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堪回首别虞姬-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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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头看着我，带着温柔和疼惜：＂阿姌，你怕吗？或许明日，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遗臭万年，这些权力和地位再也不属于我们的了…＂
　　我用手捂住了项羽的嘴巴，坚定地开口：＂阿籍，你不用再说了，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有你在我的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项羽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用力地握着我的手，眼里的疼惜更甚了。
　　我反手牵着项羽的手，抬头一笑：＂我们回去吧。＂
　　他一笑，继而点头，执起我的手，和我一起回去军营了。
　　这一刻，我终于体会到，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意思了。
　　这一晚，我们相拥而眠。
　　接连的几天时间，楚军和汉军大大小小的战争无数，虽然说是互有输赢，但还是汉军占了绝对的优势，有着主导权，而我们始终处于劣势。
　　项庄的脸色不好看，心里的郁闷没有舒展开来，一个人就提着剑乱砍着，我走到他的身边，拦下他：＂庄弟，你冷静一点，不要这样！＂
　　项庄见是我，只好停剑，可是依然忍不住发着牢骚地开口：＂姌儿，现在我们的处境这样子了…难道，你就不能让我发泄一下吗？＂
　　＂庄弟，我知道你的苦，可是，你这样做，也是于事无补的。＂我叹了一口气，从身边拿出了一把软剑，看着项庄，＂既然你想要发泄，那我陪你，我们好久都没有舞剑切磋一下了。＂
　　提到了舞剑，项庄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的光芒，就像是当初那样，是这么的明亮，充满着希望，他的斗志似乎已经回来了，握好剑，严阵以待地对着我。
　　我也没有再说什么了，一个转身，就朝着项庄刺去，他的身体一转，用他的剑轻轻一挑，我们的剑交缠在一起，发出了呲呲的声音，似乎有着火花。
　　我们全然未觉，只是用着全身的力气来舞动手中的剑，行云流水，剑法流畅，那飞舞的身影，似乎带着一丝的决绝和不顾一切。
　　我知道项庄心中的痛苦，我们何尝不是这样呢？曾经的我们，俯视着各路诸侯，几乎所有的人都要看我们的脸色行事，没有人敢公然挑战我们。
　　可是现在，我们败了，再也不复从前，不像当日了。
　　曾经的项庄可以肆无忌惮地行事，舞剑是那样的潇洒，可是现在，除了决绝，还是决绝。
　　我的眼里闪过了心疼和难过，什么时候，我们也会变得如此呢？
　　将近半个时辰，我们这才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项庄看了我一眼，喘着气，有些颓废又赌气地丢下了剑开口：＂姌儿，我这辈子曾经做过两件很后悔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也扔下了剑，看着项庄。
　　只见他看着我，似乎是有些苦涩：＂我很后悔当日在鸿门设宴，没有成功杀掉刘邦，也不明白为什么季父要处处维护着刘邦！＂
　　他的声音里全是愤怒和无奈。
　　我知道，他说的季父，指的就是项伯了。
　　＂这个世上没有后悔两个字，只有珍惜和把握机会。＂我叹了一口气，＂季父这样做，也有他的理由，这些机会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就好像这一次一样，韩信把握住了这一个可以灭掉项羽的机会。转而言之，如果让项羽翻身，刘邦和韩信也未必能够阻挡得了他。
　　机会啊机会…
　　项庄低下头，再也没有说话了。
　　见到如此，我便开口问道：＂庄弟不是说有两件事让你觉得后悔的吗？一件事是这一个，那另外一件事呢？是什么？＂
　　听到我的话，他愣了一下，双唇嗫嚅了好一会都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我心中了然，看来项庄不想要别人知道，于是也不再问了，而就在这个时候，项羽也来了。
