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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濡的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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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带着书包或什么吗?”
“只有薄薄的包袱,无处能藏放手枪。何况她有不在现场证明。当然,如果典子带着枪,我一定也会将枪偷偷藏起……不过,没这个必要。”
“这么说,典子并未带走手枪了。楯想带枪却找不到。寿利则如你所说,没有将枪送回原处的机会。如此一来,只剩下鹰场一人了。”
“还有典子的母亲和祖母。”
“祖母不必算在内。”
“鹰场也是吧!就算他知道有枪,也不知已藏至匾额后面。”
“这么说,是御厨贱子……”
“典子的母亲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而且是基督徒,最不可能杀人的就是她。”
“结果,谁都没有杀人了?”哥哥苦笑,但是额头青筋暴窜,这是他心情急躁的特征。“但是,子弹是从那把手枪发射出来的,而且,二十五日当天,全部有关之人都不期而齐集,原因何在?假定寿利知道典子的决心……楯是否知道?”
“我和寿利知道的程度差不多。但,哥哥刚才不是说过吗?楯说如果有枪,打算杀掉野末……”
“问题是典子有何种打算?她心中想些什么呢?另外,鹰场又如何?”
“他经常至御厨家,也说并无特别打算。”
“那天晚上他七时半左右就离去了,而典子尚未回家,以保护者的立场而论,未免太冷淡些。”哥哥瞪视着天花板。“楯也同样未等典子回家就离去。是否因为没有等典子回家的必要?他们都知道已不必再担心典子……”
“哥哥,我要说的这件事或许很重要!别人我不了解,但,典子和她母亲不可能是会杀人之后故作不知、嫁罪给别人之人物。”说完,我站起身,准备铺被褥。
哥哥夹杂着呵欠的声音跟在背后。“御厨老夫人也对我说过相同的话。她说,我家的人若没有自白,就是因为没有犯罪,至于南方寿利小姐也一样。看来,老夫人很喜欢寿利!”
“老夫人的话没错。”我回答。
小村钓一的笔记
一、重新调查游泳池附近
凶手自相当远的位置狙击,因此,被害者和凶手并非同行,而是凶手事先埋伏在适当地点。
六时半天色尚亮,游泳池四周皆是一目了然的地形,若要埋伏,一定是在东北方的小树林。被害者从游泳池南侧入口进入,沿着小径走在泳池边时遇袭掉落水中。此一推定和尸体位置、中弹伤口等相符合。
凶手为何知道被害者野末会在该时刻来游泳池呢?野末似喜欢在泳池附近散步,而凶手知道此一事实?但是,也能认为是凶手诱野末来此。不管如何,凶手是对野末非常了解的人物!典子、寿利符合此条件,贱子……如果她诱惑,野末一定也会来,不过她有不在现场证明,即使有和野末见面的必要,也不该在游泳池畔。
另外有新证人出现,住在高校内的工友夫妇在六时半听到枪声。两人虽觉得声音可疑,最初并不特别在意,等吃过晚饭,工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因未发现异状,又回来了。但,并未走至游泳池边。当时,他远远见到一位“本校学生”的背影自北门走出。
北门是通往河岸道路的小门,平常不太有人进出,已经腐朽一大半,未上锁。工友因为怕警方怀疑校内学生因而先前并未说出。
包括工友在内,听到枪声之人相当多。凶手为何使用会如此引人注意的凶器?若要在游泳池这种无人之处下手,为何不用不易被发觉的刀或其他凶器?而且,若是和野末亲近之人,在近距离开枪就行了,为何要躲藏在暗处,从相当距离外开枪?
