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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凌风传-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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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南郊,离长江不远的一座普通人家的宅第内,独孤盛正大刀金马地坐在厅堂内,与面色不善的裴蕴紧急商议。
这时大堂靠北的一端摆开两排太师椅,裴蕴居于东排上首,显示独孤盛对他的尊敬,西排上首自然是独孤盛本人。
两旁各立着五、六名锦服长袍的大汉,一看便知是禁卫中的高手。
裴蕴一掌拍在扶手处,满脸阴沉道:“盛将军你举荐的这位国师什么来路?竟让圣上忙于修炼那劳什子《长生诀》,置宇文阀这等乱臣贼子于不顾!”
独孤盛暗道这位国师怕是没人惹得起,包括你我在内,岔开道:“宇文阀造反一事,已然证据确凿,只是一个早晚的问题,偏偏圣上未予重视,将来必酿成大患。”
裴蕴苦恼道:“虞侍郎还在督建国师府,一时抽不开身子,不然我们也可多个商量的人。”见独孤盛似是心不在焉,不由恚怒,却听独孤盛惊道:“不好!有人闯进来了!”
裴蕴大是鄙夷他这独孤阀名面上的第三高手,不用你提醒,裴某也晓得有人来了。
不闻有丝毫惨叫与示警之声,两人看到一男一女闯进大堂,如入无人之境,众禁卫发一声喊,掣出腰间刀剑齐向这对男女冲了过去,却连身也未近,只听那女子一声娇笑,不见人家有何动作,立时人仰马翻,倒飞跌倒,再也爬不起来。
裴蕴睁大眼睛,失声道:“裴矩!”但又不敢十分确定,只因那男子人在中年,却风流不减,神采飞扬,而裴矩自随驾从幸江都后不久就以疾故,避门谢客,多时不曾上朝,他的印象有些模糊了。最要紧的是裴矩年愈七旬,纵是保养得当,亦是童颜鹤发,但此人分明正当壮年,青丝如瀑,眸神若星,俨然是裴矩数十年前的模样。
独孤盛则更看重那女子,白衣赤足,艳绝人寰,更可怕的是护体真气将她与裴矩团团护住,在刀剑加身时周围气场出现诡异波动,妙到毫巅地将来攻者击飞,偏又不伤众人性命。
如此魔功,闻所未闻。
“这女人,怕已是三大宗师一流的人物。或许,只有少主才堪是其对手!”独孤盛两眼亮起精芒,冷喝道:“何方狂徒,竟敢到我府捣乱?”待目光投往裴矩身上时,神色又是一变。
裴矩笑道:“盛将军,老夫多日不曾与你走动,你便将老夫忘个干净了。”
独孤盛同裴蕴一并站了起来,惊疑不定道:“你真是裴公?”
数月前,因四方盗贼蜂起,郡县上奏者不可胜计,裴矩犯上直陈,激怒了杨广,派遣他到京师接候蕃客,裴矩就称疾在家,没有奉召。目下裴矩并无官职在身,因其年长,所以独孤盛只称他为“裴公”。
裴矩微笑道:“如假包换,童叟无欺。裴矩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岂有假来!老夫月前得一千年何首乌,服用后容光涣发,重返青春,倒叫大人和将军见笑了。”
裴蕴如何会信他的鬼话,但眼光往那白衣女子身上一瞄,差点魂飞魄散,只见那女子的明眸中云波暗涌,烟雨蒙蒙,娇滴滴、怯生生,可又充满了无尽诱惑。
那本是普普通通的一瞥,在这女人身上却尽显万种风情。
裴蕴不由一阵晕眩,回过神来已是一身冷汗,心中震惊道:“好厉害的女人!”随即想到,若能把这女人送进皇宫,献给圣上,那该是何等样的功劳啊。
独孤盛发觉裴蕴丑态,暗中皱了下眉头,当下招呼二人落座,扫了眼东倒西歪还没站起的手下,哼了一声,道:“先生如有吩咐,只需叫下人通报就是,何必搞这般大的阵仗?”
裴矩石破天惊地道:“老夫专为救二位而来,生死攸关,迟则生变,哪里耽误得起?”
