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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漫热带雨林-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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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路过小河,龙小鹰把身上的湿衣裤脱下来,跳到浑浊的河水里洗个澡,顺便把衣服上的泥巴也搓掉。洗完澡回来内,把洗好的湿衣服拧干挂起,准备隔日再穿。刚换上干净衣服,吃饭的钟声就敲响了,马上端起脸盆朝伙房跑去。
现在他们已经组合成一个新的集体,就是吃饭的集体。韩红铃担心哥哥挨饿,夏莲怕龙小鹰吃不饱,女孩子要吃得少点,她俩跟张雅倩一商量,就把两个屋的饭卡集中起来打平伙,因此需要用脸盆打饭。
打饭回来,韩红铃和张雅倩火急火燎地对他说道,“大事不好!夏莲又丢了。”
“不会吧?就在工地,怎么会丢?”
“洗澡房不见,床上的干净衣服都没动过,我们在连队找了一圈,大家都说没有见到她。”韩红铃告诉他。
“外面下着雨,小河都涨水了,她又能到哪里去呢?”
让龙小鹰心神不宁的是,下雨天过独木桥脚下很容易踩滑,她会不会在过桥时掉到河里去了?那就危险了。想到夏莲和韩红伟在同一个班,马上去找韩红伟。
看见韩红伟拿着根长竹竿,正在拨弄屋顶漏雨的茅草,连忙问道,“红伟!你们班的夏莲到哪里去了?”
“队长喊收工时大家只顾得往家跑,都没有注意身边的人。夏莲不见了吗?”
“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快去找木班长,收工时,一般他都走在后面。”
他俩冒雨跑到木波住处,木波在黑暗里补衣服,见他们进来,赶快起身让坐。
“来!到床上坐。”
“木班长!夏莲还没有回来,下班时你见到她了吗?”龙小鹰焦急地问道。
“让我想想——”木波沉思片刻,捏熄嘴里的烟卷站起来说道,“没见到她。这种时候不会有人愿意呆在外面,快去找!别搞得几天都找不回来。”
回屋叫上王辰盛和尚骁岗,一行人拿起钐刀,戴上雨帽立即出发。
来到桥头,没有见到人,沿着下游跑出一段路,也没有见到留下鞋子、锄头等物品。他们又向山上爬去。
来到旱谷地,大雨又来了,下得天昏地暗,根本就不可能看不见人。大声叫喊也不见应答,莫非走错路了?一行人急忙顺着陡峭山坡下到谷底。
沟谷里长满灌木,雨雾低垂,四周白茫茫一片,十米开外就看不见大树。大家只好分散开来,扒着草棵仔细翻看。视线越来越差,木波让王辰盛回去准备手电,顺便再叫些人来,天黑后就麻烦了。
王辰盛离开后,其余人分头朝草棵里钻去。
穿着背心,裸露皮肤被茅草划伤,伤痕被雨水一泡,马上一条条红肿起来,又痒又痛还抓不得,抓一把火辣辣地痛。这些都顾不得了,龙小鹰边钻草棵边大声叫喊,“夏莲——夏莲——” 
“哎——我在这里。”
突然,浓雾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嗓音,龙小鹰兴奋起来,立刻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模糊看见一团白影从云雾中飘出,马上就来到身边,不管在泥里、水里还是在雾里,不加任何修饰,夏莲都是那么清纯美丽。
自从独木桥相见后,每当见到夏莲,心中就会腾起一股说不出的新鲜感,或许是万有引力在作怪!见到她浑身湿透,一头乱发贴在脸上,衣服裤子粘满红色泥浆,就像从土里爬出来一样,龙小鹰很是心痛。
“真急死我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噢——不对,还以为你再也见不到我们了。也不对,应该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准确表达他那复杂的心情。
“读书人,文绉绉的反而说不清。让我来教你吧,就说以为你死了不就行了。”紧跟上来的木波打断了他的话。
