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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凤为凰:将军的下奴-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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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一下,这才仔细观察我的表情神态,隐约有不祥的预感。


我趁着我的勇气还没有消失的时候,一股脑说道:“我其实应该早两天就告诉你,这也是刚刚才发生的事。谈判中北周使臣一再要求,去北周的路上应将你交给他们看管。到最后,圣上答应了,我也没有反对。一会儿出发,北周使臣会派人来带你去他们的队列中。”


以前我理亏心虚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这般紧张,现在就仿佛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出我所有的阴暗与邪恶,让我无地自容。但我依然坚持着将这件事情说的尽量完整而真实,我不求顾尘羽能谅解我的出尔反尔,只希望他了解前因后果。


这是圣上已经设定好的步骤,顾尘羽是为了国家大事随时要牺牲掉的一枚棋子。从正常逻辑上讲,我不应该有任何不安愧疚,事实上我却无法左右自己的感情挣扎纠结。这让我不敢与他的双眼相对,不敢看他伤心失望的表情。


他很聪明,有些话不用我解释的十分透彻,不用我再多说,他就会明白。所以他也没有再问。只是脸上灿烂笑容一点点凝固转瞬消散,原本充满期待的眸中神采渐渐黯淡无光。

他慢慢垂下头,又过了许久才以卑微的语气淡淡答道:“是,下奴遵命。”

他的声音之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松与活泼,喜悦更是全然消失不见。

我的心一紧,赶紧问道:“你要带上什么东西,琴和衣物随便拿,还缺什么我让管家都准备好。”

他被黑发遮没的脸上隐约浮起了一丝惨淡的笑容,是那种像笑却比哭还看着让人难过的样子,自嘲地答道:“下奴不需要再带别的物品了……请主人不必费心。”

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我感觉原本明媚的阳光忽然之间变得阴冷肃杀,周遭花草树木全都褪色失去了郁郁葱葱勃勃生机。


他伤心了,一定是伤心了。一定以为之前都是我哄骗他,其实他的结局早就定好,被北周人带走不容更改。我答应过他的事情,根本没有一样是真正能够按照他的期待去实现的。

我让他彻底失望了。

我不甘心地辩解道:“尘羽,请你相信我,目前的安排只是权宜之计。我会找机会再将你带回身边。”

“嗯。”他不带任何期待地应了一声,是奴隶对主人的敬畏必须要有的礼节,不能够不回答,无论多么违心还要表示出足够的认真与顺从,回应主人。


“也许现在你想不通,但是我要你答应我,必须好好活着不能轻生。”我干脆强行下达命令,我无法给他及时的安慰合理的解释,那么我就用霸道的方式要求,或许他才能够接受,我一字一句加重了语气叮嘱道,“记住,我让你活着,不许寻死。否则……我就会真的抛弃你,你明不明白?”

他惊讶地抬头,困惑的迟疑的又似乎在试图理解我的意思,嘴上却维持着奴隶标准地回话语气,在还不曾想明白的时候就答应道:“是,主人。”

我相信他,他答应我的事情,就会做到的。


而我答应他的呢?我努力寻找着补救的可能,对他解释道:“我没有忘记曾经答应你的事情。当你认满一千个字,我要告诉你为何让你识字读书。我其实是想……让你能有更多时间陪伴我,不仅仅是晚上和休息的时候。也许你可以在书房帮我整理公文,甚至将来你看了更多的书,了解了更多的事,也可以帮我出谋划策。但是现在……先要应付北周的问题,我才不得不……”

“下奴明白了。”

他真的明白么?我有点担忧。

毕竟再多的许诺与解释也只是口头上的,真的能给他足够的安慰,让他对我恢复一点一滴的信任么?

