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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热洛纳子爵-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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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爷,”老人说,“别急于担心,我希望,不是一切都没有办法了。要有毅力,要坚定,尤其是要忍耐。”
“帕里,”年轻人回答,“我冲破千难万险只身来到这里,我的毅力你相信了吧,我不顾种种劝阻和重重障碍策划了这次旅行,策划了十年,我的坚定您相信了吧;今天晚上我卖掉了我父亲的最后一颗钻石,因为我付不出房租,老板要撵我走。”
帕里做了一个愤怒的手势,年轻人微笑着用手按了按他作为回答。
“我还有两百七十四皮斯托尔,我觉得自己是富裕的。我没有失望,帕里,我的忍耐您相信了吧。”
老人向上苍举起了一双颤抖的手。
“噢,”外国人说,“什么也别瞒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说的很简短,爵爷;看在老天的份上,您别这样激动!”
“这是焦急的缘故,帕里,嗯,将军对您说了些什么?”
“将军先是不愿接见我。”
“他把你看作一个奸细。”
“是的,爵爷,不过我给他写了一封信。”
“怎么样?”
“他收到了,他看了,爵爷。”
“这封信把我的立场,我的意愿解释清楚了吗?”
“噢!是的,”帕里苦笑着说,“信中忠实地阐述了您的思想。”
“帕里,后来呢? ……”
“后来将军叫一名副官给我送了一封信,通知我要是我第二天还留在他管辖的地区,他就要下令逮捕我。’
“逮捕!”年轻人喃喃地说,“逮捕!你,我最忠实的仆人!”
“是的,爵爷。”
“你签的名字是帕里!”
“一个字母也不会错,爵爷;再说副官在圣詹姆斯宫①就认识我了,”老人叹了口气补充道,“还有在白厅② !”
年轻人垂下头,脸色阴郁,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他当着他部下所做的,”他一面说,一面想改变……“但是暗中呢……他对你……干了些什么?说呀。”
“哎!爵爷,他派给我四名骑士,他们送我一匹马,就是您看见我骑着它回来的那匹马。这些骑士领我一直跑到坦贝的一个小港口,把我送上,更不如说是扔上了一艘驶向布列塔尼③的渔船,我就到了这里。”
“噢!”年轻人叹了口气,从喉咙口发出了一声呜咽,他用那只神经质的手痉挛地紧紧扼住了脖子……“帕里,就这些,全都说完了?”
“是的,爵爷,说完了!”
帕里在这样简短的回答之后,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时只听见年轻人狂怒地踏着镶木地板发出的喀噔喀噔的脚步声。
老人想换一个话题,刚才的谈话继续下去会产生令人过于阴暗的想法。
“爵爷,”他说,“我来之前,这片声音是怎么同事?喊‘国王万岁’的人,是些什么人……他们欢呼的是哪个国王?灯火辉煌是为什么?”
“啊!帕里,你不知道,”年轻人挖苦说,“这是法国国王来美丽的布卢瓦城访问,所有这些喇叭是他的,所有这些绣金的鞍褥是他的,所有这些佩剑的贵族是他的。他母亲乘坐一辆镶着金银的华丽的四轮马车走在他前面!多么幸福的母亲!他的首相给他积聚了几百万财产,又把他送往一位富有的未婚妻那儿。当然人民是兴高采烈的,他们爱自己的国王,他们用欢呼声向他表示他们的爱,他们高呼:‘国王万岁!国王万岁!’”
“行了!行了!爵爷,”帕里说,新话题的发展趋势比刚才的话题更令人不安。
“你知道,”陌生人接着说,“在路易十四国王接受人民的敬意时,我母亲,我妹妹已身无分文,连面包也没有了。你知道我,两星期后。我也将一贫如洗,忍受耻辱,那时,你刚才对我讲的事全欧洲都将知道!……帕里……有没有这样的例子,一个处在我这种地位的人,……”
“爵爷,以老天爷的名义!”
“你说得对,帕里,我是一个可耻的胆小鬼,我不为我自己做一点事,上帝将做什么呢?不,不,我有两条胳膊,帕里,我有一把剑……”
他用手猛地击了一下胳膊,随后取下挂在墙上的剑。
“您要干什么,爵爷?”
