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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春慢-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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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一下就冷了起来,除了忠王妃和元曦,众人都不知六皇子妃为何突然要和元曦过不去,一时都愣住了不知说什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重阳
元曦抬眉扫了一眼,众人的神态便都落入眼中——忠王妃诧异又焦急、安平公主气得柳眉倒竖,剩下的人多半是即惊诧又满眼兴味的。
元曦心想,皇家这些人,当真是每日里吃饱了没事做的,既然想看热闹,便给他们看看好了,省得刚过门就被下了脸子,日后被这起子脸酸心苦的家伙小瞧。
思罢便跟没听见六皇子妃的话似的,转头吩咐跟来伺候的杏丫和豆蔻:“你两个将咱们府里的花生酥和芝麻糖拿来给大家尝尝。”又笑着对众人说道:“这也是寻常点心,我们西北的做法怕跟京城不大一样,大家尝尝看吃不吃得惯~~~”
杏丫和豆蔻笑着应诺,神态恭顺自然,仿佛没听见六皇子妃的话似的,一丝气恼不平的神色都无,让人不禁感叹崔府的丫鬟调/教得当真是好,想看热闹的还当元曦怕事要岔开话题,不免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来。
忠王妃以为元曦放过此事了,心里松了口气,忙打圆场道:“七弟妹太过谦了,谁不晓得崔府的吃食精致,多少古法秘方呢,便是同样的米饭都比别人家的精致些,这点心呀真要好好尝尝~~~”说着便带头拿了一块芝麻糖品味起来。
忠王妃一带头,众人也不好多说话,两个丫鬟便开始捧着点心匣子让大家选。
到了六皇子妃陈氏那里,她正要拿,元曦突然开口道:“六皇嫂你们便不要勉强她尝了,我们西北的土话她听了都那样难受,吃了点心莫要难过得胃疼。”
没想到还有戏看,众人连点心都顾不上吃了,一脸兴味地连番打量元曦和陈氏。
元曦的神态落落大方,仿佛说了极寻常的一句话,一点生气着恼的神色都不见,细看之下,还能寻着一丝高高在上的不屑,将陈氏气的倒仰,她城府远不及元曦,看大家看她,更是一脸的气急败坏,张口就说道:“不过寻常玩话,七弟妹就那样认真起来,真是小气……。”反过来说元曦的不是。
“寻常玩话?”元曦不怒反笑,露出个淡淡的笑容,皓齿星眸恰似白雪初融,登时让众人觉得明艳不可方物,“六皇嫂当真胆大,什么也敢拿来取笑!弟妹才疏学浅,但也听说过高祖皇帝出自陇西李家,那里的方言比我们长安还要重几分,高祖陛下一辈子乡音未改,但不减贤明圣达,更是开立我朝,创千秋万达难媲美之奇功。怎么,六皇嫂若是见了高祖陛下,是不是更要觉得土气了?!”
“你…你……”六皇子妃被狠狠地将了一军,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待要说高祖皇帝说话不土气,陇西离长安不远,同属世家,这话便显得她最初挑剔元曦是没事找事;若说高祖皇帝不算陇西人士,并无乡音,又等于揭穿了高祖打得身世牌,更犯忌讳;什么都不说,也显得是默认了自己藐视世家出身的高祖皇帝。一时间,六皇子妃被将在那里进退维谷,脸涨得通红。
元曦却没有再为难她,笑看她一眼,挽着忠王妃的手臂便继续朝山上走去。
因牵扯高祖皇帝,众人怕落下大不敬的罪名,也不敢嬉笑打趣,连忙跟着走了,剩下六皇子妃一个人又羞又愧,眼泪竟簌簌地落下来,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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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这场纷争丝毫没影响到太后的兴致,她左右两侧手臂各被皇上和皇后搀扶着,登高望远,心情开阔极了,不时笑着点评几句:“这几朵菊花很有几分野趣,御花园里那样太过于精雕细琢了,反而不及这个有味道。”又或者赞叹:“皇帝头一年登基,底下人也用心,这万寿山来了多少次了,就这次打理得景致最妙!”
