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少侠,太凉薄-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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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陆湘湘拼命地想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像是被紧紧黏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睁不开半分，再然后就陷进无边的昏暗里。
　　　　尹长风蓦地推开虞婆，抱起躺在地上的陆湘湘，而后将她轻轻地放到床榻上，小心翼翼地为他把起脉来。
　　　　“该死！你们到底给她吃了什么东西？！”
　　　　清碧从未见过尹长风这般狂躁的模样，那幽深的眼瞳中似乎飞卷起阵阵的海啸，将她一片片地凌迟。
　　　　“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少主恕罪，奴婢不知啊。”
　　　　清竹虽然较为镇定，不过看到尹长风那嗜血的颜色，心里还是普通一声地漏掉了一拍，“少夫人的衣食确实是属下包办，绝无中毒之理。”
　　　　尹长风此刻只想着陆湘湘身上那种他闻所未闻的毒，哪里还听得进去她们的狡辩，只紧紧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仔仔细细地盯着陆湘湘的脸色，“丫头？你怎么样了？”
　　　　陆湘湘只觉得自己沉浸在了无边的黑暗中，不停地往下落去，她什么都听不见都看不见，只能觉察到周围越来越冷的气息。
　　　　忽然不知从哪儿伸出一直大手，将她紧紧地拽住，忽然间风停了，她却像是悬在半空中一动也不能动。
　　　　所有的希望都在那只大手上。
　　　　忽地那大手似乎一松，想要挣脱出她的束缚，她两手一并死死地拽住，“不要走，不要，不要丢下我——”
　　　　尹长风看看在昏沉中死死抓紧自己的那两只手，听着她梦中的呓语，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又在旁边坐了下来，“丫头啊，你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原来在你内心深处，也这么害怕被别人抛弃么？！
　　　　众人都退了下去，虞婆躲在墙角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默儿，她没事的。”
　　　　尹长风这才注意到虞婆的存在，皱眉想了想才道，“你就是留下照顾的那个医婆？”
　　　　虞婆右手从脸上划过，便露出了那张容颜，看向他时不由自主地再次轻轻唤道，“默儿，我是婆婆。”
　　　　尹长风愣了愣，随即冷声道，“你来这儿做什么？想必以你的身份，倘若他们知道一定很乐意将你拿下。难道你就真的不怕有来无回么？”
　　　　虞婆却是笑笑，眼角划过一道晶莹的水光，仿佛湖面上被微风拂皱的涟漪，“好孩子，你这是在为婆婆担心么？”
　　　　尹长风道，“今天就当我没有见过你，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虞婆道，“我倒是想，只可惜这丫头的身子除了我却是没人能够料理的了，我又怎么能丢下她不管不顾？！”
　　　　尹长风道，“她中的是什么毒？如何才能解？”
　　　　虞婆道，“无药可解，只能定时服用些药草缓和，而这些药方也只有我才能配好。”
　　　　尹长风看看仍旧慈眉善目的虞婆，声音却是蓦地转凉，“那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说什么？”
　　　　虞婆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尹长风一愣，随即看向虞婆的眼瞳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你怎么会知道？”
　　　　虞婆笑笑，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你自己可以选，要么和她一起接受我的医治，要么就和她同生共死吧。”
　　　　他对陆湘湘的这份不忍，是她能赌赢这一局最大的保证！
　　　　尹长风瞅瞅神色安详的陆湘湘，低低应道，“好，我答应你，现在可以施救了么？”
　　　　虞婆上前将一枚丸药塞到了陆湘湘的口中，迫使她咽了下去，而后转向尹长风时，面上仍旧是那副毫无表情的模样，“现在该你了！”
