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漫热带雨林-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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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脚在里面划龙船，脚底也被磨起了水泡，但他仍然坚持走在队伍前面。看到弯道后面已经丢了许多人，就对熊国杰说道，“熊队长！大家都累了，我们需要休息一下。”
“好吧！这里叫嘎洒，我们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原地休息一下。”熊国杰回答他。
一停下来，大家就四仰八叉倒在树林里。尚骁岗走过来了，边丢背包边指着山脚叫道，“快看！那儿在跳傣族舞。”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山脚下一片收割的水稻田里，几对傣族男子正在田里“跳舞”。只见他们两人一组面对面站好，手中各握着一柄巨大的竹叶扇，一左一右挥动大圆扇，每扇一个来回，就用脚在地上拨动一下，姿势优美，动作配合默契有规律。
“这是什么节日？丰收节吗？”有人问道。
“他们是在打谷子。”熊国杰告诉大家。
原来他们是在用竹叶扇扇堆放在晒席上的谷壳。地上铺有一床篾席，上面堆放着谷粒，随着竹叶扇的上下翻飞，谷粒中的杂物被他们扇跑，留下了饱满的颗粒。这种在劳动中创造出来的独特节奏，天衣无缝地形成了一套优美的舞蹈。
看着山下傣族打谷子，大家也觉得肚子饿了，都把早上准备好的午饭拿出来吃。王辰盛打开饭盒，发现原先满满一盒糯米饭，经过路上颠簸挤压，只剩下一小团缩在角落里，抓起来放进嘴里就不见了，抱怨地说道，“一斤半饭，怎么就变成这小点？吃到肚里跟没吃一样，下午怎么还走得动？”
“困了，先睡个午觉吧。”有人头枕被包开始打鼾。
“不能睡！快起来，路还远着呢。”熊国杰说道。
“路还远？不走了，走不动了。要不我们打开被包在这里过一夜，明天回去算了。”
“不行！还要登记报到的。没有时间耽搁，我们要走了。”
看到躺在地上的人不听熊国杰劝阻，龙小鹰帮着他把躺下的人叫起来，对他们说道，“再坚持一会，都来到这儿了，一定要去看看景洪城是个什么样子？看看总场是个什么样子？”
“这儿有条通往景洪的小路，可以省很多路，我大致知道方向，要不大家跟我走小路好吗？”熊国杰问大家。　
“好吧！只要少走路就行了。”大家爬起来整装待发。
下到山脚，熊国杰带着队伍走上田间的一条牛车道，走着走着，大路分出小路，小路又变成无数的田埂，一直在田里转到走不通了他才停下来。
看见打了个转又回到原地，跟后面的龙小鹰问他，“迷路了吗？”
“几年没来，现在大变样了。这么多田埂，走哪条我也不知道？”熊国杰站着不动傻了眼。
听说迷路了大家都很着急，尚骁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高兴地说，“赶快去找！走了这么远了，我们已经没有信心再走回头路了。”
“小鹰！我带着一些人先走，你和其他人留下来，等找到路你们再跟上，免得大家走冤枉路。”熊国杰对龙小鹰说道。
“好的！走不动的留下来，先在这歇会。”龙小鹰对大家说。
熊国杰带着一伙人走了，看着他们越走越远，三五成群又分成几伙。走在蜘蛛网似的田埂上，人一走出去就越离越远，再也不可能碰面。
看见带着的人走散了，熊国杰站在远远处朝这边喊道，“龙小鹰！景洪就在前方，我也找不到路，不如我们分头行动，你带着身边的人去找路。”说完转身就走了。
见他一走，龙小鹰赶快对身边的人说道，“他没有找到路，我们快走。”
熊国杰不回来，大家只好站起身来，跟着龙小鹰上路了。




43　兵团战士（2）

