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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盗鲁平奇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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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跑了!
但是,如果说这木偶是用了保险带而越窗跳出去的,那么,这一条保险带,如何又会留在这个桌子上呢?
霍桑的眼前,不禁布满了一连串的问题。
正自不解,忽觉方才的那种香味,又在鼻子边一阵阵地飘过来;这香味比之在甬道里闻到的格外浓烈。
为了找寻这香味的来源,霍桑方始发现这一间光线晦暗的房间里,另外还有一间套室的门,也正狭狭地开着一条缝。
霍桑屏住了呼吸,向这套室的门前走过来。同时他的三二口径的小玩具,已经紧握在他的不很干燥的右掌里。
轻轻拨开这套室的门,探进头颅,向里面一看,有一个静悄悄的画面,突然映上了他的惊喜而又紧张的眼膜:只见,靠壁有一个桌子,那个木偶,正自低头坐在这桌子前,好像在写什么东西。一个壮健而漂亮的背影,向着那扇门。
看到这个背影,霍桑敏感的脑内,立刻想起了外面桌子上的保险带。他想:好啊!写好了一点什么东西,马上就好使用那条保险带,算来时间很从容哪!
霍桑想到这里,几乎忍不住想喊:Hallo!good morning!Mr。Puppet!但是,或许他怕他这突然的招呼,会吓掉这木偶的魂灵而唤不回来,因此,他并没有立刻喊出来。
这时候,霍桑还欣赏到这木偶背影上的香味,一阵接一阵,正自更浓烈地刺激着他的鼻官。
霍桑冷笑地想,朋友,你真漂亮!
想时,他已握枪举步,乘这木偶,还没有回头的时候,他已轻轻掩到了这漂亮的背影的后方。
他伸起左手,温和地拍到这木偶的肩膀上!
他以为他已伸手拍到这木偶的肩膀上!
不料!他一伸手,方始觉察他已真的拍到了木偶的肩膀上。
“先生,你感觉到我的话,说得有些模糊吗?我想,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的。”
就在这个时候,霍桑手内的枪,却已被人温和地接了过去,同时听到耳边有一个人在温和地说:“这玩具有点危险,喂!还是先给我!”
第07幕 木偶支付收据
大约过了一刻钟,或许是三十分钟吧?我们这位大袍阔服黑眼镜浓胡子的绅士,他又从这三百○九号的房间里,施施然地走出来,在将要跨出门口之先,他先把那扇门,开成一条狭缝,向外张了一张,然后踏进甬道,回身锁上了门,意欲举步就走。
斜对面的堂口里,那个白衣服的侍者,他无端接受了那个天上飞下来的命令,正感到满腹狐疑。一时,又见这位神气不很镇静的老绅士,空着手,从这三百○九号的房间里回身向外,他不禁迎上前去,以一种“戴耳环”的眼色,望着这位老绅士的脸,意思好像要问:“这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顺便他将那支手杖恭敬地递过来。
老绅士在略一沉吟之下接受了那支手杖。他看了看这侍者的脸,说:“谢谢你,没有什么事情。”
说完,他摇着那支手杖,匆匆地就向甬道的一端走过去。
这侍者仍以疑问的眼光,目送这个庄严而又诡秘的背影,看他渐渐走远,直至于不见。
这老绅士提起相当急骤的步子,走到三百四十九号房间之前,举起一个拳头,雨点似的向这房门上乱敲,一面又用手杖的弯柄帮助他的声势。像这样的敲门,除了报告“邻居失火”以外,平常却很难得遇见,连在甬道走过的闲人,向他看看,也感到了讶异!