真正出发的时候,我看到顾尘羽两手空空跟着北周人站入了他们的奴仆队列之中。他始终没有抬头,没有望向我这边。

出了京城,竟然开始下起了小雨。

达官显贵们都有马车乘坐,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军官护卫也有雨披遮蔽,唯独那些奴仆们,破烂衣衫散发赤足淋在雨中,没有任何雨具,只能默默跟从。


我看到北周人弄了一根绳索,缚住了顾尘羽的手腕,将他拴在了使臣的马车之后。其余的男女奴隶都背负着沉重行李物品倒是没有那么多束缚。北周人对待顾尘羽的态度,肯定谈不上是善待,但是也不算故意欺凌,这让我心中疑窦丛生。


北周使臣究竟是代表怎样的立场?如果是一切遵从北周儿皇帝的意思,理论上就应对顾尘羽多一些照顾,争取早日拉拢利用,不应该依然如对待奴隶一样对待顾尘羽。唯一能解释的通的理由是北周使臣实际还是被庄太后控制着,才会为了顾尘羽那般斤斤计较,将人弄到手之后又这般冷淡管束。


圣上让我暂忍一时之气,静观其变,我便不能因一己之私轻举妄动。其实各国对待奴隶都是这样,跟从主人出行的奴隶,如果不背负物品不拉马车,就理应是绳索拴缚略加管束的。我不可能因为这种理由去与北周使臣再起争执。


又行了一段路,顾尘羽忽然跌倒了,再爬起来的时候右腿的步伐显得极为僵硬拖沓,走了没几步再次跌倒。北周使团的护卫直接挥鞭子抽打在他身上,想要赶他起来,连抽了几鞭,直打到他背上单薄的粗布衣衫全都碎裂,皮肉翻卷血口狰狞,他才勉强挣扎着爬跪起来,右腿却似完全不听使唤,再也无法站立。


109囚困笼中

我想起顾尘羽右腿的旧伤,每逢阴雨都会疼痛难忍,莫非此刻又发作了,看起来比上一次发作严重了许多。我再也忍不住,立刻出面叫停了行进中的队伍。

并非驿站,也不是正午休息的时辰,北周使臣不明所以,派人到我车前客气询问。


身为昭国送嫁使团之中职位最高的官员,像这样的“小事”我轻易是不会亲自出面,亦不能表现出对一个奴隶的过分关注,便叮嘱一个机灵的随从代为答话,告诉他们不能因为个别人耽误了整体行进速度,让他们妥善处置。

虽然我始终没有提及顾尘羽的名字,但北周使臣团内也不乏聪明人,很快就领会了我的意图。不过处理办法实在是……让我咬牙切齿。


我见他们迅速拆了一只木箱,用那些木板钉成一个木笼,将顾尘羽放入笼中。然后有人将木笼抬放到了北周使团一辆随行的物品车上,以麻绳捆扎免得颠簸滑脱,全然如对待一件大号的行李一般。


整个过程中,顾尘羽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由着他们将他捆了双手,粗暴地拖拽塞入狭小的木笼。没有人会为他捡起已经被鞭子打烂成破布块的衣物,没有人会顾及他脊背上新添的绽血鞭伤。他只能是尽力蜷缩在笼中,避开主要的伤口勉强不与粗糙木板钉成的笼壁贴的太紧,免得一会儿颠簸路途上反复摩擦磕碰得更严重。


按照我了解到的顾尘羽过去在北周的那些资料,他似乎经常被这样“处置”,囚困在木箱或者木笼之中,被送到某个地方被人折磨蹂、躏。而现在,在我许诺了会照顾他之后,他依然被人欺凌,我却为了所谓“大局”假装视而不见,这样的我的确是不配他的信任与依赖。

我的心就如这阴森淋漓的雨天一样,湿漉漉的不见光。

队伍很快再次启程,雨却越下越大。

所有贵重的行李物品上遮盖了一层防水的油毡,关押顾尘羽的笼子却依然裸露在外,任凭雨水毫不留情地冲刷。

我不知道顾尘羽是醒着还是已经伤痛交加失去了意识。我也渐渐无法再冷静地思考别的事情,心中忧虑越发严重。

雨势越来越大,队伍大不得不暂停行进。大家纷纷找地方避雨休息,自然也没有人顾得上车上那些并不值钱的物品。


我透过车窗向外望去,蒙蒙雨帘无法阻隔我的视线,我看到顾尘羽在笼中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我按耐不住担忧,悄声吩咐随从去找阿奴。让阿奴在这个时候接近顾尘羽或许比别的人,更容易让顾尘羽接受。