　　　　尹长风有些扭捏地看看紧握着自己手的人，见她的眉目缓缓地舒展开来，才淡淡地笑道，“等方便的时候吧！”
　　　　虞婆倒也是少有的固执，尹长风瞟了瞟她，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情绪，“我说改日就改日！今天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看他如此固执，虞婆看看握紧他的那双手，冷冷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少夫人下次发病——”
　　　　尹长风蓦地偏头看向她，眼瞳中弥漫着漫天的风雪，“你，威胁我？！”
　　　　虞婆道，“事非得已，我也不愿出此下策。”
　　　　尹长风正要开口说话，门“哐当”地被人撞开，一行十数人鱼贯而入，外面的都是天绝宫的一些散兵游勇。
　　　　正中间的男子身着一身紫衫，倒是多了些妖娆的味道，“少主，这些人分明是勾结外人对我北海冰宫意图不轨！绝不能放过！”
　　　　后面的那些人举着火把，齐刷刷地重复着，“绝不能放过！”
　　　　尹长风看看中间的那个男子，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心中一震，脸色愈发地阴鸷，“尹诺，你好大的胆子！不过区区一介护法，也敢如此放肆！”
　　　　尹诺却是笑笑，“天绝宫向来是选贤任能，以能当大事者交托之，本座的确不过区区一介护法，可是本座考虑事情，那次不是以北海冰宫为先？可是少主你呢？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置天绝宫百年基业于不顾！”
　　　　尹长风环顾四周的人，待看到那些仅存的隐卫竟然悉数站在了尹诺的旁边，不由自主地放声大笑起来，“尹护法，果然是有心哪！”
　　　　尹诺倒仍是那副心安理得的模样，“过奖了，我也只不过顺应天命而已。”
　　　　“可是有时候，这天命可不是那么容易顺的！”
　　　　尹长风趁着说话的功夫，微微错了错身子，将陆湘湘遮在了身后，“看来义父早已料到了今日之变？”
　　　　尹诺笑笑，“本来他老人家还是对你寄予厚望的，只是你太令他失望了！”
　　　　尹长风扫了眼他后面残存的五名隐卫，冷笑道，“你们是一个个来呢？还是打算一起来？今天我倒是要奉陪到底了！”
　　　　尹诺笑笑，“事到如今，奉不奉陪也由不得你说了算了！”
　　　　尹长风这时已经在背后挣脱了陆湘湘的手，而后轻理了衣冠，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慢地向着尹诺走去。
　　　　只是经过虞婆面前时低声道，“她交给你了！”
　　　　尹诺不屑地瞥了瞥那虞婆假扮的老妇，笑道，“可惜啊可惜，今天一只苍蝇也别想从这儿飞出去！”
　　　　

第十八章　　趁早

　　　　一道寒光急射而来，尹诺也不阻挡，径自避到了旁边，将他交给那五名隐卫对付。而他自己却悠闲自在地在旁边看起戏来。
　　　　只是瞥到全神贯注地留意尹长风的虞婆时，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等了那么多年才等到了今天，没有理由不把路上的障碍都处理干净，对着身后的那些散兵游勇招招手，“你们把她们两个给我绑了！”
　　　　“是！”
　　　　尹长风以一敌五本来就有点很费力气，此刻听到尹诺竟然真的要对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动手时不由地心神一分，左肩部位忽地露出个破绽，那些隐卫常年干的都是刀口添雪的勾当，见如此良机又焉能不抓住？！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闷哼，尹长风的左肩上就多了道血口子，看看面前攻守配合默契的五人，尹长风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这里有我，你们快走！”
　　　　一边费劲地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一边还要护住身后的陆湘湘，虞婆越发地觉察到有些吃力，虽然她的毒术医理天下无双，但是功夫却是没有那般地卓绝。
　　　　“默儿，你快过来！”
　　　　尹长风闻言蓦地长剑一挥，一脚揣在那其中一个隐卫的胸膛上，借助那股反冲力轻飘飘地落到虞婆身侧，尹诺飞身而入，却也是阻挡不及。
　　　　“婆婆？”
　　　　虞婆听见他的称呼眼睛一亮，再看看冲上来的那些黑压压的人头，随手一挥，带有浓烈腥臭地一股浓雾便弥漫开来。
　　　　不知道谁喊了声有毒，所有的人瞬时凝神屏息，防止这种气体被自己吸进去。
　　　　等那阵烟雾消散尽时，尹诺的那张脸已经成了酱紫色，“废物，一群废物！竟然连个没用的女人和老太婆也拿不住！”
