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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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同很多个月以前一样，回来的时候，他说了一句相同的话。

不同的是，这一次，桂枝不再信他了。

她别过头，把身子往床的里侧移了移，不再看段元儒，因为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听他的话。

不，她再不要了。

段元儒知道她在耍小脾气，但这次他出去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办，错就错在他不该不告而别。

但是不论是哪里错了，错了就是错了，他只能请求她原谅。

“桂，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段元儒走到床前，在床沿上坐下，温柔的抚了抚桂枝如上好丝绸般的发丝，然后轻声问她。

桂枝仍是不理她。

他可以不告而别，但是没人说她不能对他不理不睬。

“今天是爷爷生辰，你笑一下可好？”他难得这样低声下气的问她，但是这次错在他，她要怎么着，他都认了。

这次桂枝转过身，似乎曾经有人告诉她，想要男人对自己好，不可以一味的耍小孩子脾气，应该要适可而止，男人才会觉得这个女人是懂得进退的。

他的话，她是万万不要再信了。

但是今天是老爷子的生辰，自己也没什么必要跟段元儒生闷气，更没有理由。

她起身给自己着装，然后下床。

刚坐到梳妆台前的时候，看到段元儒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手中拿着一把玛瑙梳。

“可以自己梳。”桂枝伸手拿过段元儒手中的梳子，却见段元儒并没有松手，而是紧紧的抓着那把梳子。

“桂，我来吧，我很久没有给你梳头了。”

段元儒轻声说，手中的梳子已梳起了桂枝那头柔顺的秀发。

我已经很久没有给你梳头了。

桂枝当然知道已经很久了，上一次给她梳头是什么时候，是自己裁掉头发的前半个月，还是前一个月。

她已经记不得了。

唯一记得的，就只是那句我已经很久没有给你梳头了。

曾经她以为，自己剪去那头长发以后，他就再也不会给自己梳头了。他应该梳的，是玉娘那头长长的直拖到地上的头发。

听说，她是他最爱的人。

段元儒还在安静的梳着头发，一丝一缕，那么温柔的举止。甚至让桂枝有了错觉，他是喜欢她的。

桂枝已经不敢奢求他的爱了，能让他喜欢自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桂，你就消了气吧，我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段元儒紧紧握着手中精致的玛瑙梳，像是加注了很大的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若上一次自己对桂枝所说的不会不告而别是自己一时失控，那么这次，真的真的，他是很用心说出的话。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骗她的。

只是有时候，一切都不是自己说了就可以作数的。

桂枝没有说话。

她低垂着眼睑，没敢抬头看一眼倒影在铜镜里的段元儒的身影。

她已经告诉了自己不能信他，所以对于他的话，听了一半，丢一半。

若是真的，他不需要说出来便也是真的，若是假的，他说再多也是空口白话。

给了她希望，继而让自己绝望，自己做过一次傻瓜，不会再傻傻的做第二次，人，总要学着变聪明。

祠堂里很热闹，四处张灯结彩。

看着那些对桂枝而言不甚眼熟的亲戚朋友，她有一种想逃回北苑的冲动。

段元儒一如既往的拉着桂枝的手，只是这一次，他加重了力道。桂枝知道他是怕自己逃开。

但是他怎么知道，自己试图逃开他的。她连试，都不想试。

段老爷红光满面的坐在大堂之上，也许是因为高兴，今天的他，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身旁是一脸严肃的老夫人，也不尽然，至少此刻，她显得没那么严肃，仔细看，还可以看到眉眼间一股说不出味道的慈祥。

二嫂陈金玉已经怀孕四个月了，肚子上并不明显，但是却摆了一副十足的孕妇架子。身旁除了两个随身的丫鬟，还有一个产婆服侍着。

每每想到这里，桂枝就会忍不住失笑，想那陈金玉也不是今明天就要临盆的，身旁带个产婆，怎么都觉得好笑。

坐在段老爷左侧的，还有温润的段家大少奶奶，文香兰。

对于这个大少奶奶，桂枝跟她的接触并不多，若是有，遇见了也只不过点个头，互递微笑。

但是人看人，有时候也是单凭第一眼。

就像桂枝第一眼看见文香兰，就觉得她是好人。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神秘的礼物

祠堂里云霄的锣鼓声，把桂枝的思绪硬生生的打断了。

段元儒拉着桂枝在段老爷左侧第二个位置坐下，刚好是在大哥段元平的身侧。

大哥的身子一向不好，每次见他的脸色都是十分苍白的，但显然文香兰对他的照顾很细心。没有让他的病情一点点恶化。

这对段家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其实桂枝是不能理解文香兰的，她是名门千金，是段元儒的娘亲文沐雨的亲侄女，这样的她，是为何要嫁给一个病怏怏的段家大少爷的。

