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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凰弄-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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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镶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很是诧异,又疑惑不解。她是什么意思?纵然明白该放手,也还是心里舍不下?所以让她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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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衡回到自在林,张欣告诉他太子受伤的事。卫衡吃惊非小。待到张欣将事情原委细说一番,他面色更为阴沉。
张欣本想试探卫衡是否知道那个做了驸马的夏镶的身份,但看他那般心慌意乱,急于去见太子。想他如此尽忠职守,自己怎么会为这样的事烦他,何况他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也只得暂耐一时。
卫衡匆匆走进太子居处,内侍通禀后进房。
“太子受伤了?”
天政正在桌案前翻看着奏折。
“是为了救岳小姐?”卫衡眼里抹过一丝惊疑之色,但还是勉强压抑,问出这样一句——在张欣告诉他具体事实之前,他在外面听到的是这样的说法。
天政头也不抬,“不错。”
卫衡想不到他竟亲口承认,虽说事实也可以那么说吧。就是夏镶,当时也的确是去救月涓子,而太子……不由忍不住道:“如果镶儿听此会怎么想?”
“她难道没长眼睛?”天政毫不在意。
卫衡默然,“事已至此,太子打算怎么做?这般嫁‘祸’于人,只怕岳小姐未必会甘心接受吧?如果弄巧成拙,岂不是……”那要伤害到夏镶怎么办?
天政如何不知?此不过权宜之计。但转念却又微惊,抬头,诧异地看着卫衡道:“你如何会知道?这事只有皇族之人知道……”
“属下在宫里供职那么多年,偶尔听到。”
“可张欣就不会知道。”
“那太子说呢?”
“因为镶儿?”因为夏镶,他自然格外关注可能与她有关的事!
卫衡不语。
天政扯扯嘴唇,“你以为我会如何?”
“属下明白太子的意思。如若太子猜忌,早该杀了镶儿才是!太子既然容她存身,并且又对她有了情意……只是,太子你真的就能放下那些属于你的权位?可卫衡却更担心,镶儿她日后……”
“天意难违,任何人都不能逆天而行。如果真如那些个天官所言,我自然顺应天意,为她铺平道路;如果那些不实,我就只要她做我唯一的太子妃!”
“太子果然谋略深远,大智大勇……”
卫衡大为震撼,久久凝视着自信坦然的太子。不管怎么说,一国太子,正宗的皇位继承人竟能有如此胸襟气度,下此决心,出人意料之外也的确令人敬佩!这么久了,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取舍之间,他敢取,也愿舍,实在是少见难得的明智之人!当然,他也不是没有王牌,至少,夏镶总在他手里!
“……属下甘拜下风!”
天政淡淡一笑,“卫衡!我知道你不甘心,或者说至少你不放心!你也不用激我,镶儿也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人!不过,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终究会让你心甘情愿完全放弃!”
“太子有此承诺,卫衡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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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立春很早。腊月未尽,距离新正也不过只有几日了,春风似乎在一夜之间唤醒这西南一方大地,万物复苏,青君山上一些花木甚至更早绽放出嫩叶红花,点缀着一片春意,让黯淡了一冬的天地也一下子多姿多彩,盎然热闹起来。
天政抬头,看了一眼迎面过来的月涓子。
“岳小姐似乎忽然对本太子产生兴趣了?”
这女人这些天很喜欢在他居处四周转悠,而且不避夏镶。他虽奇怪于她态度的转变,却又担心她是忽然知道夏镶是女子而如意如此——那就打乱他的计划了。
“是太子殿下忽然对我有兴趣了吧?”月涓子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想不到目无下尘的仙子也有自作多情的时候!”天政冷冷嘲讽。
月涓子面色一变,沉思片刻,“太子殿下既知我来历,又知我目前作为,却也能像对皇叔那般相待,月涓子感恩不尽!太子既是个难得的坦诚仁义之人,月涓子也就不顾大胆唐突,想对太子说几句心里话!”