“都不对!没那么简单。”韩红伟跑来,把头上的雨帽给夏莲戴上,接过她手中盛满山珍的雨帽问道,“大家都在找你,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收工时夏莲捡起根树枝刮泥巴,等她把锄头上、裤脚上的泥巴都刮干净后,抬头却发现树桩上冒出新鲜木耳,想到今晚的集体伙食还没有菜吃,就跑过去采摘。结果欣喜地发现,旱谷地里,凡是树桩、地上的枯木都长出了木耳,一团团、一簇簇挤在一起,纷纷张着肥肥胖胖透明的大耳朵,就好像在对她说,快来摘我!这种景象把她乐得美滋滋的,顾不得天还下着雨,马上取下戴在头上的雨帽,忘我地投入到采摘大自然给予的恩赐中去。
抬着木耳下山,道路很滑,没走几步就顺着山坡滚落下去。爬起身去捡锄头和雨帽时,看见草丛里冒出几朵洁白鸡枞,那儿有个坟墓大小的蚂蚁包,是鸡枞的发源地!连忙跑过去用手拨开草丛四处翻看。果不其然,一群身上沾着鲜红泥土的鸡枞正从土壤里悄悄钻出,有的戴着一顶可爱的小圆帽,有的戴着浅褐色的小尖帽,身子白胖诱人。赶快找来锄头挖鸡枞,忙得不亦乐乎,连时间也忘记了。
继续前进,沟谷里倒伏着一棵粗大树木,树干两侧密密麻麻长满了灰白色的小“扇子”,揪下一朵闻了闻,有一股浓浓的菌子香味,原来这些小“扇子”就是母亲用来蒸鸡蛋的“白生”。她放下雨帽,小心翼翼走上树干,又开始采摘起来。
哗哗哗!林中雨声响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大雨又来了。雨水顺着长发流进口里,湿透的衣服紧裹身上,天快黑了,心里突然紧张起来。现在就是有金银财宝她也不去捡了,赶快走出森林才是她最大的心愿。当她向沟口摸去时,就听见了龙小鹰的叫唤声。
回到连队,大家都在门口等候,听说夏莲带来好吃的山珍,都跑来观看。
“大家别挤在这里。”张雅倩把准备好的毛巾和一只桶递给夏莲,对她说道,“伙房已经准备好热水,快去洗澡,别着凉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
从伙房拿来劈柴和盐巴,捡来三块石头在屋内支起个灶,在大家齐心协力下红红火苗冒起来了。不一会,尚骁岗抬着洗好的鸡枞木耳进来了,他把脸盆放到火塘上,又找来个脸盆翻盖在上面,搓搓手坐下。
“大雨夜,不用出门,躲在屋里煮东西吃,真是太令人愉快了!”
“洗干净了没有?”韩红铃不放心地问道。
“我在小溪边抓了把青草,将它们一个二个洗得白白净净,还专门在上游舀了清亮的溪水,还能不干净吗?”
“山泉水煮鸡枞,真让人期待,味道一定很鲜美。”韩红伟找来几个小山椒丢进去,说道,“要让汤辣辣地,吃出一身热汗,除湿去寒,那才叫爽!”
不一会,“锅”冒热气了,清香扑鼻,大家赶快拿起碗筷围到火塘边,跳动的火焰映红了一张张笑脸。看着热气腾腾涨开了,王辰盛忍不住揭开盖在上面的脸盆,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汤放到嘴边。
“我先来尝尝盐味。”
“别放咸了,这不是做菜。”张雅倩提醒他。
王辰盛没有回答,尝了一口又一口,嘴里啧啧称赞道,“好吃!好吃!”
“别尝了!都被你吃光了。”尚骁岗慌忙拿起他的小口缸就朝盆里舀。
“大家别抢!我来分。”
看见有人动手,龙小鹰赶快接过尚骁岗手中的小口缸,围坐火塘边的人都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
“哈哈!营养丰富,果真美味。”
在一片赞美声中夏莲洗澡回来了,见到大家吃得这么高兴心里也乐开了花。
“快来喝口热汤,鲜甜无比!就像是放了味精。”
韩红伟舀起一碗递给她,夏莲拿起筷正要往嘴里送,突然尖叫起来,“哎呀!为何拿我的盆煮东西?”
“我们的都生锈了,见这个盆没有掉搪瓷,所以就选了这个盆。”尚骁岗解释道。
“这是专门买的洗脚盆。”夏莲告诉大家。
“洗脚盆?你洗脚还专门有个盆?太奢侈啦!”龙小鹰说道。
“哇!好恶心,难怪吃着有股味精味。”韩红铃叫起来。
“不吃了!不吃了!”张雅倩也叫了起来。
“谁才去管它是用什么盆煮的,你们不吃我吃。”王辰盛大口地吃着。
“不要去想那么多。”龙小鹰安慰大家,“想当年,红军过草地时连臭皮鞋都煮来吃,我们吃个洗脚盆又算得了啥?” 
