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梦难圆-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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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就吃了一张红牌，应该说那场比赛王燕春的执法糟糕透顶，范志毅得红牌虽说是自找的，但一张黄牌其实也就足够了。　
我想起申花在国安主场1：9惨败的情形，那场比赛国安打进的头几个球中有三个是很容易判断的越位球，但没有判罚，申花球员失去了信心，气势一跌到底。我担心今天这个判罚也会使申花球员失控，申花球员毕竟同样想赢这场球，安杰依也想赢，但我认为金志扬更想赢。国家队主教练的位子空着，迟尚斌、徐根宝是他国内同行中最有实力的对手，金志扬想在北京终结万达不败神话，但没有成功。如果万达那场球有点运气，皮球不是老射在国安的门框和立柱上，国安就死定了。即便这样，金志扬也没忘了说自己的成功：“如果比赛都这么打，中国足球就有希望了。”主场胜了敖东，还说：“如果比赛都这么打，中国足球就有希望了。”这是很少见的把自己指挥的几乎每场比赛都和中国足球的希望联系在一起的人，足见他的责任感，但味道不对的是比赛必须像他指挥的这样打，中国足球才有希望。我猜今天这场比赛不论输赢，金志扬都会说：“比赛这么打，中国足球才有希望。”我的看法相反，这么打，中国足球才没希望。　
你凭着外国裁判的不公平执法进球，和中国足球的希望有什么关系，只能使中国足球更没希望。　
其实在这个越位入球之前，韩国裁判就有点不对劲，他的判罚尺度松得过分了，申花球员被踢得人仰马翻，惹得祁宏在身后飞铲谢朝阳报复，但裁判装作看不见，我以为这家伙有点心虚。　
谢朝阳在这场球表现得很粗野，但一直没有受到警告。　
比赛开始前，解说员跟全国球迷炫耀这次转播的水平之高已经达到“国际级”，六个机位可以从六个不同角度和方位看到比赛，但这个越位球却不见六个机位了。这是中央电视台和北京电视台联合转播，不知道中央电视台为什么不转播一下慢放镜头。我记得黄健翔在转播“德甲”时不停地称赞德国电视工作人员的职业品质，主要是他们对是否犯规、是否越位的慢镜播放，各个角度播放。好不容易我们也有了证实自己职业品质的条件和机会，偏偏让六个机位不发挥作用。后来我想到有一个中央电视台的足球评论员很认真地希望我能写文章批评各地方专业报纸的地方主义，他还认为地方主义对足球的健康不利。接下来我注意到很多住在北京的记者都有意无意中站在国安的立场上说话。包括《足球之夜》，一说到国安和金志扬就不由自主地多说几句好话，不管是不是值得赞美也要赞美。我甚至觉得中央电视台是北京国安的半个球迷，至少是偏爱吧，我只是感觉。　
但'97足协杯的这次转播真让我非常失望，中央电视台失去了它的客观性公正性，还显示出自己正在干自己所批判的那些事情，当晚的《体育新闻》还说：“对裁判和申花球员都差之毫厘的入球。”这种玩弄辞藻的勾当让人恶心。第38分钟的那个人球绝对不是差之毫厘，只要不洗掉录像带，它肯定能表明是一次明显的错判，而且只能是故意错判，否则如此明显的越位你无法解释了。　
国安赚了这个球之后，球迷们又活跃起来，他们又开始震耳欲聋地喊叫，上半时结束了，下半时又开始了，球迷们叫得更响了，国安的气势也打出来了。但申花的表现仍旧很出色，申思和范志毅尤其出色。范志毅的伤肯定很重，但他依旧勇猛异常。安杰依不想熬时间，他想90分钟解决战斗，他先后用完了三个替补名额。金志扬换上了南方，这是金志扬唯一成功的地方，下半时进行到37分半的时候，国安抓住申花全线进攻的空档，左路突袭传中，安德列斯打门，被瓦列里挡出，南方在无人看守的情况下踢进了致胜一球。　
