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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之小荷-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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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轻松地撷取一枚叶子,看着它迅速的在我掌心枯萎。叶的脉络与我掌心的纹路交错。微笑,用力,握紧,叶子在我手心发出碎裂的呻吟。
“夏浅,夏浅……”抬头,镜子里一个男孩子在冲我微笑,木讷,羞涩。
勾起嘴角,我微笑着点头。
我想,我看到真正的季禾了。
“夏浅,夏浅……来……”男孩子依旧毫无知觉的叫着,甜腻的嗓音如同忧伤的玫瑰花刺。
我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他的表情开始龟裂。
他拿出带支架的镜子。他照镜子。他看看镜子,看看我。
我微笑着。
他向我伸出手。他的眼泪流下来。他说:“救我。”
我勾起嘴角,闭起眼睛。依然能看到他。
我听到自己用低柔的嗓音回应他:“为什么?”为什么救你。
男孩子的眼泪瞬间蒸发,他左侧面颊上的酒窝忽然盛大的绽放,开出妖娆明媚的笑容。四周甜腻的花香瞬间凝结,从空中掉落,砸到我微闭的眼角。然后,滑落。
————————————————————————————————————————————————
我张开了眼睛。风雨交加的午夜。
梦的余温还没有退去。
害怕吗?
我勾起嘴角。季禾,他还是个孩子呐。
他想告诉我什么?
你说了什么呀?夏,浅,夏,浅,来……
季禾呀,再等等,再等等,我还有没了的事情呢。
雨水滴落空阶如同原始的打击乐。我光着脚,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到窗前,黑暗灌满我的眼睛。
我看到了什么。黑夜。空洞的,永无止境的,戒备森严的。
我想起了季笙的眼睛。
伸出手,有一点冰凉的雨无力的打在掌心。用力,握紧……即使知道自己……什么也抓……不……住……
{十五}客人
四月初,已经进夏了,页子依旧坚持让我穿春末的衣衫。
我撅着嘴抗议。抗议无效。
入夜,叶子软磨硬泡的拉着我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游乐场。坐过山车时,页子尖叫着搂住我。回家后,她呕吐到半夜。我很无奈的把自己的卧室翻遍了给她端去水和止吐药。
四月中旬,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我的新家庭教师,二十五岁,有着一双很妩媚的丹凤眼。
赵惠。季家人很亲切的叫她赵小姐。
季笙向我介绍她时,她微笑着拉住我的手,然后斜吊着凤眼睥睨着季笙。季笙谦和的微笑着。
呵,老……师么?我垂下眼帘,遮住眼底不可抑制的嘲讽。
回到卧室时,页子告诉我,这个女人,是当地某宝贝富商的女儿。
我慢吞吞的点着头,懒懒的斜倚在有着精致花纹的靠枕上。
窗外的天一点一点暗下来。
——————————————————————————
五月近末,女人开始正式向我授课。我像往常一样,支着下巴,盯着课本,走思。
这个女人并没有像上个男教师一样趁我走思就用问题来刁难我。相反,她很“宽容”呢……她时常用涂着油亮指甲油的双手亲热的搂着我的肩膀,凑近我轻轻地问:“哎,你爸爸喜欢吃什么呀……”
我耸耸肩膀。无能为力。挂在脖子上的手臂让我很不舒服。
挣脱,女人的束缚更加用力,指甲嵌入肉里。我抬起头盯住她的眼睛。她眨眨眼,用光洁的指甲轻轻地刮着我的脸。
我垂下眼帘,敛去眼中微冷的笑意。
季笙,锦里面出了什么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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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天气已经非常燥热。我站在芭蕉树投下的巨大阴影里,吩咐页子端些带着冰块的水来。