只要管饱,洗脚盆煮的东西一样吃得津津有味。看着夏莲坚持不吃,龙小鹰心想,怎么突然就变得像个资产阶级大小姐一样,洗脚盆煮的东西都咽不进去?真是难以理解。




38 抢救电线杆(1)

轰隆隆……轰隆隆……
一串串密集而又沉闷的惊雷在头顶上炸开。半夜,龙小鹰被骤起的雷声惊醒,没等睁开眼就感到屋内充满了刺眼的亮光。蚊帐被大风吹得紧贴脸面,他掀开蚊帐,探出头来观望。暴雨未来到,闪电和舒适的凉气已从四面八方袭来,屋外电闪雷鸣,一场倾盆大雨马上就会铺天盖地狂泻下来。
密集闪电不期而至,一道道雪白亮光悄无声息从篾笆墙缝钻了进来,把屋内的蚊帐照得白森森的。游荡的风儿在屋内四串,不时把床上的蚊帐高高卷起,看上去就像是飘来荡去的“招魂幡”。屋里几乎就黑不下来,耀眼的闪电一个紧挨着一个,不断从地面跑出一些奇形怪状的黑影,亡灵般在“招魂幡”上跳跃,但蚊帐里的人睡得跟死猪一样,没有丝毫动静。
正看得开心,劈劈啪啪!身边篾笆墙传来一片急促的响声,外面狂风陡起,卷起无数大大小小的沙石泥土敲打在竹墙上,有的沙土甚至钻进竹墙跑到床上。龙小鹰赶快翻身爬起,把蚊帐的边缘紧紧压在被褥下面,将头放在枕头上细听风声。
闪电和狂风间歇时,暴雨就要来临!只要耳朵足够好,安心躺在床上侧耳细听,就能够随同大森林进入到一个无法比喻的美妙境界中。
先是从屋外森林中传来沙沙骚动声,紧接着,从山谷里吹来的小风蹑手蹑脚走过屋顶,用无形的手轻轻掀动着屋顶上的茅草。小风过后,作为前锋的雨点迈着轻快的脚步,滴滴哒哒一溜烟从头上跑过。又停顿了片刻,一阵清晰的噼叭声传来,豆大的雨点猛烈击打着屋顶,就像谁从天上撒下把豆子,撒完后也就悄无声息了。
屋外小风变成大风,听着森林里传来树木被折断声音,可知外面的植物已经开始与狂风暴雨进行较量。淅沥沥!阵雨来了,转瞬间阵雨就变成一道道忽强忽弱的雨帘,雨帘还没有“挂稳”,密麻如注的大雨就接踵而来。但这还不算是最高潮,听声音可知道暴雨还在半路上。
一阵沉闷的咆哮声由远而近向狭窄山谷推进,四周空气在猛烈震荡,屏住呼息,耐心等待,挟裹着暴雨的狂潮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奔袭而来,气势磅礴、顶天立地,就像从天地间走过来一堵水墙。
顷刻之间屋外已是暴雨如注,整个雨林霎时淹没在暴雨的喧嚣中,就连滚滚雷声都被压得听不见了。这样的夜晚在外面想必极不安全,但睡在稳固的草屋里,就像躺在诺亚方舟上,即便耳朵全被巨大的“浪涛”声塞满,仍能安心睡觉。暴雨达到最高潮时,龙小鹰什么也听不见了,因为他又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滂沱大雨持续不停下了一夜,当龙小鹰再次醒来时,雨声小了,取而代之的是屋外咆哮如雷的河水声。他知道,昨晚这场雨绝不是往常那种温柔的阵雨,而是会连续几天几夜,下得天昏地暗,下得翻江倒海的暴雨。
既然是暴雨,出早操就可以免掉,他要闭上眼睛在床上多躺一会,让哗哗翻滚的浪涛伴他入眠。想到这里,愉快地翻了个身,将头埋到温暖的枕头里。没料到肩膀一阵刺痛使他睁开了眼睛,摸一摸红肿的肩膀似乎又高了一截,赶快用手指去按揉肩膀。
场部要在各连队架设高音喇叭,这段时间龙小鹰被抽调去砍电线杆,新砍的树木潮湿沉重,两个人才能抬起一根。遇上体弱的知青,蹲下去树干上肩后就无法站起来,需让体弱的先扛起一头,体强的再扛起另一头。每天他都主动抬大头,帮助搭档把树木抬到肩上自己才上肩。爬陡坡时,潮湿的山路踩上去就站不稳,肩上电杆直往后滑,他都在后面用劲顶着,免得前面的人踩滑连人带电杆摔下来。几天下来,两边肩膀都被粗糙的树皮蹭破渗出血珠,沉重的树干把肩部压得肿起一团,每当电杆上肩前都要咬紧牙关,才能忍住即将到来的刺痛。
揉着红肿的肩膀,他感到手臂肌肉也发软使不出力来。由于不断从地上抱起沉重的电杆抬到肩膀上,用力过度,肌肉也受到拉伤。他心想,如果这场雨能下得久一点,最好是连续下它个几天几夜,让手臂受伤的肌肉得以恢复就好了。
再次醒来,屋外已经在吹起床哨了。听了一夜美妙的雨声,睡在床上的人都不动弹,知道下这么大的雨可以不出工,都心安理得睡在被窝里不起床,有的人还想趁机把早饭也节省下来。
即便省掉早饭,“天天读”是雷打不动的。龙小鹰爬起来,发现屋顶漏雨了,雨水沿着蚊帐流了下来,脚头都湿了一大片,急忙跳下床大声叫道,“起床!快起床!屋顶漏了,鞋子都漂起来了!”
