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1917-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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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外交总长，夏诒霆却不敢胡想，这民国内阁随时又倒又起，倒不如当个次长抓着部里实权来的逍遥自在。
“挺斋兄，我知道你没准在想，当一个随时要辞职的外交总长，还不如当个次长抓着外交部实权来的实在，以前你这么想无可厚非，毕竟咱民国的内阁倒台比翻书还快，可时代在变化，无论从国家民族的角度，还是个人发展的角度，当墙头草随风倒的出路是越来越小了！”
“此话怎讲？愿闻其详！”夏诒霆心中一震，不由得道。

第一百零八章　拢人大计

“挺斋兄，我知道你是宪政研究会的大将，宪政是建立民主和共和国家的必经之路，也是民主国家的终极目标，可现在的中国，宪政有用武之地么？现在是乱世草头王，枪杆子里说话，比谁的拳头大的时代！”王庚看着夏诒霆的眼睛认真的道。
夏诒霆闻言沉吟不语，没想到这个王庚回国才几天功夫，对自己来历居然也了熟于心，王庚说的不错，自从南方搞二次革命开始，这个国家在民主的进程上不是进步了而是倒退了，军人干政军阀割据成了这两年的主流政治，宪政研究会自己都一分为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样子。
“独裁也罢强权政治也罢，中国目前迫切的是需要统一后进行建设，而不是互相争权夺利的扯皮拆台，欧战是难得好机会，列强自己掐起来还掐的你死我活不可开交，只有抓住这样难得的机会，中国才有可能崛起，错过这样的机会，你我都会成为国家民族的罪人！”
王庚语气恳切，一脸的真挚，夏诒霆这样的知识分子出身的官僚，差不多算是清流，也就是俗话说的空有一腔报国壮志，却找不到正确的方向，王庚便想好好给他洗洗脑子，洁身自好做什么职业外交家，其实就是墙头草，将来绝对没有出路！
“段总理虽然如日中天，可内阁之上还有总统和议会，甚至还有掌握地方实权的副总统，王老弟，孤注一掷未必就是明智的选择吧，我倒一直还想问王老弟，你既然是江苏人，为嘛回国不投冯国璋呢报效家乡呢，他可是江苏督军又是副总统！在北洋的威望也不比段总理少了多少。”
夏诒霆虽然觉得王庚说的在理，但自己不能被王庚这家伙牵着鼻子走，这厮忍不住低声问道。
“你想知道原因么？挺斋兄，因为冯国璋对金钱和权力的**都超过了段总理，所以注定不会成为伟大的政治家，不会成为国家民族可以寄托的希望！”王庚轻声道。
“此话怎讲？老话说的好，千里做官不就是为财么？冯国璋如此敛财也可以理解吧！”夏诒霆故意这么问道，人都是有私欲的，他很好奇王庚的抱负难道真的是只为了国家民族不成？
“错了，挺斋兄，你虽然是贡生出身，但在欧美当驻外使节那么久，应该知道，西方发达国家或者说，美英日法这些所谓的列强，他们的政治领袖都早已超越了个人为了财富而追求的阶段，当然不是说他们都是穷人，很多都是贵族和富豪，可人家是有了财富才想着要为自己的国家民族去承担政治家的责任！”
“哪像我们以前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纯粹为敛财而去做官，境界完全不同，这才是大国强国政治家的唯一出路，在中国，在北洋，光凭这一点，除了段总理，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中国需要一个领袖，我的选择是段总理！挺斋兄，你的选择呢？”
王庚不知不觉就把夏诒霆逼到了没有退路的悬崖边。
“王老弟，兄第感谢你的肺腑之言，容我好生想想，段总理的人格魅力是绝没有问题的，可徐树铮这家伙太霸道了，趾高气扬平时给人的压力太大了，士可杀不可辱，我怕到时候被他挤兑的没脸见人寻死的心都有！”