独孤盛不动声色,裴蕴则寻思怎样向裴矩讨要美女,不屑道:“裴公危言耸听了吧?难道是李子通和杜伏威破城了?近来可不曾听这二贼动静了。”
裴矩道:“那倒没有。不过二位之祸,恐不在城外,而在萧墙之内也。”
独孤盛道:“裴公此言何意?”
裴矩道:“老夫听闻,陛下宠妃之中,有人暗与宇文化及私通。二位与虞侍郎之谋划,再非秘密。若你们是宇文化及,会怎办呢?”
二人同时色变。
独孤盛干笑道:“如非圣上为了制衡我阀,宇文化及那傻子如何能坐上右屯卫大将军的位子?又有哪个妃子会蠢到跟一个傻子私通?”
裴矩摇头道:“假如我说宇文化及只是装疯卖傻,假痴不癫,暗中积蓄实力,等待给诸位致命的一击呢?”
裴蕴小眼睛缩得更小,道:“裴公,这消息从何而来?知否是哪个妃子?”
裴矩道:“日前府内捕获几名盗窃的贼人,经奴仆审讯后方知居然是竹花帮的核心弟子,为求活路,才暴露此事。原来其去世的前帮主与宇文化及乃是故交,偶尔酒酣时方惊闻此秘。”
裴蕴咒骂道:“原来是这个不识抬举的贼种。”
听他口气,便知前竹花帮帮主之死不是和他直接有关,也脱不开干系。
裴矩又道:“至于是哪个妃子,裴大夫和盛将军想必心中已有人选,还用得着老夫明言么?”
独孤盛向终于重新站起的一名手下道:“诸明,宇文家的兵将今天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高瘦的诸明心有余悸地瞅了眼座上的魔女,摇头道:“我们已严密监视宇文化及和尉迟胜的人,都跟平常绝无两样。”
独孤盛松了一口气道:“空穴来风,非是无因。且宇文化及一向可自由出入宫禁,此事确有可能。幸好本将军早有准备,这两天严禁任何人离宫……”
那白衣女子截断他道:“现在军权在何人手上?”
独孤盛虽然不悦,但仍答道:“圣上的亲卫都是跟随本将军多年的人,大致该不会有何问题,至于是否有部分生出异心,又或被人收买,则连本将军都不敢担保。”
裴蕴首次听到白衣女子的声音,心脏蓦地跳动加速,有种无以名状的异样振颤和感觉,那种感觉奇妙非常,舒服中带着奇怪的酥痒,莫名的难过中却有种激荡灵魂的快感,如醉酒后的兴奋,又如吸毒后的满足、畅快,直飘飘然飞至九天。
一时无法控制地接口道:“亲卫以外,就是江都本身的驻军和随圣上前来的禁卫军,前者由尉迟胜掌管,后者由司马德戡指挥。宇文化及没权直接过问军队的事。”
话一出口,便知不对,自己纵然耽于酒色,定力也不致如此不济!猛然间大汗淋漓,仿佛全身力气给抽干一样。
裴矩淡淡道:“真的没有军队调动或造反的迹象吗?”
独孤盛听他语气,错愕道:“裴公有何发现?”对裴蕴的怂样儿自是视而不见了。
裴矩道:“司马德戡带了多少人去追窦贤,什么时候出发的?”
独孤盛剧震道:“你说他想造反?”
诸明补充道:“统领昨天中午出发前,确曾到总管府找过宇文化及和尉迟胜。”
裴蕴霍地起立,颤声道:“他没理由要带两万人去追窦贤的数百人。更何况,窦贤已经被国师以仙术摄回,兵部连夜下令着他即刻返还。”
独孤盛沉声道:“他追捕窦贤只是虚张声势。从昨天窦贤还有余暇玩女人的情况来看,说不定窦贤的逃跑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们都被蒙在鼓里了!”
裴蕴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急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们立即进宫,面禀圣上。”不敢再看白衣女子一眼。
独孤盛道:“裴公,我们一起去吧。”
裴矩摆手道:“铲除逆党,本是义不容辞。但老夫年迈,身子骨经不得来回奔波了。”与那白衣女子一并告辞了。
独孤盛和裴蕴也不勉强,一边着人通知虞世基,一边匆忙返宫,及早做好防乱准备。
不曾想虞世基在杨广的寝宫养生殿外截住他们,苦起白脸道:“现在晋谒可不行,圣上睡觉了。”
独孤盛不及问他怎会出现在这里,赶忙把事情简要同他说了一遍,急道:“救急如救火,可否请贵儿夫人想个办法把他弄醒?”
