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卅街档案馆-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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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完成了,以至于花舌子愣了两秒钟之后身子才瘫倒在地。花舌子的脸抽巴成苦瓜状,眼泪鼻涕稀里哗啦就下来了,他哭喊道:“秦队长,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哇!该说的我都说咧!冯兄弟说,八路军不会错杀一个好人是不是?是不是?”
秦队长说:“花兄弟,你说的没错。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不会杀你,但是要先委屈委屈你。”秦队长说着喊了我一嗓子,“小冯,找条绳子来把他先捆起来。”
鹰把式的烟锅子这时已经掉在了地上,他战战兢兢地说:“秦队长,花舌子这些年怎么着也打过日本人啊!你可千万留他条命活活,我可就这么一个侄子哇!”
待我将花舌子五花大绑之后,秦队长才对鹰把式说:“老把式你放心,如果他真的跟这事没有关系,我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你得给我好好看住了他,千万不能解开他的绳子,三天,三天之后你就可以放了他。咱们可事先声明,如果你在三天之内放了他,那咱们刚刚在屋子里商量好的事就作废了。不仅如此,以后我还要加你一条串通土匪的罪名。听清楚了么?”
鹰把式连连点头。他说:“一切都按秦队长说的办,我都清楚了。只是秦队长答应我的事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秦队长嗯了一声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走!赶紧!”
我们二人冲出屋门飞身上马,秦队长又把花舌子骑的那匹马也带上了,我们趁着夜色一溜烟飞奔出了鹰屯。沿路山秦队长不停不歇地挥舞的短马鞭,直到天色微微有些发亮,我们才在路旁一间破败的土地庙停了下来。从未骑马赶过这么久的路,又是在如此飞奔的情况下,我跳下马之后,胯骨已经被巅得疼痛至极,走起路来只好弓着膝盖。待进庙坐下之后,秦队长说:“小冯,咱们现在就最快的时间来重新分析一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免再上山寨的时候无的放矢。我说你听着,有什么疑问不要犹豫,马上提出来。刀疤人说的没错,我们所剩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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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脸紧张地点头,全身所有的力量恨不能都聚在耳朵上,生怕会漏掉接下来秦队长要说的话。秦队长见我如此紧绷着身子,突然笑了两声。他说:“小冯,不用那么紧张,现在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时刻。你听我说,大年初四清晨——也是就是咱们四人追踪刀疤人到小西天山脚下之前发生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疑问。只是当时咱们的目标是刀疤人,满脑子只想把他抓住,所以当雪地上出现一堆穿着他衣服的碎尸时,咱们顺理成章地便会认为那就是他。刀疤人正是利用了咱们心理上的变化才做的这个局。你还记得那颗脑袋吗?咱们发现它的时候是面目全非的,也就是说刀疤人怕我们认出他脸上那道非常明显的伤疤,所以才故意把它刮花。但是,当咱们正要继续查看的时候,小西天的土匪却把意外地闯了出来——现在看来那并不是意外,我想是有人故意不让咱们继续查看尸体,因为他怕会露出什么破绽。能指挥那帮胡匪崽子的还会有谁?——当然就是九枪八。后来九枪八说,他也曾经下山查看过尸体,而是他还说尸体的左手满是枪茧,他从这一点判断死的人就是刀疤人。九枪八的这一番话直接误导了咱们,让咱们彻底相信了碎尸就是那个刀疤人。所以,九枪八是咱们目前掘出来的第一个疑点。也就是说,他曾经说过的话咱们现在已经不能全部信以为真了。”
我插话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被我们排除在外的裘四当家身上也有不对劲的地方。”
秦队长说:“对!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疑点。这个发现也是我从那堆碎尸上得出来的。其实道理很简单,好多问题只需要再细心一点点,那就不是谜了。关于九枪八背后打裘四当家那一枪这件事,咱们都是听方老把头、裘四当家,还有九枪八的叙述,实际上咱们根本没有看到。你想想,咱们到了鸡爪顶子,甚至没有掀看裘四当家盖着的虎皮,只是看着他像是中枪一样。而在咱们没有见到他的时候,方老把头就已经事先在咱们耳旁吹风了,所以我们也就顺理成章地认为裘四当家受伤了。虽然这件事还有待核实,但是目前咱们已经不能否定裘四当家的嫌疑了。当然,这里边也包括方老把头。”
我连连点头,向秦队长问道:“那么,关于黄三你是怎么看的?他拉枪栓那一下子绝不是生手,根本不像一个老实巴交的伐木汉。我怀疑他和花舌子之间不单单是因为那点事。”
秦队长说:“这也就是我为何把花舌子扔到鹰屯的原因。你想想,假如黄三和花舌子真的就是因为那点事,那么凭黄三的一根筋,花舌子在他眼前转悠我真是怕他搂不住节外生枝。换句话说,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是在演戏,如果咱们再把它带回山寨,那不就是多了一个敌手么?所以里外他都必须留在鹰屯。”
秦队长说到鹰屯,我马上想起一件事,于是忍不住问道:“秦队长,有一点我不清楚。当时在鹰屯我明明杀了鹰把式的巨蛇,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他既不怪我、甚至开口的?还有,难道你真的放心把花舌子交给鹰把式看着?他们怎么也是叔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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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队长说:“小冯,你记住,凡事只要你肯想,总有解决的办法。像鹰把式这种人,只要你投其所好,事情一点都不难办。现在时间紧迫,关于这件事我稍后再告诉你。现在你在好好思量思量,除去刚刚咱们找出的疑点,你还有什么疑问的地方?”