夏诒霆也算说了半句心里话，一边却瞧着王庚的反应，当年宪政研究会在汤化龙的领导下支持的是袁世凯，和日本政界的关系也相当密切。
“挺斋兄，徐又铮是一把利剑，锋芒毕露，能成大事，也能坏大事，段总理若手下只有一个徐树铮，不信他也只信他了，不用他也只能用他了，可你想过没有，段总理为什么肯用我敢用我？”王庚耐心的开导着道。
“王老弟你确有大才，就凭你三天功夫把16混成旅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乖乖从廊坊开拔到南苑的本事，就凭你刚才在四国公使面前游刃有余不亢不卑的范儿，老哥对段总理的眼光佩服的五体投地，你很可能是总理麾下第二个徐又铮！”
夏诒霆半真半假的给王庚戴着高帽子。
“错了！挺斋兄，段总理要用我，就是看出来我不会成为第二个徐又铮，论行政和写文章的能力我未必就比他这个神童强，不过在军事和外交上，我还是有足够的自信！
总理要用我，一来是我从美国留学回来，跟威尔逊总统还有那么一点交情，二来我是西点毕业的，中国要参战，跟美**方少不了打交道。
再者，谁都知道咱段总理也好徐树铮也好，他们领导的皖系背后支持的列强是日本，英美以前因为在江浙一代利益的关系，反而和黎元洪、冯国璋走的很近，总理用我，是想让我在皖系和美国之间也搭起一座桥梁来！”王庚认真的盯着夏诒霆的眼睛道。
“我就是担心这个，你也知道段总理和徐树铮从日本那儿忽悠了不少借款和好处来的，要是咱一转眼又抱上了美国的粗腿，小鬼子能答应么？美国远隔重洋，到时候日本跟咱动刀动枪的，美国鞭长莫及呀！”
话谈开到这等程度，夏诒霆也不藏着掖着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挺斋兄，所以我才说欧战和中美参战是最好的机会，日本才多少人口多大地方，兄弟不是给你吹的，给我五年时间，我能帮着总理统一全国，给我10年时间，我能把老毛子和小鬼子统统赶出中国去！
挺斋兄，咱得让英美法俄知道，一个友好的亲善的和列强平等互利的现代化的中国，比一个四分五裂的军阀割据的落后的中国，对世界的价值更大，对和平的贡献更大！
欧战必然削弱了英法德奥俄，如果我们不参战，唯一的赢家就是美日，小鬼子跟我们因为地缘关系和他们侵略中国的野心，早晚必有一战！咱不能再骑墙等着看谁赢谁输了！咱这就得赶紧选定了方向干起来了！”
王庚蛊惑的言语在夏诒霆耳边回响，作为宪政研究会的骨干和众议院议长汤化龙最信任的大将，夏诒霆是个老练的外交家却还不是个成熟的政治家，只能算一个承前启后的新兴官僚，王庚一番清新的话语在他眼前掀起了一直被蒙着的窗帘，窗外的风景似乎真的美不胜收等着人去欣赏。
王庚知道前世夏诒霆的老大汤化龙在国会被黎元洪解散后是投奔了段祺瑞的，显然老段之前没少在汤化龙身上下功夫，这会儿自己替老段先把夏诒霆给收了，也是成人之美搂草打兔子的好事。
“王老弟，你这么跟我推心置腹，万一我投了总理以外的别人，不怕我日后给你捅出去？到时候段总理面前你可怎么交代？”夏诒霆心里盘算已定，反而笑着问道。
“挺斋兄，你这话就见外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些，就是当着黎元洪冯国璋的面我也是这么说，当然，老毛子和小鬼子面前咱还得先悠着点不说，其实说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压着咱中国喘不过起来的庚子赔款里，沙俄得占了最大头吧？”王庚问道。
“唔…庚子赔款里沙俄份额最多，要占28。9％，其他德20。02％，法15。75％，英11。25％，日7。73％，美7。32％，意5。91％，比1。89％“辛丑条约和庚子赔款是所有中国人的痛，夏诒霆也不例外，王庚一问，这厮具体数据随口就报了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　万事皆有可能