天政忽听她如此正经庄严,也不由收敛面上的嘲讽之意,“岳小姐,请说。”
“岳氏一族遭遇如此,月涓子自小孤介,非常怨恨于皇族兔死狗烹之无情无义,也痛恨他们的荒淫无耻!我确实对先帝心存不满,若不是他,我岳氏家族何至于此?今上登基以来,风气大变,万民欢悦!可近年来,月涓子在风尘之中,却还是看到那些贵族子弟难改积习,皇族不少人亦有男男女女都喜欢,拆散多少良缘,害了多少人,坏了多少皇朝风气!如今最让我痛心的是,你,太子,未来的天子居然也断袖,甚至还沾染自己的妹夫!可笑你还得到那样一个心疼妹妹的好名声,也实在难逃荒淫无耻之徒之名!”
天政不禁惊讶于这个月涓子的胆识了!纵然她了解自己性情,也不可能有如此胆量敢冒犯皇族!他沉下脸,勉力忍耐着。
月涓子与他对视,毫不逃避,“可是,太子殿下终是一个与众不同之人!我虽不能理解你们这些喜好男色之人,但撇开男女之别,我还是敬佩于太子对夏公子的情意!就如那晚,为了他,竟不顾生死,以身挡刀剑……甚至连君臣之道都毫无顾忌,这自非一般情意可比。只是……”
天政不动声色,听她继续说下去。
“只是,你是太子,这样的情意又能持续多久呢?拿男女之情来说,就如当今皇帝皇后,世人皆说他们恩爱非常。尤其在这青州,百姓自更是得意这里出了一位盛宠不衰的皇后娘娘!可我却还是为皇后娘娘悲哀,不平!皇后娘娘有定国安邦之能,才倾天下,不让须眉,可她得到了对等的情意了吗?一个女人纵然身为皇后,即使世人都要求她人前母仪天下,可她的内心真能做到那么贤德包容吗?如果她真的爱那个人,她是决不会允许那个人身边有其他女人的!除非她没有那么深爱那个男人,除非她要的是别的!而皇后娘娘显然不是!她那么年轻就薨世,定也有自己的委屈吧?听说二公主永安不过小长宁公主半岁吧!”
天政遽然动容!这些话正戳到他痛处!母后的薨世一直是他的心病,但他一直也不敢深入去挖掘其因。只是,如今听月涓子说来,竟大有惺惺相惜之意!原来还是女人了解女人,母后才德杰出,也只有同样境界的人才能理解她吧!
“世间男女,无论富贵,尚是如此,何况不为世俗所容的你们两个?”
“你真好大胆,竟敢妄论当今皇帝皇后是非!竟敢把我父皇母后贬得一文不值!”
“我没有褒贬他们,也不敢!我褒贬的不过是他们作为普通男女之间所谓的情意!”月涓子镇定地道,“难道太子殿下认为皇上忠于皇后娘娘吗?纵然他照样给了薨世的皇后娘娘无限的荣耀和恩宠,可她终究香消玉殒,那么所谓的风光也无从得知!何况,她年华早逝,可皇上不照样悠游于众多嫔妃之间,生儿育女,留下的不过是一个虚名、一个虚位罢了!”
天政皱眉,哼了一声,站起。
月涓子跟着站起,却见远远地夏镶走了过来。看到他们在一起,竟停下了脚步,似要避开。那极力掩饰的失落模样,正是她所想要的效果。既然太子不容易被说服,那么,只要夏镶误会而丢开这份不应该的感情,不也行了吗?
于是,她嫣然一笑,声音略扬,娇声道:“太子!此时左右无事,不如月涓子侍奉您一曲琵琶曲,以相娱乐!”
说着,她拿起随身携带的琵琶。
天政微微一怔,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白色,便立即顿下脚步,又坐了回去。听了一会,高声赞道:“好!月涓子姑娘果然技艺高超,天下无双!”