这表示凶手相当精于射击,而,有射击经验者为楯和鹰场。鹰场曾当过军官。
二、手枪的送还
凶手从御厨家携出手枪,行凶后又送回原处。所有人皆有机会携出,但,能送回的人是谁?假定所有人的不在现场证明皆不足以相信,二十五日晚间能送回手枪者是御厨家人的典子、贱子,以及楯和鹰场,寿利没有机会。二十六日,楯和鹰场也至御厨家拜访,寿利也没有机会。二十七日是妹妹和寿利至御厨家,所以寿利直到这天才有送回手枪的机会。妹妹比寿利先告辞,所以除非手枪是二十七日以前送回,寿利还是脱不了嫌疑,因为她可以等妹妹离去后才将手枪送回原处。
对于这点,寿利和典子表示,妹妹离开后,她们在典子的房内聊了约一个钟头,亦即寿利没有去其他房间,但,以两人的亲密关系而言,无法轻易相信。
三、命案发生后调查手枪藏放处之人物
依据证言,贱子在二十六日知道命案之事时,受到很大打击,白天就悄悄至御厨以前使用的房间,想看手枪是否还在,却在书盒内找不到,之后,也不知手枪是何时被送回。典子则在事件后完全未接近过该房间。她只要想到手枪,心情就很难过。
鹰场和贱子一样,二十六日想检查手枪,却不知藏放处,亦即,两人皆不知手枪的新藏放处。
楯二十六日傍晚至二楼调查,却在匾额后和书盒内皆找不到手枪,但是二十八日下午,发现已放回原来的匾额后,子弹减少一颗,有火药味,一见即知新近使用过。
由以上事实,很难采信妹妹认为南方寿利是清白的说法——二十七日以前,无人见到手枪。
告诉妹妹时,她说“奇怪”,然后陷入沉思。二十七日下午至御厨家的妹妹,除了和典子、寿利三人在典子房里闲聊外,也去探望典子的母亲贱子,还曾在庭院里散步,目的是让典子和寿利有慢慢交谈的机会。
那两人是同性恋的关系!依妹妹的说法,这种爱情并非仅是所谓“学习谈恋爱”的肤浅感情,而是更高贵、更深刻的感情。如此一来,则野末、寿利和典子之间可视为一种三角恋爱关系。
很遗憾,目前调查陷入五里雾中。但,那一家人一定隐藏着什么!
第四章
御厨典子的日记
六月九日
整日下着小雨。导雨的檐漏在窗边静静歌唱。庭院一隅柔软的土壤、水滩微漪的波纹、跳跃不停的小青蛙……恰似躺着断手的洋娃娃之童话世界。我的情绪也镇静了。
撑伞外出,从悬崖上俯瞰市区——贫穷劳工的市区。
铅色屋顶现在全都湿濡了,炼钢厂巨大的建筑物泛着黑光,树林般的烟囱也一支支孤独的矗立雨空中,忧郁的排放出黑烟。浓烟和水蒸气,低垂的云层。
我喜欢有雨的日子。如植物一般,渗入体内的水气温润了我的心。
重新阅读在补习中所学的哈代的短篇小说。浮现雾中的白花,北国港都的鱼腥……
对我而言,野末老师是什么呢?我又做过些什么呢?现在仍能鲜明感受到他的表情、语气,甚至呼在我脸颊上的气息,但,我的心扉已经封闭,我只能以平静的好感迎接对他的回忆。
自他以丑陋的姿态浮在冰冷水中的瞬间起,已经是“不会动的外人”了。很不可思议的,我的心丝毫未动!似乎从那时起,我无可收拾的热情已忽然绝迹,从野末老师变成丑恶的“物体”起……
也许我真的是冷酷的女人也不一定,也许我无法真正爱上别人也不一定。寿利就时常对我说我很冰冷!她总是以激烈的身心需索着我,而我只是等待,任她所为,却不忽略掉她美丽的任一瞬间!
二十七日,小村回去后,我们以从未有过的激烈相互需索着。那桩不幸的事件让我们疯狂,为了苦闷的寿利,我必须给她一切。
“我美吗?你喜欢我吗?”
在我狭窄的房里,放下窗帘,寿利那妖精般眩惑的肉体不停需求着我的爱抚,她渴望知道我一切的秘密。
或许有短暂的时间我曾丧失意识!
“为什么叫小村?为什么?”
我叫过小村了吗?为何叫她?
