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江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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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摒弃前嫌携手合作，因此得以抓出凶手，这显示出了多么强大的团结的力量。如果否认，那等于是说明了在众多门派联手的情况下，居然只是集体被人愚弄而已。这样的话，在座的人谁都说不出口。

柳善轩很满意这个年轻人的发言，目含赞赏的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对在座的人说：“这是老夫的女婿——江啸，行事鲁莽了些，若有不当之处，还请众位见谅。”

原来是江北少侠江啸，果然是年少聪颖，沉稳干练。在座众人都听出了柳善轩虽是在告罪，话里的语气却是极度欣赏这个女婿的，便都淡笑摇头，口道无妨。

“既是如此，碎玉阁罪名便是定下了。这样的毒瘤一日存留于江湖，便是江湖挥之不去的隐患。老夫建议，集合众门派力量围攻碎玉阁，务必将其铲除，不可留待！”柳善轩沉了脸色，语调慷慨激昂，让在座者都是一振。短暂的静默后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响应赞同之声。在呼声之中，柳善轩再度建议，由江啸来担任此次围剿行动的前锋，带领诸位豪杰率先对碎玉阁发起攻势。众人虽觉得江啸资历尚浅，但有柳善轩的厚爱和担保，谁不愿意先投个问路石出去探探路，毕竟，碎玉阁的实力不容小觑。便都欣然应允。

此间宾主尽欢，达成一致，只有林正清面色清冷，独坐原地，似若有所思。
***
这几日雪蝶滟呆在冷月山庄中有些不安，她没有去参加帮派联盟的密会，而冷亦凡忙着追查神秘人的线索也没有去，只听闻武林豪杰们都已达成共识，商量着不日就要围剿碎玉阁。

听闻这个消息，雪蝶滟是怔了一怔的。她没想到碎玉阁的罪名竟这么快便被定了下来。虽然从之前她所窥探到的萧凉与神秘人之间的交易她知道碎玉阁与这些都脱不了关系，却始终认为那个神秘人背后的主子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但她现在几乎不能出门，在江湖中的人脉关系也甚少，无法做什么，只能委托冷亦凡和姚云天调查，争取能发掘神秘人的踪迹，或是找出碎玉阁“清白”的证据，却始终是一无所获。几日来为这事她心怀忐忑，虽说碎玉阁作恶多端应当受到制裁，萧凉将她囚禁这份仇怨也不浅，但，萧凉毕竟也曾将她和姚云天安全放走，并且，撇去他外在的阴邪冷酷、花心滥情不说，他实属难得的武林英才。

私心里，雪蝶滟并不希望看到他有惨烈的结局。

想到那双阴冷邪魅的细长眼眸，想到他放他们走时那眉宇间隐含的哀戚，虽然她一直在疑惑萧凉对她的感情究竟属于何种性质，但仍然是为那样的决绝和强势而感到一丝震动的。

她摩挲着怀中的手炉，轻轻叹了口气，秀美的侧脸染上一层幽寂之色。

未等她这口气叹完，姚云天便衣带当风地推门走了进来，他先是在门边停顿了一下，望着雪蝶滟的神情似有些欲言又止。像是在思酌该如何开口，他一边垂眸向前走去一边在思索，直到走到她身旁坐下，习惯性地伸出一臂搭上她纤瘦的肩膀，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雪蝶滟察觉到他异样的神色，默不作声地往他怀抱深处靠了靠。两人都静默不语。

须臾之后，她嗓音清幽地开口：“说吧，如何？”

姚云天像是叹了口气，拂出的气息吹在她头顶，一股湿热的暖意在那处地方徐徐散开。只听他低沉着声音缓缓道：“昨夜，帮派联盟排出了十六位精英打头阵，八百位门下众徒对碎玉阁进行了围攻，黎明时分，碎玉阁被成功清剿，目前无一人存活，而萧凉……不知所踪。”

雪蝶滟闻言一惊，从姚云天怀中坐了起来：“这么快。”

“嗯，”姚云天点头，“碎玉阁树敌众多，加上此次事态严重，很多帮派就借由这个机会想对碎玉阁实施报复。因此，几乎在帮派联盟密会的次日众门派便开始着手计划铲除碎玉阁，其中自然不乏有心人的推动。”

