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将心-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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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轩记得当时自己听了这话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月娥自己由于心情忧郁的胡乱猜忌而已，也就安慰了两句了事，可如今连连从别人口中听到莲儿的名字，再联系上这前因后果，心突然没由来的越攫越紧。难道，难道，月娥的死、王妈的死莲儿都有不可推脱的关系？
“是啊，雷大人好像无意中说起过这件事，应该是莲儿没错，不过我张龙确实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除了迷晕了‘日月’，其它的我可什么也没干啊！就连夫人，她也是自刎而死的，与我并不相干啊！”张龙见世轩又是错愕又是悲痛又是愤怒的眼神以及此刻他手上那把能立即让人毙命的宝剑，全身早已止不住地发抖，只是不住的在世轩面前竭力掩盖自己的罪行。
“呸，一帮畜牲，没人性的家伙，你们没一个是好东西！要不是你下迷药，那‘日月’会没有目的的狂奔，夫人会中了倭寇的埋伏而死吗？”想到这里，世轩的无名内火终于喷薄而出，而后只听“呯——”的声，世轩猛地飞起一脚把那口中振振有词的张龙踢出去老远，只见那庞大的身躯重重的撞在在门墙之上，又狠狠地跌落了下来。这一脚倾注了所有的悲与痛、悔与恨，力道凶猛，一触即发。让那张龙差点骨肉分离、四肢断裂，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世轩看到张龙痛得那龟孙子样，慢慢平静下来。联想起张龙的话，再想想自己在‘日月’肚子底下看到的“雨、田”两个字，所有的事情都联系了起来，脑子里的疑问也慢慢被打开：原来，王月娥看了倭寇手中的飞鸽传书，顿时认出了雷鸣的字迹，所以假意答应倭寇的要求，借着和‘日月’道别的机会，偷偷咬破手指，在‘日月’的肚子底下留下“雷鸣”的“雷”字，就是想有朝一日有人发现‘日月’踪迹，好为她报了这血海深仇……
月娥啊月娥，原来你如此用心良苦！哎！他仰天悲叹，如此机智善良的人、如此冰雪聪明的人、如此刚烈勇敢的人，怎么能就这样，就这样离我们而去呢？月娥，你就这么忍心把我一个人留下吗？
“咦，刚才那个女人呢？”一直沉浸在悲痛与探知真相的急切之中，完全忽略了刚才那个与张龙调情的女人，只见此刻雕花木门被偷偷移出了一条可供一个身形通过的缝，哪里还有那个女子的踪迹。
“你是说牡丹吗？她可是雷大人介绍给我的女人，此刻她肯定通风报信去了……”躺在地上不住呻呤的张龙暗暗猜测到。
“不好，雷鸣肯定要跑——”世轩连忙找来一根绳索将张龙结结实实地捆挷了，拖至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口里塞上棉花，而后急急奔了出去。
“驾——驾——”登州城的大街之上，只见一身着白衣的男子急急挥舞着马鞭，所到之土，尘土飞扬、马蹄肆虐，仿佛人人都能从这马蹄声里感受到骑马人的急切。听到这声响，繁华的大街上悠闲散步的行人们全都统统的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来。虽然已是冬天，但此刻世轩捏着马鞭的手早已被汗水浸湿。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院落，熟悉的将士卧房，这条路世轩走得那么快，那么急，却又是那么久。从月娥失踪到今天确知月娥的死因，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将近两百个日日夜夜，世轩都不知道自己忍受着怎样的煎熬。他怎么也想不通被自己当作兄弟的男人竟会是害死自己心爱女人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见到他，自己一定要问问他，他的真心在哪里？他的良知在哪里？
“嗵——”的一声，雷鸣的房门被猛烈撞开，紧接着又是一声狂吼：“雷鸣，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
房间里显得凌乱不堪，衣柜大开着，衣物、文书、古玩、兵器等扔得到处都是，只是不见雷鸣的踪迹！看到这一幕，世轩的心止不住的下沉、下沉……
