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乱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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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回廊绕过小亭绕过舞榭歌台，千回百转二人终是到了一处园外，折花园？陈空云望着园外雕龙画凤镌刻着的三个字不由自主的喃喃念道。莫非夏如初带我们来这里采花？
“来吧。”夏如初背对二人，然而望着这苍廖没落的背影，陈空云感到一阵幽怨袭来。
陈空云脚步方一踏入，眼前豁然开朗！无数月桂风华绽放！黄绿交加，似那千云暗叠，幽香扑鼻。层层月桂包绕一点小湖，淡淡湖水从假山倾泻，落入湖中，晃起千点水浪。风儿过处那点点淡黄色的月桂如风雪飘零，浮花浪蕊，凋零在湖面上，缓缓随波。
湖边一座小茅屋随意坐落，似是染了飘渺仙气，在陈空云看来是那么朦胧清幽，偏又是那么孤寂凄凉。
“这里便是我仿建与她初识之地……”夏如初轻轻一笑，似是回忆过往，笑容中是那么的温馨幸福……“只是她的笑容然留依在湖畔，人却已是如风……”清风拂过，晃动夏如初的背影，朦朦胧胧，飘飘渺渺，似是青莲降世，似要化羽而去……
“人啊！有时候说的忘记又怎能完全忘记呢……”夏如初似是自顾自的说道：“想起她我依是会心痛依是会留恋依是会爱怜……当初说好要忘记的……我以为我已是真正忘记她了……然而每次看到这木屋小湖，她的笑靥却依然如生在我眼前……我知道真正的忘记啊，并不是我一点记不起她，而是每当走过她走过的路想起和她一起做过的事，我的心不会起半点涟漪……”夏如初的眸子已是浓雾泛起，这么多年以来他一人在这月桂宫，孤寂悲伤，只有一只雪猴相伴，而今日终是可以找到人一吐衷肠。夏如初是人，他并不是飘渺九天的仙，孤单了也希望有人能聆听，有人能陪伴。
“半缕烟花半思人，一颦一笑一倾城。”陈空云轻声一叹，望着那月桂，似是见了那烟柳湖畔倾世佳人折花回眸那一世倾城。喟然一声叹息，似是惊了夏如初。便见他喃喃道：“一世倾城……”
那一年，花红柳绿，月桂只是盛开点点，小湖畔一白衣女子飘然折下一枝月桂，似是察觉了身后，那回眸的一刹那，似是飘荡了万千月桂，醉了佳酿醉了红颜，飘荡进了那少年的心。
少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腰悬佩剑，朗朗上前笑道：“在下夏如初，不知姑娘芳名？”
“你问我？”女子掩唇轻笑，眉眼弯弯氤氲了江南小桥，“陆倾琅，嘘——我可是偷跑出来的哦。”俏皮的左顾右盼见无甚奇异，女子笑意浓浓，拂了万千烟柳。
“在下也是出游，若姑娘不弃，结个伴如何？”“好呀！”那一声欣然令少年不知欢愉了多少个夜晚，现在每每想起也是不由自主的笑起。
一路上少年不知打跑了多少波强盗，救助了多少老弱，解救过失足儿童，抓住过江洋大盗，被人骗过被人骂过被人诬陷过被人赞美过……少女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天真无邪。
“如初，我喜欢满园的月桂，你种给我好不好？”“好，没问题。”
那一年，他成就了剑神。昆仑一战，一剑击败东屏山的少年英侠现任掌门，三剑逼退风华正茂的剑十三，五剑令上任剑神自叹不如。她依旧巧笑盈盈的看着，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武林的巅峰……
可是，成就剑神又如何？
看着她被人带走，看着她被赶回陆国，那一刻我才知道，她哪是湖畔的烟云少女，她是下任陆国的王！现在的陆国公主！