国安球迷看见了胜利的光亮，不骂“傻×”，开始喊“牛×”。　
孙正平在比赛中一直蝶蝶不休说套话，不懂装懂地评价申花的。“抢逼围”，这个人根本不知道申花现在的打法根本和“抢逼围”没有关系，只是知道前两年徐根宝“抢逼围”，于是就继续叨咕“抢逼围”，烦得我时不时消音看静音画面。如果没有宋建生的解说，这场比赛就更加倒胃口了。　
比赛结束了，我很想看看金志扬会有怎样的表演。电视台很善解人意，播放了赛后乱哄哄的场面。金志扬冲破记者的围追堵截，和他的球员逐一拥抱，这是一种很容易理解的感情，金志扬也不容易。在金州会议上他讲了很多蠢话，使他的价码在球迷心目中大跌。终结万达不成，还自吹自擂了一番，更让球迷不舒服，大家都免不了这样想，国家队败成那副德性，你做为中国教练有什么可吹的、迟尚斌就很得体，提前夺了冠军他也没有得意忘形，先是认为作为教练组成员也有责任，然后表达了对中国足球冲出亚洲的愿望。这是一种很正常很有风度的表现，任何吹牛都会使中国教练越发浅薄。　
金志扬还是对记者讲了话，他的话很让人吃惊也让人佩服，这是职业联赛以来第一个在赛后自我吹嘘的人，他又争到了第一：“我的用兵是成功的！”“我的用人是绝对正确的！我用邓乐军打右后卫太正确了！既加强了右路助攻，也限制了对方4号吴承瑛的左路助攻。赛前我强调打对方两肋，这场球我们的边路突破造成的威胁，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大概是为了证明裁判没有帮忙，金志扬急头败脸地说：“我们怎么看都应该取胜！　
无论是进攻和射门，我们都占绝对优势！如果机会再把握好一点，我们不是2：1，至少要进三四个球！”最后金志扬挑战般他讲：“这场比赛的胜利证明了我用兵是正确的！”其实他在这场比赛的败笔是限制了邓乐军而不是限制了吴承瑛，看了比赛的人都注意到邓乐军攻进了自家一个球，然后大部分时间无所作为，但我确信那些捧自脚的人会把这个败笔说成是金志扬用兵赛诸葛。　
金志扬做事太过着急了，其实这一场比赛的胜负并不能证明一个教练的全部学识。想当初1：9输掉比赛的安杰依也没有因此被人怀疑过他的水平，而能把申花调教成中国足坛最有现代足球风范的安杰依才真正显示了能力；把一支球员水准最低的球队带到第四名的崔殷泽虽然输给了国安，但崔殷泽的能力没人能怀疑，只胜了这么几场尚需解答疑问的球就吹成这般模样，跟孔明孙武似的，难免叫人觉得不成大器。况且，足协杯毕竟只是足协杯，总不会比联赛冠军杯更重；联赛第三总不会比联赛第二更了不起。我担心金志扬这样子要自己把自己卖了，自己把自己贬了值。　
在中国'97赛季的最后一场角逐中，还看不出这么打中国足球就有希望；我看到的恰恰是'97赛季最后一次有失公允的比赛，它使'98赛季尚未开始就带上了很阴暗的东西。　
真糟糕。　
歇了一天之后，又想了许多，觉得说起中国足球就有说不完的话，更觉得说什么都不着边际，还觉得说了等于没说，安慰自己的唯一理由是，作为一个球迷，看球是为了自己，说球是表达自己，千万不要把自己打扮成爱国主义战士和民族英雄。爱国和英雄的方式多种多样，当球迷不仅不是唯一的而且更不是值得称赞的，不是有模范教师吗？不是有孔繁森吗，不是有边防战士和消防队员吗？不是有筑路工人和清洁女工吗？应该说他们中间任何一个都比球迷这种职业更加值得效仿——如果球迷也是职业的话。　
我不想把看球和追随国家队追随俱乐部队当成职业，我知道那样干我就没饭吃，更要命的是家人也没饭吃。我已经注意到那些职业球迷的生意都不错，没生意的至少吃穿有人供养，因此我认为这种爱国主义是有前提的。我们的球员爱国主义同样有前提，那就是他们拿很多钱，多得我这种人想都想不出，因此我不指望球员能爱国主义，我只希望他们能对得起自己的职业，对得起挣到的那些钱。这就如同我对自己很满意一样，我知道自己的书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花钱买这本书去读的人，最简单讲对得起一个作家的职业——如果作家也是一种职业的话。　