我脱口而出:“那么刀疤人,我是说刀疤人如此大费周章地布置好这一切——现在看来他一定是跟二当家相互串通,既然他们做的局已经成功地诱使我们上当受骗,为什么会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又故意露出马脚?秦队长你想想,假如我是的刀疤人,我大可以一走了之,找个任何人都无法寻到的地方等死,干嘛还让咱们找到?这似乎有些南辕北辙,根本不符合逻辑。这一点我真的想不通。”
秦队长说:“小冯,你听听我的分析,看看有没有道理。首先我们能肯定的是,刀疤人是一个极其聪明又狡猾的人,同时——你还记得么?咱们由狐仙堂追踪他的时候,他故意留下一道聚魂马让黄三交给我们,以此捉弄一下老郝,从这一点我们可以判断,此人非常自负,而且喜欢炫耀自己的本领和技能。这样的人,在将死之时,他不会在意钱财和功名,唯一可能在意的就是从此再也没有机会棋逢敌手。他是一个非常害怕寂寞的人——我是说他不希望别人轻易忘记他。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大致判断出他为何跟鹰把式说了那么多话,而且还会在死之前笑得那么自在……”
我插话道:“秦队长的意思是说,他根本就是把整件事情当成一个游戏,然后用死亡做赌注,最后跟咱们再较量一次?”
秦队长说:“对!你回忆一下鹰把式转述给咱们的话,刀疤人说如果有一天咱们真的破解了所有的谜团,务必到他的坟前洒下一杯酒,这样他在九泉之下就会瞑目。我觉得他这话有两层含义,而且还是相互矛盾的。一是他希望咱们最后弄不清事情的真相,这样他又赢了咱们一局;另外就是,他的意识里也希望有个对手能琢磨他,破解他设下的局——就是说他还是希望咱们找到真相。而我的直觉是,这个真相可能关系到许多条人命,他把最后的线索留给我们,就是不想生灵涂炭。你懂我的意思了么?”
我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配合他一起设局的九枪八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他们已经露出了马脚?”
秦队长说:“好脑袋!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带花舌子回山寨的另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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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问秦队长:“那么现在咱们是不是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回到小西天山寨与九枪八他们继续周旋?只是,我更担心的是——刀疤人说咱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我想他们的阴谋可能正在进行之中,我们就这样回去是不是会有危险?”
秦队长摆手道:“这个你可以放心。小冯,你想想,九枪八他们如此处心积虑设下这个局,却又只是在不断的误导我们,其实他们大可以中途不动声色地把我们杀掉,可是他们没有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呢?我推测他们根本就不想与我们八路军为敌,只是想隐瞒一些事情不让我们知道。等到真有一天他们在小西天山寨呆不去了,再下山跟我们也好有回旋的余地。”
秦队长这么说我便有些拨云见日了。只是现在事情变得更为杂乱不堪了,似乎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趟再上小西天山寨,跟前两次的情况截然不同。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忙问秦队长:“秦队长,你和九枪八都是左手使枪,又都那么精准。如果我们这次上小西天山寨,万一双方搂不住枪火,你觉得你们两个谁的胜算比较大?”
秦队长的面色有些凝重。他说:“还记得当初我曾经吩咐过你们,一定不要让九枪八知道我左手使枪这件事么?其实我就是怕万一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也可以出其不意。只是后来还是被九枪八给识破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再交手的话我真的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们曾经两次看到九枪八出枪,简直快如闪电!如果我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你和老郝一定要活着回城搬救兵。记住:万事见机行事,老郝这个人虽然是个老兵,但粗心大意。这一点你跟他不同,还是那句话,凡事不要只看表面,要细致加谨慎!”
我认真地点头称是,然后又问秦队长:“现在咱们之前所有推测得出的结果都已经失效,这次再会九枪八,秦队长想好了从哪个地方着手了吗?”
秦队长说:“目前我还没有想好,不过你不要担心,要装作和从前一样,特别是对九枪吧的态度。如果他问起花舌子为什么没有跟咱们一起回来,你就说鹰把式生了重病,无人照料,花舌子略尽一些孝道,随后就回。另外,我们的出发点还要跟从前一样,那就是绝对不要死抓住盒子这点不放,它虽然是我们最终的目标,但是如果我们忽略了过程,必定会被带入死角,这将是九枪八他们最希望看到的。”
秦队长说完之后又让我回忆了一遍连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他说:“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它我们忽略或者没有深究的地方?”