看着那个人，眼神轻蔑，“剑神？哼，无聊的称号。记住我是陈刑天，下任陈国的王！陆倾琅是我的，不管是两国联姻亦或是其他什么，你，不过只是个江湖客……”
少女被带走的那一刻，转身那一抹无奈的笑容，少年依旧记得。
少年记得，对她说：“我来找你。”少女摇摇头。少年不依不饶：“那我种满满园月桂，等你折一枝。”少女依旧摇头，泪水已是不自觉留下，那一刻少年的心似是碎了满地。
“我会为你建一座绝世的宫宇！不管你回不回来！我定然为你种满园月桂！春夏秋冬四季不谢！岁月轮回永生不忘！”少年对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忘了我……”少女幽幽的声音回荡整个昆仑，那一夜，少年剑舞昆仑，圆月下泻了一地泪水。
“成就剑神又如何！武林巅峰又如何！我现在终究是一个人！”少年疯狂宣泄，昆仑山青石山庄整夜无人敢出，最终少年一剑劈下了昆仑山山崖，青锋在对面山壁上划下一道长长的剑气痕迹，至今犹在。青锋坠入山崖，少年弃剑，从此销声匿迹。
剑神夏如初犹如昙花一现，不知归往何处。
少年不知多少次去了陆国霜城寒明宫，少女住在依珞宫，偷偷在外面望着红烛灯摇，鸾镜下的红颜，少女成熟多了，也妩媚多了，少年不敢贸然进入，只敢偷偷的在窗外看着。
只是看着看着入了迷，竟然被发现了也不知，少年逃得快，无数侍卫大肆搜罗，少年无奈只得偷偷跑入少女的房间，当少年跑进少女的房间时他永世不忘那一双讶异惊慌喜悦激动的眼眸，少年终于忍不住吻住了那一双红唇，那一刻哪怕是天崩地裂也难以分开二人。
少年缓缓褪下了少女的衣衫，那一夜，是少年记忆最深的夜晚……
“忘了我，别再来找我……”醉生梦死后，少女依偎在少年炽热的胸膛，喃喃呓语。“为什么，跟我一起笑傲江湖，不好吗？”少年眼眸水波颤抖，似是极是不甘。“陆国就我一女，我若不担任王，陆国必生叛乱，分崩离析。”少女望着少年眼眸，笑笑道。
“陈刑天喜欢你。”少年似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岔开话题道：“他是陈国皇子，你要嫁与他吗？”
“父王也想，但是我不会嫁给他。”“为什么？”“若我嫁与他陆国将不再是陆国，时日一多必为陈国附属。而我会是亡国之主，陈刑天虽钟情于我却并不如你纯粹，我既然要当这陆国之王，纵然粉身碎骨也要让陆国傲视群雄！”
少年觉得少女真是成熟多了，淡淡笑道：“那你以后会嫁给谁呢？”“我谁也不嫁，有男人我便娶了！”“你娶了？！”少年心中酸意顿生。“放心，不过只是形式罢了。与你一次，便是够了……”少女挂挂少年的鼻子笑道。
“我说的话，不会食言。”少年突然坚定道：“我会亲手为你建一座宫殿，种满月桂，若有一日你累了，便来这里采一枝吧，到时候我一定不放你回去！”
“一言为定！”少女眉目盈盈，笑答道。
那一年，少年在齐眉山脉空旷处一砖一瓦开始建立他的承诺。陈刑天依旧没能与陆倾琅百年好合，那一年少年听闻她娶了番外的不知名的一国王子为后，少年喝下了一整坛‘千年醉’睡了三天三夜。
一年后少年听闻她生了双胞胎，那时陆国举国欢庆，少年也是开心的喝了一整坛的‘千年醉’睡了三天三夜。
十年后少年沦为中年，终是将这月桂宫建完，他完成了他的承诺。她依旧未来。
男子兴冲冲的跑去寒明宫找她，可是她似乎已经不认得他了……十年……一国之主早已非昔日纯真的少女。情义爱意，一切在如今的她眼中无非是过眼烟云，不值一提。十年，她实在经历的太多了。瞧着宫中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今日妻离子散明日富贵堂皇。一切的一切在她眼中已是明镜。她的心已是帝王心，为天下而争的心。
那一夜，他碰见了陈刑天。陈刑天刚从寒明宫走出，似是与陆倾琅商讨着什么天下大事，失魂落魄的他与意气风发的他简直是天差地别！
十年，他忘了他的剑术，忘了他曾是剑神。如今的他不过是一凡夫俗子罢了，陆国的王？哼，他又怎能高攀！
