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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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元儒也看到它了，院子里没什么东西，除了一口井，就是那棵壮硕的葡萄树，想不看到也难。他觉得不舒服，这种感觉，是熟悉的。

因为很多年前，在第一次看见玉娘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感觉。

妖异。

他觉得这棵树不简单，除了格外粗壮的树干，也说不出哪里怪异，这棵树，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吧。

他开口问桂枝，“这棵树是什么时候栽下去的？”

桂枝没有回头，她依旧深深地看着葡萄树，仿佛要将它看的透彻。

“是六年前，娘亲从半山坡把它弄来的。”

段元儒诧异，才六年这棵葡萄树就这么大了，桂枝说是转栽，可是这么大的树，转栽是很难活的。

段元儒怎么知道，娘亲将这棵树栽到院子里的时候，它还是一棵树苗。

桂枝的思绪陷入了深深地回忆里，那里有很多令她痛苦的东西，但她又不自觉的深深陷进去。

故事的情节，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风很大，吹得小屋后面的竹园沙沙作响。吹起了桂枝耳边散落着的头发，向后一直延伸，一直延伸……

段元儒拉起桂枝的手往屋里走去，站在那棵树前，没来由的让他发冷，他知道，关于那棵树，一定是有一个秘密的，只是桂枝一直藏在心里，没打算告诉他。

但他，从来不是一个敷衍了事的男人，就像那年他弄清楚玉娘的秘密一样。

玉娘，她会和这棵树有什么联系吗？

段元儒迷茫了，但这一切，都要回段宅才有解了，当务之急，是要先把这里的谜团解开。

桂枝的奶奶待他们很客气，完全没有第一天那样凶神恶煞的神情，他虽不明白个中缘由，也知道那天她那样的赶他们，是有她的道理的。

第二天一早，段元儒就要求桂枝带他去半山坡，桂枝本是不愿的，已经过了海棠盛开的季节，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去半山坡。

但是段元儒的说辞打动了她，他说，我想体会一下你的童年，你的快乐，我想更了解你。带我去，好吗？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明知道他的目的不在于此，她还是忍不住带他去了，这么严肃的人，说起情话来，还真一点儿也不含糊。

桂枝失笑。

半山坡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它有一个面是斜切面，好像有人在一座好好地山上砍了一刀，硬生生的把另一半切去了。

但是老人家说它生来如此，因此人们叫它半山坡。

这是六年来桂枝第一次上半山坡，，经过六年的风霜，它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漫山遍野的海棠树，一眼望不到边。

正文　第十二章　迷失海棠林

六月里，山间的风吹在身上。

神清气爽。

段元儒对远处半山坡的一草一木都看得格外仔细，像是要从里面得到什么结论，而事实也是如此。

他想知道桂枝的秘密，他知道她的秘密一定跟那棵葡萄树有关，他不妄想自己可以从桂枝嘴里得到什么。

当然他也相信桂枝不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这些天的相处，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是看在眼里的，挖掘她的秘密，只是想更了解他，而他，一直都是属于行动派的。

他注意到半山坡满山都是海棠树，夏天，茂密的枝叶挨在一起，不见天日。

远远看去一副美丽的景象，近了，才知道一切都是虚幻的，夏天的半山坡，诡异的叫人心底发毛。

桂枝也注意到了，这不是她印象中的样子，印象中的半山坡，总是飘着海棠香，满山的粉色，躺在树下，一伸手就可以抓到海棠花瓣。

不过一个季节的差距，半山坡的变化竟是如此之大。

“桂枝，抓紧我的手。”段元儒说。

他们这段时间似乎跟雨天特别有缘，才刚踏进海棠树林，天色就变暗了，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桂枝放心的把手递向身旁的段元儒，有他在，她便心安了不少。

“相公，不如我们回去吧。”桂枝有点心怯，这样的半山坡是她陌生的，尽管，她在这里长大。

“不怕，牵着我，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我们想要的。”知道了她心中生怯，他一如既往的温柔，顿了顿，他继续问“那棵葡萄树是在哪里发现的。”

果然，段元儒上山是为了知道葡萄树的真相，桂枝此刻证明了心中的猜想，她并不想有意隐瞒，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说她上辈子是妖吗，人家一定以为是天方夜谭。