寿利无数次要我发誓对她的爱。对野末老师的爱是情欲,而和寿利的爱完全不同,可是,如今已非只是甜美、清纯的爱了,那已变成激烈的情欲。知道这点时,我已经无法再避开了。
索多玛之爱……地狱的美酒……我们已被强制的往深渊掉落,无法停止……
午后,小村的哥哥来了。我见过他两、三次,印象中他是年轻有才能的人物。
“这桩事件以你为中心,尤其是二十五日,你至被害者住处这点最为重要。”
——你有不在现场证明,为了早日逮捕凶手,何不坦白告诉我呢?你到底下了何种决心?打算做什么?
我有沉默权。虽然对这人有好感,却不能说。
“不错……对年轻女孩来说,这是很冒昧的问话。”
愤怒,不耐烦的眼神逐渐转为柔和,眼角浮现笑意。
“妹妹也非常担心呢!她想来找你,却怕你现在心情很沉重,所以没来。”
背叛……我并非背叛小村,可是,我害怕见到她。
没有不在现场证明的只有寿利和楯。楯那天可能抱着杀死野末老师的念头而来找手枪,却未找到。剩下的,只有寿利了。我笑出声。
“可是,寿利比楯更晚到我家呀!”
小村钓一也笑了。“你记得很清楚嘛!没错。但是,或许是二十五日以前就带走了手枪……”
“若是这样,她二十五日就没必要来我家了。”
“可能是觉得你若尚未出门,要设法阻止你吧?”
无论如何,我必须救寿利。
“我知道寿利为了我而想杀死野末老师,而且和楯一样的至二楼去拿手枪,却未找到,于是立刻赶至野末老师的住处,可是老师和我都不在,只好回家了。寿利不会对我说谎,再说,她若真的杀死野末老师,也不会瞒着我。”
“真是的,又是同样的话。你自己呢?”
“二十五日早上,上学之前我去拿手枪,但是手枪已不见。”
小村钓一茫然若失。我有些歇斯底里的笑了。
“你打算杀他?”
“是没有如此明确的意志,只不过,那天想带枪在身上。”
“这么说是二十四日,或在那之前有人带走了?你下决心在二十五日以后就不去被害者住处是哪天?”
“不记得了。可是告诉寿利是二十三日。”
“你家人呢?”
“同是二十三日。对小村和楯也是。”
“二十三日有谁来访?”
“好像没有。”
“二十四日的来访者有楯、鹰场和家妹。若将你家人除外,则带走手枪的很可能是这三人之一。但,楯和南方寿利一样,二十五日时手上仍无枪,而鹰场不知手枪的藏处。这么说,有可能是家妹了。”小村苦笑。
“你可不能这样说。小村一直和我在一起,并未上过二楼。何况高子那几天正在打扫二楼!”
沮丧的表情忽然转为暴躁。“有人说谎!不,每个人都说谎!即使是你,也隐瞒着什么吧?”
我沉默不语。
小村钓一不好意思的脸红了。“抱歉!你一定觉得我很讨厌吧?”
“不,这是你的工作职责。”
“真希望能和妹妹一起来你家拜访,而不是为了这种事。”他眩眼似的看着我。
小村钓一是很专注的警察人才。他们兄妹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真的?我很欢迎。”
御厨贱子的日记
六月九日
下着静谧小雨的星期天。母亲从早上就一直缩在被窝里打盹,她说我脸色不佳,别胡思乱想。
真的是该坚强些,但是,体力却像完全消失,今天也是无所事事的躲在房里——我已失去年轻的恢复能力。
小村的哥哥今天也来了,问很多问题。典子也被讯问,不知问些什么内容?
典子总是顾虑着我,我们彼此毫不触及该件命案之事,但是只要面对面,彼此心意就相通了。我认为就算为了典子牺牲也不惜,典子一定也是同样想法。若是这样,彼此应该坦白商量才对,可是,我害怕真相大白,如果可能,希望事件永远陷入胶着……
典子可能还未注意到吧!她在不知觉间把校徽掉落该处。还有,那天晚上,我偷偷拿来她的制服,把校徽别上。当时,在朦胧的意识中,我强烈感受到制服的气息。只有典子会轻轻抱住我、凝视着我,所以为了典子,我必须继续说谎,就算为此受罚也甘愿!