“帕里,我要干什么?干我全家人都在干的事:我母亲靠慈善机关施舍过日子;我妹妹为我母亲去乞讨,我在某个地方有几个兄弟,他们同样在为他们自己乞讨;我,我是长子,我要学他们的样,我要去请求施舍!”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不说了,发出了一阵神经质的可怕笑声。年轻人佩上剑,拿起放在衣柜上的帽子,把一件一路上都带着的黑披风系在肩上,随后握住老人的双手,老人正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他。
“我的好帕里,”他说,“你自己去生火,去喝,去吃,去睡觉,祝你幸福;祝我们都幸福,我忠实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我们象国王一样富有!”
他朝盛皮斯托尔的口袋打了一拳,口袋重重地掉在地上,他又凄惨地笑了起来,这种笑使帕里感到害怕,这时候整个旅店里都在叫,在唱,在准备接待和安顿所有的旅客,这些旅客的仆人已提前到达。他从大客厅溜到街上,老人站在窗口,不一会儿,他就从老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第八章 二十二岁的路易十四陛下
通过我们的叙述,读者看到了国王路易十四在欢呼声和隆重的仪式中进入了布卢瓦城,年轻的陛下显得十分得意。
国王在卫兵和贵族的簇拥下来到城堡门廊下,这时他发现加斯东·德·奥尔良公爵殿下那张天生很威严的脸在这样隆重的盛况中显得格外容光焕发,庄严肃穆。“
另一方面,盛装打扮的王叔夫人在内阳台上等供她的侄子驾到。平日人迹罕至、死气沉沉的城堡,现在所有的窗子都灯火辉煌,挤满了贵夫人。
在鼓乐声和欢呼声中,年轻的国王跨进了这座城堡的大门。七十二年前,亨利三世曾在这里求助于谋杀和反叛来保住他的家族和他头上的王冠,那时这顶王冠眼看着就要从他额上滑落到另一个家族手里。①
所有的眼睛在欣赏完了这位英俊、迷人、高贵的年轻君王后,就去寻找法兰西另一位国王,他和第一位国王截然不同.他是多么衰老、苍白,连腰也直不起来了,他就是马萨林红衣主教。
路易十四具有一个完美的贵人所应该有的各种天赋。他那清澈湛蓝的眼睛闲烁着柔和的光芒,但是,目光最敏锐的人,那些能窥视人内心奥秘的人,当他们的目光和国王的目光相遇时,——如果有人能经受得住国王的目光的话——我们说,这些目光敏锐的人,也永远不可能发现隐藏在这双无限温和的眼睛后面的东西。国王的眼睛象碧蓝的天空那样深不可测,也可以说象地中海那样可怕和神秘,就象有时反照出星星、有时反照出风暴的一面巨大的镜
子那样反映着水下的夏日晴空。
国王身材矮小,刚够五尺二寸,但是他的青春,还有他高贵的举动和灵活的身体弥补了这个缺陷。
当然,作为国王,这些完全应该够了,在当时传统的尊王和忠王的年代,这些更是绰绰有余。不过,在这之前,他很少出现在老百姓面前,出现时也是一副可怜招,这些看到国王的人同时也看到了他旁边身材高大的母亲和仪表堂堂的红衣主教,因此他们之中有很多人觉得他不太象国王,说:“国王没有红衣主教先生高大。”
尽管有这些对国王身材评头品足的人,尤其在首都这样的人更多,年轻的君王象一尊神像那样受到了布卢瓦居民的欢迎,并且差不多象国王那样受到了他叔叔和婶婶——王叔和王叔夫人——以及城堡中全体人员的欢迎。
然而,应该说,当路易十四在会客大厅里看到他坐的椅子和他母亲、红衣主教、他婶婶和他叔叔的椅子一般高时,他气得满脸通红,椅子被很巧妙地摆成了半圆形,他朝四周看了看,想从在座者的脸上查实,这种侮辱是不是针对他的;不过他在红衣主教、他母亲和在座者的脸上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忍气吞声地坐下来,并有意抢先第一个坐下。