按照熊国杰指引的方向前进，不一会，他们就被一条大河挡住，过不去对岸。再往前走去寻找熊国杰时，他已不见了踪影。
“不能再走了，再走就又绕回到森林里去啦。”龙小鹰停下脚步。
“这条河就是景洪城边的流沙河吧？”有人问道。
“应该就是了，我们必须过去。”龙小鹰对大家说，
“*服过河！记得下农场时只有公路上有桥梁，其它地方没有桥。”尚骁岗说着把背包丢在地上开始*服。
“水不深吧？我不会游泳。”有人担心地问。
“不要怕！这点距离互相帮助就过去啦。”龙小鹰对他说道。
有人不会游泳，龙小鹰只好把人员搭配一下，让水性好的带着不会游泳的人过河，他对大家说道，“把背包顶在头上，遇到危险就当漂浮物。”
脱了衣服，头顶背包，大家下到齐腰深的水中开始渡河。开始水较浅，来到河心，水流开始变急，脚下河床也被冲出深沟。有人慌张一脚踩空滑入水中，头上顶着的背包也落水漂走了，大家又忙着去追赶漂在水面上的背包，经过一阵忙乱才上了岸。
不远处有个寨子，龙小鹰带着大家进去问了路，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总场。
熊国杰站在场部大门焦急地等待大家，见龙小鹰带着人来了，赶快迎了上去，“还好！还好！你们终于找到路了。其它人呢？”
“没见到，要不要回去找他们？”龙小鹰问他。
“不好找。等等吧，不能再走散了。”
不一会，又有几个人走来了，听说其它知青都跟在后面，熊国杰才放下心来。当最后一队人马到来时，天已经快黑了，熊国杰赶快去报到，然后把大家领到宿营地。
这是一片高大的橡胶林，天宽地阔，想睡哪儿都行。在橡胶树下找到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龙小鹰捡拾开地上的枯枝落叶，把塑料布铺在地上，往上面一抖床单，床就铺好了。全身心放松躺上去，马上就翻身爬起来。
“睡不成！睡不成！就像睡在土块上一样，要把落叶抱来垫在下面才行。”龙小鹰对大家说道。
又把四周的落叶找来堆起，把塑料布放在落叶上，这才铺好了一张像样的床。
晚上，广场上安排有电影，早早就跑去，等到电影开映时，眼皮就打架了。起得太早睡眠不足，为了保证明日有足够精力开会，大家都陆续回到橡胶林去睡觉。
龙小鹰刚睡着就被硌醒了，身下垫着的落叶根本不管用，就跟睡在坚硬的泥块上一样。好在城里的气温比深山里高很多，果断翻身爬起，把身上盖着的被子拿来当垫子，把薄薄的床单拿来当被子，这才安稳睡去。昏昏沉沉中又被蚊虫叮咬醒了，成群蚊虫围着耳边嗡嗡叫唤，赶也赶不走。实在太困，又睡着了。
还没睡够就听见熊国杰在叫，“起床了！起床了！”
睁开双眼，天色蒙蒙亮，橡胶林里大雾弥漫。伸手一摸，眉毛、头发上全都是露水，塑料布都是湿的。脸上、手上到处发痒，都是蚊虫叮起的红包，想必已经被叮得不成人样了。
吃过早饭，整队来到广场，大家席地而坐，满心喜悦等待热闹的庆祝大会召开。同伴们互相约好，等到领导讲完话，就放弃观看文艺演的机会，偷偷溜进城去看看。如果逛商店、看电影，再到寨子里去玩，去买水果，说不定花上大半天的时间都还不够。
不过他们失算了，会议很简短，台上的领导讲完话，庆祝大会也就开完了。听说散会大家又坐不住了，下午这点时间肯定是走不回连队的，准备回到宿营地跟领导说一声，然后结伴到景洪城里去玩。
返回途中，熊国杰从身后赶了上来，对大家叫道，“我打听到分场有辆卡车在大门口，就要开了。赶快走！回去收拾行李，我们坐车回去。”
听说有车，大家赶快向宿营地跑去，这么多人都要返回，一辆车肯定不够，必须抢占先机。龙小鹰两下就捆好了行李，背上正要走，见尚骁岗手忙脚乱，还在枯枝落叶里翻找衣服，就过去帮他折叠被子。
“快点！快点！人多车少，再晚就坐不上车了。”熊国杰不断催促还在地上捆行李的人。看见手脚快的知青都背上背包跟着人流向大门口涌去，熊国杰着急了，对龙小鹰说道，“小鹰！我怕先走的人找不到车，我去追赶他们，你带着后面的人赶来，到总场大门口碰头。好吗？”
“好的！你去吧。”龙小鹰答复他。