他顿了顿，继续道：“并且，碎玉阁中，出现了叛徒。”

雪蝶滟眸色微敛。各大门派的精英齐齐出动，要铲除碎玉阁的决心不言而喻，加上有内贼里应外合，即便是武功高强、谋略深重如萧凉，依旧是无法逃脱被灭亡的命运。

不过，他平常治下也确实过于严厉冷酷至极，如此，怎会无人生出叛心？

雪蝶滟忽然心念一动：听闻在碎玉阁中所有的“无用之人”都会处决，不会留下半点后患，几乎从无例外，唯一的例外便是……自己那次求情！

难道……

想到此，她不由倏然一震。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那萧凉岂不是因她而……

姚云天感受到怀中的身躯一颤，低头见她面色异常，电光火石之间立即便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她紧紧地锢在自己坚实的臂膀之间，安抚地一下一下亲吻她的额头：“别这么想……滟滟，别这么想……你没有做错，你只是救了个人，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雪蝶滟在他胸膛前苦笑：是啊，她不过是救了个人，怎会料到，这样看似善意的举动，在今后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虽然碎玉阁清剿的结果可能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责怪自己，忍不住在心底对萧凉产生愧疚。但如果重来，她会对那么一个濒临死亡、为了弟弟而舍生忘死的人袖手旁观吗？雪蝶滟叹息地发现，她不能……

也许是想通了这一点，她没有继续在这样的思绪里纠结下去。她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沉思。姚云天紧紧抱着她，无声地微微晃动，仿佛在哄一个婴儿入睡，沉默，且温柔。

良久，只听雪蝶滟的声音从他怀中传来，闷闷的，少了往常的清亮，带着一丝希冀和一丝不确定：“他武功高深，又心机深沉，不会有事的。”

姚云天不语，只是把宽大的手掌按上了她的后脑，让她在自己怀里埋得更深。然后他用和煦的嗓音坚定又语含笑意地答了一句：“当然。”

否则，怎么配成为他的情敌？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萧凉的读者，对不住了……





第28章　凤兮凤兮求其凰
当萧凉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视线中的先是一缕柔和的微光。那缕光芒逐渐扩大，渐渐显现出了纯白柔软的帐顶。

意识恢复的一刹那，先于疑惑而来的是周身剧烈的痛感。他蹙起了乌黑细长的眉，回想起昏迷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面上不由浮现一股嗜血的戾气。

一想到自己居然是被“那个人”所陷害，他受伤的双手便猛然紧紧握起，发出骨骼清脆的异响，鲜血从迸裂的伤口中溢出，顺着掌心流淌，浸湿了床褥。

本座今日所受之屈辱，来日必定十倍偿还！

然而，僵直的手臂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柔软的触感，绵软而温暖，又如丝绸般光滑柔腻。

他侧眸望去，只见床榻边坐着一个白衣的清丽佳人，低垂的眉目间蕴含着一股说不出的温和柔顺。此时她正用纤纤玉手轻抚他紧握的手掌，将那一根根修长的手指轻柔又固执的扳直。

她抬眸与他对视的一瞬间，萧凉仿佛看到一阵从她身上散发而出的柔亮的光芒，竟让他一时不适，微微偏了下头。

“你手心有伤，切勿用力。”一道清凉的嗓音如潺潺流水淌过耳际，偏偏那凉意之中又带着易于亲近的温和，让人顿生好感。

萧凉凝眸盯着面前温淡秀美的女子，见她丝毫没有躲闪退却的样子，便张口用略带沙哑的嗓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闻言淡淡扫了他一眼，明明知晓他的意思是让她解释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却略有些不满于他那类似于询问下属的语气，有心想挫挫他的煞气，便只是边清理着手边用于包扎的纱布和药膏，边云淡风轻地答：“很明显，是我救了你。”

见萧凉果然蹙起了眉头，阴鸷的双眼变得幽深莫测，眉宇间的妖气若隐若现，她便知他此时定是不悦的。并不欲与他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没有抬头，柔软的声音娓娓道来：“宫主遣我回雪魄宫料理宫中事务，我不过偶然碰见你孤身逃亡，身负重伤，在你昏迷时救助了你一把。”