皇上皇后悄悄对视一眼,险些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哪里是底下人打理得好,明明是太后您老人家心情更好了,觉得景才好吧。说来太后也可怜,从前二十多年是个最最贤良淑德的人物,太宗与废后和杨妃前头登着山,她跟在后头,既要留心照看别的嫔妃,又怕太出风头惹了杨妃不快,何等的小心翼翼。
皇上这样一想,又有些心疼太后的辛苦,说到底若没有太后的小心经营、大胆筹谋,哪里有他的皇位坐,这样一想对她这段日子爱弄权的重重做法也没那么气恼了。
谁知太后偏偏大煞风景,坐在山顶的凉亭上感概道:“本宫娘家也有这样一个亭子,小时候本宫常与你们两个舅舅去耍的。别看你们舅舅现在那样沉稳,小时候倒都很调皮的,一次不知为什么起了争执,你小舅舅别看年龄小,力气却大,险些把你大舅舅推出亭子滚下假山去。本宫在一旁吓得哭得什么似的,你两个舅舅都最疼本宫,见本宫唬着了,也不敢打架了,都忙过来哄着。”
皇后附和了一句:“两个舅父向来是最贤孝友爱的。”
太后点头道:“正是这话。你们两个舅父都是极好的,那些年本宫在后宫身居高位,赏赐又不多,多亏了他们多方打点,不然手面太小都要让底下伺候的人笑话死。你们舅父的恩是要记得的!”
太后一说这个皇上心里就腻味,总是提起要记得她娘家刘府的大恩,要知恩图报,她一说这个皇上就会记起他虽空有一身抱负,偏偏不是最得太宗宠信,最后闹得要弑父篡位。再说,现在太后一口一个“你舅舅”,两人也的确在皇上面前拿足了舅舅的款,渐渐地也露出几分怀恩侯当年的狂态来了,皇上现在对刘府是越来越抵触。
太后见皇上不答话,便也沉下了脸,说道:“怎么,皇帝如今龙椅坐稳了,本宫并你舅舅们你都看不上了。难为你陪着本宫出来登高,也不敢多耽搁皇帝的功夫,这便回去吧~~~”
见太后动怒,皇上皇后忙站起来,躬身道:“儿臣不敢!”
太后兀自说道:“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本宫问你,三公空出来了司空一职,你怎么不封给你大舅舅,偏要封了杨侍郎?”
就知道是为了这个,皇上其实是真心不想再加封刘国舅,故意封了杨侍郎,此刻少不得糊弄道:“母后冤枉儿臣了,本来儿臣也想封大舅舅的。可小舅舅说想给在漳州做知州的表弟谋得门下省左补阙一职,母后您看,从地方到门下省,又越了这么多级,可不是够招眼的了吗?这当口再加封大舅舅,那不是自己给御史送把柄去了?儿臣想司空不过是个虚职,不如给表弟个实惠,再者,舅舅一辈的都位居要职,不如早些提拔提拔小一辈的,也是为以后打算的意思,因而就没封大舅舅。”
太后听完想了想,气色平了几分,但仍旧斥道:“皇帝还是不够老道!杨家虽不比五姓世家势大,但也是世家名门,三公九卿人家家难道没出过吗?你封个司空,天大的体面赏下去,没准杨家还不当回事呢,不如赏了自己人实在!”
见皇帝躬身应是,态度极好,太后也不好多说,品了几口茶就又要下山去。
过了两日就传出消息来,皇上到底封了刘大国舅一个侯爷做,因太后的父亲已经封了国公了,再封大国舅侯的确是很大的体面,还特准将来大国舅长子承继公爵,次子承继侯爵,一时间刘府如同烈火烹油,当真煊赫到了极点。
第二天大早,李浔进宫去请安了,晌午元曦正料理府里的庶务,便听说刘府送来了帖子,要摆上三天的流水席答谢亲友,请王爷和王妃务必赏光的。
元曦看了洒金帖子,因白日里身边没有李浔的丫鬟,只有自己陪嫁的几个贴身丫鬟,便没有遮掩,冷笑一声将帖子丢在一边。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杏丫试探着开口道:“王妃不想去?”
