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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热洛纳子爵-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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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拍拍自己的胸口。
“见鬼,您这个夏托蒂埃里的吹牛大王,”洛雷嚷道。
“应该拍的不是口袋,”富凯说,“而是脑袋。”
“瞧,”拉封丹补充说,“总监先生,您不是一个总检察长,您是一个诗人。”
“这倒是真的!”洛雷、孔拉尔,还有在场的所有文人都叫起来。
“我是说,您是一个诗人和一个画家,是一个雕塑家,是一个科学和艺术的朋友。但是,您自己应该承认,您不是一个法官。”
“我承认,”富凯先生微笑着回答。
“如果选您进法兰西学院,您会拒绝,是不是?”
“我相信是的,尽管院士们会不乐意。”
“好吧,您既然不愿意进法兰西学院,为什么又让您自己进最高法院呢?”
“啊!啊!”佩利松说,“我们谈政治吗?”
“我希望知道,”拉封丹继续说下去,“法官的长袍是适合还是不适合富凯先生。”
“这与法官的长袍无关,”对哄堂的笑声感到不快的佩利松反驳了一句。
“正相反,与法官的长袍有关,”洛雷说。
“您替总检察长把长袍脱下,”孔拉尔说,“我们就有了富凯先生,对这件事我们决不会抱怨。但是,因为没有不穿长袍的总检察长,所以我们同意德·拉封丹先生的说法,这件长袍一定是一样吓唬人的东西。”
“Fugiunt risus leporesque,”①洛雷说。
“欢笑和快乐都逃走了,”一位学者说。
①拉丁文:意恩是“欢乐逃走了”。这儿是玩文字游戏,拉丁文lepēres意思是欢乐,而lēperes是兔子。因此重音不同可能有两种解释。
“我呢,”佩利松接着严肃地说,“我不是这么译lepores这个词的。”
“您怎么译呢?”拉封丹问。
“我这样译:‘兔子看见富凯先生就逃走了。’”
连总监在内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
“为什么是兔子?”孔拉尔生气地反问。
“因为谁看到富凯先生身上有代表最高法院权力的标志,感到不高兴,谁就是兔子。”
“哦!哦!”诗人们低声说。
“Quo non ascendam?”①孔拉尔说,“在我看来穿一件法官长袍是不可能的事。”
①拉丁文:意思是“我什么地方没有上去过?”这是富凯的纹章上的铭言,在这句铭言下有一松鼠图形。
“对我来说,没有这件长袍是不可能的事,”佩利松反驳,“古尔维尔,您怎么认为?”
“我认为法官的长袍是好的,”古尔维尔回答,“但是,我同样也认为一百五十万比长袍更好。”
“我同意古尔维尔的意见,,富凯打断了争论,大声说,他的意见必然会影响其他人的意见。
“一百五十万!”佩利松低声咕哦,“见鬼!我知道一个印度寓言……”
“讲给我听,”拉封丹说,“我也应该知道。”
“快讲!快讲!”
“乌龟有一层甲壳,”佩利松说,“敌人威胁它时,它就躲进甲壳。一天,有人对他说:‘您到了夏天住在这所房子里很热,而且它妨碍您,使您显示不出您的美来。瞧那条水蛇,它要给您一百五十百万买您的甲壳。’”
“好!”总监笑着说。
“后来呢?”拉封丹说,他对这个寓言本身比对这个寓言的教训更感兴趣。
“乌龟把壳卖了,全身裸露出来。一只秃鸳看见它,感到饥俄,一下子就把它的腰部啄破,最后把它吃掉了。”
“从而得出什么教训呢?……”孔拉尔说。
“富凯先生最好保留他的长袍。”
拉封丹认真地对待这个教训。
“您忘了埃斯库罗斯①,”他对他的对手说。
“这是什么意思?”
“秃头埃斯库罗斯。”
“还有呢?”
