车犹在冒着烟雾,在这瓢泼大雨中诡异地升腾翻滚。车前的马已经满是伤痕地跪在了雨中哀鸣着,顺着那匹马祈求的眼神再往前,陆元青的目光就定格在那个鲜血淋漓的人身上。
那个人身上的衣物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的颜色,只余下泥泞中刺眼的血红。他的双腿已经被齐根斩断,那样血肉模糊的他用力向前爬行的每个动作里不断地淌出殷红的液体,那殷红汇入雨水中,由浓厚至稀薄,再因为新的鲜血淌出而重新变得浓厚……
陆元青惊讶地一步步走上前。在地上慢慢匍匐向前的这人伤得很重,他的头发已经焦黑一片,脸上也是模糊难辨,他痛苦地伸出手,向前再向前。
顺着他的动作和手势,陆元青看到了汴城衙门口的那面鸣冤鼓。他想要击鼓吗?
陆元青几步赶上前,“这位先生你……”
这地上痛苦匍匐向前的人和陆元青眼神交汇的瞬间,都愣住了。
“陆……公子?”
陆元青不敢置信地扶住了这人的肩膀,声音颤抖,“郭大人?”
雨声渐歇,烛火飘摇,屋内几人的脸色都很惨白,一片凝重压抑的气氛。
施完了最后一针,韩千芝长舒了一口气道:“按我开的方子去抓药,可以暂时止痛。这位先生伤得太重,我只能保证他今夜能够不那么痛苦地睡上一觉而已。”
沈白点头,“麻烦韩先生雨夜还要跑这一趟,实在是情况凶险,旁人本官不放心。”一看到郭通如此惨状,沈白忙命宋玉棠去了莫愁堂请人。
“沈大人不要这么客气,千芝也没帮上什么忙。”韩千芝有些忧愁地看着床榻上牙关紧咬的郭通叹气,“外伤很重,事后又这般颠簸折腾,接着又被火药炸伤,再一路爬在脏水里……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
宋玉棠愤恨地一捶桌子道:“到底是何人这般行事残忍、出手狠辣?实在是可恶!”
沈白按了按他的肩膀,“小声些,郭大人刚刚睡着,我们出去说吧。”说完后,他微微示意余下几人跟随。
如今已近五更,几人却都了无睡意,聚在了沈白的书房里。
“今夜这件事,诸位怎么看?”扫了扫在座的几人,沈白问道。
邵鹰先道:“老子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玄机……虽然郭大人形容狼狈,可是他身上穿着的是官服,只要不是个瞎子,就都该猜到他的身份。明明知道他的身份还敢这般动手,实在不像一般山匪所为。”
沈白点头,“被炸烂的残车碎片中并没有发现郭大人的残肢,那说明他并不是在马车中被砍断双腿的,可是他的双腿在被发现时还在淌血,说明他是新伤不久,或许伤他的人离汴城衙门很近,近到飞驰的马车很快就能将郭大人送到衙门来。”
鞥古村(2)因由若何
宋玉棠气道:“我看八成是个杀人狂!这么残忍地砍下一人的双腿,再把人装在马车里,最匪夷所思的是还在马车里放了炸药,这人是要有多恨郭大人才会这么怕他不死,一再加害啊?”
沈白见陆元青不说话有些奇怪,抬头去看她,却见她和冯彦秋正在彼此打量,这奇怪的氛围是……
“冯大人对此事如何看呢?”陆元青忽然问道。
冯彦秋挑了挑眉道:“此地乃是沈大人治下,我只是过门之客而已。”言下之意就是我是看热闹的,问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那冯大人的意思是不会插手此案了?”陆元青微笑反问。
冯彦秋只是侧头看着沈白道:“沈大人,你衙门里的师爷都不出谋划策的吗?那要来何用?”
陆元青呛了一下。好吧,再不说话,恐怕会被这位冯大人以无用之罪拉出去砍了。
“咳,在下只是在想,这个砍下郭大人双腿的凶徒为何要将郭大人送来汴城衙门呢?诸位不会认为这只是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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