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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磕一世-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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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皇上!”端木霖叩首退下。
  皇上叫过近侍吩咐一番,然后去勤省殿见了两个臣子,之后去了临闲阁,近侍已将白尘召来,此时已缩成一团地跪在一边。
  皇上斥退旁人,蹲到白尘面前,捏起白尘的下巴,端详良久才切齿叹道:“男生女相,妖孽祸害!何况满腹算计,恶毒该死!”
  白尘惶恐不敢言,下巴被捏着,只能垂眸以示恭敬,心里难免好笑,谁人能自选相貌?再说我若长得丑些,当日也卖不进那种地方,又哪来银子换回管家?纵然我真个妖孽,我也只是祸害了自己的家国,即便恶毒算计他人也只是为了逃亡活命,一切不过拜您所赐啊,皇上!
  “你这什么眼神?”皇上狠甩一耳光。
  白尘歪倒一边又迅速跪好,不是不疼,而是在进宫的路上就作好了准备,反正皇上打打骂骂也就过了,纵然气得要命也不会杀他,从前是碍于单朗,如今还多了一个庆王,杀他一人,便是诛杀另外两人的心,所以皇上,我其实有恃无恐呢!
  白尘暗里好笑,随即又挨了一耳光,嘴角有些破了,这可不好!
  “皇上请息怒,草民知错了,不该长成这付模样碍了皇上的眼……”
  一语未了又是一耳光,下巴再次被捏住,“你真该死!再不自供罪行,朕会让你变成此处的洒扫太监,如你所愿,就叫小尘子!”
  糟糕,忘了还有比死更严重的惩罚!白尘心下骇然,越发惶恐道:“皇上请恕罪,草民现下真个儿知错了,只是草民仍留居东院乃是嘉义候亲口准许……”
  “你果然想做太监么?”皇上一脚踹在白尘左肩上。
  白尘歪一下又忙跪好,心里好笑又好气,皇上忌讳臣民揣他心思,却又希望有人言他心事,所谓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如是而已。
  “草民愚钝鲁莽,实不知皇上为何召见……”
  “你欺主辜恩,巧言令色,罪该万死!”
  这样啊……白尘暗里撇嘴,别说叫端木霖来退婚是我的主意,就算不是,您也会赖给我,只是您大可直言问罪,不必拐弯抹角非要我自己供述,仿佛我是你的知己,不然就是最了解你的劲敌,可惜我只是个无聊的卑鄙小人罢了!
  “草民是该死,但也是为了嘉义候耳目清静,才会恳请候爷对草民视而不见,却忘了皇上之前给过谕准,命令草民做嘉义候的朋友,因此草民的确欺主辜恩,也果然是恶习所致,皆因草民所结交的不论贫贱还是权贵,于草民而言,都是凭心至诚而交,从未受命交友并且奉友为主,因此容易忘记草民其实是嘉义候奴才似的所谓朋友……”
  又一个耳光,但是没事,我是故意的,反正您怎么都看我不顺眼,我又生来不懂讨好取悦,您若不是皇上,我也不会卑躬屈膝,但我只是膝盖着地,我的心,不跪任何人!
  “你以为朕不会杀你吗?又或者,把你那些个贫贱甚或权贵之交杀一两个给你提提神?”
  要命了!别的不说,三儿和双大哥他们,还有八奇寨的兄弟,全都是皇上无所顾忌的人,所以胳膊扭不过大腿,强扭必断!
  “皇上恕罪,草民一介卑下,不值皇上动怒如此,之前乍闻皇上召见,草民虽自拟了诸多罪责,但一时不知皇上责问的是哪一桩,所以才会一一供述,现下也只剩了一件未说,想来应是嘉义候替惠王退婚一事,令皇上烦难不悦,草民却以为嘉义候不愧良善至纯,且善于成人之美,知晓惠王心有他人,勉强应婚的话,一则负了心中所爱,二则,误人女儿终身,又知惠王是忠顺臣子,不会自陈私愿,所以才会代为请命,嘉义候所行乃仁心义德,不负其嘉义二字,亦不负皇恩丝毫……”
  “你谄媚惑主,不过是为了开脱罪责,以为朕不知道么?若非你妖言撺掇,嘉义候怎会忤逆圣意?惠王之婚配乃是朕降旨赐许,你敢要朕收回圣旨,无异逼朕杀你!”