前世的事，今生如何知晓。

此刻他想自己挖掘，她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契机，他会自己找到答案吗？

一切由天定。

此刻天色昏暗，在茫茫的海棠树下，桂枝根本不能准确的分辨出方向，似乎上天有意和他们作对，他们只能借着微弱的光芒，缓缓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前面是一条分叉路，桂枝并不记得半山坡有这条路，可是她毕竟六年没有来了，多了一条路也不稀奇，但这实着给他们的进程一个新的难题。

段元儒知道此刻问桂枝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了，他们也回不了头了。原因无他，他们在半山坡迷路了。

这次他们可以确定，一定是有人在捣乱，不，不是人，那个东西根本不想让他们走出半山坡。

握着桂枝的手愈发紧了，此刻，他们不能分开。

“桂，害怕吗。”在分叉路口，段元儒这么问桂枝。

“不，不怕，跟你在一起，没什么好怕的。”她笑着说，接着，神色渐渐暗淡了，“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要你跟我来，就不会遇上这样的事。”

段元儒亲昵的点点桂枝的鼻子，“我们是夫妻啊，夫妻之间本就是要相互扶持的。”

桂枝感动了，她说不出一句话，她不想爱他的呀，可是这样的他，如何叫她不爱。

“相公，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你。”桂枝拉住他想继续往前走的身影，“我们回去好不好？”

桂枝询问他，她不想他再冒一次险，若代价是他，她可以不要赌吗，她怕输呀。

“傻瓜，有些事，还是让我自己来挖掘吧，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自己发掘的，才可以感同身受，还有就是，你以为我们现在还回的了头吗？”

段元儒说了很大段的话，可是怎么好像她根本听不懂呢，为什么回不了头。

桂枝转身望向身后，没了，什么都没了，除了数不尽的海棠树，他们就只能继续往前走。

天，她把自己和段元儒带到了怎样的困境？

“相公，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不知道会这样的，桂枝低下头。

“好了，现在我们也没得选了，就只能继续往前走了，你要和我一起吗？”段元儒滑稽的摸摸自己的下巴，很好，那里没有多余的胡渣，明明在问她要不要继续往前走，手却死死地抓着她不放，这男人什么时候学会口是心非了。

“你说，我们往哪里走？”桂枝胆怯的问他。

“要我说，当然是往左边。”段元儒表现的自信满满的，也许，是因为他是男人，要保护身边的女人，所以，他不可以表现出怯色。

又一次，桂枝觉得他非一般的高大。

他没有说明为什么要往左边的原因，桂枝也没问，此时此刻，往哪里走都是一样的，只要身边有他。

他们沿着路一直往前走，不去看身后一截一截消失的路，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恐惧的了。

但是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他们已经忘了自己走了有多久，放眼望去，除了树，还是树，桂枝有种冲动回去要把北苑的海棠树都砍尽，尽管她从前是多么的喜欢海棠。

“相公，我们不要走了。”若真的命中注定要死在这里，她也不要是活生生累死的。

“你说的是什么傻话，如果我们不走，就只能在这里等死，如果我们走下去，也许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明白吗？”段元儒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么多，但是他不想她放弃活下去的决心，只要有一丝这样的机会。

“恩……”桂枝简单的回答他，她不完全懂得他话中的意思，但只要他说的，她全部都听。

“桂，答应我，要坚强，不论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坚强，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勇敢地活下去。”

段元儒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是不是他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

桂枝试着不去想太多，此刻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掌心里，此刻他还在她身边，而他说的，她都会牢牢记在心里。

段元儒突然停了下来，桂枝没察觉，一头撞上了段元儒坚硬的臂膀。

“怎么了。”桂枝对她突然停下来的举动感到很不满意。

段元儒没有回答，顺着段元儒的视线，桂枝看到了远处。

那是一棵大树，一棵大的不可思议的海棠树，桂枝诧异了，她在小镇呆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在半山坡看到过这棵树，难道它像院子里的葡萄树一样一夜长大。

有些事，遇到过了，再遇到，又是另外一种心态了。

她看看身旁的段元儒，怔怔的望着海棠树，掩饰不住眼中的诧异，这棵树，确实比段宅千年的桂花树还要来的大。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今天所遇到的一切怪事，怕是都与它有关的。

桂枝扯扯段元儒的袖子，她不想呆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这棵树，没来由的让她恐惧。

就像她第一次见到素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可是那天，她失去了爹娘，今天，她不要失去段元儒。

“桂，别怕，有我在。”段元儒拍拍桂枝一直紧抓着他衣袖不放的手，一切都有他在身边。

可是他不知道，桂枝现在最担心的，便是他了。

“真是一对亲热的小情侣，在这里亲热，也不怕主公看见。”这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但段元儒和桂枝都确定这个地方是没有第三个人在的，除非，它是妖。