“记住！罗队长说了，一个都不能拉下。”
“好的。”
熊国杰交待完，提着行李就去追赶先走的知青。散会后狭窄的主干道人流滚滚，都朝着总场大门涌去，在纷乱的人流中熊国杰挤得满身大汗，找到先走的知青，费劲地把他们一个个招集起来。等他带着知青们来到分场的卡车面前，车箱上已站了许多人。大家把身上的背包往车上一甩就往上爬，没上去几个车箱就站满了。
“快上！快上！别站着发愣。”熊国杰对身边的知青说。
“都站满了，上不去。”
“别管它。”熊国杰一抬手，就把站在身边的知青举了上去，同时大声喊道，“车上的同志请行个方便，大家都挤一挤，让出个位置。”
在那个交通不便的年代，理解万岁的精神发扬得很充分，只要你能挤得上来，没有人发牢骚的。车上的人把脚下的行李提起来抱在身上、挂在车箱板上、放在车头上。空间腾出来了，熊国杰趁空爬了上去，又把最后一个知青也提了上来，硬塞在身边。
“车箱板都被你们挤爆了！”驾驶员实在看不下去了，从驾驶室里伸出个头来大声吼道，“不能再上人啦，会翻车的！后面的别再上了，我开车啦。”说着丢下还未爬上车的人，发动引擎将汽车开出总场大门。
前面的人已经走了，后面的人还在忙着捆背包。
“快点！快点！”王辰盛心慌地催促尚骁岗。
越急越见鬼，等尚骁岗把背包捆好一背起，才发现连地上的枯枝落叶都被他绑了进去。
“别急！别急！等等。”
他又赶快打散绳子重捆。看见还有几个动作慢的人蹲在地上捆背包，龙小鹰安慰大家不要着急，把被包捆紧。等到大家都捆好了，把剩下的人招集在一起，才带着他们赶快离开橡胶林。
一路小跑赶到总场大门口，已经不见熊国杰和先走的同伴。
“糟糕！来晚了。他们都走了。”
看见有两辆装满人的卡车正要开动，龙小鹰急忙上前听，结果都不是开往分场方向的。见到他着急的样子，有个驾驶员告诉他，“路边不远处就是总场车队，各分场来的车一般都会停到那儿，你可以到总场车队去问一问有没有过路车。”
“好！谢谢你！”
龙小鹰立刻带着人赶往总场车队，有几个人正在修车，上前一打听，结果停着的车都是“下一次开船港”。得赶快回大门再去找车，等他们再跑到总场大门时，所有的车都开走了，树下冷冷清清，连人都散光了。
被丢下了！就像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大家的心全凉了，有气无力地提着行李站在树下。
“怎么办？散会后就没有人管了，走回去时间又不够。”有人担忧地问。　
“既来之、则安之。别着急！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光荣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了，在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里，受到点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我提议马上到景洪城里去，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大家说怎么样？”龙小鹰问道。
“我第一个赞成！原计划明天才返回，今天回不去也不会打我们旷工。正好我们逛大街，进饭馆。哈哈！有吃的了。”走不了，反而把王辰盛乐坏了。
“对呀！这就叫做坏事变好事，我怎么就没转过弯来？”尚骁岗说道，“走了这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回连队后，如果有人问起景洪是个什么样子？难道回答说只有风吹大银幕。这不是我的风格。”
“赞成！赞成！难得来景洪一转，今天进城玩个痛快，买上两瓶清酒，晚饭到饭馆好好庆祝一下。”刚才还愁眉不展的人也高兴起来。
“都说西双版纳是个盛产水果的地方，在山沟里连块香蕉皮都没吃到，现在有钱了，我请客！大家快跟我走。”尚骁岗说着就去提背包。