虞世基道:“贵儿夫人今晨给南阳公主和出云公主唤走,现在陪着圣上的只有萧妃了。萧妃说圣上昨晚整夜没睡,今晨又难得上了回早朝,研究了会儿《长生诀》,倦意难熬,刚才始上龙床休息,试问谁敢骚扰他呢?”
独孤盛亦慌了手脚,道:“那可怎办才好?现在已快午时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裴蕴忽道:“我有主意了!”
虞世基和独孤盛大喜,齐声道:“快快说来。”
裴蕴道:“那国师是大有本事的人。我们何不请他相助,或许他有办法驱除圣上睡意。而且,账簿也是他给的,他也是我们引见的,圣上完了,他断然不会好过。他定会帮我们的!”
虞世基拍手道:“妙!我们速去寻他!”路上才恍然道:“宇文化及定是与萧妃勾搭到一起了。这萧妃缠着圣上玩游戏,所以兴奋得整夜没睡。现在回想起来,昨天我向圣上报告时,亦是这贱人故意挑逗圣上亲嘴,令圣上听不到我在说什么。”
裴蕴道:“看来宇文化及今晚必会发动。若叫他得逞,我们必死无葬身之地。”
独孤盛随他二人行走,心中却苦叫道:“你们如何知道凌风那厮是天下头一号反贼,我看他巴不得圣上完蛋呢。”只是想起凌风费尽心机入朝只为泡走公主,升腾起万一的希望,没准会顾念翁婿的情份呢?脚步方才坚定起来。
可惜,凌风并不在宫中,连云玉真也不知所踪。
三人注定只能失望而归。
直等到午后,杨广才醒转,但三人仍未能即时一睹天颜。
因为杨广和众妃到长生池沐浴,既洗且玩又吃东西,没个把时辰是不会完毕的。
又等到太阳开始下山,杨广才穿上衣服,有了空闲见见这三位忠心耿耿的臣子。
独孤盛道:“你们先在此候着,我去领近卫护驾。”
宫娥这时进来点燃挂在四周的数十盏宫灯,又关上门窗,燃起四角的炉火,此时杨广的队伍方才抵达。
数十名太监宫娥进来分班排列,忙了一番后,肃立伫候。
裴蕴和虞世基终于能向圣上奏禀宇文阀的逆反阴谋了,想起过程之艰难,不由感慨万千,泪流满面。
外篇 第340章 弑君谋逆
独孤盛率领大批近卫,把守各处出入口,一切停当后,才轻声对二人道:“萧嫔肯定有问题,刚才还缠着圣上要到临江宫去看日落,哼!难道她以为圣上殡天后,她的儿子赵王杲就能做成皇帝?”
裴蕴叹道:“有时候女人的确愚不可及。 但那张宝座的魅力岂是我们可以想象的?无情最是帝王家。前年圣上北巡,受困于雁门,尔后再无征辽之意,其中的玄机你我心知肚明。”声音蓦地转低,“圣上来了!”
鼓乐声远远传来,在宫监开路下,杨广偕同过百妃嫔,姗姗而至,他和萧玉、朱贵儿都坐上软轿,由力士扛着,连脚力都省了。
众人跪伏地上,恭迎这昏君的圣驾。
到杨广侧身半躺卧椅时,众妃嫔亦团团围着他坐好,众人才高呼万岁。
杨广看都不看虞世基和裴蕴两个,叹了口气道:“朕知道外面有很多人想争夺朕的皇位,唉!大不了就像陈后主,破了国仍可做长乐公,继续饮酒作乐。”
众人无不愕然,想不通他为何竟说此不祥之话。但细细回味,这昏君倒行逆施,避居江都,想是早就雄心不再,壮志难寻,故而终日沉湎酒色,麻痹自己。他对天下时势未必就如表面昏聩,只是佯作不知,坐等死期罢了。
左右都是御前近臣,平日里听到他这种丧气话亦非一次两次了,遥想他初登大宝时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情景,恍如昨日,但时移势易,物是人非,杨广再也不是当年的杨广了!