　　　　那些人看看这新上任的宫主，个个噤若寒蝉，却是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乌黑浓密的夜遮挡住了所有能够遮挡的东西，尹长风抱着陆湘湘和虞婆小心翼翼地穿行，所幸尹长风对这儿地形极为熟悉，不多时就找到了个极为安全的地方。
　　　　岩壁上积年渗不尽的水珠儿一滴滴地滑落，很是清脆地摔到地上的那个积了小半坑泉水的坑中，不时地发出叮咚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悦耳，不过此刻他们倒是都没有了欣赏的兴致。
　　　　虞婆在洞中已经走了不知多少圈，沉沉地叹气不知道叹了多少声，几十年她从未如此这般焦躁不安过。
　　　　“默儿，以你看，我们多久才能出去？”
　　　　尹长风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叹道，“最起码还得需要一日的功夫。”
　　　　其实虞婆的担忧他不是不明白，尹诺既然敢公开对自己动手，那只能证明天绝在用其他的手段对付北海冰宫，把他当成了一枚弃子。
　　　　尽管他百般千般地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事实毕竟是天绝失去了踪迹，万俟夫妇也失去了踪迹。
　　　　“这是哪儿？”
　　　　陆湘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带看清楚眼前的两个人后，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向里面缩了缩，重新问道，“这儿在哪儿？”
　　　　尹长风知道从他那晚在她眼前病症发作后，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明显地多了些畏惧的颜色，是以苦笑道，“你们先休息下，我去外面打听打听情况。”
　　　　虞婆知道他只是想在陆湘湘面前回避下，也就不多作阻拦，只瞥了瞥他左肩处那简便包扎了下的伤口，“那你小心些。”
　　　　尹长风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陆湘湘看看旁边的虞婆，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复杂，“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虞婆盯着眼前那不时被砸起一朵水花的半坑水，声音悠远绵长地就像是从远古跨来，“那其实并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
　　　　虞婆笑笑，“只是些排毒养颜的珍品而已，想必是这几日你在天绝宫积累的怨气和毒素太多了，所以才会有那般剧烈的反应。”
　　　　陆湘湘有些怀疑地看向她，“真的吗？”
　　　　虞婆面色倏忽黯淡下来，有些哀怨地说道，“否则，我骗你这些做什么？难道湘丫头你就这么不肯相信婆婆？”
　　　　陆湘湘看她难过的模样，忽地有些不忍起来，忙出声劝慰道，“婆婆，你别难过，都是湘湘不好，不该怀疑你的一片好心。”
　　　　虞婆轻声道，“算了，什么怀疑不怀疑的，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说道这儿虞婆看看她的面色，倒是顿了顿，“那时果真很痛么？”
　　　　“嗯。”
　　　　陆湘湘看向虞婆，带着委屈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肚子里面好像有只刺猬在打滚，还差点就以为正自己活不过来了呢！”
　　　　虞婆有些心疼地看向她，将一枚丸药递到她的手心，仔细叮嘱道，“都是婆婆不好，你先把解药服了吧。”
　　　　“婆婆？”
　　　　“本来是想借你之故留在天绝宫为默儿解毒的，如今天绝宫生变，就连师兄他们直到现在都是下落不明，这个啊已经没有必要了！”
　　　　陆湘湘看看手中的那枚药丸，掬了半捧山泉，就着一口吞了下去。那药刚刚落进肚子里，她顿时就觉身上轻松了不少，话也跟着多了起来，“婆婆，你的药果然灵验！不过接下来我们要去做些什么？还有这儿到底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到这儿来？”
　　　　虞婆看着她叽叽喳喳，生机勃勃地模样，笑道，“早知道就应该出去后再把解药给你的。”
　　　　陆湘湘笑嘻嘻地拽住虞婆的半袂衣衫，撒娇道，“所以嘛，我就说，还是婆婆您老人家是最疼我的。”
　　　　尹长风很快就回来了。
　　　　陆湘湘看看那个跌跌撞撞跑进来的人，忙中规中矩地坐到一旁。
　　　　虞婆倒是迎了上去，满脸关切地询问道，“默儿，你没什么事儿吧。”