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来到内院莲儿的房间，竟意外的看到了同样凌乱不堪的场景，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主人刚刚离开不久。
他，她，他们果然是一伙的！好一对蛇蝎男女！
唉，世轩重重一拳砸在门上，顿时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汩汩流了出来……
雷鸣、莲儿，我世轩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们找出来为月娥祭奠！
　


、第八十三章　　两人男人的决心

三天后，戚家祖坟旁又添了两座新冢，一座是王月娥的，一座是王妈的。本来几个月前，王妈的尸体就该下葬，可是戚继光为了要查出王妈的死因，一直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封存着她的尸体，在没有查出王妈的死因之前，为了不打草惊蛇，戚继光命令世轩对外只是宣称王妈是自杀身亡。现今，雷鸣和莲儿的双双失踪，青楼女子牡丹以及张龙的归案，让一切疑点渐渐明朗，王妈胸口的那道剑伤形状与雷鸣的刀法切实的吻合，王妈手中死死攥着的纯金手镯也被证实是莲儿的没错。困扰了戚府几个月的疑团终于解开，王月娥的下落也终于揭晓，王妈的命案也已沉冤昭雪。可随着这许多迷团的揭开，他，他们，戚继光和世轩的心在悲伤和悔恨过后却越来越沉重和迷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
世轩站在飘着纸钱的坟头，轻声低喃，呼啸的北风猛烈刮起他的衣摆，穿着白衣的身影在这荒山野坡更显瘦削单薄。苏轼的那首悼念亡妻的《江城子》由他口中缓缓吟出，如泣似诉，天人永隔的无助渗入到黄土里，化作一块块坟头的新土。风声过后，绿草枯树“沙沙”作响，仿若山川河岳都在呜咽悲鸣。月娥，从此你我隔着这黄土，天上人间，你还能听见我的呼唤吗？多希望你能再叫我一声世轩哥哥，多陪我饮一杯如意斋的美酒啊？听张龙那畜牲说到你临死前的惨状，真恨不得把那雷鸣和莲儿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才能解那心头之恨哪！
“世轩，以前在本将军的心目中，那挥舞着武士刀入侵中原、杀人如麻的倭寇是最最可怕的敌人。为了战胜他们，本将军勤于练兵、苦思计策、几次过登州而不入，为的就是早日把他们赶出这大明帝国，还全国百姓一个安宁祥和的太平日子。可是现在，全国的大部分地方都已没有了倭寇的踪迹，夫人却又死在了那群倭寇的刀下。想不到我堂堂一个抗倭将军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连我身边最亲的人都会背叛我……世轩，你说，我戚继光这个将军当得是不是很失败？”冷冷的风中，一身穿黑衣的男子恨意幽幽地说到，泠竣神色之中暗藏着数不清的悲伤和遗憾。
连日来，诸事不顺，先是得知朝中大奸臣严世蕃为了中饱私囊扣发军饷，军中将士因数月领不到粮饷，已经拒绝出战。而不知内情的大臣们却又整日在梦想着得道成仙的嘉靖皇帝面前频频上书弹劾戚继光，指责他沉迷于烟花安逸之舍，不思出战，以致于西南倭乱频繁，长期以来，民不聊生、举家迁移、人去城空、损失惨重。岂料那昏君听了那些奸佞小人的不实之言，也不派人探之虚实，而是不分青红皂白下了一道诏书，张贴于全国上下、闹市之处，诏书命戚继光一个月之内定要召集将士，前往西南边垂抗阵杀敌，否则不光乌纱帽不保，就连性命也……
可就是在这万般为难、烦恼伤神的时候，世轩又告知了王月娥的死讯以及雷鸣和莲儿的背叛。要不是有张龙和牡丹的供词，他怎么也无法相信王月娥的死和雷鸣、莲儿有关。雷鸣是他最得意的部下之一，而莲儿是他冒死从倭寇手中救出，几乎视之为已出的义妹。可是，他们竟然，竟然丧心病狂到联合起来害了夫人和王妈。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夫人何错之有？王妈何罪之有？都是善良的人，却遇上了这样无耻的人小。摊上了这样的事，纵使再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受不了这双重而又致命的打击，戚继光的鬓间仿佛一夜之间青了许多。