即使是与他做了数十年夫妻的萧后也偶尔感叹,雁门之役前后的杨广简直判若两人!
杨广右边的萧玉娇笑道:“圣上真爱说笑,有些人总爱把那些乌合之众夸大,圣上勿要轻信。”
独孤盛低声对裴虞二人解释道:“刚才元善奉越王侗之命来告急,说李渊和李天凡合兵百万,进逼东都,已占了洛口仓,求圣上速还,否则东都将会失陷。圣上想是心中烦恼,故生感触。”
裴蕴哂道:“圣上之志,已不在江山,安肯归去?”
虞世基面色一变道:“元善居然先我们一步见到圣上,不知是谁作用的结果。”
各地告急文书如雪花般飞来,但无一例外都被他俩统统束之高阁,只瞒着皇帝一人。虞世基曾道:“硕鼠之盗,吠犬之贼,郡县大肆逐捕,料其不日将灭,陛下何须伤神?”杨广听了,便再度享乐去也。
元善既然见到杨广,定会陈清一切,那么是否意味着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转念一想,以前皇帝曾对前来惊驾求救的使节加以拷打,斥责其妖言祸众,动摇军心,这次说不定也不例外。
这时杨广的声音传过来道:“外面盗贼情况如何,裴大夫给朕如实报告。”
裴蕴不慌不忙,躬身道:“圣上明鉴,盗贼正日渐减少。”
杨广坐直龙躯,皱眉道:“少了多少?”
裴蕴胡诌道:“只有以前的十分之一。”却也是实情,因为各路反王兼并严重,数量越来越少,只是实力越来越大罢了。当今天下形势已十分明朗,有争霸能力的不外凌风的华夏、李渊的李唐和中间夹着的李天凡的魏国罢了。
杨广舒了一口气,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元善说唐国公李渊在太原造反,已克西京,可有此事?”
李渊是他表兄弟,一直被他压制,在他眼皮底下做了许多年小官,直到前年才外放出去。说实话,他从内心里是决不相信李渊有这个胆量造反,更有能力攻克长安的。迄今他仍不知李渊连他这太上皇也不奉了,直接自立为帝。
裴蕴吓了一跳,跪倒在地道:“现在外面常有人故意造谣生事,待微臣调查清楚,再禀明圣上。”
虞世基扬声道:“圣上,且听微臣一言,元善必是虚诳圣上,蓄意欺君,试想若贼势真的如他所说那么强大,他早在路上给人杀了,怎能到得江都?”
杨广尚未发话,一声冷哼自殿门处传来,接着有人喝道:“一派胡言!”
众人吓了一跳,往声音来处望去,赫然惊见宇文化及一身武服大步走进来。
独孤盛、裴蕴和虞世基三人则立时脸无人色。他们早有布置,无论何人入宫都必须先得到他们许可,但现在宇文化及来到跟前他们才知道,那么形势不妙,可以想见。
门官这时才懂得高唱道:“右屯卫将军进谒圣上!”
霸气外露、龙行虎步的宇文化及看都不看裴蕴、虞世基等人,径自来到殿心,行完叩见之礼后,长身而起,站到与他们相对的另一边。
独孤盛移往杨广座前,而护守在龙座两侧和后面的近卫都紧张起来。
只要脑袋没被门板夹过,都知宇文化及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但杨广偏偏像是那个被夹过的幸存者,似是没有意识到宇文化及为何不如平日里呆傻,且未听诏就硬闯进来,也似是没有觉察双方剑拔弩张之局,讶道:“宇文将军为何指裴卿家一派胡言呢?”
裴蕴跪地哭道:“圣上请为微臣作主,微臣对圣上忠心耿耿,如有半字虚言,教微臣横尸荒野。”
宇文化及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道:“昨日陛下所封国师凌风,便是当今天字第一号反贼,原先化名风清扬和明宗越,现已建国华夏,势力北至汉中,南尽交趾,西据巴蜀,东抵余杭,拥兵百万,气候大成。此时华夏军正水陆并进,把江都城围得水泄不通,我等君臣俱是网中之鱼,瓮中之鳖。本将军很好奇陛下为何会把出云公主许给此人,莫不是早就做好投降的打算,日后做个刘阿斗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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