所有的贵族和贵夫人一一被介绍给陛下和红衣主教先生。国王注意到人们向他们介绍的这些人的名字中,他母亲和他知道的很少,红衣主教却相反,他凭着过人的记忆力和机智,决不放过对每个人谈谈他的土地、他的祖先或他的孩子,他还能叫出这些孩子中的一些名字,这使那些可敬的贵族老爷欣喜若狂,使他们坚信,红衣主教是唯一真正了解他的臣民的国王,同样出于这个原因,太阳是无与伦比的,因为唯有太阳才发热发光。
大家没有料到,年轻国王的观察已开始好长时间了,现在仍在继续着,他注意地瞧着一张张他起先觉得毫无意义和最平淡无奇的脸,想从这些人的脸部表情上发现一些问题。
上来一道点心,这是国王焦急地等待着的,因为他不敢主动向他好客的叔叔要求。这一次他受到了他应该受到的所有的尊重,如果不是对他身份的尊重,至少也是对他口腹的尊重。
至于红衣主教,他仅仅用他干瘪的嘴唇微微抿了一口盛在一只金杯里的汤。声势显赫的首相从王太后那里夺取了摄政权,从国王那里夺取了王权,却没能从造物主那里夺得一副好肠胃。
奥地利安娜这时已经得了癌症,七八年后她将死于此病,她吃得比红衣主教更少。
至于王叔,他一点也没有吃,他对在外省生活中正发生的这个重大事件还没有定下心来。
只有王叔夫人,这个真正的洛林女人才能和陛下匹敌。路易十四如果没有王叔夫人陪伴,几乎只能独个儿一人吃,因此他首先非常感谢他的婶婶,其次是感谢真正有功的膳食总管德·圣勒米先生。
点心结束后,国王得到马萨林的允许站起身来,在他婶婶的邀请下开始检阅集合起来的这些队伍。
此时贵夫人们开始观察。对于某些事,布卢瓦女人和巴黎女人一样都是很好的观察家。当下贵夫人们观察到路易十四眼光敏捷而果断,这说明他对女人的美色是一个杰出的鉴赏家。男人们则观察到,君王自负而傲慢,他喜欢使所有久久或牢牢盯住他看的眼睛低垂下去,这好象预示他将来是个主子。
路易十四已差不多完成了他三分之一的接见,这时他的耳朵里突然听到一个人名,这是正在和王叔交谈的法座大人说的。
这个人名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路易十四一听到这个人名,便听不到,更可以说,他根本不再去听其他事情,而且不顾等待他接见的一长串人,只是急匆匆地走到了这个弧形队伍的尽头。
善于阿谀奉迎的王叔向法座大人询问他几位侄女的健康情况。的确,他三个侄女——奥尔唐丝、奥琳普和玛丽德·芒西尼小姐在五六年前就从意大利来到了红衣主教身边。
王叔在询问红衣主教的侄女身体情况时说,他很遗憾在接待她们的叔叔时没有能够同时接待她们;她们一定在漂亮和风度方面大有长进,就象王叔在第一次看见她们时她们所预示的那样。
首先使国王感到震惊的是两个对话者的声音迥然不同,王叔在这样讲话时声音平静而自然,德·马萨林先生回答的声音则提高了一个半音阶,嗓门比平时响。
似乎他希望这个嗓音能传到大厅尽头让离得很远的一只耳朵听到。
“王爷,”马萨林说,“马萨林家的小姐们还要完成学业,履行义务,取得地位,在金碧辉煌的、新的宫廷里逗留会使她们不能很好地集中注意力。”路易听到最后这个形容词苦笑了笑。不错,宫廷是新的,但是红衣主教的吝啬使宫廷的布置根本谈不上什么金碧辉煌。
“难道您丝毫不想把她们关进修道院或者使她们成为有产者吗?”王叔回答道。
“丝毫不想,”红衣主教接着说.一面加重他的意大利式的发音,使他原有的那种甜美圆润的嗓音变得又响亮又尖利,“丝毫不想,我确实希望把她们嫁出去,尽我可能把她们嫁得好一些。”
“不会缺少对象的,红衣主教先生,”王叔回答说,他象一个纯朴的商人在祝贺自己的同行一样。
“我希望如此,王爷,尤其是因为天主赐给了她们风度、智慧和美貌。”
