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漫热带雨林-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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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辰盛讲了第三个故事。
有三个傣族猎手扛着火药枪上山去打猎，在树林里走了很久很久也没有遇上一个小动物，这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如果再打不到猎物，回去就进不了家门，还要挨老婆罚站，因此他们决定分头寻找。不久，一个性急的小伙听见草棵里发出响声，悄悄摸了过去，隐隐约约看见茅草棵里蹲着个黑狗熊，赶快端起猎枪瞄准，砰！的放了一枪，狗熊应声倒地，他跑过去一看，糟糕！把正蹲在草棵里方便的自己人给打死了。
“这个我听说过。阿拉也讲个真实的知青故事给你们听，看你们听过没有？”
刘东海神秘地讲了这个流传。
一个上海知青，接到家里的加急电报说父亲病危，拿上电报，火急火燎跑去找连长请假，结果连长说电报是假的，这种事情在知青身上多得很，谁都可以发个假电报来就跑回家偷懒，反而批评了他一顿。他心里着急，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就是离开连队准备走回家去。走呀走，走了好几天都走不出橡胶林，内心充满了绝望。既然活着很困难，死就变得容易了，他解下出裤带，挂在橡胶树上把自己吊死了。从那以后，天没亮有人到那片林子里去割胶，就会听见他在橡胶树上喊，“还我的魂来！还我的魂来！”但又看不见人，吓得再也没人凌晨敢去割胶了。
“是鸟叫吧？传说中有一种鸟叫做‘追魂鸟’，能变成身边物体的颜色，黑暗中你根本就无法看见它，但是，凡听到它凄凉叫声的人不久就会得绝症死去。我讲个‘追魂鸟’的故事给你们听……”
稀奇古怪的传闻和故事一个接一个，听故事的人瞪大眼睛看着天空由灰变暗，再由暗变黑，就连眼前的物体都隐入到黑暗中去了。湿气慢慢从草地升起，身上也变冷了。
“天黑了，不能再听这种故事，睡觉去了。”韩红铃突然站起身来跑了。　
“睡觉！睡觉！男的在一起，尽讲恐怖故事。我们也走了。”夏莲跟着起身要走。
“等等。”龙小鹰对想离开的人说道，“附近没有人烟，我们要提高警惕，晚上安排值夜班，发现情况才好及时对付。”
“算了！算了！在连队值了那么多夜班也没见发生问题，出来要自由点，还是多睡点懒觉。”听到要值夜班，大家头都大了，都怕半夜睡得正香，被人叫起来值班。
“好吧！任务艰巨，保证睡眠才是最重要的。那大家早点睡，都回屋休息吧。”龙小鹰同意了。




60　露宿荒野（3）

夏莲摸进“鸽子笼”，里面黑得连铺床都看不见，这才发现应该带一盏小油灯来。累了困了，也不管这么多了，胡乱抖开被子，想试一试新铺的床铺好不好睡？刚躺下，就听见龙小鹰在窝棚外喊道，“夏莲同志！你还不能睡。出来一下，我们还有点工作要商量。”
“什么工作？”夏莲摸出窝棚。
“忙碌了一天，同志们的政治思想工作也没有抓，你认为在野外苦战时，晚上我们还要不要坚持政治学习？”
“明晚开个短会吧。我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点柴来，在屋前点堆篝火，既可用来照明，又可用来驱赶蚊虫和野兽。这地方夜里好像很冷。你摸摸我的手。”
龙小鹰一把将她的手抓来捂在腰间。
“是有点冰凉，别冷病了。白天我看见山坡上有棵枯树，我这就去把它拖来，烧堆大火，让同志们睡得暖暖和和。”　
“我跟你去，顺便捡点枯枝落叶来点火。”
“好的！说干就干。”
龙小鹰带着夏莲向山坡爬去。月亮躲在云层里，把一道淡淡清辉洒在野笆蕉树上，让沟谷浸润在神秘的浅黄色雾气中。