元曦摇头到:“去不去咱们不管,听王爷的就是。不过他家这作风真是让人看不上,太后厉害,那日训斥皇上咱们跟在后面也看到了,不两日就逼着给娘家哥哥封了侯。这当口刘家还不知道悄悄的落了实惠,偏来大摆筵席,真会给皇上添堵的~~~”
杏丫还是对太后和皇上那日见死不救有恨的,说道:“管他呢,随他们越乱越好,反正不与咱们相干。”
元曦道:“正是这话,等王爷回来定夺吧。”
结果李浔回府了,也说不去了,称自己身上近日不好,只命人送了厚礼过去。
元曦想不透,问他为何,李浔便苦笑着将今天进宫的经过告诉了她。
原来太后刚给娘家兄长求了侯爵,又想起了小儿子都成了婚还整日闲在家里没个正经差事,让皇上在三省六部给他弄个要职。
李浔吓了一跳,劝了太后好半天都不依,最后只得装出个惫懒的纨绔样子,应闹着不去,要在府里捯饬修葺园子。
太后骂他便缠上去撒娇,太后素来疼爱小儿子,最后拿他没办法只好依了。
李浔又去给哥哥请安,恭恭敬敬地一起吃了顿饭,拐弯抹角地解释他并无入朝之意,已向太后言明了。好在皇上明白,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李浔这才松了口气。
元曦心想,这一次皇上不放在心上,若是太后再闹几次,难保不坏了兄弟情分,便点头道:“王爷处理得很是,刘府这样一闹,说句实在话,皇上心里未必很舒服,还是避其锋芒的好,照我说,王爷还是闭门谢客,多在府里待上一阵子才好呢。”
李浔一听很诧异,还以为推了差事,元曦会有点不快呢,笑道:“王妃不嫌小王在家吃闲饭就好!”
元曦笑着撇他一眼道:“哪个给你闲饭吃,既说了要修园子便修好了,若是本王妃哪里不满意,当心叫你站在廊下喝风去。”
两人相视一笑,情谊又弄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迎春
接下来大半年李浔都躲在府里闭门不出,做出个玩物丧志的样子来。先时还常进宫去给太后请安,因每每太后劝他要勤于政事,莫整日里捯饬花园子做个下贱工匠的活计,李浔后来便不大耐烦进宫,只让元曦去问安。
一日元曦又去宫里请安,李浔一个人闷得慌,在书房看了会书,仍是没什么意思,脑中浮现起元曦每次从宫里回来跺脚娇嗔的模样,不自觉地一笑,随手拿起笔就在生宣纸上勾勒起元曦撒娇的模样来。
还没画完就听见外头热闹起来,李浔心知是元曦回来了,便丢下笔想要去正房迎她,才走到门口就跟正掀帘子的元曦撞了个正着。
只见元曦蹙着眉,娇小玲珑的鼻头在外面冻得微微泛着点红色,更衬得她惹人怜爱,她嘟起小嘴嚷道:“下次绝对不去了,要去你自个请安去,累死人了~~~”
见元曦果然跟自己刚才想象的一个样,李浔不由失笑,元曦更气,跺脚道:“你还笑,坏死了!”
李浔忙忍住笑哄她,又将热茶塞到她手上,元曦咕嘟嘟灌下去一盅去,李浔待要再倒盏给她,元曦摇头道:“不喝了。刚才在宫里又叩又拜,还要留心说话,热得一身汗,一出去没轿子坐,走了好远才到宫门口,冷风一吹汗都干透了,冰凉凉地贴在身上,现在可不敢喝热得了,当心里外冷热夹攻弄出病来。”
李浔一听心疼极了,忙催促元曦去更衣,又张罗着让人给她备浴桶,“热热地洗个澡,再喝碗熬得浓浓的姜汤,出了寒气就好了。”
元曦一听姜汤就皱眉,可惜她是故意那么说惹李浔心疼,以便少进宫受几回罪,只好硬着头皮先忍下。
待元曦洗好了,李浔亲自站在她后面帮她擦头发,一面催促元曦赶紧将桌上备好的一大碗姜汤喝完。
元曦喝了一半实在忍不住了,忙转移话题,问李浔今儿做了什么。李浔想起书桌上画了大半的画,脸上就不自在起来,遮掩道:“没什么,随便看看书打发晨光。”
元曦见他满脸不自然,哪里肯信,趁李浔放下绸巾的功夫一闪身就出了屋子,朝刚才李浔待过的厢房跑去。李浔是王爷,自重身份不好意思像元曦似的在府里快跑,只好赶紧快步跟过去。
李浔心知肯定被发现了,怕被元曦笑,一掀帘子就先发制人,假意斥道:“这么大人跑来跑去的,成何体统!”