我知道我这是在逃避责任,拖延着不去面对我不想要的结果,但是我没有勇气,害怕顾尘羽用那种冷漠疏离的态度对我说话。


很快,我看到阿奴冒着雨慢慢靠近了顾尘羽所在的物品车子。因为避雨,我们的队伍与北周使团的队伍并没有严格划分阵营,并不贵重的物品车子也少不了是我们的奴仆们帮着看管,北周人对奴隶并没有太多戒备。

守着车子的看到阿奴只问了一句:“干什么的?”


阿奴规矩地行礼,恭敬答话道:“下奴是夏大人府中的奴隶,以前与笼子里的那个奴隶一起做活,担心他的伤病过来看看,不知可不可以?这么大的雨,他受得住么?要不我央求主人弄块毡布盖上笼子……”


“你倒是个挺心善的,可惜毡布哪有那么多,你看看这些拉车的牛马还不照样是淋在雨里的?按道理这种伤病的奴隶早就该丢掉了事,还专门弄个笼子装着带着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


阿奴老实本分,并不敢随便与陌生人议论主子们的事,只木讷地站着不走,听那人发完了牢骚再次请求道:“大爷您发发善心,让下奴看看那奴隶,好歹以前是一个棚子里的互相照应过,万一……”

那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嘟囔道:“去看吧,去看吧,一个半死不活的奴隶有什么好看的?你愿意陪他在雨里淋着我也管不着。”

得了许可,阿奴便凑到了笼子边上。

雨太大了,我看不清阿奴脸上的表情,事实上他也没有说话。或许是他已经意识到了顾尘羽昏迷不醒,否则他与守卫说话的时候,顾尘羽多半要应声的。


我看阿奴小心翼翼伸手进笼子里试探顾尘羽的鼻息,然后又握住了顾尘羽的手腕,像是摸脉的样子。接下来,阿奴飞快地向四周望了望,确认并没有人关注他这边,便出手迅速地点按了顾尘羽周身的几处穴道。

我的心悬在嗓子眼,几乎就要冲出车子阻止阿奴的动作,但是细看之下,我却发现阿奴像是在为顾尘羽疗伤,顾尘羽竟然醒了过来。

我听到了顾尘羽的声音,在雨声中微弱的喘息着夹杂着细碎的咳嗽声,但毕竟是他的声音。

“阿奴,你怎么过来了?”他有气无力地发问。

阿奴说道:“小羽,是有人让我来看看你,怕你伤病的厉害受不住这么大的雨。”

“这不算什么,以前比这伤的更重,也没事的。我贱命一条,死不了那么快。”

阿奴十分担忧:“你的腿又疼了?要不我去央求主人,给你弄些药。这么忍着熬着万一腿再不能用了,你不怕么?”

“能爬就行,主子们也不需要我这种物件像人那样走路。”顾尘羽的语气很淡漠。

“小羽,千万别想不开。听说主人一直惦记着你呢。”

“我知道,我对她或许还有一点用处吧,所以她说过不许我死。我尽量活着。”


他的这句话被风雨分割成只言片语,又以为他的虚弱而断断续续,我听得并不真切。但是我总觉得他一定还是怪我的,哪怕我解释了那么多,我依然只是口说无凭,让他怎么能相信我对他的感情和牵挂呢?

我甚至都不敢亲自去看他。

他是聪明通透的,同样也是自卑而敏感的。有些话我没有说他却能够感觉到,他甚至可能已经知道他此行去北周,也是被我利用的一个道具。

所以我不让他死,在他看来,不是我多么喜欢他,而是我对他或许有用处,暂时还不可以丢下。一旦我的目的达到了,那么再不管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在他眼里,真的就是这般不堪么?

就算是这样差劲,他依然遵从着对我的许诺,愿意对我一如既往地付出么?