　　　　她本来就没太在意尹长风说去打探消息的说法，更没期待他能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可是没想到这次尹长风却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默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太好了！我们这就出去和他们一道汇合！”
　　　　“不用了！”
　　　　虞婆有些诧异地看看不约而同地疾呼“不用了”的两个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讲求那么多做什么呢？！”随即看向尹长风，“既然他带人来袭，想必也是想和你冰释前嫌，共同寻回父母重振北海冰宫的，难道你还没有一个当弟弟的看得开么？”
　　　　尹长风笑笑，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孤绝，“我自小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婆婆你多虑了。”
　　　　“默儿？！”
　　　　尹长风却是不在看她，只盯着那汪清澈见底的山泉水，淡淡道，“你，你如果现在就想回到他的身边，我不会拦你。”
　　　　陆湘湘自然知道这话他是说给谁听的，很随意地将话题接了过来，“你别忘了，还欠我一个人情。”
　　　　良久，尹长风才道，“那你是想现在兑现？”看看她认真的神色，“好，你说！”
　　　　陆湘湘道，“马上带我离开这儿！”
　　　　虞婆惊呼道，“湘丫头，你疯了么？”
　　　　陆湘湘却是理也不理，只盯着尹长风继续补充道，“然后我说让你丢下的时候，你就将我放下走的远远的。”
　　　　“好，我答应。”
　　　　

第十九章　　前往

　　　　虞婆看看你来我往的两个人似乎完全将她丢到了一旁，“罢了，罢了，反正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不如跟着你们一起到外面闯荡闯荡吧。”
　　　　陆湘湘如何不知她想为她和尹长风疗伤地心思，眼眶有些微微地泛红，“婆婆？”
　　　　虞婆却是豪爽地笑笑，“你呀，一口一个婆婆的，我老婆子能撇下你不管不顾么？”
　　　　陆湘湘放开了之前因为毒丸对虞婆产生的芥蒂已觉轻便了不少，此时见她这般说话倒是忽地破涕为笑，“婆婆，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虞婆瞅瞅旁边神色不动的尹长风，“我们尽快离开吧，否则以风儿的脾气，攻进来是迟早的事情。”
　　　　尹长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天绝宫的功夫也不是花架子，他要攻进来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虞婆心中一阵感叹，看来这默儿还是放不开和风儿的心结。
　　　　天绝宫因为天绝的缺席显得群龙无首，尹诺虽然早在暗地里扶植着一批势力，但对于刚刚浮出众人视角的他，明显地没有那份号召力。
　　　　甚至连对他最为听话的清竹清碧在一夕之间惨遭屠戮。
　　　　可见天绝虽然谋划多年，但是他却忘记了尹诺的身份却让他难以服众。
　　　　但是万俟怜风和他却是截然相反了。
　　　　这次前来攻打天绝宫，他身后不仅有着强势到震人心魄的精神支持，还有师出有名的那份仁义之名，还有更重要的是除了万俟怜风，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晓的杀手锏。
　　　　两个相比较之下，高低立见。
　　　　当天绝宫最后一株草木都臣服在他脚下的时候，他整个人忽然觉得一片的空虚和寂寞，从日色昏黄到星辰初现，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低低地说着些什么。
　　　　跪在他面前的两个人见她不动，自然也是不敢动，只得乖乖地跪在那里听他不时地重复着那句话，“可笑啊可笑————”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他铤而走险地丢下北海冰宫，跑到天绝宫来，并不仅仅是为了打听爹娘的消息，在他心里还是希望能够再见到她一面的。
　　　　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他总以为会有那么一面的。
　　　　良久，他又恢复了那副风轻云淡的神色，淡地让人看不出一点颜色，“将那些被迫与天绝宫的人都遣返回乡吧！另外仔细探寻下天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