  皇上疾言厉色,人却闲常般坐到榻上,貌似悠闲地拎茶轻啜,只有冰刀般的目光冷瞟下首。
  白尘觉得颈上幽凉,心里却落了底,皇上虽是问罪,又何尝不是凶巴巴地要他献策?
  “草民尝闻武家小姐温婉贤淑,又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如此德才双绝之人,许予新进贡生方谓良配。”
  皇上冷笑,“你是说,朕的亲侄配不上武小姐?”
  “草民不敢,只是皇上亦知惠王心有他人,而仁武候爱妹如女,原也不欲许妹予惠王,只是圣恩之下唯有忠顺,来日见妹不幸,难免与之同苦,长时积压恐生不谐,倘若另许良配则不然,虽已圣旨赐婚在前,却可默示予改,此事唯有嘉义候之仁德可予成全,由他示意予仁武候,再由仁武候劝意其妹,会试发榜之日可令武小姐自择良人,届时再由皇上圣恩特许,成就一对如意新人,亦是激励后进天子门生,也算嘉奖仁武候一门忠烈,还可告慰其先父在天之灵,凡此种种皆是草民无知蠢想,失仪过当之处,还求皇上不予怪罪。”
  白尘俯首叩拜,许久不闻皇上示意,不过颈上的凉意没了,所以大概能过关吧?
  “你为何要嘉义候去圆满此事?”皇上再次踱到白尘面前。
  白尘下意识缩了一下,感觉皇上的手没伸过来,于是悄舒一口气,答道:“回皇上,草民以为嘉义候必然乐意办理……”
  “这不是你的实话!”皇上愠怒。
  白尘苦笑,我也想说实话,可是信言不美,您听得不高兴也罢,我可不想再吃耳光了!
  “朕曾许你随意言谈,那时还不知你就是朕缉拿的人,如今你身份已明,朕已释怀不咎,只是恼你隐匿庆王心结,若是早些告知,朕岂会误了这多年?你若只是聪明,而不阴险狡诈,朕便是看着庆王的份,也不会不喜你,可你居心叵测,嘴上说不恨朕,却巧算报复,非但误朕多年,还让朕直到今日也不能如愿,庆王恼朕踢伤了你,一直不肯见朕,朕以为你够聪明,许你温泉三日,你却不曾替朕开释半分,朕一日不如意,你便痛快一日,此等恶毒祸心,诛之有余!”
  皇上虽是恶语,眼中却有泪光,白尘不敢直面相对,但也知皇上心酸甚至心痛,可他真的冤枉啊!
  “皇上疑心草民设计报复,可是草民若早早知道管家是庆王的恩人,以草民的卑劣,恐怕早就挟恩求报,何至于十年逃亡还失了如父似友的管家?草民曾一心企求皇上的宽赦,如今得偿所愿,只恨无能以报,又怎会不望皇上如意?乐服逍遥丸是为了拴住单朗,乔装进宫欲见惠王是为了劝言其安心授教太子,温泉三日只与庆王欢言是为了稳抚其心,还有计令嘉义候退婚并另成美事,是想以此令其自主行事,而后能逐步自立其能,但凡皇上所喜之人,草民无有不喜,纵然言行卑劣不堪,也只有一个目的,希望皇上畅意舒心,携伴所爱,自此幸福!”
  白尘言毕大拜,皇上愕然无语,许久才舒气般长叹一声,坐回榻上微微抬了抬手,“起来吧!惠王之事便依你所说,只是嘉义候不曾自主理事,你要悉心陪护,不止惠王一事,今后他若有差使在身,你要用你的智巧助他成事,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我但愿不明白!白尘再次叩首,“皇上是将嘉义候托付予草民,可惜草民不堪信托,只因草民原是无知无能之人,所思所行皆是狂诈妄作,若是领了皇上的信托,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此请恕草民直言请命,皇上万万不可托付任何人事,但有所需,请准草民随心而为,皇上也请放心,草民之心只在单朗,而单朗已安于朝中,草民所思所想皆信从跟随,因此皇上所虑人事,纵然不予托付,草民亦会凭心且尽力而为。”
  哼,说得好听,还不是跟单朗一样,把嘉义候当包袱,死活都不肯背,不过相较而言,这小孩比单朗乖顺多了……
  “看在庆王的份上,朕不勉强你了,只是惠王一事你要全程陪护,另则,回去后也不必隐瞒脸上的伤,既说了要信从单朗,便要付之予诚,善意的谎言未必是好事,少年老成也要适可而止,你……可以活得轻松一些,朕以后……”皇上顿了顿,“不打你了,你回去吧!”