“如果你能见到主人……可否帮我对她说句话?”

顾尘羽突然的请求,让阿奴愣了一下,迟疑道:“是什么话?我找机会尽快告诉主人就是。”


“我想求主人一件事,如果我死在北周,求她能否命人将我的骨灰带回昭国。洒在府里随便什么地方……当然像我这样的肮脏奴隶死了多半是被弃尸荒野,找到再烧了或许太麻烦别人了。主人不同意就算了……与你无关,你千万别逞强,主人对旁人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她若生气了,你就将过错都推到我身上。”


110夜谈时局

阿奴找到机会来求我的时候,天已经放晴。

雨后清爽,天高云淡,晚霞映在西边,血样鲜红。

我的心还沉浸在顾尘羽的话里。顾尘羽不用人带话,我也晓得他在想什么。他根本没有期待着还会活着跟我回来,回到昭国,回到曾经与我缠绵厮守的京中府里。

我心头最软的地方痛得让我无法言语,我沉默着一路,脑子乱乱的,始终没能做什么有用的事情。


倒是阿奴,他机灵地央求人真的搞到了一块毡布,为囚禁顾尘羽的笼子盖好,遮了一时风雨。我只是没有阻挠阿奴的努力,也不会让北周人破坏了阿奴的善心。仅此而已,我能对顾尘羽做的事情,少的连一个奴隶都不如。

当晚我们宿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驿。


昭国的驿站是专门给官员使用的,有别于镇上商家开设的客栈,客栈是随主家的心情想开就开想打烊就打烊,国家设立的驿站则是不分昼夜长年有人值守,官员出行拿着凭证随时入住,平民百姓却不能随便靠近。驿站除了是给外出办差的官员住,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功能,就是维持官方消息的传递。


驿站之内通常都养着几匹快马,还有一两名传信吏卒。全国各地加急的文件报告,都是报信的吏卒经由驿站换马不换人或者人马都换,不分时辰马不停蹄确保在最快的时间传入京中。虽然有些战报是飞鸽传递,但是鸽子能带的东西分量太少,详细的还要靠驿站人马传递。


不过驿站的规模往往不大,招待普通官员路过一家子赴任搬迁勉强够用,像我们这样的送嫁使团,不算奴仆光护卫官兵就有三百人,车子前前后后也有二十几辆,这么多人马吃喝拉撒,一个小小驿站是住不下也负担不来的。

如果没有那场雨,我们的计划是在前面的大镇子休息,这时只能是屈就在小地方。


此番去北周,大伙儿都知道路途遥远,护卫官兵也自带了帐篷,随时可以安营扎寨,于是多数人都留在了驿站外边的空场上,能住进驿站的客房里便成了我们这样的高级官员的特权。

地方小,也难分北周人还是昭国人,我与北周的使臣谦郡王各自占了一间正房,整个客院内东西其余厢房都被我们很有默契的瓜分干净。

这倒成全了我与北周的使臣“谈心”的大好时机。

晚饭的时候我让人就在堂屋内摆了一大桌宴席,我以主人的身份舔居上首,招待北周的使臣。这位郡王倒也随和,客随主便,由着我摆布,入席吃得爽快。

谈天说地胡乱扯了几句,推杯换盏,看他喝酒上了头,我便渐入正题。


“谦郡王殿下,此番来我昭国实在是不辞辛苦啊。不过您绝对放心,我们婉公主殿下贤良淑德才貌双全,与贵国皇帝陛下真的很般配。”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我这又不是瞎掰,说起来格外有底气和诚意。

不过谦郡王顾梓昱关心的显然不是即将嫁入北周的我国公主,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夏大人,你说如果你我两国顺利联姻,能再维系多久的边境和睦呢?”


我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郡王殿下何必如此悲观?您看就算这几年我们暂无联姻之事,不是照样相安无事和和美美互通有无么?百姓不愿战乱,国以民为本,君王自然也不想生灵涂炭。”


谦郡王并没有接我的话茬,只是言不由衷没头没尾地感慨道:“我北周连年纳贡,其实比战时消耗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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