“挺斋兄，夏次长，你信不信，若我们能一起团结在段总理的麾下，抓住这个参战的时机，别说德奥的庚子赔款，英法俄三国的我都给他免掉！”王庚咬着牙低声道。
“俄国虽然沙皇已经退位，可临时政府似乎还想呆在协约国内继续战争，俄国的赔款也能免掉？这个只怕不容易吧？英法就更难了！”夏诒霆显然觉得王庚的想法太激进了太夸张了。
“挺斋兄，别犹豫了，段总理麾下这外交总长舍你其谁，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相信汤会长早晚也会表明立场支持总理的，你若一心一意跟我和又铮一起团结在段总理周围，咱铁定不能让列强占了便宜去，外交部再弄个什么南方党人来当总长完全没有意义，纯属内耗！”
王庚胆大包天，也没请示过段祺瑞，先给自己在外交部扒拉第一个帮手了。
夏诒霆沉吟不语，心里却被王庚这一晚的表现和刚才一番雄心壮志般的忽悠撩起了潜藏已久的豪气，王庚的意思明白的很，喝汤要喝头道汤，你若是跟着汤化龙，日后未必不能投在段总理麾下，可那时候在段总理的心目中价值就远不如现在了。
“挺斋兄，不瞒你说，我王庚回来报效国家民族，就没想过失败，也没打算左右逢源，就是勇往直前奋斗到底！至于嫂夫人和孩子，完全可以去美国留学么，我在曼哈顿还有点产业，家眷的问题不用担心。
我王庚待自己人就俩字，坦诚！你给个准信，咱能成同志不？我给你保密，除了总理之外谁也不透露！”王庚盯着夏诒霆的眼睛道。
“王老弟，兄弟愿意跟你赌上这一把，你说的对，中国不能错过欧战的良机，段总理是唯一有资格成为国家领袖的人，我夏诒霆，愿意跟老弟一起，为了国家民族赌上这一把！”
“妥了！挺斋兄，有你在外交部独当一面，兄弟再给你敲敲边鼓，且看列强如何被我们调度的团团乱转！徐又铮那边不用担心，他这个人公私还是分得清的，再说要找麻烦我是他的最大竞争对手，兄弟别的话没有，只要你我同心，有我王庚在一天，谁都动不了你和外交部！”
王庚举起手里的香槟酒杯，夏诒霆一咬牙，也举起了杯子，两个人碰杯之后一干而尽，王庚乐的眉开眼笑，拍着夏诒霆的肩膀道，“挺斋兄不肯当外交总长，无非是怕内阁倒台么，尽管放心，既然人家是枪杆子里出政权，咱南苑的队伍就是内阁和政府的近卫军！看看谁敢放第一枪！”
且不说王庚在六国饭店的宴会厅一角怎么游说外交次长夏诒霆站上自己这条新船，且说王庚和夏诒霆离开四楼的美国使馆包房后，留下来的四国公使且炸了锅了。
“这是吃果果的讹诈，法国政府绝不接受这样的条件！这个王庚简直就是在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我们应该向段政府提出抗议！”法国公使康德涨红着脸挥舞着双手嚷嚷道。
“抗议什么呢？抗议上个月中国第一次提出的条件变化的太快么？我们上次又没有答应人家，这会儿人家条件水涨船高也是难免！”英国公使朱尔典显然不认同康德的话。
“中国绝对派不出300万军队参加欧战，诸位不要被王庚虚张声势给唬住了！”日本公使林权助在客厅里来回走动，一边嚷嚷，一想到王庚那不可一世的狂妄，林权助就觉得心里堵的慌。
“这可未必，中国人口加起来差不多有欧洲那么多了，在四万万人口里征兵三百万只怕不成问题！你没听王庚说么，中国光失地农民和城市流民人口就三千万不止，关键是，他就是能派那么多兵，谁来承担军费？”美国公使芮恩施不紧不慢的点燃了手里的雪茄烟。
“英国政府欠美国政府的债都不知道怎么还，要再掏钱武装中**队去参加欧战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英国连妇女和童工都在兵工厂里加班加点只管饭不领工钱呢，这厮居然对中国劳工5法郎一天的工钱还嫌少！”朱尔典咬着嘴里的烟头，显然很有点无奈。
“林公使，你们日本对中国的风吹草动都清楚的很，这个王庚的底细坂西公馆没有情报来么？”朱尔典问林权助。