这个想法只在桂枝的脑海里打了一个圈，很快，桂枝就把它忘了。

段元儒微笑的看着有了些许活力的桂枝，拿起桌上的糕点，亲自喂到桂枝的嘴里。

桂枝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段元儒，他喂东西给她吃的事实，还不能让她相信。

那些人都忙着跟段老爷道喜，看到这样一幕，段元儒和桂枝成了整个祠堂的焦点。

段元儒一向放荡不羁，连老爷夫人的话都不听，此刻，却用这样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妻子，还亲自给喂她吃东西，这怎叫人不惊叹？

眼看今天的太阳还是东边升起来，西边落下去。

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包括坐在桂枝和段元儒前面的陈金玉。

她一直以为段元儒是一个很死板的人，且桂枝的性格也不讨喜，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叫人不相信也不行。

就一个买回来的新娘，居然有人肯这样待她，陈金玉觉得担在自己肩上的压力又多了几分。

“报告老爷，外面有一个白衣女子说要将这个送给老爷作贺礼。”

家仆从前厅进来半侧身站在段老爷的前面，手中高高的提着一个酱色的盒子。

盒子是用黑檀木做的，质地和做工都非常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问题不在这里，而是这既是贺礼，又为何那女子不亲自送来。

“那女子呢？”

段老爷洪亮的声音响在祠堂里，神态依旧老神在在。

“那姑娘，放下盒子就离开了。”家仆说，他的心思依旧停在了初看到那姑娘时的惊艳。

他以为像玉娘一样美丽的女子已经少见，刚刚看到了那个女子，才算正正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那女子，又岂是用美女两个字就可以诠释的。

那神态，那身形，分明是天上的仙女。

见家仆一脸痴迷的模样，段老爷知道再吻下去也是徒然，于是就叫他退下了。

祠堂里的众人正在为盒子的事情争论不休。

有的人说应该打开，那里面一定是一份贵重的礼物，这一点，单看黑檀木盒子就可以清楚明白的知道。

有的人说不能打开，这一定是个阴谋，打开了怕里面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桂枝心底萌生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觉得那个盒子一定与溺水脱不了干系，可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不是说过已经要放弃她了吗。

所有人都期待着那个盒子打开以后里面会有什么，包括桂枝。

感觉到桂枝从手心里传来的紧张，段元儒看了看身侧的桂枝，却发现她的脸色比出门之前更苍白了。

“桂，你没事吧。”段元儒的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他自然是不希望她有事的，可是她为什么会如此的紧张。

是因为……

段元儒的眼神望向了那个放在大堂正中间的黑色的盒子。

清楚明白的知道桂枝的紧张是因为那个盒子，他也有一种想打开它的冲动。

“桂，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他轻声的问她，怕说话声大了会吓到此刻的她。

“我，我不知道，也许是他，这件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桂枝颤抖着说完这句话，她看向盒子的眼神也充满恐惧。

他？段元儒不能明白桂枝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是谁？”他问。心里已经有了底，桂枝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溺水。”心中的想法得到了证实，段元儒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惊讶。他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向盒子，然后放下桂枝的手，向盒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既然都这么想知道，那我把它打开好了。”

段元儒没有听清耳边众人还在说着什么，不，是还在争吵什么，他们有的说不能打开它，有的说能打开。

但是不论他们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改变段元儒的心意。

段老爷用一脸信任的眼光看着段元儒，虽然这个孙子不听话，但是从来没有做过让自己失望的事情。就像此时，他决定了的事情，谁也不用妄想去改变。

段元儒先是看了看盒子的构造，然后毫不犹豫的打开了盒子。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想象着里面会是什么东西，盒子被迅速的打开了。

里面什么也没有。

然而这时，从半空中飘下一张纸。

素魅，我的。

纸上面写了这样几个大字，够祠堂里所有的人看见。

然后那张纸越变越小，直到和所有的纸张一样大小，刚刚好掉进了黑盒子里面。

所有人都被这样奇怪的现象惊呆了，此刻无法用言语解释的一切，活生生上演在众人面前。

只有桂枝，她被纸张中的话，惊呆了。

她以为溺水那天话中的意思，是已经放过她了，可是经过今天这一幕，她明白，有很多事情都不像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

难道说，溺水他反悔了？

会是这样吗？

好在宅子里没有人知道素魅是谁，所以桂枝并没有变成所有人的焦点。

然而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因为，段元儒就是其中一个知道素魅是谁的人。

他放下手中的盒子，留下满院子目瞪口呆的亲戚朋友，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起桂枝的手就离开了祠堂。

到了一个相较祠堂而言比较幽静的环境，段元儒给了还没有回过神的桂枝一个满怀的拥抱。

“别怕，桂。”他加重拥抱，想给怀中的人儿多一些温暖，“你还有我，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有我在身边。”

瞧，他的话说的多好听啊。

桂枝差一点点就要相信了，可是理智告诉她，他的话，她不能信啊。

于是桂枝挣扎着逃开了段元儒的拥抱。

“我需要静一静。”