脑海中浮起王月娥初嫁他时，才二八年华，又生得花容月貌、仪态万芳，而他也是少年英俊、气度不凡，想起那时，郎才女貌、浓情蜜意、恩恩爱爱，自是度过了人间最美的一段好时光。虽然后来王月娥因为不能生育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可到底还是因为自已频频忙于战事疏远了她。而自己为了传宗接代纳素云为妾何尝不是更深地伤害了她……
“天长地久有穷时，此恨绵绵无绝期！”对于这一切，自己多么想有朝一日能够加以补偿，可是老天爷却再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将军，我们只是看错了人，误把小人当君子，事到如今，您又何必自责！当务之急，我们要振作起来，揖拿那无耻凶犯，报了月娥的大仇才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煎熬，世轩的心早已平静了许多，因为他知道他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事已至此，光悲伤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月娥不在了，可她的仇还未报，杀人凶手还逍遥法外。而眼前的男人是她最爱的人，他无论如何要帮他继续完成抗倭大业，走好他的名将之路，替月娥报了那伏击之仇。想到这里，世轩咬紧牙关轻声安慰到。
“世轩，夫人因我而死，你难道一点不恨、不怨吗？”戚继光回头打量着眼前这个此刻显得无比镇定的男子，不解地问道。
“我当然恨、当然怨，可我更恨那帮凶狠无耻的小人，恨那些践踏人性的坏蛋！”世轩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野地里回荡，直震得人心底发颤。
“世轩说得对，也许我们如今还不是沉浸于儿女情长的时候，如今西南边垂的民众就这样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我戚继光绝不能坐视不理！”戚继光望向远处广袤苍凉的大地、河山，目光坚定地说到。
“将军难道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如今奸臣严嵩当道，那严世蕃又是工于心计之人，以将军目前的资历和他斗真是有着万般阻碍啊！”世轩不无担忧地说到。话至这里，两个男人的心事已由家恨转为国仇，满腔热血只待向着贫苦万民抛洒。
“办法还真是没有！不过，世轩，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个性！越是办不到的事，我戚继光越要挑战！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世上就有这么一些人，不虚伪、不做作，重情，重义，一心为民，把国家之利益看得高于一切，所以他名垂千史、万人敬仰！
“世轩没有将军的智慧，不过无论将军要怎么做，我世轩都会一直奉陪下去！”
“好，有世轩这句话就够了，本将军为夫人有你这样的兄长感到骄傲！那我们明日就启程，去京城好好会一会那严世蕃，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军饷！也好带领弟兄们再次拼杀于战场！杀得那倭匪死无葬身之地！如若事败，你我正好追随夫人而去，也不至于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地下！”
“好，一言为定，击掌为誓！”世轩微露笑意伸出手来！
“啪——”的一声，两只宽厚的手掌击打出响亮的节拍，一如他们视死如归的决心！
此去京城，路漫漫其凶险兮！
　


、第八十四章　　非凡得知他的危机

“非凡，不好了，出大事了！”林原急冲冲从店外走了进来，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
“怎么了？”正在忙着画图的莫非凡头也不抬的问到。来到这陌生之地，除了几个生意上的伙伴，以及柳如烟，再也没什么可以让她忧心劳神的事情了，此刻听着林原急切的声音，她反倒显得不以为难。也许，这大明朝唯有他的事才能真正拨动她的心弦吧！
“非凡，别忙了，你快来看这张告示，是有关戚继光的……”林原摊开手中墨香犹存的告示展开于桌面，表情紧张不已。