页子很快就回来了。我用清凉的水洗了脸,赤裸的胳臂和小腿,然后懒懒的半躺在旁边的竹椅里。微闭起眼睛,耳边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我很欣赏的倾听着。
这样的景致和温度让我想喝一点酒。但是……我皱着眉看了看身边的页子,页子挑着眉瞪了瞪我。我很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忽然想起了红楼里的湘云。她是我在曹雪芹笔下的人物里最爱的一个女子。直爽的话语,率真的性子,是一个敢喝一点酒的女人。
想到她醉卧青石,红香散乱的样子,我不禁抿嘴一笑。
向往么?眼角闪过自嘲,忽然想起我那个自认为肮脏而非常向往干净的同事。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嘴角轻勾,低下头,无声的笑笑。
远处传来闲散的脚步声。两个人的。
缓缓抬起视线。季笙向我走来,后面跟着我的女教师。她笑的很骄傲。
我挑眉,有些顽劣的笑笑。吸一口气,懒懒的侧过身,闭上眼睛。
“睡了?”有一只手轻柔的放在我的额头,我听出季笙话语中压抑着的闲闲的笑意。
春天前我那次小小的任性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没有在季笙眼底留下任何痕迹,我……该高兴吧。
那只手转移到我的脖颈,开始顽劣的轻轻抓挠。翻过身,咬着牙张开了眼睛,瞪着眼看季笙。
“赵小姐说你最近很听话,转性子了?”季笙用手背碰碰我的脸。
垂下眼帘,心底微微诧异。季笙在演戏,演给谁看?
和季笙相处的时间不是太长,我却能很敏锐的察觉他的异常。
我的眼睛瞟向季笙身后的赵惠。她斜倚在墙面上,抱着胳臂,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无意识的想起胳臂上深深的指甲印迹。
季笙在告诉赵惠什么?他很宠爱我这个儿子?
为什么?微仰起脸看季笙,他很快察觉到我的视线,低下头盯着我。他的眼底一片黑沉,没有情绪。没有。
垂下眼帘,再抬眼时眼底已经布满温热的笑容。我懒懒的站直身子,微笑着看看赵惠。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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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有一天你会叫我妈妈
更新时间2010831 11:54:24  字数:2261

 {十六}病发
天气转凉,入秋。
叶子迫不及待的给我换上有夹层的衣服。今天,我的女教师没来上课,页子说她下午会来拜访。
拜访?有什么不一样吗?我垂下眼帘,遮住眼底不可抑制的嘲讽。
转身,回到卧室,关门。
踢开鞋子,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张着眼睛,听到流淌着的血液发出汨汨的声响。身体里的疲倦和燥意像落雪一样,一点点,降落,沉淀,安静。
睡了多久?不清楚。当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指尖已变得苍白和冰凉。
光着脚跳下床。忽然炽烈的晕眩。我跌倒在地毯上,闭着眼睛,头深深地埋进臂弯。
咬牙。调整呼吸。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徐不疾。
该死。
指尖掐入掌心,强迫自己清醒。门被毫不客气的打开,一双穿着精致高跟的玉足,踩着清脆的撞击声,走到我面前。
勾起嘴角,撑开眼睛,我懒洋洋的抬起头来。
“怎么睡到地上去了?”女人将手中精致的礼物放在方桌上,转身,绕过我,袅娜的斜倚在床上。
浓烈的优质香水味拂过鼻尖,香奈儿五号。我抬起头看她一眼,眼睛里含着淡淡的笑意,慢吞吞的开口,赵小姐。
女人优雅的笑着。
她取出一支薄荷女士香烟,点燃,优雅的吸一口,白色的烟雾缭绕开。
女人说,有一天,你会叫我妈妈。
烟雾氤氲了她的脸。我看不真切。
女人说,来,叫一声,我先听听。
深吸一口气,用力,站起身,我将关闭的卧室门缓缓拉开。
“小孩子可不要任性呀。”女人站起身,款步走来,戏谑地掐着我的脸。
无声地笑笑,我抿了抿嘴唇,沉默。
她忽然弯下腰,两手用力,握紧我的肩膀,额头顶着我的额头,双眼紧紧盯着我,指尖陷入肉里。
“季笙的儿子怎么是块木头?!”
木头?