“到了没有啊？不能走得太远。”夏莲担心地问道。
“前面就是。”
龙小鹰朝前看去时，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好像有个粗大的东西翻过蚂蚁包，钻到草丛里不见了。
“别动！”龙小鹰对夏莲说道，“看见没有？‘坟堆’那里有个东西在动。”　
“看见了，很粗的尾巴，好像是条大蟒蛇呀！”夏莲早就吓得不敢动弹了。
“你是被蟒蛇吓怕了吧？那东西好像很短，而且行动很笨。我过去看看。”
“别过去……”夏莲一把抓住龙小鹰的衣襟，她怕惊动了蟒蛇，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别怕！可能是个不可多得的猎物，我去看看能不能逮住它？”
龙小鹰心里既紧张，又不愿放弃，猎物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如果真的碰上一条大蟒蛇怎么办？现在他急需找到一根结实的藤子，搞个圈套让蟒蛇钻进去，然后一拉，把它捆在树干上……一边盘算着，一边低头在地上寻找藤条，但“二荒地”上只有很细的葛藤，一扯就断，根本捆不住蟒蛇。　
草丛里传出一阵悉悉声，看来这东西还没跑掉，听声音像是有爪子的动物在爬过地面的枯枝落叶，估计它走得并不快，这样就排除了蟒蛇的可能。会不会是刺猪？或者是竹鼠？如果是竹鼠，鬼东西机灵得很，冷不防被它的大板牙咬一口还得了，搞不好连脚趾都要被咬掉！想到这里，龙小鹰站住了，下移重心，准备看不见的东西一跑出来，就狠狠踢给它一脚。
草棵一动，一个体形狭长，两头尖尖，四肢粗短的黑色怪物爬了出来。
“啊——这是什么怪物呀？”夏莲吓得直往后退，大声叫道，“快跑！”　
“是个行动不便的四脚蛇，用不着怕它。”
这个东西不大，头部呈圆锥状形，眼小、吻尖，满身黑色鳞甲，尾巴扁平，动作缓慢。月亮及时从云朵后面爬了出来，照得大地一片惨白。这下让龙小鹰看清楚了！这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只一米多长的穿山甲。
阿旺说过这种东西很好逮，捡起来抱着走就是了，龙小鹰立刻兴奋起来，满心欢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出双手就去拿爬在地上的穿山甲。
抓到冰凉的鳞甲，又硬又重，拿不起来。穿山甲一挣扎，吓得龙小鹰马上缩回手来。这东西嘴长爪尖，可不是那么好惹的，莽撞抱起来不被咬到也要被抓伤。情急之中赶快换掌按在穿山甲背上，免得让它跑掉。没想到这家伙个小劲大，四脚四手不断地往草棵里拱，憋足了劲也按不住。赶快又起身，用尽全身力气踩在穿山甲背上，光滑的鳞甲还是踩不住。前面的草灌深了，他担心地面有个洞让穿山甲钻了进去那就空欢喜一场，一时间手忙脚乱搞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看到龙小鹰在荒草棵里和个怪物扭打在一起，夏莲紧张地叫喊起来，“小鹰！快放掉它，快放掉它！”
正急出一身汗来，听见夏莲的喊声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帮手，龙小鹰转身叫道，“快过来！是穿山甲，不用怕！我抓住它了，但它力气太大，要跑了！快来抓尾巴。”
夏莲跑了上去，见这怪物扁平丑陋的大尾巴上也长满了鳞甲，哪里还敢抓？伸出脚就去踩它的长尾巴，但尾巴又薄又滑，两个人又踩尾巴又踩背脊，挤来撞去还是抓不住它。
要搬截枯树来拦住它的去路！龙小鹰抬起头，焦急地四下寻找倒伏在地上的树干，没有看见，只看见几根枯枝。突然脑海里一闪念，他记起阿旺还说过，如果遇上穿山甲不要跟它硬来，它力气特别大，你不容易逮住它，只需要找根棍子，在它的鼻梁上轻轻一敲，它就会蜷缩成一团让你抱走。原来还缺少个关键动作没有做，刚才心里一激动，竟然把这个动作也给忘记了，连忙对夏莲说道，“你来踩住它的背，别让它跑了，我去找根棍子。”说着脚一松就跑了。