“戚继光——他，他怎么了？”这是自从上次世轩来过之后，再次听到他的名字，内心没由来的“怦怦”乱跳起来，手中的画笔滑落到地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那日世轩匆匆一别，也不知王月娥的事情到底查得怎么样了？凶手抓到了没有？特别是他，在外征战一切顺利否？数日来，每日晨起黄昏、闲暇时候，都会倚门远眺，心里沾着点点担忧。多么希望世轩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就算此生和他再也不会见面，可是哪怕世轩能够带来有关戚府的只言片语也好啊！
颤抖着手缓缓抚平白纸黑字的告示书，满心的担忧早已抑制不住，她低下头来，只见告示上赫然写着：
抗倭大将军戚继光，面对西南地区倭乱横行之状况，致国家与民众之利益于不顾，藐视圣上及朝廷之威严，懈怠战事，贻误军情，罪当诛之！
唯当今圣上以仁义治天下，赏罚分明。念其之前抗击倭寇，屡立功勋，暂不降罚。速令其一个月内，尽已之力，调兵遣将速去西南地区驱逐倭贼、平定倭乱，将功折罪，以表忠心！否，罪连三族也……
天，罪连三族，这，这，也太重了吧！一口气看完了告示的全部内容，阵阵寒意袭上心头，莫非凡瞬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当今圣上以这白字黑字、杀气腾腾的告示昭示天下，到底是何用意？戚继光为了这大明朝的抗倭事业、舍生忘已、鞠躬尽瘁、把个人安危和家庭抛诸于脑后，四处挑选精兵良将、拼杀于战场、夜宿军营苦寒之地、训练出“戚家军”这样的钢铁之师，打得那倭寇落花流水，一听“戚家军”的名字就闻风丧胆、四散逃窜，难道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下场吗？抗击倭寇难道非他不可，我就不信这大明朝泱泱大国再也无人可用了么？说什么“懈怠战事，贻误军情”？真是荒唐又可笑。难怪在现代时就传说，大明朝的嘉靖皇帝，只顾炼丹修佛、得道成仙，被大奸臣严嵩父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视忠臣良将于不顾，陷黎民苍生于水火。现在看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林原，这告示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莫非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急急向林原问到。
“今天一早我去市集采集原料，却看到一店铺门口人头攒动，忍不住凑上前去探个究竟，不曾想却看到了这样的消息，顿时吓了一大跳，于是一把撕下，拿回来给你看喽！”林原如实说到。
“这样的告示怎会贴于大街之上，圣上与朝廷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就一点都不顾及将军的名义吗？”听了林原的话，莫非凡简直气愤极了，想到自己最爱的男人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她简直要拍案而起。
“估计这也不是当今圣上的意思吧，这个时候的嘉靖皇帝基本不大管事。据我估计，定是某些奸臣当道，想要致戚继光以死罪，却又碍于戚继光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在将士和民众心中的伟岸形象，为了堵住民众的幽幽之口，不得已才出此阴毒之计，把戚继光说成是怯于战争、违抗军令的无耻之徒罢了！”林原根据所学的知识进行理性的分析。
“奸佞小人真是恶毒至极啊！可是这一切到底是谁搞的鬼。将军是一个爱国爱民之士，没有特殊的原因，他又怎么可能违抗军令呢？”莫非凡不解的问到。
“我刚刚打听过的，如今不是戚继光不肯出战，而是他手下的将士们因为朝廷数月来发不出军饷，实在拿不出银俩养家糊口，不得已才拒不出战而已。为了这事，戚继光目前也在多方努力，奈何一切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林原无奈的说到。
“笑话，这朝廷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要别人拼死迎战，可却连最起码的军需物资都不能保证，将士们又怎么会有信心把这仗打好呢？”莫非凡越听越迷惘！
“关于军用物资的事情，我想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猫腻，在这样重要的时刻，朝廷应该是不会吝啬这笔银子的！”林原不无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