  “谢皇上。”白尘叩拜退下,回去的一路都是难以言状的兴奋,或者说是感动也不过分,皇上直到今日才是真正的释怀了吧?
  只是有点郁闷哎,难道我有受虐倾向?明明是打我的人,可是听他劝戒两句就感动了……不对,才不是感动于皇上,而是感动于小狼哥哥,他曾经的狂放不羁也好,装混耍赖也罢,其实是软硬兼施的攻守大法,如此才令皇上爱恨交织,从而施恩于他在意的人,而我,是最大的受益者。
  谢谢你,小狼哥哥,不愧是我的神,有你爱我护我,予我天高地阔,令我乘风翱翔,风雨不惧,任逍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4 章

  挟嫌报复的人是单朗,亏他给皇上做牛做马还任劳任怨,皇上却动不动就打他的人,打得很爽是吧?那么我也爽一下!
  单朗跑去庆王府讨汤药费,庆王初时莫名,随即便了然,跟着单朗回去看望白尘,可怜白尘被单朗点了睡穴乖乖睡在床上,脸上的伤倒不用做假,只是左肩上了夹板包得夸张,老三也一脸沉肃号脉开方,完事长叹一声,回天乏术一般出了门。
  庆王追出去,“小尘的伤很严重吗?”
  老三摇头,恍悟般顿住,“王爷不必担心,弟棣身子虽弱,好在长年颠沛流离,遭人毒打更是家常便饭,因此……没事儿,他已经习惯了!”
  老三言毕还给个肯定的笑容,然后拱手离开,庆王却久久不能动弹,甚至不敢回屋看床上的小孩,那不是皇上打的,是他!他才是罪魁祸首,是他害得小孩吃苦遭罪,皇上打得再狠也不及他!
  他并未出手就伤人十年之久,那么娇巧乖顺的小孩,疼爱都来不及,哪舍得伸一指头?可是昏睡床上的又是谁?
  庆王掩面长叹,逃命般跑出单府,受创般踉跄而行,跌跌撞撞去了皇城,宫门值守吓了一跳,伸手欲扶却被推开,于是遣人往前报信。
  皇上听说庆王进宫来了,高兴得扔下折子前去迎接,可是远远看着就觉不对劲——庆王含泪凄怆,一手揪胸,竟似遭了重创!
  “怎么了?”皇上双手托住。
  庆王厌恶般推拒,甚至不再如前叩拜,而是定定看着皇上,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这人是他心中最爱,却在今日显得如此陌生……
  “箐儿……”皇上满目惊疑,甚至不敢再伸手。
  庆王许久才颤声叹息,抹去面上泪痕,垂眸敛颜,叩首道:“臣今日是为应诺皇上而来,自今日起,臣不再离宫别居,直到皇上厌弃之前,臣都会长相陪伴,只求皇上稍许善待白尘,不要再予伤创,不论身体或心,都不要再伤害他了,臣心疼……却无颜以慰,只求皇上稍许体恤,臣愿折寿……”
  “不要!”皇上屈身将庆王搂在怀里,“我不会再打他了,你别难过,我错了……”
  “皇上不会错,错的是臣。”庆王挣开来,不是推拒,眼中却略微空落,目光在皇上脸上,眼神却黯然无存。
  皇上徒然惊心,死死抱住庆王,“箐儿原谅我,好好看着我呀!我真的错了!好好看我好吗?”
  庆王许久才慢慢凝住眼神,如梦初醒般浑身一滞,强自拜首,道:“臣御前失仪,方才所请也是错神之举,皇上切勿当真,还求皇上放臣回丰州,臣想带白尘回去,或父或兄,臣想亲自照看他,求皇上……”
  “不准!”皇上虽是恶吼,眼中却已布满失去的痛,“你是我的!要走也是我带你走!你宁可带别人也不要我吗?”