“我们只关注到16混成旅的调动，谁知道一个礼拜功夫，这个从天而降的王庚多了这么多头衔，又是段祺瑞的国策顾问，又是外交和军事秘书，还兼着16混成旅的旅长，还兼着参战筹备督办，又多了个对美交涉督办的头衔，中国没人了么，一个美国留学回来的军校生居然得如此重用！”日本公使喘着粗气道。
“这个王庚不可小觑！”美国公使芮恩施带上眼睛，翻着刚从使馆那边送来的王庚档案记录，嘴里喃喃的道，“王庚，江苏镇江人，1911年清华留美学堂第一名毕业后留美，先后就读密歇根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1915年获得普林斯顿大学文学士学位，同年被西点军校破格录取，直接跳读二年级”
“嗯，在普林斯顿大学是学校游泳队的主力，校运会游泳记录保持者，唔，居然还是校橄榄球队的年度最佳跑锋，到了西点之后，综合成绩连续两年全级第一，步手枪射击冠军”
“唔，他还是最近四年的纽约中国留美学生会主席，唔…他和中国驻美公使顾维钧一家关系很好，最近两年的圣诞节都是在华盛顿顾维钧家过的！”
不得不佩服美国人收集情报的本事，事实上美国是列强中第一个放弃庚子赔款的国家，并且转而用退回来的赔款设立北京清华学堂，选拔优秀学生去美国留学，可以说，美国人未雨绸缪比当时的列强都看的更远，像王庚这样留美学生的领袖人物，资料档案一直有人在负责追踪和更新。
“没了？就算他是个优秀的学生，也不至于一回国就能得到如此重用吧？段合肥是江郎才尽无人可用了？”日本公使林权助忍不住道。
“还没那么简单，这个王庚，2月底在纽约布鲁克林桥上跳水救人，你们猜他救的是谁？”芮恩施笑着放下手里的档案道，王庚成了纽约荣誉市民的新闻他倒是一早就在纽约时报上读到过。
“救的是谁？”朱尔典、康德和林权助不约而同问道。
“救的是威尔逊总统的外孙女，财政部长麦卡杜的女儿！”芮恩施揭晓了答案，这消息可不是从纽约时报上来的。
“嘶…怪不得！”几国公使倒抽了一口冷气，显然王庚能得段祺瑞亲睐，跟他和美国总统家的这档子渊源未必没有关联。
林权助在心里暗自骂娘，你个段合肥，我们日本支持你继承袁总统的事业不遗余力，没想到你这厮早就开始筹谋后路了，王庚这个棋子看来就是中国政府对美关系的重中之重了？
芮恩施手里这份情报可不止这点信息，王庚那个曼哈顿实业银行和辉瑞公司，以及王庚和华尔街金融皇帝杰克摩根之间若隐若现的关系，美国公使都没跟自己在座的三个盟友提起。
“这个家伙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啊！诸位，他居然威胁我们说要去找德奥俄媾和！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那么好骗？”法国公使康德挥舞着手又嚷道。
“亚历山大，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去找？”朱尔典老谋深算，却故意将了法国公使康德一军！
“我亲爱的约翰！有了伟大的美国盟友的参战，战争的胜利结束只是个时间问题！中国的段政府不会倒行逆施看不清这一点吧？”康德不服气的嚷道。
“既然意大利能加入协约国作战，你焉知失去了沙皇的俄国不会加入德奥作战？不要说加入同盟国，就是俄国单独和德奥媾和的话，德奥把东线的兵力掉头西向，这欧战西线的泥潭就不是短期能解决的！”朱尔典显然比其他人看的更远！

第一百一十章　妥协的产物

“德奥俄三国的庚子赔款份额加起来差不多是整个庚子赔款的一半左右，要是段政府在这个王庚的忽悠下真能和德奥俄谈出什么结果来，这可不算意外！”朱尔典显然越说越觉得这事有可能。
“俄国现在乱成一锅粥，临时政府想继续留在协约国把战争进行下去，那个不什维克似乎不答应，这个王庚不会真的搞出点什么事情来吧？”林权助居然有点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