小村钓一详细问及我和野末老师交往之事。由于这点并没什么好隐瞒,我也详细说明。
“关于停止补习之事,野末说过什么吗?”
“他说希望我能信任他,继续让典子补习。”
野末老师似在日记里记有对我抱持妄想之语,小村钓一要我说明这点,但,很遗憾,这并非能告诉他之事,所以我没回答。
坦白说,我痛苦的真正原因在于庸次郎的态度。从那时以来,庸次郎不再能平静的面对我,我们之间已产生了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隔阂。
为何他不相信我的清白呢?
我不顾羞耻,想告诉他发生的全部之事,以及我和野末谈话的全部内容,但,他却冷冷的避开我。我从未像此时这样深爱着庸次郎,如果他希望,我也能很高兴的献上自己的身体。假如失去庸次郎,我倒不如成为恶魔的俘虏算了。
到目前为止,我之所以会持续拒绝庸次郎的求婚,乃是为了过去之罪孽。御厨并非只是对国家前途悲观而自杀,而是因为突然知道我对庸次郎的感情一直没有改变过。
御厨的老朋友战后不久来访,在酒宴中谈笑回忆往事之际,忽然说出了年轻时代的我和庸次郎的事。当时我虽怔了一下,但是想到已是很久以前的事,御厨应该也不会太在意才对,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我错了。御厨深爱着我,他很热情,做事一向贯彻到底,一辈子可说只认识我这个女人。也因此,知道我爱别人,而且是庸次郎时,受到的打击也极大,他责备我,愤怒得全身发抖,甚至有生以来第一次打我。最后,又泪流满面的要我忘掉庸次郎。
但,我没办法任意说谎,也不能背叛庸次郎和我的爱,不管人家怎样说,我都不会说出“死心”之类的话,我只能说到现在为止我已尽到为人妻的义务,今后也打算继续这么做。
这是何等冷淡的话啊!御厨在预测国家前途灰黯,又遭受身为妻子的我所背叛,终于选择用手枪自杀之途。
那把手枪如今又击倒年轻教师!
我就是那样罪孽深重的女人,婚姻的开始就已是虚假,我将唯一的丈夫置于心中,却持续背叛外在的丈夫。但,在对御厨的回忆未消失之前,我无法沉醉于和恋人结婚的幸福中,那样,会受神的惩罚……我一直这样认为。
然而,仔细一想,我之所以能过着这样自在的寡妇生活,全靠庸次郎不变的爱。虽然嘴巴未说出,但是我们总是随时相互确定彼此挚爱的眼神。
庸次郎的爱似已将消失……不,不是的,我们的爱不应该会消失。庸次郎是在痛苦,就像御厨曾经痛苦的那样,这点,我从他暗郁的表情和眼神已能看出。
如果失去庸次郎,我会变成如何呢?大概无法生存下去吧!
御厨芙美的日记
六月十五日
阴雨的天气持续着,榻榻米也都湿透,虽是每年皆有的情形,我却非常讨厌梅雨。尤其是年纪大了,全身酸痛,头也昏沉沉的,连动都懒得动,最近,每天都是醒醒睡睡的,半点精神也没有。
高子摘下庭院的梅子,但,是否洗得够干净呢?
今天请医师来针灸治疗,感觉上轻松许多。如果能在走不动之前死去,既不会替家人带来困扰,自己也乐得轻松,不过,在那之前,希望贱子能做出决定。
那位英语教师被杀后,鹰场和贱子的感情起了变化,不过这是鹰场在嫉妒那位英语教师,没必要担心。其实,以鹰场的立场来说也难怪,正因为他常被贱子所拒绝,所以明知贱子并非不安分的女人,仍会那样强烈怀疑。照这情形看来,贱子也将无法再保持冷静,说不定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已经快了!
英语教师之死对典子而言是好事。少女时期的恋情总是不牢靠,也转眼即逝,说不定典子现在自己都感到可笑了。我必须趁此机会开导典子,告诉她恋爱并非人生中最重要之事,如果现在不拼命努力用功,以后会后悔。另外,也必须告诉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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