陈刑天并未忘记昔日那寒毒的目光，夏如初，你恨我吗？那你便恨吧……陈刑天，昔日的皇子，昔日的锋芒毕露已化为现今的沉稳冷静。
那一夜，他二人喝酒，紫觞楼中依窗望着窗外陆国夜景，小桥流水，乌篷红灯。
“陈刑天，你喜欢……她吗？”夏如初不知该如何称呼陆倾琅，倾琅？似乎太熟了，女王？似乎有种莫明的难以出口……
“胭脂易醉，红尘多忘。我早已抛下……”陈刑天握着手中的胭脂醉，朝夏如初一敬。缓缓道：“陆国女王的心，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天下。”
“这么容易便抛下吗？”小河红灯小船微微支杆荡起涟漪，似是晃动着夏如初的心，“我走了……”淡淡放下酒杯，夏如初青衫如影，在陈刑天心中留下一道寂寥的定格。
“她的心真的已经忘却那个男子了么……难怪今日的她有些反常呢，便是天下大事也是置若罔闻之态……”陈刑天望着杯中好酒，眸中泛起涟漪。
望着紫觞楼下走出的那道背影，陈刑天叫道：“夏如初！”背影似是顿了一下，抬头望着紫觞楼靠窗的那道身形。
“夏如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齐眉山脉的所作所为！别忘了，齐眉山在我眼皮子底下！”楼上人影似是一挥手！一件物体破风而下！夏如初略一抬手，我入手中的是一颗通体浑圆，冰凉清新的珠子，泛着幽蓝光芒。
“夏如初，消失在这个天地间，陆倾琅终究不是你的！你的消失无论对谁甚至是对陆国都是好的！”楼上一声传来，撼动着夏如初的心，消失吗？
“你若想好，便把这颗珠子放在你所建造的宫殿之上！到时，你自会隐匿在天地之间！”夏如初，我不杀你。因为你与我一样……得不到陆倾琅……


、第十六章　满园月桂谁采撷（三）

作者有话要说：555……泪求收藏
“那一年，我带着雪猴，进了这月桂宫，将陈刑天给予我的珠子放在宫殿之顶，谁想到他的法子便是水漫这齐眉山……哈哈哈！不愧是陈国的王，令我消失的手法也是别具一格呢……沉在这水底……无人知晓无人陪伴……唯这雪猴……陪伴与我……一住便是二十年……”夏如初淡淡说道。
陈空云心中百味陈杂，这陆国女王也真是无情，这么一个为他不惜花费十年时间建造一个如此庞大的宫殿的男人，或许也只有她会为了这天下弃了他吧……
二十年……莫说二十年便是一年陈空云在这么一个地方也非闷死过去……
“那么药鼎轩派人守护的也是你咯？”陈空云眨眨眼道。
“药鼎轩？曾经齐眉山主山的确有这么一个门派，什么守护，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吗？难道是陈刑天派的人么？”夏如初奇怪道。
“呃……前辈难道不知？”“确是不知，你先将你们是如何来到这里跟我说一遍吧。”陈空云疑惑的皱皱眉，将前因后果同夏如初说了一遍。
“呵呵，你们两个小子还真是倒霉，那药鼎轩后山洞内或是真的在守什么吧，然而他们却必然不知此地的存在，你们只是触碰了机关，掉入山内暗泉，然后机缘巧合顺着鱼儿的光亮才找到这里的吧。或者以前也有人掉入暗泉却不知被冲往何处，你们也真是命大呢！”夏如初爽朗的笑道，二十年的岁月的确让这半百老者沉淀许多，散发着一种长者的气势。
“前辈，先前晚辈也是在后山洞内见过雪猴，不知它是怎的出去？”陈空云疑惑道。
“哈哈哈，机灵的小子。”夏如初赞许道：“眼睛蛮亮的嘛，雪猴自有它出去之法，不过，你们却出不去。”
“这是为何？”陈空云甚是疑虑，若非夏如初一副长者神态，眉目清朗，陈空云倒是以为这老头故意不放自己出去。
“这雪猴是两栖动物，可在水底自由活动。并且有过目不忘之本领，从哪进便可从哪出，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出去的路。”“若是如此麻烦前辈教小猴儿领我们出去吧！”陈空云眸子亮了亮，很是兴奋道。