本来踩尾巴已经让夏莲够害怕的了，只是担心龙小鹰被咬才拼死相助，现在听说要她踩怪物的背脊，更是吓得腿都是抖的，哪里会踩得住？踩了两下连人都站立不稳，着急地大声叫嚷，“踩不住！你快来逮它，它转过头来要咬我了！”
一听这话，龙小鹰着急了，看见草丛中有根小木棍，马上跑过去捡起来，轻轻一捏就断了，原来是棵草杆。再捡一棵，轻飘飘，用手一掰也断了。荒山坡上到处是些枯枝野草，急得他跑来跑去就是找不到木棍。
“你在干什么呀？怎么又跑远了？”夏莲又叫了起来。
看见地上有个带疙瘩的飞机草根，也顾不得太多了，龙小鹰抓起就往回跑。举起小疙瘩对准穿山甲的长鼻子一下、两下打过去。草根一下去，穿山甲果真蜷缩成了一团，像个皮球。
这下就可以像抱皮球一样把穿山甲抱起来了。龙小鹰弯腰抬起，很重，大家有东西吃了。滴嗒，一滴热血落到冰冷的脚上，借着月光一看，没想到轻轻两下就将穿山甲的鼻子给打瘪了。
他俩在山上一嚷叫，惊动了刚躺下的人，王辰盛跑出窝棚向他们叫道，“半夜三更，大喊大叫的，你们俩在山坡上练摔跤呀？”
“快来看！我们逮到什么了？”夏莲兴奋地对跑出来的人叫道。
“逮到了什么？”
大伙手提钐刀跑到他们身边，龙小鹰把缩成一团的穿山甲抬了起来。
“见过这个东西吗？”
“这个像球一样的东西是啥子东西？”雷之遥问道。
“穿山甲！”
“哇噻！我们发了。”王辰盛愉快地叫起来，“从天上掉下了慰劳品，快下山烧水，今晚就把它吃掉。”
现在谁也不想睡觉，都在出主意，该怎样吃掉穿山甲？梁春雪自认为她的川菜做得好，龙小鹰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她让人把穿山甲的鳞甲剥掉，按照她的吩咐砍成小块，冲洗干净交给她。梁春雪在热锅中慷慨地放了一小勺香油，烧至油温适度，撒把盐，把肉倒进锅里用油炝了一下，再丢上几截葱和几个野山椒，盖紧锅盖用文火慢慢焖着。
不一会肉香味就飘满了山谷，揭开锅盖一尝，果真好味道。龙小鹰从锅里舀出一盆留着明天当菜吃，其余的一人一勺很快就分吃掉。




61　露宿荒野（4）

冰凉雾气落在脸上，龙小鹰就醒了。睁开双眼一看，厚重晨雾笼罩着宿营地，山谷里白茫茫一片。天亮了，赶快翻身爬起，来到坑灶面前塞进柴草烧了锅开水，然后就把大家叫起床，要趁太阳尚未出山，尽可能地多干一点。
在溪边洗把脸，把头天剩下的冷饭分到每个人的饭盒里，用开水一泡，放点盐巴凑合着吃了顿早饭。外出苦战，没有太多的时间概念，喝口水，基干民兵们拿起砍刀和锄头直奔工地。
整个上午都在顶着烈日奋战，好在有柴有灶烧水方便，龙小鹰让人烧了桶开水提到山上，让同志们喝足水好增强耐力。在日头当顶前，龙小*梁春雪下山煮饭，饭一熟，她就把大家叫下山来吃饭。虽然有点夹生，不过热一热昨晚剩下的美味，肉汤泡饭嚼起来还是很有筋骨。喝了水，中午不休息又上山了，一直干到太阳落山他们才收工。
出门在外劳动强度大，按定量带来的大米不够吃，还需要找点山毛野菜掺合着吃，下山路上，龙小鹰都在忙着寻找山药藤。环顾群山，从山顶看到坡脚，又从坡脚看到山顶，特别是树上有黄绿色藤叶的地方他都要反复看上几遍，终于让他找到一颗爬在树上的山药藤。吃过晚饭，抓起钐刀和锄头，带着几个人就去挖山药，天黑了才回到驻地。
点起篝火，砍来竹筒，灌进溪水，把山药切成块放进竹筒，靠在熊熊燃烧的树干上煮起，大家都围在篝火旁等着吃山药。
在艰苦环境里，要做到不怕困难、勇往直前，提高思想觉悟很有必要，趁此时机，龙小鹰把同志们召集起来读书学习。当他读完一篇文章后，发现有人眼皮开始打架，头靠在别人肩头上就睡着了，赶快总结几句就散会。
硬战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养精蓄锐才是最重要的。看看竹筒里的山药也煮好了，就开始分发宵夜。
从早到晚苦干了一天，吃过山药，大家钻进窝棚就睡着了。正在熟睡中，一个紧张的声音划破夜空。
“着火了！着火了！赶快起床。”