抬头看她一眼,我挑眉,有些顽劣的笑笑。想说谢谢你的夸奖,还是忍住了。想了想,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
女人勾起嘴角,饶有兴致的看了我一眼,悠闲地整了整衣领。
她离开了。
靠在门框上,心里默数着女人离开的时间。
楼下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渐远。我轰然倒地。
无奈的苦笑,我想,我真是撑到极限了。
“页子,页子……”嘴唇无力地开合。
页子跑进来,身上还系着沾着油污的围裙。
她惊慌的叫出声,但很快就没了声响。她镇定下来。
页子很快的解开我颈项的衣领,迅速的从自己身上取出药剂,打开,灌进我的嘴里。药剂流下,我的嘴角和脖颈很快就湿了。
心脏的跳动时急时缓,好像有人用力的撕扯,身体生生裂开一道口子。沉重的喘息,手指痉挛,胸腔压迫,灼热,挤压,窒息……
我无力的张着眼睛,页子,你说什么呢,我听不见……
吞……吞下……?我才知道嘴里原来含着东西,艰难的吞咽动作。麻木的苦涩顷刻蔓延到整个口腔。
闭眼……
再睁开时,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一点一点的回到胸腔。页子面无表情的跪在我身边,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我仍旧躺在门边的地毯上,老管家跟她说过,心脏病人病发时不可以随便移动。她原来都记着。
我平躺在地板上,双眼望着页子,微不可查的的叹口气。地板上传来的冰凉寒意沁透了心肺。
嘴唇阖动,向页子发出两个无声的音节,没事。
叶子的眼泪才淌下来。
我瞪着眼睛看向窗外,天色,一点一点,黑沉下来,有疲倦的飞鸟,无声的划过天际,归巢。
墨蓝的天,几颗暗淡的星辰,有些惊慌的眨着眼睛。
微微觉得好笑。如果,我没有力气再唤一声页子。现在的我,是不是,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躯体了?人的生命就是这么简单……一句话,一个动作冥冥之中注定了一切。人的生命到底是什么,仅仅是气息吞吐的循环?断了,就是断了,什么都没了,人死如灯灭,香消玉殒,魂飞魄散……人类,一种会吐息的机器。从这个层面来讲,人人,生而平等。嘴角微微勾起,那为什么,有些人还是那么趾高气昂呢……
指尖传来温度,收回散乱的心绪,疲倦的看向页子。
页子眨着红肿的眼睛,要抱我回床上。
我怔了怔,让页子把占着香水的礼物和床单扔出去。
页子愣着点头同意,很快执行了。
我被页子抱上床,她拉着我的手委屈的哭了一会,就抽噎着站起来,要给我拿新床单。我又拉着她的手,她低头看着我,我用唇语发出了两个音节,谢谢。
页子眨眨眼,大颗的泪珠又滚了下来。我叹了口气,示意她不必告诉季笙。
页子断然的摇头。
我闭起眼睛不再看她,她拉了拉我的手,我咬着牙不动,她妥协的叹了口气。
门被关上,四周立刻暗了下来。很安静。
平躺在床上,张着眼睛,在黑暗中,疲惫的微笑。
累了么?我摸了摸眼角,有些空乏的笑了起来。
意志,多么可怕的东西。当季禾这个身躯病发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该死去了?可我坚持了多久呢?十秒?二十秒?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有一种强烈的意念苦苦支撑着我,吸气,吐息,我告诉自己,不能停止啊。看来……我不仅仅是架会吐息的机器啊,我的意志,可以,延续生命。
害怕死亡吗?无声的勾起嘴角,对于一个本该泯灭的灵魂来讲,什么是可怕的?我最怕的,是不是找不到生命的意义?历史上造物主惩罚穆撒(圣经中的摩西)的民众,就是让他们在沙漠中迷失方向,彷徨了四十年才走出埃及。造物主指出人类的精神状态说:“他们在黑暗笼罩,充满雷声闪电的夜晚,遭受倾盆大雨,每次闪电时,他们借电光走几步,黑暗时就停下。假如真主意欲,定会取消他们的听觉与视觉。”我的视觉和听觉呢?仅仅是我意志维持的结果。我本来就是已死之人啊,嘴角勾起,季禾,想把我带到他所在的地方。那个红色的梦里,我读懂了一切。只是,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我不能走。绝不。这,就是我全部的意志。
那么,当我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情后呢?**张大了眼睛。意志会摧毁,造物主收回我的视觉和听觉,肉体消失,天,会不会,塌下来?谁知到呢,那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吧。