萧凉这才开始打量起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这是一个房间，布置得清雅绝尘，如人间仙境，所有的装饰都是用的质地柔软又洁净无瑕的白纱，那白很舒适，并不晃眼，其间还有许多花草植物加以点缀，既自然又别有一番清新之美。床头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白瓷瓶，细长的颈，圆润的瓶身，线条流畅华美，瓷瓶之内插着一株艳丽的桃花，那花瓣粉嫩的色泽，是整间房中最为亮眼的一抹色彩。

此时，冰心就坐在那株绚烂的桃枝之下，盈盈微笑的面庞透着红润的光泽，如同上好的绯玉。

萧凉心念一动，微微挑起了细长的眉。

这里是雪魄宫。是剑仙雪涧瑛和贤敏郡主隐居之所，也是江湖上最隐逸最神秘的门派所在。

“司女大人。”一道细弱的声音在轻轻的叩门声后响起，冰心微侧首对着门外应了一句：“进来吧。”

门扉打开，一众白衣侍女从门外鱼贯而入，手中端着乌木制成的托盘，托盘上摆着各种物什，有衣服、毛巾，也有床单、被褥。

冰心是雪魄宫三大司女之首，也是能够亲近侍候雪蝶滟的最有经验的人。她的武功是得雪涧瑛亲授的，虽然没有练就雪魄神功，却使得一手好剑法，功力比冰清冰雪都要更高一筹。在雪魄宫中，她掌管内外几乎所有的事物，是这里的大管家，也是相当受人尊敬的元老级的人物。虽然她如今不过双十年华，但是冷静沉稳，处事妥当，颇通人情世故，又性子温软，因而人缘极好，威信也极高。

她吩咐侍女将东西放下，语气亲和友善，毫无指手画脚的姿态，萧凉在一旁看着，不由升起一丝兴味，原本一直微抿的薄唇，上扬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冰心此时恰好转头，与萧凉打量她的眼神撞上，却只是一愣，没有丝毫扭捏之态，坦然回望。

等到侍女们放好东西退下，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冰心走向放在架子上的木盆，拿起搭在盆边的毛巾，浸了温水后拧到刚好的程度，然后再走到床榻边，将受伤的毛巾递给萧凉。

萧凉望了眼那莹白如玉的纤指拿着的湿巾，抬眸看向冰心，默然不语，神色间却带了丝嘲弄和玩味。

“雪魄宫里只有女子，这种事只有你自己做了。”冰心面对他的眼神，神态语气丝毫不变，还是那么温和柔顺，只是在单纯地解释，嗓音柔和得近乎开导。

萧凉神色不动，凉凉开口：“侍女不就是伺候人的吗？难道因为是男主子，所以侍女便不是侍女了？”

听到他这般明显轻蔑的口气，冰心虽然还是面带微笑，语调却沉冷了下来：“萧凉，你不是这里的主子，雪魄宫的侍女没有义务伺候你。”她将手中的湿毛巾放在他手旁，然后转身离去。

萧凉邪魅的嗓音却从身后追了上来，因为伤重嘶哑，还带了股平常没有的蛊惑的味道：“那你总该把本座先扶起来吧。”

冰心停步，侧身看去，只见萧凉全身僵直地躺在床上，身上的黑衣因为激战和奔逃而沾满了凝固的鲜血和灰暗的尘土，却依旧掩盖不了他那张魅惑众生的妖孽般的容颜。此时他侧头望着她，细长妖媚的眼眸中虽然带着不怀好意的微芒，但他的语气却是近似于自我唾弃的嘲讽，唇边的笑容更显露出他对此时极度虚弱的身体的烦躁和厌恶。

冰心站在原地默了一瞬。如他那般自负高傲又确实惊才绝艳的人，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刻，恐怕是绝无仅有吧。