夏镶轻咬嘴唇。近几日来,她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太子和月涓子在一起了。这回,太子居然弃那些紧急政务于不顾,在这里这么悠闲自在听人弹曲!她面色微微发白,呆呆地看着月涓子那轻拢慢捻抹复挑的优雅姿态,那娇柔妩媚的秀丽面容,那一身恍若神妃仙子的盛装绣裙……虽然不想去猜忌,可看到他们两个如此亲近,心里还是不由酸涩。
、第四三章
琵琶声渐渐停下,月涓子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面容。
天政瞥她一眼,“岳小姐,你这样的女人虽也算至真至性之人,但经历丰富,老于世故,看人情世俗太透,实在不讨人喜欢!”
“哼!月涓子也没想讨太子殿下你的欢心!不过话说回来,你父皇母后也总比一般帝后要好得多,也算难得的了!”月涓子顿了一下,似乎着重强调下面一句,“我始终认为,多情者不以生死易心!一个皇帝根本不可能做到,你又怎么能保证你对夏公子,这段根本不容于世的情意?”
“多情者不以生死易心,说得好!”天政想到夏镶腰间那根生死同心结,沉吟了一会,“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说,多情者不以男女易心?”
这个月涓子显然对夏镶情根深种,若她知夏镶是女子,会不会反爱为恨,狠狠报复呢?虽然,他不必担心这个,到时候除掉她也就是了。可他还有个妹妹,若她们对夏镶是一样的,那……
月涓子一怔。这位太子莫非是暗示他对夏镶不关男女,都是那么情真意厚?难道自己当真错了?她一时更想起那晚,当时他替夏镶挡那一剑,真的是已不顾生死了呀!就是只有这一刻,也足以打动任何一个人!
“我很佩服太子殿下如此直白袒露心意!不过,你毕竟是一国太子,难道你能只守着夏公子一个男子,连妃子什么的都不娶了吗?难道你能为了他,连后嗣也不要了吗?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你还是放过他吧,不要让他成为那样一个以色事人的弄臣!”
“……以色事人?”
“不错!太子殿下是个明白人,即使他日后大有作为,可还是难免会被人说成是以色事人的弄臣!难道太子殿下不该珍惜这样的人才?如果你是真的爱夏公子,更不该毁了他一生啊!纵然痛苦一时,你也该放手才是!何况,你爱慕的,可能也不过只是夏公子偏生女相的容貌,既是这样,何不选些绝色女子为妃嫔……”
“岳小姐刚才不是责骂我辈皇族之人要么无情无义,要么荒淫无耻,怎么这会儿又要我选些妃嫔了?”
“那些不过是针对皇后娘娘那样尊贵不凡、不让须眉的人说的,她完全可以和男子平起平坐!不过,你放心,世间女子受礼教教养,多的是所谓的贞淑贤淑之辈,总有许多女子争着入那个牢笼等着你的宠幸呢!她们要的不过是那些荣华富贵,你给她们那些,既能坐享齐人之福,还多些外戚之力,平衡朝中力量,那才是各得其所……”
“哼!我从不想猜忌打压功臣重臣,也不想靠什么外戚牵制朝臣。念你一片好心,本太子也懒得怪罪!不过,说实话,你一时这样认真起来,倒有些像长宁儿……若你有治国之才,能入朝为官,定是个难得的直臣诤臣!”
月涓子不由惊愕非常!这位太子确实心胸开阔,有容人之量!今天她说的话十分出格,不管是褒贬帝后,还是当面谴责太子,甚至最基本的,对当朝驸马竟有私情,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容忍的吧?而太子居然对自己这样的言论不以为怪罪,竟还有赞叹惋惜之意!她不过是个女子,怎么可能入朝为官?但看他遗憾的样子,却似乎也不像是说假……看来自己竟是管窥蠡测,还是小瞧了这位太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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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儿?”
天政脚步匆匆,没回自己书房,直接就到了隔壁房间。果见夏镶正在房内无聊地翻着书。
“怎么,我让你做的都做完了?”
夏镶站起,面色不似从前,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天政伸手去揽她,夏镶闪开几步。
“太子兄有事吗?”
“你没事吧?”