说到进城玩耍，大家又来劲了，马上背起背包，兴冲冲走出总场大门。早在一年前下乡乘车路过景洪时，就记住了从总场到市中心的路，出了大门向右转，绝对没错！
离开场部直奔闹市区而去，心里都在盘算着该吃点什么？
“天太热，我要喝瓶汽水。”
“我要吃颗冰棍。”
“都有！都有！还有冰淇淋，全都包在我身上。你们只要选择一家风情十足的商店，再加上一份充满享受的心情就行了。”尚骁岗满怀信心对他们说道。
在大家的想象中，市中心一定停放着卖冰棍的小车，街边摆着装有各色水果的竹篓，冷饮店售货柜里装满了美味的冰淇淋。到商店去逛一转，除了买点糖果饼干外，兴许还能买到山沟里见不到的猪肉罐头。饭馆从未进过，如果能吃上一盘回锅肉那就太好啦！繁荣兴旺的边疆州府，想必只要有钱有粮票，这儿就是个吃喝不愁的世界！




44　兵团战士（3）

内心充满自豪感，兵团战士们仰首挺胸一口气冲到市中心十字街头，满心欢喜地顺着塘石路绕来绕去，四面八方走了一遍才发现，这算是什么街呀？只有一小截街道有商店，其余三个方向只能算是通车的道路。
又回到十字街头，只有一个百货商店，也许是气候炎热的缘故，街面上几乎见不到行人。走进百货商店一看，里面尽是化肥、农药、锄头、箩筐等农具和布匹衣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摆着罐头的架子，尚骁岗跑去问售货员。
“阿姨！猪肉罐头怎么卖？”
“不卖！”
“要肉票吗？”
“这是样品。”
“有不是样品的罐头吗？”
“没有。”
放久了不就坏了吗，难道这些东西是假的？大家也弄不明白。转来转去，百货商店里除了比外面凉快一点外，没有什么东西可买。
“这里是美丽的孔雀城呀！不可能这样荒凉？出门再去主街上找找。”龙小鹰鼓励同伴们。
大街上除了不缺阳光，什么都没有，头顶着烈日在街上绕了好半天了，连一辆车都不见开过。放心地走在街道中心，左看右看，皇天不负苦心人，真的让尚骁岗找到一间简陋的冷饮店。欢呼着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但里面只有冰棍卖，也不管了，每人买几只就把冷藏柜里的存货买完了，剩下的要等着现做。
一年都没有见过冰棍了，现在见到倍感亲切，破凳子上坐下来舔一舔，还真像是回到了故乡。吃够了，每人手里再拿上2只冰棍走出店来，街对面礼堂正门几个泥塑大字跳入眼帘。
“东方红电影院！”人们高兴地叫起来，“看见没有？找到了电影院，我们去看电影。”
满心欢喜跑过去，门可罗雀，今日没电影，只有几棵被晒蔫了的小凤凰树，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空地上。坐在门前石阶上无聊四望，他们又发现了新的兴奋点，街对面还有家照相馆。
开了票走进摄影室，负责摄影的老师傅对他们说道，“你们是农村来的知青吧？衣冠不整，头发长得像雄狮。先去理个发再来照，这样照出来像什么样子？寄回去你们的父母见到会难过的。”
“不用了，本来就这模样，随便照一张。”
在照相馆里跟摄影师一聊，才知道除了一家到吃饭时间才开的小食馆外，这里所有的商店都被他们逛遍了。
“你们住下了吗？”摄影师关心地问道。
“还没有。”
“那还不赶快去找住处！你们这些年青娃娃就不明白，出门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住处，旅店紧张得很，去晚了就住不上。第二件事就是要抓紧时间吃饭，一天只卖两顿，过时不候。”
出了照相馆，按照摄影师的教诲急忙直奔旅社，刚才在十字街头已经见过景洪旅社，没费多大劲就走到了。还好，售票处空无一人，龙小鹰赶快凑上去，小窗口里面有个妇女在织毛衣。
“阿姨，我们要住旅社。有房间吗？”　
“没有了。”
“我们第一次上景洪，人生地不熟，能想想办法吗？”
卖住宿票的妇女伸个头朝外面望了望，回答道，“知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