在这次谈话中,路易十四由王叔夫人带领着,止如我们说过的,在接见这一圈要介绍给他的人。
“阿尔努小姐,”亲王夫人一边说一边把一位二十二岁、胖胖的金发少女介绍给陛下,如果是农村节日,人们会把她当作一个身穿节日盛装的村姑,“阿尔努小姐,我音乐女教师的女儿。”
国王微微一笑,王叔夫人从未能从提琴或羽管键琴上奏出四个正确的音符。
“奥尔·德·蒙塔莱小姐,。王叔夫人接着说,“有才能的姑娘,出色的女恃从。”
这一次不再是国王笑,而是被介绍的那位姑娘笑了,因为她生平第一次从平时一点也不宠爱她的王叔夫人嘴里听到一个如此可敬的评价。
我们的老相识蒙塔莱向陛下行了一个深深的屈膝礼,这是出于尊敬同时也是需要,因为她要掩饰她微微合拢的笑口,国王很可能不知道她笑的真正原因。
恰好在这时国王听到了一个使他浑身颤抖的人名。
“第三位姑娘叫什么?”王叔问。
“叫玛丽,王爷,”红衣主教回答。
无疑这个名字蕴藏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因为,我们刚才说过,国王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浑身颤抖起来,接着他拉着王叔夫人朝圈子中间走去,仿佛想私下问她一个问题,实际上是为了靠近红衣主教。
“夫人,我的婶婶,”他压低声音笑着说,“我的地理老师没有告诉过我布卢瓦离巴黎有那么远。”
“什么意思,我的侄子?”王叔夫人问。
“而实际上,在时髦方面,要跨过这段距离,看来必须经过好几年的时间,瞧这些小姐。”
“噢!我认识她们。”
“有几个很美丽。”
“说得轻一点,我的侄子先生,您会使她们发疯的。”
“等等,等等,我亲爱的婶婶,”国王微笑着说,因为我这句话的第二部分是对第一部分的补充。是这样的,我亲爱的婶婶,有几个象是老了,另外几个很丑,因为她们的时装式样还是十年前的。”
“但是,陛下,布卢瓦离开巴黎只有五天的路程。”
“哎!”国王说,“就是说嘛,每一天落后两年。”
“啊!真的,您认为是这样吗?真奇怪,我,我怎么一点没发现。”
“瞧,我的婶婶,”路易十四一边说一边依然在向马萨林靠拢,借口选择一个角度,“看,在这些过时的小装饰品和这些奇特的头饰旁边,瞧这条简朴的白色连衣裙。也许这是我母亲的一个侍从女伴,虽然我不认识她。看她的身段多美,举止多优雅!好极了!这,这才是一个女人,至于其他人,只不过是些服装。”
“我亲爱的侄子,”夫人笑着说,“请允许我对您说,这一次您的占卜术出差错了。您称赞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一个巴黎女人,而是一个布卢瓦姑娘。”
“啊!我的婶婶,”国王显出怀疑的神色说,
“过来,路易丝,”夫人说。
我们已向读者介绍过这个名字的年轻姑娘羞答答地走了过来,满脸通红,在君王的注视下差不多己弯下了身子。
“路易丝一弗朗索瓦兹·德·拉博姆—勒布朗小姐,德·拉瓦利埃尔侯爵的女儿,”夫人过分做作地对国王说。
国王的出现使年轻姑娘羞怯万分,她非常优雅地鞠了一躬,国王在瞧她时漏掉了红衣主教和王叔谈话中的几个字。
“我的膳食总管德·圣勒米先生的继女,”夫人接着说,“陛下非常赞赏的块菰焖火鸡就是在他指导下烹调的。”
投有任何风度,美貌和年轻能经得起这样的介绍,国王笑了。不管夫人的话是开玩笑,还是没有恶意的老实话,在路易刚发现年轻姑娘是多么迷人和富有诗意时,夫人的话简直就象在给姑娘脸上抹黑。
德·拉瓦利埃尔小姐对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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