明明刚才还和月涓子言笑欢悦,现在又这样假惺惺地来找她,居然还这般若无其事!把什么事都推给她做,自己却去寻欢作乐!
“你吃醋了?想不到你这笨丫头居然还会吃醋。”天政嘴角勾出非常愉快的笑意。
“没有。”她有资格吗?即使有资格,那她能吃醋吗?
“没有?真的没有?”天政看着她平静从容的小脸,笑容收敛,面色微沉,“我们不过随便说说话,她弹曲,我听听而已。不过,唉!面对着月涓子姑娘的花容月貌,看着她,总比对着某人以为自己不正常为好!”
夏镶气得小脸不自觉涨红,忙扭过头,“那好哇。你是一国太子,本就是想喜欢谁就喜欢谁的!你尽管去喜欢她好了!”
“你这死丫头!”
他只有在这样的称呼下才能感知她是女子吗?但看她那般吃醋却倔强不肯承认的样子,心里欢喜,眼里抹过一丝狡黠之意,却故意叹了口气。
“我这样,总不能扮作女子吧?那样我们还能算作一男一女。其实,刚才月涓子姑娘也很严厉地批评我,说怕我这个未来的帝王断袖,毕竟名义上你还是我妹夫!”
夏镶看着他纠结起来的眉头。他是没有喜欢那位月涓子姑娘,还是说,他很在意和男装的自己这样暧昧不清?
“镶儿。”天政一下吻住还在发愣的她。
夏镶推他,“你不是怕人知道……”
“怕又如何?也只有任别人说罢了!你从小如此,我也只当你是特别的女人,而别人可就未必能理解……”天政唉声叹气,“你用这样的假象招惹了我,还招惹那许多女子,耽误她们终身,真是罪过!有时连我都觉得也许你真的就是一个男子吧?是我做梦,竟然希望你是女子吗?”
夏镶愕然。他居然对这件事糊涂了吗?
“镶儿,你到底是男是女?你若是男子,就还是好好做长宁儿的驸马吧!我也就可以……”天政十分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夏镶瞪着他。明明早就肯定她是女子了,现在却还这般说!难道他已经对她不感兴趣了,就这么希望她是男人,他就可以放下那微不可及的一点眷恋,好去喜欢别人?可她,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沮丧起来,忽然却想起月涓子曾对她说过的话。
月涓子道:“如果我使尽全力,他还是没喜欢我,不能给我想要的,那只能说我无用,我们无缘……”
她也该用尽全力吧。毕竟,她是喜欢他的……如果到最后,她不能得到,那她甘心放弃就是!现在他又没明白说喜欢月涓子,她就这样退缩,那也太没用了吧?
天政歪在榻上,随意拿了一本书册假意翻看。半天,也没见夏镶有什么动静,一转头,却见夏镶正一声不哼地歪头对着前面,她居然在偷照镜子?他不由咧嘴。
夏镶蹙眉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审视自己的容貌。想起娘亲的一颦一笑,长宁任性率真的大哭大笑,四姊等人的婉约温柔,她都是很羡慕的;再想想月涓子那妩媚动人的眉眼,她又不由暗暗叹一口气。
当然,月涓子会的那些文人雅士所喜欢的琴棋书画,她自然也会。可那都是作为男儿教养学会的,哪有月涓子做那些事来那般真切体贴,温柔大方?在她眼里,女儿态本就是美不可言的,她从小就羡慕……
她也知道自己该是很俊秀的,从小就知道。可她一直都是男装,众人不过当她是男儿般欣赏赞美。若真换回女装,会不会……对于女子身份,她又有什么可自信的?她没有婀娜的身段,也没有娇柔媚人的眉眼,更不懂得去取悦男子……任何一个正常男人,也还是喜欢温柔娴雅、娇弱可人的女子吧?谁喜欢整天面对一个不懂风情的又跟自己一样打扮的假男儿?她怎么能怪他!
她最后再看一眼镜子,那里面也还是一个男儿面貌啊!不由大为泄气地扭过头。
“怎么了?是第一次照镜?”
夏镶回头,见天政目光灼灼,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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