“哪儿?哪儿?”王辰盛一咕碌翻身爬起,伸头直朝床下看。
“哈哈!再不起床就连人都漂出门去了。”龙小鹰见骗到他了,高兴地笑了起来。
“早就知道了!半夜就被泡在水里,太困,反正现在冷水也被捂成热水,索性不起床了。”尚骁岗嘟嘟囔囔不想起床。
头顶上还在滴水,韩红伟几把就把蚊帐扯下来,把被子挪到床铺上不漏雨的地方,站在床上拿起他预备好的竹竿去通屋顶。遇到草排密实处可以把旁边的茅草扒过来挡住雨水,遇到草排稀疏的地方就没办法了。
看见地上还汪着许多小水塘,龙小鹰把大家的脸盆都拿来接雨水。收拾妥当,拿起毛巾和口缸,准备到小河边去漱口洗脸。房门一拉开,马上惊叫起来。
“哎呀!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清亮的小河和宽广的沙滩一夜之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汪洋大海”。河道处波涛汹涌,长在岸边的高大芦苇都跑到了河心,只露出几个小尖尖在水面挣扎。整个山谷都被洪水充满,浑浊洪水一直淹到门前,如果凌晨时分暴雨不减小,睡梦中整个连队就搬到缅甸去了。
洪水是不能用来漱口的,看见屋檐下雨水如瀑,龙小鹰伸手去接了缸雨水,没想接到的雨水像马尿般黄黄的一缸,没凑到口边就闻到一股腥味。算了!今天就不漱口洗脸了。转身回到屋里,肚子饿得咕咕响,感觉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可能是雨声太大没有听见敲钟声,就对躺在床上的人说道,“该起床了。我到伙房去,看看是不是早饭卖过了?”
趟着齐膝深的洪水来到伙房,冷火秋烟,饭锅里没冒热气,炊事员小黑子正手忙脚乱地用桶去接屋檐下的雨水,龙小鹰疑惑地问,“黑子!饭没有熟还是收摊了?”
“阿莫莫(感叹用语)!昨晚雨水太大,没听见闹钟响,起晚了。起来才发现堆在河边的柴草全被洪水冲跑了,灶膛进水,温度低火也烧不起来,还没有做饭的清水,把我急死了!”
小黑子还不到二十岁,正是贪睡时期,看来昨晚他也是美美地睡了一觉,结果把大家的早饭给耽误了,不过下大雨不出工,晚点吃饭影响也不大。
看见屋内放着一截还未破开的树干,龙小鹰提起夹在上面斧头对他说道,“你快烧火,我来帮你破柴。”
这时罗震江拿着饭碗进来了,见桶里全是黄水,就问小黑子,“下大雨你用什么水煮饭?”
“阿莫莫——全是浑水。昨晚锅里还留有点清水,可用清水煮饭。”
“那中午呢?”
“到河里打点水来放到中午,看看会不会澄清?”
“不会的,我去找点明矾来把水澄清。”罗震江说完转身出去了。
“阿莫莫——你火点着了没有?”龙小鹰问蹲在灶洞口的小黑子。
“阿莫莫——全是湿的,点不燃。”
小黑子和阿旺都是墨江来的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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