“一只秃鸳,也许正是您那只秃鸳,它特别爱吃乌龟,在天空中把埃斯库罗斯的秃顶当成了一块石头,于是把整个身子缩在壳里的乌龟朝这个秃顶扔下来。”
“啊!我的天主!拉封丹说得对,”富凯说,他变得沉思起来,“任何一只秃鸳,当它饥饿的时候,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打碎乌龟的壳,那些能够有一条水蛇来用一百五十万买它们的壳的乌龟太幸运啦。但愿有谁给我带一条象您的寓言中的水蛇那样慷慨的水蛇来,佩利松,我把我的甲壳给他。”
“Rare avis in terris”②孔拉尔叫起来。
①埃斯库罗斯(约前1525前456):古希腊三天悲剧作家之一,被称为“悲剧之父,。传说老鹰叼着一只乌龟,乌龟落在他秃头上把他砸死。
②拉丁文:意思是“世上罕见的鸟儿!”是古罗马讽刺诗人玉外纳的讽刺诗中的一句。
“跟一只黑天鹅一样,对不对?”拉封丹补充说,“哦,对啦,正好有一只非常黑,而且很希罕的鸟,我已经找到它了。”
“您已经替我的总检察长职位找到了一个买主?”富凯叫了起来。
“是的,先生。”
“不过,总监先生从来没有说过要卖,”佩利松说。
“对不起,是您自己亲口说过的,”孔拉尔说。
“我可以作证,”古尔维尔说。
“他坚持他那个了不起的想法,”富凯笑着说,“这个买主,是谁,拉封丹?”
“一只全身黑的鸟儿,最高法院的一位推事,一个非常好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
“瓦内尔。”
“瓦内尔!”富凯叫起来,“瓦内尔!他的妻子……”
“正是她的丈夫,不错,先生。”
“这个可爱的人!”富凯感兴趣地说,“他想当总检察长?”
“他想在各方面都跟您一样,先生,”古尔维尔说,“还想一丝不差地干您干过的事。”
“啊!不过这很有意思,讲给我听听,拉封丹。”
“这很简单。我不时和他见面。刚才我就遇见他,正好我去乘到圣芒代来的小马车时,他在巴士底广场上闲逛。”
“不成问题,他一定是在暗中守候他的妻子,”洛雷插了一句嘴。
“啊!我的天主,不会的,”富凯真诚地说,“他这个人不吃醋。”
“他走到我跟前,跟我拥抱,把我领到‘圣非亚克尔画像’酒馆,和我谈起他的烦恼。”
“他有烦恼?”
“是的,他的妻子通他往上爬。”
“他对您说?……”
“说有人在她面前谈起最高法院的一个职位,提到了富凯先生的大名,从此以后,瓦内尔夫人梦想被人称为总检察长夫人,她每天夜里如果不做这个梦就难过得要死。”
“见鬼!”
“可怜的女人!”富凯说。
“等等。孔拉尔一向说我不会办事,现在让您看看我怎么办的这件事。”
“那就让我们看看!”
“‘您知道不知道,’我对瓦内尔说,‘象富凯先生的那种职位很贵?’‘大致多少钱?’他说。‘有人出过一百七十万利弗尔,富凯先生拒绝了’‘我的妻子,’瓦内尔回答,‘答应出一百四十万。’‘现款?’我对他说。‘是的,她卖掉了坐落在居延纳的一片产业,钱己经到手。’”
“一下子到手,这倒是一笔不小的款子,”刚才没有开口的富凯院长用教训人的口气说。
“这个可怜的瓦内尔夫人!”富凯低声说。
佩利松耸耸肩膀。
“一个魔鬼!”他在富凯耳边低声说。
“一点不错!……用这个魔鬼的钱去补偿一个天使为了我而给自己造成的损害,这倒是件很有趣的事。”
佩利松大吃一惊地望着富凯,从这时候起富凯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怎么样,”拉封丹问,“我的谈判?”
“好极了!亲爱的诗人。”
“对,”古尔维尔说;“不过,吹嘘自己想得到一匹马的人,往往连买缰绳的钱都没有。”
“瓦内尔这个人,如果真要他兑现的话,也许会反悔的,”万富凯院长接着说。
“我不相信,”拉封丹说。
“您怎么知道的?”
“这是因为你们不知道我的故事的结局。”
“啊!如果有一个结局,”古尔维尔说,“为什么还要在半路上闲逛呢?”