听见喊着火了，龙小鹰赶快冲出窝棚，山背后已是火光冲天，把天空染成血红一片。原来王辰盛起夜发现山背后着火了，怕大火烧过来，赶快把大家叫醒。
尚骁岗睡眼惺松，翻身爬起就忙着抢救被子。
“别抱被子，大火一时还烧不过来。”王辰盛告诉他。
“在哪里？火在哪里？”尚骁岗连忙问道。
“在山背后。”
被惊醒的人们都爬起来观看山火。
“事情不妙。”龙小鹰对大家说道，“失火的山头是友邻连队的橡胶林，离他们连队很远，但离我们较近，大家快拿砍刀锄头，我们去灭火。”
同志们二话不说，立刻回屋穿好衣服，拿上劳动工具出来整队集合。
翻山不可能，只能绕过山脚去灭火。龙小鹰带领大家朝着没有路的山沟一头扎了进去，山谷越走越窄，草灌越来越密，走了不多远，龙小鹰一脚就踩进水里，这才发现山坡没法走了。火光映红沟谷，看了看两边山坡，又窄又陡，坡面长满密不透风的植物，爬都爬不上去，看来只好沿水沟前进了。
“大家注意！要趟水前进了。”
龙小鹰把队伍带进水沟。小溪里杂草丛生，石头高低不平，摸黑踩上去让人站立不稳。这里到处都是障碍物，除了藤条和灌木外，还会遇上倒伏横挡在小溪里的树木。
“注意了！有棵倒伏的大树，大家要爬过去。”、“这儿有块大石头。”黑暗中不时传来龙小鹰的声音。
有人摔倒在水里，马上爬起来又紧跟队伍，谁都知道，既然出来了就没有退路，半夜三更在深山里脱离队伍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转过山脚，眼前立刻出现一座熊熊燃烧的山头，大火正从森林向橡胶林地燃烧过去，高高的火苗把前进道路照得雪亮。看到险情，同志们加快脚步开始奔跑，边跑边寻找身边能用来救火的工具，把枝叶茂盛的树枝砍下来拿在手上。
队伍到达橡胶林地时，火焰已经从橡胶林一端蔓延开来。这些橡胶树种了不到两年，龙小鹰知道，橡胶树只要一过火，不久它们都会死去，马上指挥大家投入到扑灭山火的紧张战斗中。
靠近森林的地方，被火苗舔过的林地已被烧得焦黑一片，火龙来到的地方，一条条红红火舌舔着橡胶叶飞快往上蹿，被烈焰烧得呼呼作响的橡胶树正在烈火中做最后的挣扎。看着火焰在飞块地吞噬橡胶林地，人人情绪激动，奋不顾身冲上去挡住火头。
浓烟熏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火焰把脸庞烤得生疼，但没有一人退缩，都在奋力扑打火苗。王辰盛冲过去追着火舌打，刚打熄这团，那团又烧了起来，根本就赶不上火舌的速度。许多人赶来助阵，围在一起堵住火路，树枝一打下去火星子乱飞，不一会就扑灭了火团。但是刚离开不久，一阵山风吹来，刚扑灭的火苗又燃烧起来。
仅凭这几个人的力量要想堵住火舌是不可能的，得尽快拿出有效的扑火方案。龙小鹰发现这片橡胶林地刚控过带（砍过草），梯田面上杂草不多，马上改变了围追堵截的扑火方案。他让全班向后撤离火海一段距离，用锄头把身边的杂草全都铲除干净，把碰上的橡胶树也砍掉，从山顶向山脚垂直清出一条防火线。当火焰烧到隔离带时，由于地面已无可燃物质，大火自然熄灭了。
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了，同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起来。女同志们蓬头垢面，汗水流过的脸蛋上沾满黑灰，跟鬼子进村扫荡时的逃难妇女也差不多了。
余火照耀下半边山黑、半边山绿，坐在山顶歇气时，大伙高兴地唱起歌来。“同志们勇敢地前进！斗争中百炼成钢。我们为争取那自由，昂起头奔向前方……”
“班长！他们发现后会不会来表扬我们？”雷之遥问道。
“谁来表扬我们？”
“就是种橡胶的那个连队。”
“不会！他们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来到，即便发现着火了，说不定走在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