　　＂阿姌，回去吧，风大。＂他握住了我的手轻声开口。
　　我一笑：＂阿籍，哪一天风不大？＂
　　项羽看着我，霸道地开口：＂阿姌，你是我的。＂
　　＂嗯，我是你的。＂我大方地开口承认，又看到项羽连眼尾也没有扫一下项庄，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他的耳边仅用着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开口，＂阿籍，你是不是吃醋了？嗯？你不喜欢我和庄弟舞剑吗？＂
　　他握紧了我的手：＂阿姌，无论是谁，我都讨厌他们在你的身边打转。＂
　　我不由得发笑，心里甜蜜了一下，在这个这么劣势的环境下有着一种甜蜜当调剂，我的心情有些好了起来：＂好了，阿籍，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好不好？＂
　　＂哼…＂他用着鼻音回答我的话，算是接受了我的说法。
　　我无奈地摇摇头，回头对着项庄有些抱歉地开口：＂庄弟，我和阿籍先离开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见到他点头，我们这才离开。
　　等我们的身影消失在项庄的面前时候，他突然喃喃地开口，眼睛里带着一丝的复杂。
　　＂姌儿，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在你遇见哥哥之前遇到你。＂
　　这样，你就有可能喜欢上我，对吧？　　　　　　　　　　　　　　　　　　　　
　　

☆、第三十九章　　垓下悲歌

　　是夜，寂静无声，到处都是断井残垣，毫无生息，原本项羽坐拥的四十万大军，眨眼间，就只剩下了八百骑了。还好，他的身边还有虞子期、项庄，以及我。
　　我们已经被刘邦和韩信包围了，韩信命令士兵唱着楚歌，剩下的八百士兵听了，无一心中悲凉，想念在家乡的亲人，已经毫无斗志了。
　　＂不准再听了！＂项庄抓着其中一个士兵的衣领，生气地怒吼着，他的身子在颤抖，眼睛里也有些湿润，＂军心涣散者，杀无赦！＂
　　几个楚兵已经听不到项庄在说些什么了，只是丢下了自己的佩剑和铠甲，低下头流下了眼泪，其中一个壮胆开口：＂项庄将军，你让我们回家吧，我娘还在等着我回去…＂
　　＂现在这个紧急的时候你竟然敢离弃霸王？！平日霸王对你们不好吗？你们是怎么样对待他的？！＂虞子期的双眼也通红了，刚想要手起刀落，将这些士兵杀了，就被人拦了下来了。
　　＂庄弟，住手！＂项羽走了过来，看着面前的一幕，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对着那些士兵说道，＂你们谁想要离开的，我不会拦着你们。毕竟明日…我没有理由要你们和我一起死。＂
　　＂霸王，我项庄是你的兄弟，永远也不会离弃你的！＂项庄看着项羽，开口。
　　＂我也是！＂虞子期坚定地开口。
　　他们的话一说出口，绝大部分的楚兵都应和了，只有少数几个一咬牙，对着项羽磕了几个响头之后，就离开了兵营，回去江东了。
　　项羽没有说话了，只是转身，就看到我站在了不远处望着他。
　　＂阿姌，项家军已经走到尽头了，我也走到尽头了…＂月光下，项羽看着我，勾唇一笑，眼睛里带着一丝的悲凉和痛苦，＂阿姌…＂
　　我和他十指交织在一起，看着他的目光不带着一丝的畏惧：＂有你在，我们就算走到尽头，也会永远在一起的，不是吗？阿籍。＂
　　＂是啊，有我在…＂他喃喃地开口，望着我，突然开口，＂对不起。＂
　　我一愣，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开口：＂傻瓜。＂
　　＂是我害了你没有孩子，阿姌。＂他低下头，语气里全是痛苦，＂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保护不了昭儿，就连孩子也保护不了。＂
　　＂阿籍，孩子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我摇摇头，心里感慨，原本一提到孩子我就心如刀割般疼痛，可是现在只有淡淡的怀念和惆怅罢了。
　　＂谢谢你，阿姌。遇到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项羽笑了，拉着我的双手，回到了军帐中。
　　夜色正浓，我们饮酒帐中，项羽拿着一壶酒，看着我，双眼迷离，有一丝醉意了：＂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我一笑，只是双眼里带着泪水，站起身，抽出了项羽的剑，轻轻开口：＂我记得，你最喜欢看我唱楚曲和舞剑了，难得今天有时间，我舞剑唱歌给你听，好吗？＂