“哈哈，据猴儿素来的表现，从此地到出口必要两个时辰。你们有这等屏息神功，有这等能耐能出去吗？哈哈哈哈……”夏如初神秘的笑道：“当年我住的寂寞了，也曾让猴儿带着我出去，可惜的是到了一半我便憋不住啦，若非回来的快，否则今日你们看到的不是我而是我的鬼魂了吧！”
“那猴儿可以带我们从后山口出去啊！”陈空云破口而出！便就在同时陈空云恍然大悟，后山那处地方已是漩涡片片，若是卷进去是没有万分可能从那里出去的。
“唉……”陈空云一声轻叹，夏如初笑眯眯的看着他，似是若有所思。
碧空万里如洗，齐眉山顶峰云雾缭绕，宛若迷林仙境，当陆惜言墨清落踏上最后一层阶梯，药鼎轩宏伟楼宇便展露眼前，门徒巡视，纷纷抱拳问好。
因近日药鼎轩留宿了诸多英雄好汉，齐眉山的巡视自是理所当然加强了很多，“你看那腰中盘着黑鞭的那是‘毒龙鞭’晏青，一手好鞭法不可小视，那头大的胖子，脑门上生着一颗突起的那是铁头功王惊羽，别看他名字文绉绉的其实为人鲁莽阴险，不可不防……”陆惜言一一点着绕过楼台偶尔所能看到的一些正在观光的武林中人，指给墨清落。
药不凡前头领着路，陆惜言身份非凡，又怎会同那些凑热闹之人同住山腰？自是住在山顶雅阁。
绕过一处回廊，药不凡似是瞥见前方什么人影，眸中欢愉连连招手，叫道：“铃儿，来来！”顺着药不凡的目光，陆惜言二人眼神自然而然的顺了过去。便见前方拐角处，一黄衣女子正匆匆赶路，似是见了药不凡，脚下一动，整个人宛若黄蝶扶柳，穿梭在花间巷陌，便见熏风一袭，黄裙昭然绽放，人已至药不凡身前，笑嘻嘻道：“爹。”
原来是药不凡的女儿，陆惜言心下释然，药不凡正欲引见，药铃眸子瞥一眼陆惜言，对药不凡道：“爹爹你怎的这般对这个陆惜言，女儿已经听说了，是爹爹亲自下山迎接他的，这么多英雄好汉爹爹让他们住在山腰，偏对他另眼，爹爹不会是相中这陆惜言了吧，让他做乘龙快婿，女儿可看不上他！”
“胡说！”药不凡一声叱喝，瞪着药铃。“惜言公子你都看不上！你看得上谁？！”药不凡心下大悔，暗呼不该一时兴起引得两个年轻人相见，要说药不凡没有动过招陆惜言为婿的想法决然是骗人的，然而也不过只是想想，留住陆惜言药不凡素来不抱什么希望，现今自家女儿在别人面前大言不惭，怎能不让药不凡动怒！
“女儿看九曜山摧梅手于翔于公子温文尔雅，武艺高强，比这什么公子的高上百倍，不过也仅仅只是不错，女儿要找的是即温柔又霸道，即要听我的话又要随时能为我出头的男人！比如裴国的……”药铃撇撇低垂着头，不言不语的陆惜言，心中暗道一声窝囊，冷冷的瞟了一眼。哼道：“别以为有爹爹保举你便平步青云了，告诉你，不管你在外面虚名有多大，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个巴结爹爹拍马屁的小白脸么……”嘟哝着说出最后一句，药不凡已是怒火中烧，怒发冲冠，喝道：“胡说八道什么！于公子自是英杰！然而你却如此说惜言公子！还不快快向公子道歉！”望向陆惜言的眸子已是歉然。
陆惜言缓缓抬起头，递给药不凡一个安然的眼神，拍拍药铃的头，错身而过，仿似大人对一个小孩恶作剧的无奈。墨清落一步之差紧紧跟在陆惜言身后，药铃被陆惜言一拍满脸错愕！从小到大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陆惜言！”药铃快步走上前去站在二人面前，拦住去路，虽叫的陆惜言眼神却望向墨清落。
“跟风吃屁，你这奴婢倒是跟你家主子一个德行啊，都是一身白也不嫌丧的慌……”药铃嘴角扯起一丝不屑笑容，哼，这陆惜言明明年岁跟我一样大怎可能比我的资质还高？怎会若江湖上传的这么可怖？什么莫惹碧塘陆惜言，绝对是他溜须拍马讨好前辈传出来的，看他文文弱弱病怏怏的，简直弱不禁风！实在令人恶心……
“白衣是清雅，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