三百四十九号中的两位“神经衰弱者”,一直是在表演“盗银壶”。过去若干小时以内,不幸他们已经饱受许多无形的惊恐,记得吗?上一次,大侦探在那位“侠盗”先生手里,接受了许多恐慌;在敲门的时候,承情他把他所接受到的虚惊,分赠了他们许多。不料这一次,那扇倒运的门上,又在演奏“快拍子”,由于门外敲得过急,却迫使那个狐狸脸的苏州家伙,不得不硬着头皮把那扇门,“照例”开成了一条缝。
在门缝里,他看到一簇浓而长的胡子,正在匆匆拥进来。我们这位苏州朋友,一见大侦探的“商标”,方始把他提在手里的一个灵魂,轻轻地放下。
但是,我要劝他慢一点再放下来。
大侦探一进门,他像带来了一阵“海龙卷”的风,他不但把这暴风,带进了屋子,他更把这阵暴风,吹进了室中人的脑壳,看他进得门来,一言不发,只管摇头;那簇假胡子,像京剧中的“丢须”那样在颤动!
在这一间船舱似的小小的屋子里,本来已经“无风三尺浪”,经不起我们的大侦探,又表演出这种“草船借箭”式的“做工”,这使室中的两个人物,格外增加了晕船的状态。
“怎么样?怎么样?”胆小的收藏家,忍不住慌张地这样问道。那张狐狸形的脸上,挂着的同样问句。
“不行!鲁平和他的羽党们,已经密布在这旅馆中。”大侦探说话时的神气,一反平时的镇静。
“那张画,放在这个地点,无论如何不妥当!”他又这样补充,连他的声调,也显然是异样了!
“那——那怎么办?”我们的收藏家,感到手足无措。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大侦探说:“你只能把那张画,让我带回爱文路寓所里,暂时保管一下。”
大侦探在提出他的建议之后,他匆匆握着门球,回头向这收藏家说:“我的汽车在门口,你让‘尊驾’拿着你的画,送到我的汽车里,快一点,别耽搁。”
说完,他不等对方表示同意或异议,拖着手杖,昂昂然,摸摸胡子向门外就走。
于是,我们那幅一代的佛像,就在这种“腾云驾雾”的情况之下,飘飘然地走出了这间三百四十九号的门。
正当三百四十九号房内被暴风吹得鸦飞鹊乱的时候,在这东方大厦的门口,飞驶来了一辆大型汽车,这汽车中载着“大队人马”,其中包括:本区高级警员一员,干练探目两员,以及武装警察四名;这是一种“援军到达前线”的姿态,声势相当浩大!
在这大型汽车将停未停的时候,坐在汽车前坐上的两个探目,在挡风板里,望见前面停着一辆将开未开的紫色小汽车。有一个戴眼镜的大胡子,正撩起他的袍角,在踏进车厢。随后,却有一个面貌瘦削的青年,提着二个狭长的皮箧,匆匆递进车厢中去。
这里的汽车刚自停下,前方的汽车恰好开走。
由于警署里面签发那张逮捕状,似乎耽搁了一点时间,因之,在这大型汽车开到未久以后,我们的年轻的包朗先生,也已飞速赶到,他准备大摇大摆踱进“凯旋门”,而再度喊出他的“最后胜利”的口号。
在这个时候,大楼上的三百四十九号房间里,已造成了一个如何的局面?这里,我不想预先说明,且让诸位看了以后的情形,自己再去猜。
原来,在那位大收藏家,差近他的“尊驾”,把那幅画送进大侦探的汽车之后,他的头正自感到忐忑不定,忽而,他一眼望见桌子上面,留着一信封;这漂亮的信封,带着一点微微的香味,他觉得奇怪,打开信封一看:其中封着两张纸片,其一,是一纸收据,上面写着道:兹收到唐代吴道子真迹一幅,特支收据为凭。此致韩祺昌先生鲁平手笔
其二,是留给包朗的一封信,信的上面写着如后的话句:贵友霍桑,此刻正逗留于鄙人说辟之三百○九号室中,以意度之,殆将穷检鄙人之烟尾指印,以供他日研究,知关锦注,特此奉告。
——鲁平
五分钟后,当这二种字迹潦草的文件,映进包朗及余人的视网膜时,那一队人物,完全成了木偶!