　　他一笑，点头。
　　我握着剑，凄声起舞，忍泪地唱着歌，词不是楚辞，却用着楚曲的唱法唱着：＂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我随着剑一起飞舞着，看着手中的剑，我没有一丝想要自刎的心，因为，我要和他一起死。
　　容颜绝世、犹胜天仙、生性冷淡、不谙世事，一袭白衣若雪，犹似身在烟中雾里，那轻纱随风飞舞着，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飞走了一样。
　　项羽看着我的样子，轻轻地站了起来，我一个旋转，就被他搂在了怀里面。他深深凝望着我，眼睛里充满着炙热和迷离，还有一丝的深情。
　　＂阿姌…＂他喃喃地开口，带着一丝的痛苦。
　　＂阿籍。＂我回以微笑，抚摸着他那轮廓分明的脸庞轻笑。
　　他那双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我的唇瓣，慢慢地低下头，好看的薄唇，印在了我的唇瓣之上，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缠绵。
　　我感受到他的满腔柔情与吻间的怜惜，于是，我轻而缓，慢慢的回应着他。他感受到我的回应，心中的怜惜和爱意，毫无保留地出现，双眼的深情快要淹没我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为项羽穿上了属于他的战衣，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深情里面充满着一丝丝的无奈和悲哀。
　　我假装没有看到，只是细心地为他的黑色斗篷系上结，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我抬头，竟然看到了他的泪水顺着他的脸庞落下，这一刻，我愣住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项羽他，竟然会流泪。
　　他是西楚霸王，那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啊…
　　而我，也从来都没有见到一个男人可以哭得这么漂亮，那样的扣人心弦。
　　他那一双漆黑的双眸里面蒙上了一层泪水，显得那样的清澈透亮，眼角处还残留着一颗泪水，就像是一颗晶莹的露珠，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他。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他。
　　阿籍啊，你知道吗？最悲哀的事，不是生离，不是死别，而是明明知道你的结局，却无能为力地看着你走向死亡，而我能做的事，只能义无反顾地陪着你。
　　＂阿籍，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生不能同衾，死亦能同穴，足矣…＂我看着他，喃喃地开口。
　　他的身子颤抖了，握着我的手，久久不能放下。
　　天亮了，我一袭白衣轻纱，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发中别着一根朴素的簪子，绝色的容颜下，一双清澈的水眸，紧紧注视着他。眉似黛，眸若水，肌肤赛雪，吹弹可破，朱唇若菱，这是一张足以让天下人疯狂的绝世容颜。
　　＂阿籍，我们走吧。＂我微笑地牵着他的手，仿佛我们只是去赴会，而不是去打仗一样轻松。
　　他也一笑，宽大温暖的手掌紧紧地握着我，让我安心，感到幸福。
　　走出去的时候，剩下的残兵正拿着武器对抗着汉兵，尸体在这个断井残垣里面是那样的凄凉。我们已经剩下二十八骑了，仍然在死死地抵抗着。
　　不远处的韩信骑着高头大马，虽然他就快要成功了，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双唇紧抿，死死地着看着我们。
　　刘邦也来了，他的表情不变，那一双眸子里面全是深沉和算计，没有一丝的掉以轻心。他向来都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即使在这个他必胜的情况里面，他也一点也不放松。
　　天下着大雪，掩盖住了那些尸体，但是，那血腥的味道，却消散不了。　　　　　　　　　　　　　　　　　　　　
　　

☆、第四十章　　生死相依