在黑暗中抿了抿嘴角,眼睛里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侧过身,抱住双膝。强烈的睡意袭来,黑暗取代了一切。

第九章 小家伙,你不想看见我了吗
更新时间2010831 20:11:05  字数:2226

 {十七}伤魂
门传来阖动的声响时;我很快的张开了眼睛。
应该是接近午夜了吧。卧室里一片浓稠的黑暗,湿润的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漂浮着一种温软的气息。夜的味道?我无声地笑笑,抿了抿嘴角。瞪着眼睛看向窗外,黑垂的天幕上,一朵烟花盛大的绽放。
眨了眨眼睛。确实,是一朵烟花。我弯了弯嘴角,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抬起头忽然发现一颗流星,低下头,捕捉到一朵花开的瞬间……
眯起眼睛,真好,烟花绽放之后,就什么都忘记了,就消失了。而我们不行,我们要很久以后,才不会忆起绽放的美丽和疼痛,也不能像这个城市一样,在繁华或是沧桑之后甜美的睡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
我呢?什么时候才会忘记?还有可能吗?造物主赋予我视觉,听觉,难道不是让我用来感知的吗?为什么让我在经历了无数的伤痛和挣扎之后选择忘记?
这,一点也不公平。我反反复复的想着。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我的心脏,很深,很慢的划着。
大张着眼睛呼吸,凝视无尽的黑暗,身体被一种奇异的情绪充满,不是快乐,也不是悲哀,是坚定吧,更加坚定的信念。
复仇的信念。
有一束光线从门缝射进来,我眯起眼睛。
那个人推门走进来的时候,风凉薄的覆盖过来,那种温软的味道忽然间铺散开,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灯火通明的门外,听到仆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轻微的小跑着的脚步声……
忽然有种恍然的错觉。古老陈旧的胶片,昏黄单薄的光芒,黑白交叠的重影,老式放映机的转轴缓慢的摇动……我站在台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场景变换,投影机的光芒打在瞳孔上,好似变换了千种神情……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再一次的确认,我是季禾,是季禾。这是真的,我,是来完成夏浅遗命的……复仇……工具。
只是……我咬了咬嘴唇。
只是,那个人是温暖的,柔和的,从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就被那种气息折磨着,带着战栗的情绪,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听。
我听到了渐进的脚步声,敏锐的感觉到了那个人身边的低气压。
他……是在生气么?
怎么可能?我不一直是那个人养的一只宠物么?宠物受伤了,可以心疼,但为什么生气?为了什么?是因为……我对那个女人的态度?还是那个女人对我的态度?这个女人不是他一手安排的吗?他不是快要和她结婚了吗……
季笙,他那个人那么的聪明,他可以为他的目标奉献一切,一只宠物又算得了什么?婚姻?孩子?又算得了什么?他不是通通不要……不在乎了么?
那么,季笙,收敛起你不该有的情绪吧。你的猫,也是一种脆弱的生命,经不起反复无常的折磨。
忽然有一种冷笑的冲动,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消沉下去。
有一双冰凉的手覆盖在我的眼睛上。我听到了季笙低低的嗓音,小家伙,你,不想看见我了吗。
我知道,他的双手在感触我睫毛的颤动。我也知道,狡猾的那个人,他知道我醒着。
可,那又怎么样呢?季笙,我们之间,睁不睁眼又有什么区别?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全部都是假象,不是么?我和季禾,仅仅是寄生与被寄生的关系。你,是真正的季禾的父亲,而我,是夏浅的复仇工具。我只是暂时的停留,暂时的等待,等待有一天,在你身边,我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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