第08幕 木偶的家庭
四十八小时以后。
我们这个木偶剧的舞台上,在另外一种背景之下,又展开了另外一个新的阶段。
这木偶剧的最初发展,是在一个憩坐室内。现在,我们的戏剧,已演到最后两幕,这最后两个较紧张的局面,也是发生在一间小小的憩坐室内。
不过,这两间憩坐室的线条,却有一些不同的地方。
如果说:前面说过的那间憩坐室,具有一种严肃的格调,那么,我们也可以说:后而这一间憩坐室,却有一点浪漫的气息。
总之,这前后两个地点,很可以代表两种个性不同的人物。
这里,笔者并不准备开明一篇家具账。我只想告诉你:在这一个小巧而精致的屋子里,一切的一切,颇能予人以愉快与满意的感觉。这里有几扇窗,面临着一个小小的花园,有一扇门,通连着这间小屋子的另外一部分。
这是一个天气明朗的下午,时间约摸四点半。——关于这一点,请诸位记着。
布景时间,都已说明,这里再来介绍舞台上的角色。
揭幕的时候,在一Mozart牌子的大钢琴前,有一个女子,正在弹奏一个激越的调子,一串繁复的旋律,像浪花那样四散在空气里。
这个女子,我们可能称她为少女,也可能称她为少妇。因为,我们在她的年龄上,不能提供一个较准确的估计。但是,看了后面的剧情,我们也许就能给她一个比较适合的称谓。
这女子,具有一个苗条的体态。一双含媚的眼珠,带着一点小孩子的顽劣,也带着一点男性的英爽。她的衣着,并不太华丽,也并不太朴素,她的长长的秀发,并不曾上过“电刑”,被拂在颈后,显露一种天然美。
这憩坐室中的钢琴,刚演奏完半个调子,我们这座小小的舞台上,又有一个新的角色,以一种轻捷的步子,从门口走进来。
这个新上场的角色,身上穿着蓝袍子,黑马褂,全身的姿态,流露一种“文明戏式”的讨人厌的官僚气。诸位观众也许要说:啊!我们认识的,这个角色,不是别人,正是我们那位乔装的大侦探霍桑。不!你们弄错啦!他并不是霍桑,他是另外一个人,请你们再仔细看一看,也请你们仔细想一想,他是谁?
说明书上告诉你们:此人正是那个强盗冒充绅士,小抖乱混充大名人的木偶。木偶登场的时节,并没有戴上那幅讨厌的大眼镜,他的租借来的大胡子,也早已剃去了。——我们的木偶,大约对于异性的心理,相当地熟悉,因之,他常常喜欢剃掉他的长短不同的胡子。
木偶走进来时,那钢琴上的调子,正自弹得激越,木偶听到了音乐,他的机器,开得格外起劲!
“啊!达令!”他踱到那个苗条的背影后面说,“你的指法真熟,不过,你把你的音键,碰得像麻将牌一样响,这算什么调子哪?
“不懂音乐,请你不要瞎批评。”这女子只注着她的音符,她并不回头。
“那么请教请教好不好?”这改装的年轻木偶,走到那个女子背后,望了望那张摊在琴架上的五线谱这样说。
“这是一支最新流行的爵士,你懂不懂。”这女子伸着细指,继续按着她的音键。
“有没有一个侍者呢?”木偶顽皮地说,“我想,有了爵士,那是应该有一个侍者的。”
“别瞎说!”
“我劝你放弃了这个大呼小叫的爵士,还是弹弹你的什么古典派的调子。好听得多。”
“像你这样的人,配听那种古典派的调子吗?”这女子仍旧没有回头,却朝着她的钢琴撇撇她的红嘴唇。
“我的本身,就是一个古典派的典型,为什么不配听?”这木偶一边说,一边负着手,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踱着典型的方步。他的脸,是一个文明戏小生的脸,他的姿态,却是一个文明戏老生的姿态。单看他的梳得很漂亮的头发,和他身上所穿的乾隆时代的服装,两者之间,好像相隔一个世纪。
那个弹琴的女子,在节奏略为顿挫的时候,听到了背后的难听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向这年轻的木偶看看,她娇嗔地说:“为什么还不把这讨厌的衣服换下来?”