元曦才不怕他,笑盈盈地抬起小脸,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喜滋滋地问道:“这是你今儿画的?”
李浔满脸别扭,半天才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
元曦见状更乐,上前拉着他的手笑道:“画的可真好!赶明个我穿了好衣裳,去咱们园子里取一景,你再替我好好画一幅大的,装裱起来如何?”
李浔道:“我能画什么,你要是想要好的,去宫里唤个画师来为你画幅不就完了?!”
元曦撅着嘴道:“他们能画出什么来,要么木呆呆的,要么阴气沉沉怪吓人的,我才不要!”
李浔被她逗乐了,就不好再绷着,笑着斥道:“又胡说了,当心母后听到了派人赏你嘴巴子。”
元曦嘿嘿一笑,一转头恰好看见窗边摆了个汝窑细颈白玉瓶,插了几支盛放的迎春花,咦了一声,赞道:“这花插了不错,斜斜的一支倒比别人插的花团锦簇的有趣多了,瓶子也配得好,是谁的手艺?”
李浔也不知道,叫人进来一问才知道今儿是妙娘收拾的书房。
元曦听了更是满脸坏笑,意味深长地说道:“的确是花了心思的~~~”
李浔听出她话里有话,趣她道:“哎呦,这就汪了一坛醋了,是你叫她当着书房的差的,要是不乐意了,我来出面做个恶人,帮你将她赶去守后院的空屋子如何?”
元曦白他一眼道:“少胡说,我哪有那样小家子气,一个丫头而已,犯得着吗?”
“是吗?那我要愿意亲近又如何?”李浔故意逗她道。
“如何?!还能如何?你自甘堕落,我远着你些就是了呗。”
两人斗了会嘴才说起正经事,原来李浔总是托词不入宫去,太后都有些迁怒于元曦了,近几次元曦入宫请安,太后虽然依旧亲切如昔,但她的话却越来越不好听。
“浔儿这孩子从前也不是这样,本宫养了他十几年了,一直是省心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样的牛性起来。”言下之意,我儿子十几年都是好的,就是娶了你,离开我这个母亲才变得不靠谱起来。
又拉着元曦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架势,“好孩子,你却比本宫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强的多了,你是知道的,甭管是多么精明强干的女儿家,除非坐产招夫,不然一辈子都是在后院里面打转。子子孙孙的前程,后院里面可谋划不出来,还得靠夫君挣出来!现放着这样好的机会,一母同胞的皇兄是皇帝,正是小七大显身手的时候,整日里玩物丧志这可要不得。虽说女子贤良是根本,可也要识大体,该劝谏的时候你就要劝谏!”
元曦绘声绘色地把太后的一番话学完,李浔笑得茶盏都端不住了,连声问她怎么说的。
元曦白了他一眼,“还能怎么说,自然表了一番忠心,说要苦劝于你,定不负母后一番苦心。我说你也别做美梦了,母后这个架势,皇兄哪敢将你赶去就藩?!都拖了几个月了,我看你再磨叽,母后真要恼了。”
李浔皱着眉头说道:“我哪里不知,但当真是两难的很,若不是被这点事拖着,母后真是能强迫皇兄给我些实权,我要是接了皇兄心里不舒坦,不接又是忤逆了母后。”
元曦点头,“我这些天也总在思索这事,‘忠’是不能丢的,要让母后让步,只好在‘孝’上做做文章。”
李浔惊喜道:“你有主意了?”
元曦得意地一笑,“那是自然,山人自有妙计,明个你且陪着我逛逛咱们的园子去,我再告诉你,这些日子园子里总有工匠在,我都几个月了还不知道园子什么样呢。”
“瞧你,一夸你还卖上关子了!”
元曦笑道,“就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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