  庆王伤痛般抖了一下,却是惨然一笑,“皇上会打他,臣会跟着痛,皇上鄙夷他,臣会跟着屈辱,皇上无视他幸福与否,臣会跟着不幸,若因皇上之故而弃他不顾,臣做得到,只是做到的那人已不是臣,这样的箐儿你还要吗?”
  皇上惊痛愕然,庆王却后退一步,揖礼道:“臣爱皇上,十六年来全心信从,期间不曾求过皇上任何事,如今只求皇上稍微善待白尘,此是臣第一次有所求,也是唯一一次任性,万望皇上恩许,臣先请退,静待皇上斟酌予复。”
  庆王叩首离去,皇上竟不敢追拦,那般决绝的箐儿,他不曾见过,那般深痛于心的箐儿,他再也不想见!
  皇上微服去了单府,悄然进了东院,眼神命令院里的端木霖噤声,摆手不令其跟随,悄声进了白尘的房间,卧房内传来谈话声,嘻笑傻语的是林霄,间或苦笑的是白尘。
  “你别高兴了,要不是你瞎嚷嚷,单朗也不会知道我又让皇上打了……”
  “可是我要乖啊!虽然也想配合你撒谎,但是单朗那么厉害,就算咱们上街跟人发生争执,然后你被打了,那个人也跑掉了,但他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单朗抓住……”
  “根本没那个人,他上哪抓去?不配合我撒谎也罢,居然不提前告知他有那样的计划,害我被点穴装死,还骗庆王来看我,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才不是呢!单朗心疼你嘛,还有我也心疼,只是也很奇怪,皇上好像特别喜欢打你,难道你总是说错话?可是我也经常说错,皇上从来不生气,我都这么大了,他还说我是童言呢!”
  “你有一颗剔透的童心,皇上慧眼明断,自然赞爱予护,而我,卑鄙又阴险,十足的小人一个,原本不值得皇上生气,但他依然给予训戒,看着有点凶凶的,其实也是对我的爱护,因为不在其心便不在意,所以怒骂踢打皆是心意所致,皇上希望我做个品性高洁的人,如此才配得上单朗的喜欢。”
  “可是被打了很疼嘛!再说你没有卑鄙阴险,卫哥哥说你是良相之才呢!因为你总是从大体大局考虑,嘴上说自己私心,其实很少为自己着想,三儿说你有侠肝义胆,我也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安心,感觉跟你一起死都不怕,因为你不会让我死!”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否则卫大哥还不伤心死?”
  “不要死!我们都要好好活着!要跟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你都这么说了,为什么不阻止单朗?你该知道庆王是个苦心人,皇上则是苦情人,他们苦了这些年还不够吗?我是一心望他们幸福却爱莫能助,绝对不希望自己成为他们幸福的阻碍,可是今番这事必定会令庆王着恼,甚至还会出于义愤去找皇上……”
  “岂止义愤?几近护犊之情!”
  此话一出,吓得林霄倒抽冷气,白尘也急忙跳下床,却被皇上拦回床上,同时摆手令林霄出去。
  林霄瘪瘪嘴,眼泪掉下来,“我……我想义气……皇上不要撵我,也不要打白尘……”
  “放心,朕说过不会再打他,出去吧!”皇上安抚般摩摩林霄,林霄顿时笑眯了眼,跑去倒一杯茶给皇上,然后才掩门出去。
  白尘终究不敢躺着,趁皇上喝茶的当儿,溜下床来规规矩矩跪好,皇上放下茶杯就明显一愣,伸手要扶,却见白尘小小地缩一下,明显惯性的惊怕,皇上讪然。
  “朕说了不会再打你,为什么都不信呢?”
  都?白尘霎时领悟,叩首道:“皇上请恕罪……”
  “朕不是问罪而来!”皇上愠怒,伸手是为了拉白尘起来,却见小孩鼓劲般绷了一下身子,明显在做挨打的准备,皇上郁闷又恼火。
  “起来躺好!朕又不是打手!都说不会打你了!箐……庆王恼了朕,恐怕只有你能哄他高兴,因此朕是来叫你……请你……”
  “皇上请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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