她复又上前，一手托着萧凉的后颈，一手扶着他的肩膀有些吃力地将他扶了起来，随后又在他身后垫了个柔软的靠垫，小心地将他靠在上面。

萧凉自得的享受着冰心的服侍，眸光微动，在她平静和善的面容上逡巡了一圈。

真是个体贴的妙人，胜过他那几房姬妾。

做完这些，冰心拿起他手边的湿毛巾再次递到他面前，萧凉不接，只是语带调侃地问：“本座很好奇，你之前是怎么替本座处理伤口的？”

冰心闻言，一直淡定的面庞悄然一红，却仍是稳着语音回答：“当时情况紧急，救人心切，并无多想。”

萧凉自是察觉了她难得的“变色”，越发兴致盎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冰心在他近乎调戏的目光中淡然自若，那丝红晕却仍旧未减。

萧凉盯了她半晌，随后垂下眼眸，努力抬手想接住面前的毛巾。那受伤的手臂僵硬无比又绵软无力。冰心看着他缓慢移动着似乎不受自己控制的手臂，良久才从她手中拿过几乎已经干了的毛巾，然后又一点点往脸部移去。

她暗自叹了口气，径直截下了那还在半途中的毛巾，转身走向木盆，将毛巾浸透又拧好之后走回萧凉面前。她俯视着他的双眼，眸光平淡若水，面色如常，柔和的嗓音像是安抚，一下一下轻拍在他耳畔：“你伤重不便，还是我来吧。”

语毕，她便低下头去，看似平静，实则并不能完全掩饰心中的羞涩和紧张，缓缓地解开他的衣带。

萧凉的唇畔，漾开了一丝得逞般邪笑，刹那，妖气流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抱歉，舍友过生日，先发这么多，今夜一定抓紧赶稿，明天补偿……





第29章　凤兮凤兮求其凰（二）
成功剿灭碎玉阁之后，大家的心里都像落了块大石头，不由纷纷松了口气。当然，这都是那些将碎玉阁当作最大隐患一同商议将其铲除的江湖人士的反应，也是大部分人的反应，但有一些人还是例外的，比如云真派掌门林正清。清剿计划开展时他只象征性地派了几个派中的下级弟子，而理应参与这次替天行道的正义运动、代表云真派年轻一辈中最高水平的大弟子姚云天却是连影子都没有看到，这不禁让许多同盟者不满甚至猜疑。不过林正清一生不慕名利，淡泊人世，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加上他天下第一派掌门的身份，也无人敢站出来当着他的面说什么，不过是暗地里嚼嚼舌根罢了

例外的人当中，还能“比如”出来的，就是雪蝶滟。

虽然并不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但凭着自己所见所思所想，她敏锐地感觉到在这样一起看似义愤填膺、慷慨激昂、众志成城、正义无比的事件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起着不怀好意的推动作用。她始终相信，碎玉阁与一系列的武林动荡脱不了干系，却也绝对不是幕后的策划者。因此，当碎玉阁被剿灭，萧凉失踪，而神秘人依旧毫无消息的这段时间里，她不仅没有如释重负，相反，还感到双肩背负起了越来越沉的重量。

不过，即便雪蝶滟心存疑虑，也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什么。何况目前还没有任何关于神秘人的消息。所以，除了努力寻找萧凉的下落，现今为止她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是初入江湖的少女，隐世多年，即便有着过人的才智，也无法在这混乱的格局中很快便寻找到自己的路。

江湖兀自混乱着，而在冷月山庄这一处尚且安宁的世外桃源，情愫的幼芽却是一天天茁壮成长着，渐渐繁茂，渐渐深入根基。

姚云天如今与雪蝶滟可谓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了，不仅每日前来探访，种种亲密举动也频频出现，不胜枚举。

雪蝶滟此时犹如一只畏寒的猫，慵懒地蜷缩在榻上，平常波光流转的双眸微微眯起，闲适惬意，显出一股雍容的华贵来，而那惊若天人的容颜上晕染着一层浅浅的红，犹如明珠的微光，让人见了更是惊艳不已，心生仰慕。她整个人窝在雪白柔软的狐裘里，干净白皙的小脸被舒顺的皮毛映照着，越发显得晶莹玉润。

雪蝶滟的脸上一向无甚血色，尤其是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