“Semper ad adventum①,是不是这样?”富凯用认为自己可以歪曲引文的达官贵人的口吻说。
①拉丁文:意思是“尽快地到达”富凯说的这句拉丁文是对古罗马诗人贺拉斯《诗艺》中的一句话的改动。原来的话是Semper ad adventun,意思是“尽快地揭示结局”。
那些拉丁语学者鼓掌。
“我的结局,”拉封丹大声说,“是瓦内尔这只固执的鸟儿知道我要来圣芒代,请求我把他带来。”
“啊!啊!”
“而且如果可能的话,把他引见给大人。”
“因此?……”
“因此他来了,等在贝莱尔草坪上。”
“象一只金龟子。”
“您这么说,古尔维尔,是因为他头上有触角,您这个爱开玩笑的坏胚子!”
“怎么样,富凯先生?”
“好吧,让瓦内尔夫人的丈夫在我家门外得了伤风是不应该的,差个人去请他,拉封丹,既然您知道他在哪儿。”
“我亲自去。”
“我陪您,”富凯院长说,“我去扛口袋。”
“别开玩笑,”富凯严肃地说,“如果确实是正经事,就得正经对待。首先,我们要殷勤对待。请您替我向这位高尚的人道歉,拉封丹,告诉他,让他在外面等着,我感到很难过,不过我不知道他来了。”
拉封丹已经走了。幸好古尔维尔陪着他,因为诗人埋头计算,走错了路,朝圣莫尔的方向奔去。
一刻钟以后,瓦内尔先生被领进总监的书房。在这部历史小说的开头已经把这间书房详详细细地描写过。富凯看见他进来把佩利松叫到跟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分钟的话。
“好好记住,”他对佩利松说,“所有的银器,所有的餐具,所有的珠宝首饰,都装上马车。您用那几匹黑马,那个珠宝商陪您一起去,您把晚餐一直推迟到德·贝利埃尔夫人来到。”
“还要事先通知德·贝利埃尔夫人吗?”
“不用了这件事我来办。”
“很好。”
“去吧,我的朋友。”
佩利松走了,他猜不出是怎么回事,但是象一切真正的朋友那样,服从而且完全信任他的意志。这就是他这种杰出人物的力摄所在。不信任是鄙随小人的本性。
瓦内尔于是在总监面前鞠了一个躬。他准备发表长篇的讲话。
“请坐,先生,”富凯彬彬有礼地对他说,“好象您想得到我的职位?”
“大人……”
“您能出多少钱给我?”
“数目应该由您来定,大人。我知道有人曾经向您出过价。”
“瓦内尔夫人,有人对我说,她估的价钱是一百四十万利弗尔。”
“这是我们的全部家当。”
“您能立刻把钱全部付出来吗?”
“我没有带在身上,”瓦内尔天真地说,他原来准备着会有斗争会有诡计,会象下棋那样一步步斗智,没想到对方是这么爽直,这么高尚,反而把他吓倒了。
“什么时候您可以有?”
“全看大人喜欢。”
他担心富凯会嘲笑他。
“如果您不是必需回巴黎,我就会对您说立即了……”
“啊!大人……”
“不过,”总监打断他的话说,“到明天早上再付钱和签字吧。”
“好的,”瓦内尔张皇失措,傻头傻脑地说。
“六点钟,”富凯补充说。
“六点钟,”瓦内尔跟着说了一遍。
“再见,瓦内尔先生!请您对瓦内尔夫人说我吻她的手。”
富凯站了起来。
这时候血涌到瓦内尔的头上,两眼发红,开始昏了头。
“大人,大人,”他一本正经地说,“您对我许下诺言吗?”
富凯转过头来。
“当然”他说,“您呢?”