“为什么要换下来?——这是战利品哪!”木偶得意地语声。
“战利品?贼赃!”
“贼赃和战利品,有什么分别呢?”木偶说。
“穿着这种衣服,你还以为很有面子咧!”这女子停止她的弹奏。站起身来,以一种调笑的眼色,看着这个木偶说。
“为什么没有面子?”木偶耸耸他的肩膀,温柔地反抗,“生在我们这个可爱的世界上,你若不取一点反叛性的消遣的态度,你能忍受下去吗?”
这女子见这木偶,公然拒绝她的建议,她不禁扭着她的身躯:“我不喜欢看你这种样子,我要你把这衣服换下来。”
说着,她又走向这木偶的高大的个子前,解开他的黑缎马褂上的玛瑙纽扣说:“无论如何,达令,我不喜欢看你把这种窃盗招牌高挂在外边!”
木偶轻轻握住她的手,把她推到一个椅子里坐下。他说:“慢一点,你听我说。”
他自己也在对方一张小圈椅内坐下来,然后,他以一种顽皮的神情,向这女子问:“我真有点不懂,整半个世界的人们都在做窃盗,你并不反对,单单反对我,这是什么理由?”
“整半个世界的人们在做窃盗?我为什么没有看见?”这女子把一种迷惘的眼色,凝注在那张木头的面庞上。
只见对方的木偶,烧上一支烟,吸了几口。他把右边的木腿,懒洋洋地搁到了左边的木腿上,随后,他又说下去:“他们当然不会让你看见的。我的好小姐,你听我说:他们天天在实行窃盗的工作,他们却不愿承受盗窃的名义。他们明明知道,做窃盗是快乐的事情,而一面却又嫌“窃盗”两字的名目太难听,这是一个可笑的矛盾!——”
这女子听着他的怪话,暂时没有作声。
只听对方又以一种略带激昂的声吻说下去:“总之,那些可爱的人们,做了窃盗,却还没有承认的勇气!而我呢,因为有勇气,所以不妨大张晓论,当众承认我是一个不足齿数的窃盗!”
他摇摇头,不让对方开口他又继续发表他的强盗哲学:“我以为一个有勇气的人,总是一个可爱的人,一个可爱的人物所做的事,也总是很有面子的事。——”他用顽皮的神情提出他的结句:“而你,为什么常常反对我这有面子的工作呢?”
“偏执狂!”这女子紧皱着她的眉尖,表示不爱听。
“你说偏执狂,这也有点像。”木偶说,“那个科西嘉岛出身的炮兵皇帝,不也是有点偏执狂吗?”
“我不爱听你这伟大的议论,我只要把你这套触眼睛的衣服脱下来。”这女子娇嗔地走过来,准备再度解这木偶的玛瑙纽扣。
木偶急忙摇摇手,阻止对方温柔的攻势,他问:“小平呢?”
“看电影去了。”这女子退回她的钢琴的座位,伸手去翻歌谱。
“哪一家?”
“爱普卢。”
“为什么让他跑得那么远,谁陪他去的?”木偶显露关心的样子,吐掉了一口烟,他又问:“你不是允许他,在星期三让他去看吗?”
“有汽车接送,有老刘带领,你还急什么?”这女子自顾自按着琴键,做出一种无秩序的叮咚之声响。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跳跳跃跃的脚步声,随着那钢琴上的声响,在门外跳进来,这脚声表示是一个小孩的步法,这小小的角色还没有登场,一阵爸爸、妈妈的呼声,已先在门外送进来。
进来的那个小孩,跳跃到这女子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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