桂枝临走时丢下这一句。最终，她还是逃开了他。

桂枝一路奔跑着进了书院，书院的门开着。今天所有人都去了祠堂，唯独一个人没有去，那个人便是路墨云。

他还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

这个男人，总是干净的叫人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他安静的喝着茶杯中的茶，对于桂枝的屋里闯入没有一点反应，像是早就预料到的。

“我答应过他，要照看着你生生世世。”

路墨云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桂枝并不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他来过了。”桂枝没有接下他的话，只是跟他陈述今天所看到的事实。

“我早知道，他是不会放过你的。”路墨云仍是没有抬头看一眼桂枝，桂枝也不客气的在路墨云的对面坐下了。

眼前是路墨云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茶。

这个男人，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来。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误会

桂枝低头看看绿色晶莹的茶汁，一缕一缕白色的热气从杯子里缓缓往上升起，之后被风吹散，就像此刻心中忐忑的桂枝。

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能不能相信，但是她，愿意一试。

“我可以相信你吗。”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和路墨云照面了，但是第一次，桂枝在他面前没有了从前的紧张，神态自若的在他面前喝茶。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抬起头看着桂枝，嘴角微微上扬，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个男人的笑，比他温文儒雅的模样更加摄人心魄。

好像，冬日里的阳光。

“我答应他要照看你生生世世。”路墨云啜了一口杯中的茶，用指尖抹去嘴角的茶渍，重复刚刚说过的话。

桂枝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是他说了两遍，这句话在桂枝的心中细细回旋，想要知道其中的奥妙。

他口中的他，指的是溺水。

生生世世？

所以她不可以相信他吗……

看着桂枝一脸疑惑的眼神，路墨云是有一点点无奈的，他知道桂枝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的她。

“我只答应要照看你，没有答应要听他的话。”

这一次，他把话说白了，意思就是，他要帮她。

桂枝这次真的听懂了，她一高兴，碰掉了一旁的茶杯。

茶杯滚落到地上，转了几个圆圈，然后停下，留下后方一滩墨色的污水，慢慢在书院的阁楼上晕开。

路墨云的神色有那么一瞬变得很难看，他的手紧紧的握着茶杯，像是要把它捏碎。

果不其然。

“啪”一声，茶杯在他的手中变成碎片，一滴墨色的液体混合着茶汁顺着他的手臂滑落，弄脏了他白色的长袍。

他，受伤了。

看到刚刚那一幕，路墨云思绪万千，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晨风，晨风，我们要像这两只茶杯一样，永远也不分开。”

“啪。”话音刚落，一个声音打断了沉醉在兴奋中的两人，是那两只茶杯中的一只，被女孩的手不小心打落。

爽快的砸了个粉碎。

两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晨风，砸破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再去买一对。”

女孩的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然后露出一个笑脸，看着依旧神色严肃的男人，安慰他。

男人也恢复了平静，只是英挺的眉毛依旧没有舒展开来，他的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个预感，就好像要成真的一样。

“你要帮我吗？”

桂枝的话打断了他，他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才看见原来好端端的茶杯已经被自己捏碎了，手心还冒出丝丝血色。

“我想，你的手需要包扎一下。”桂枝紧张的看着他，他的行为总是叫人不能够理解，至少，桂枝是不能理解的。

考虑了许久才说出这样的话，就怕他会不接受她的好意，还泼自己冷水。

但这个男人显然没有这么恶劣，他微笑着看着自己，然后微微点点头。

这是桂枝第二次看见他笑了，这个男人不笑则已，一笑倾城，桂枝害怕自己能不能够抵挡的了。

“有药箱吗？”

半晌，桂枝才回过神，想起了自己应该问的事情。

“在里面。”路墨云指指不远处书桌下方的柜子。桂枝很容易就找到了药箱在哪里。

里面的东西很全，外伤能用到的东西几乎都有，桂枝这才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是以大夫的身份出现的。

那现在的他呢，是以什么身份住在宅子里？

桂枝懒得去想这些跟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情，利落的为他的伤口涂上一些金疮药，然后细心的为他包扎。

段元儒进到阁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见桂枝很久没有回来，便顺着她来的方向一路追到书院。

玉娘的小院门紧紧锁着，他想她是不会去玉娘那里的，况且她们也不熟，来到路墨云住的阁楼只是想碰碰运气。

没想到她真的在这里。

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见桂枝亲昵的依偎在路墨云的怀里。男人一头灰白色的头发随风飞舞，那不似人间的温润容颜。与娇小可人，却不失颜色的桂枝搭配在一起，像一幅美丽到极致的画，不论是谁看见了都舍不得打扰他们。

包括段元儒。

他不想误会，真的不想误会，可是他就是这么眼睁睁的看见了，加上桂枝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