瓦内尔犹豫不决,浑身哆嗦,最后战战兢兢地伸出他的手。富凯张开他的手,堂堂正正地伸过去。这只正直的手沾到了一只虚伪的手上的汗水,不过只有一秒钟的工夫。瓦内尔为了使自己相信这不是假的,想紧紧地握住富凯的手指。
总监轻轻摆脱他的手。
“再见,”他说。
瓦内尔倒退着朝门迅速走去,然后奔出前厅,逃走了。
第一八六章 德·贝利埃尔夫人的餐具和钻石
富凯把瓦内尔打发走以后,考虑了一会儿。
“为了过去爱过的女人,”他说,“这样做也不算过分。玛格丽特希望当总检察长夫人,为什么不让她得到这种快乐呢?既然连最看重德行的人也不能责备我,那就让我们来想想爱我的女人吧。德·贝利埃尔夫人大概已经在那儿了。”
他用手指指那扇暗门。
他把书房的门锁好以后,打开暗门,沿着地道迅速朝在他的房子和凡森的那所房子之间建立的联系点跑去。
他甚至没有打铃通知他的女朋友,这是因为他拿稳她决不会失约。
侯爵夫人果然已经来到。她在等候。总监弄出的响声通知了她。她跑过来从门缝下面接到他塞进的纸条:
“请您来,侯爵夫人;大家等您吃晚饭。”
快乐、活泼的德·贝利埃尔夫人到了几森林荫大道,坐上她的四轮马车。古尔维尔为了讨好主人,在院子里等候她,她朝立在台阶上的古尔维尔伸出她的手。
她投有看见富凯的几匹浑身冒着热气、淌着白沫般汗水的黑马进来,这几匹马把佩利松和珠宝商拉回到圣芒代。德·贝利埃尔夫人的餐具和珠宝首饰就是卖给这个珠宝商的。
佩利松把这个人领进书房,富凯还在书房里,没有离开。
总监感谢珠宝商答应为他保留了这批财宝。这批财宝珠宝商是有权卖掉的。他朝账单上的总数望了一眼,总数高达一百三十万利弗尔。
接着,他在书桌前坐下,写了一张第二天中午前在他的账房支钱的见票即付的一百四十万利弗尔的提款凭证。
“十万利弗尔的利润!”珠宝商叫起来,“啊,大人,您多么慷慨!”
“不,不,先生,”富凯拍拍他的肩膀说,“有些有礼貌的行为是决不能用钱偿付的。利润差不多与您可能赚到的相当,但是您的钱还得有利息。”
他说着这番话,从袖口解下一个钻石扣子,也就是这同一个珠宝商过去常常估价,说值三千皮斯托尔的那个扣子。
“拿着这个作为纪念,”他对珠宝商说,“再见,您是个正直的人。”
“您呢,”珠宝商深受感动,大声叫起来,“您,大人,您是一位好心的老爷。”
富凯让可敬的珠宝商从一扇暗门出去,接着他就去迎接德·贝利埃尔夫人,这时候所有的客人都围在她的身边。
侯爵夫人一向是美丽的,但是这一天她格外光彩照人。
“先生们,”富凯说,“你们不认为夫人今天晚上美丽得无与伦比?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夫人是最美丽的女人,”有一个人说。
“不,而是因为她是最好的女人。不过……”
“不过?,侯爵夫人微笑着说。
“不过,夫人今天晚上戴的首饰都是假宝石。”
她脸红了。
“啊!啊!”所有的客人都叫起来,“这些话可以当着一个有全巴黎最美丽的钻石的女人面说,而不必顾忌。”
“怎么样?”富凯低声对佩利松说。
“嗯,我终于懂得了,”佩利松回答,“您干得好。”
“那真是太好了,”总监微笑着说。
“大人,请用餐,”瓦特尔庄严地叫喊。
客人们朝餐厅涌去,不象平时参加大臣举行的宴会时那么缓慢。餐厅里有一个豪华的场面正在等着他们。
在餐具柜上,在餐具架上,在饭桌上,鲜花和灯烛中间,放着人们能见到的最贵重的金银餐具,闪闪发光,照得人眼花缭乱。在法国还有黄金的年代里,梅迪西丝家族带来的佛罗伦萨的艺人们为了配雕花餐具架,雕刻、镂制、铸造了豪华的餐具,这就是那些古老的豪华餐具的剩余部分。一次次内战期间藏起来、埋起来的这些宝物,在被称为投石党运动的这次风雅战争的间歇期间,曾经畏畏缩缩地重新出现过;当时贵人们跟贵人们互相残杀,但是并不互相掠夺。所有这些餐具上都标有德·贝利埃尔夫人家的纹章。
“瞧,”拉封丹大声说,“一个P.和一个B.。”
但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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