说到中国足球，就简单了，如果每一个业内人士都能对得起自己的工资奖金，也就对得起自己的职业荣誉，最终也就对得起花钱养你的球迷。至于中国足球能不能冲进世界杯，那并不是想了做了就肯定能够实现的。每个国家都在发展，世界足球都在寻求进步，足球的水平越来越接近。应该认定在水平接近的情况下成功和失败都是正常的，应该认定偶然因素将越来越起重大作用。必然性变得小了，足球的悲喜交加也就越发突出起来，足球运动的残酷性和它无穷的魅力也就越来越让人激动和不能割舍了。中国足球人和中国球迷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努力就是心怀梦想，梦想的大小将决定努力的程度和失望的程度，但不管怎样，夺得世界杯将一天天真正演变成人们的梦想——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都包含在这个梦想中。这是很好的生活。　
我至今还能记得读过的一本书《饭店大王希尔顿》。这本书写了希尔顿的一生。我已经忘记他怎样成为影响美国经济的十大富翁之一了，我只能记得这样一部分述说：希尔顿晚年时带着后辈重游故地，大概是现在的赌城拉斯韦加斯一带。希尔顿对后人的不思进取很担忧，他希望能通过这次旅行使儿孙们有所收益。此前希尔顿一直教育儿孙，他告诉孩子，他们的祖父老希尔顿认为工作能改变人的一切弱点，如果有人问老家伙怎样改造一个罪犯，老头说：“给他一份工作。”　
希尔顿牢牢记住了父亲的教导，努力工作，努力发展。　
他的母亲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每当希尔顿遇到麻烦时，就会说：“祈祷。”　
希尔顿就祈祷并且真的安静下来还重新振作。　
希尔顿把这些事讲给孩子们听，告诉他们：“一个人要想成功，只要你肯努力工作和祈祷。我就是这样做的，我于是成功了。”　
他的孩子终于反问了，他们说很多穷人一生都在努力工作，但他们仍然穷。很多人是最虔诚的教徒，他们每天都祈祷，但他们依旧穷苦。怎么解释？　
希尔顿被问住了，他开始发现自己的格言“工作和祈祷”的确不那么有说服力，肯定缺少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而恰恰是这种东西才是导致他成功的关键。但希尔顿一直找不出这种东西是什么在哪里，这一次他故地重游其实也是想找着这种东西。　
希尔顿有自己的私人直升飞机，直升飞机把他载到那块他曾经当过饭店侍者的地方，他发现几十年后这里一切都面目全非，那个荒凉的拉斯韦加斯如今灯火辉煌大厦林立，他已经找不着那幢破旧的旅馆和饭店了。　
希尔顿伫立无语，他突然觉得自己激动起来，他认定自己找着了那个东西，他脱口而出：“你必须心怀梦想！”希尔顿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他把一切都想起来了，他想到：一个人不仅仅要靠努力工作，不仅仅要祈祷，他还必须心怀梦想。只有心怀梦想，工作和祈祷才变得具有意义。　
这本书很厚，但我只记住了这一小部分。我想已经足够了，我回顾自己的生活，知道希尔顿的“你必须心怀梦想”的确是人的生活动力。每个人的梦想不同，也就决定了他的努力方向和努力程度不同，也会决定他能否成功。至于祈祷，我们中国人尚没有那种宗教氛围，我们用自己的方式寻求精神的安静和支持。　
好了，就说到这吧。在我的诉说完结的时候，用希尔顿先生的话与中国足球人和球迷们共勉：你必须心怀梦想……　
1997年12月30日沈阳　
全书完　
【杀杀的狗】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