我绞尽脑汁地回忆,突然郝班长说过的一段话映入我的脑袋。我说:“秦队长,你记不记得咱们赶往鸡爪顶子去找裘四当家之前,郝班长说过,他在小西天山寨上解手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屋子里关了些日本女人。当时你还有些疑问,说山寨按理不会带女人上山……后来我们寻找裘四当家心切,这事儿就再没有深究下去。我觉得这也可以归结为一个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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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队长点头说:“我记下了。还有其它别的么?”
这回我连连摇头。秦队长见状站起身来,活动了两下腿脚之后,又嘱咐我道:“刚刚我跟你说的话一定要记好!另外,咱们回去以后在鹰屯的所见所闻先不要对老郝和黄三讲。有什么新的发现跟我及时通气。”
话毕,我跟着秦队长走出土地庙,我们二人翻身上马又是一路狂奔,清晨的时候便已抵达了小西天山下。又是一整夜没有睡觉,我下马的时候不但胯骨又痛又麻,这回连着脑袋都有些混沌不清。我心里知道接下来的较量会是一场硬仗,所以俯身抓起一把冷雪狠狠地抹在脸颊之上,在雪渣子冰冷的刺激下,我感觉精神稍稍好了些许。放哨的崽子依然是二膘子,他接过我和秦队长的马缰,满脸堆笑:“二当家还说秦队长怎么着也得今儿个中午才能回来,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二膘子转身命令身边的另一个崽子,“火速上山报告二当家,就说秦队长回来咧!”崽子得令之后躬着腰一溜烟跑上了山顶。这时候秦队长问二膘子:“兄弟,怎么这几天都是你在放哨?”
二膘子说:“这不二当家怕别的弟兄不懂礼数怠慢了秦队长嘛!还有就是,自打秦队长这两次上山之后,山寨的弟兄们有些人心惶惶,私下里都议论是不是山寨真的要接受八路军的改编。秦队长你也知道,我们当土匪的散漫惯了,听说你们八路军不让抽大烟,不让随便摸摸娘们儿,心里就直泛嘀咕。现在大当家又有重病在身,二当家也没个说法,这就更让大伙心里发毛了,有的弟兄就有了下山的心思……”
秦队长满脸紧张地说:“我去鹰屯期间有人离开过么?
二膘子说:“当然没有!我们这两天的哨子特别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不过也把我忙坏了,所以秦队长你光看到我啦!”
秦队长点点头,突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兄弟,昨个在山寨上,我见有个屋子里关了十几个女人,好像还穿着日本衣服,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二膘子听到秦队长这么问,“嘭”的一声站住了。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然后支支吾吾地说:“秦队长,这,这个——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你还是问,问二当家吧!”
我们到达山寨之后,九枪八早已迎了出来,还是跟上次一样那么客气。只是他的客气让我多少有些不自在。待寒暄了两句之后,九枪八微微地“咦”了一声——我听出他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气息。他说:“怎么不见花舌子?”
我立即按照和秦队长事先的约定说出了理由。九枪八听后盯了我两秒钟,突然冷冷地笑了两声:“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我们跟随着九枪八走进厅堂之时,郝班长和黄三也到了。期间吃早餐的时候,我特别注意了一下黄三,他的神色似乎显得有些异常,不住地向我的方向挪着屁股,最后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俺咋没看见那个瘪犊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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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向黄三重复了一遍对九枪八讲过的那番说辞。此后大家谁都没有说话,整间屋子里缓缓填满了肃然的味道,这多少令我有些揣揣不安。这时候秦队长放下了碗筷,九枪八见状开口道:“秦队长,这趟鹰屯之行可有什么新的发现?鹰把式怎么说?”
秦队长面无表情地摇头:“什么情况都没有,看来我们得另辟蹊径寻找盒子里的下落了!二当家,不如咱们使用笨办法吧?挨间屋子挨个人的搜索,你觉得如何?”
九枪八说:“不行!绝对不行!”他说话的口吻斩钉截铁,充满着不可逆转。
我知道秦队长说的挨间屋子挨个人搜索是不可行的,他是在故意试探一下九枪八的情绪。按说这样一个小伎俩,九枪八这么精明,他该是不会上当的呀?为什么他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唯一的解释就是九枪八真的害怕我们发现什么,正如秦队长分析的那样,他是在故意隐瞒一些事情。会不会跟那些穿着日本衣服的女人有关?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秦队长说了句让我大吃一惊的话。他问九枪八:“二当家,山寨里的日本女人究竟什么来路?”秦队长说话的气势咄咄逼人,好像是在反击九枪八刚刚的拒绝。我看到九枪八根本没有回答秦队长的问话,只是手指有节奏地放在腿上敲击。这样以来,整间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异常尬尴了。我连忙打援道:“二当家,别介意,这两天实在是疲劳得很,大家都……”
九枪八笑着摆手道:“冯同志说哪里去了,小弟怎能不知道秦队长的不辞辛劳!既然秦队长问到了那些日本女人,小弟也只好实话实说啦!不过事先声明,小弟绝对不是有意隐瞒秦队长,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请秦队长听后万万不要怪罪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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