　　＂霸王，你若是认输投降了，我们可以放你一马，还封你一个官职，如何？＂骑在高头大马上面的刘邦对着项羽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眼里的深沉不变。
　　我知道，若项羽真的答应刘邦的话，那他绝对不会活得长，而且还会不断地受人刁难、羞辱，到时候刘邦就会随意找一个罪名赐死他的。但是，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我知道，依照项羽那高贵不屈的性格，他无论怎么样也不会答应刘邦说的话的。
　　果然，项羽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的冷冽和愤怒，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手中握着楚戢，一挥，他身边的两个汉兵立刻身首异处了。
　　这个举动，已经告诉刘邦他的决定了。
　　见到如此，韩信一挥手，大量的汉兵就涌向了他们。项羽握着我的手，在我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不容拒绝地开口说道：＂阿姌，你在旁边等着我！＂
　　我点头，立刻走到一边，不在打扰项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韩信或者刘邦下的命令，那些汉兵只是瞥了我一眼，也没有对我动手，只是用尽全力去击杀剩下的楚兵。
　　渐渐地，身边一个个楚兵倒下了，虞子期的身上中了刀，很快就慢慢地抵抗不住了。见到如此，那些汉兵抓紧机会，一个劲地攻击着虞子期。
　　他的心脏上挨了一刀，紧接着，就倒下了。他的双眼睁得很大，看着我，竟然红了眼圈，只是脸上依然在笑着，嘴巴里还喃喃地开口：＂姌儿…姌儿…妹妹…＂
　　他的瞳孔慢慢放大，就闭上了双眼，带着一丝微笑。
　　我的双眼湿润了，双手握成了拳头，心里微微地有着疼痛。我知道我和他们的结局，今天的我们都会葬身在这里，没有一个人会例外。
　　见到虞子期已经死了，项庄的双眼更是红了。平日里，他是他最亲密的伙伴，现在虞子期死了，他的心难过痛苦得快要死去了。于是，心中的怒火就发泄在了这些汉兵的身上了。
　　马上，汉兵倒下了一大片，可是汉兵的人太多了，很快项庄的身上就挂满了伤，筋疲力尽，他倒在了地上，只是双眼怒视着这些汉兵，遗憾还留在了心中。
　　我的泪水落了下来，跌坐在了地上，看着地上的那两具尸体，痛得我的灵魂都失去了光彩。
　　虞子期，项庄，最疼爱我的两个哥哥，可是现在他们已经走了…
　　现在伫立的，只有项羽一个人了，他已经杀红了眼，见到了躺在地上的好兄弟，他的脸色早已经发白了，握着剑的双手早已经颤抖了，他一个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只是用着楚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此时的项羽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猛兽一样，是那样的哀伤，那样的无力。
　　我笑了，笑得如此地悲凉，抬手擦去了脸颊上的泪水，缓缓地向前走着，即使是发生了一场这么大的杀戮，我的衣服依然干净得如地上的白雪一样，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步步生莲。
　　＂沛公，你还记得，当日我们的赌注吗？＂我抬头看着沛公，淡淡地问道。
　　刘邦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的复杂和深沉，但还是点头。
　　我笑了，看着他：＂我赢了，我要的彩头，就是要和他葬在一起。＂
　　沛公握着缰绳的手一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可是，我也不需要执着下去了。
　　来到了项羽的身边，我缓缓地跪在了他的对面，素白的小手捧着他的脸庞，脸上在笑着，双眼含着泪水，轻轻地开口说道：＂阿籍，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的目光带着一丝的哀伤和悲痛，没有说话了，只是嘴唇嗫嚅了一下，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我从白色的袭衣里抽出了一把匕首，双眼看着他，手上拿着的匕首却是毫不犹豫地刺入了我的腹部。我没有一丝的痛楚，泪水是咸的，而心里甜的。
　　＂阿姌，你后悔吗？＂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