“素魅姐姐，不见。”又是一个和素魑同样装束的女人，通体雪白，只是这个女人，不是她所认识的，既然叫她素魅，想必和素魑是脱不了干系的。

正文　第十三章　海棠树之谜

寒冷的风从海棠树的缝隙中向桂枝和段元儒不断袭来。

段元儒也看到了那个女妖，和那天在山林间遇到的那个女妖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她的眼睛，是灰白的。

几乎是同时，桂枝想到了路墨云，同样灰的像是要晕开来的眸子，看在眼里，温润无比。桂枝想起了路墨云三番两次问她葡萄树的事情。

也许，也许他们是有一定联系的。

桂枝看着海棠树后的白色妖怪，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物，她，她似乎在梦里见过，但有不像是梦里。

若是梦，那梦境实在真实的可怕。

“怎么，素魅姐姐不记得淡魍了吗？”白色妖怪再度说话。

淡魍，桂枝从脑海里拼命关于这个名字的点点滴滴，那模样，看的段元儒心疼，可是，没有，她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除了素魑，段元儒，还有一个她很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人。

那个人是谁？

她认识他吗，她看不清他的长相，模糊地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可是那种熟悉感，像是已经认识几千年。

她一定认得他的……

“桂，不要想了。”段元儒紧握着她的手，像是要把它捏碎，但这一举动硬生生的把桂枝从虚幻中拉了回来，段元儒拍拍桂枝的背，“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他说。

桂枝的眼神对上他的，对他的理解万分感激，她从来都知道，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他们一起看向眼前的淡魍。

“对不起，我认识你。”这次，是桂枝先开口。

段元儒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怕一放开，他们就会失去彼此。

“素魅姐姐！”淡魍云淡风轻的开口，对桂枝的讲话置若未闻，“这凡人，也值得你动心吗？”

值得，怎么不值得，桂枝虽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嫁给段元儒，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仍会这样选择。

一错再错并不可耻。

“你不是人，怎会明白人心中所想。”桂枝回答她，看了看身旁的段元儒，仿佛在询问她的答案是否合适。

“我一点儿也不想明白人心中所想，我只想知道素魅姐姐心中所想。”淡魍顿了顿，“素梅姐姐不记得这里了吗？”

桂枝也很想记得，可是她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是在梦里吗？难道，那不是梦！

十六年的记忆在脑海里回旋，一点一滴，她从来没有记得这样清楚过，可是没有淡魍说的这片森林。

她确信。

“素魅姐姐，做妹妹的也很想帮你……”淡魍见桂枝没有说话，继续往下说，“可是我们的命注定是他的，谁也躲不过，你不会傻傻的以为只要做了人，就和他毫不相干了吧，我们逃不掉的，谁也逃不掉……”

这次段元儒听的清楚，是谁，那个人究竟是谁？而桂枝，又是怎么样的来历……

桂枝心里想的和段元儒一样，她几次从素魅口中听说那个人，可是她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是刚刚那个脑海中的黑影吗？

她又是谁，桂枝如果不是桂枝，那又会是谁……

她很痛苦，抱着头努力想想起些什么，可是一片空白，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血红，红色一点点蔓延开来，浸湿了她的眼。

段元儒看到桂枝的挣扎，首度向白色妖怪开口，“不管她是谁，她有自己的路要走，何苦这样逼她？”

“喝，自己的路。”淡魍笑了，“我们的路早在几千年前就不是自己的了，她，也一样，逃不掉，谁也逃不掉……”

这话，听在桂枝耳里是这样熟悉，是的，那天在破庙里，素魑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逃不掉。

逃不掉，真的吗？谁来告诉她答案。

淡魍走了，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走了，一如那天的素魑。

但是眼前巨大无比的海棠树依旧没有消失，身后还是茫茫一片，天空，依然一片阴霾。

段元儒体贴的没有问一句话，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桂枝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那个黑色身影给她的震撼太大了，她一定认识他，而且是非常熟悉的，可是他是谁呢。

“桂，停下吧，前面没路了。”

段元儒的喊声唤醒了桂枝，拉住她继续往前行走的手臂。

是的，在这棵巨大无比的海棠树后面，已经没有路了。

他们被死死地困在海棠树四周。

“相公，我们该怎么办……”桂枝的眉眼间渐渐露出恐惧，她不想连累段元儒跟她一起困在这里。

“桂，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段元儒一边不停的安抚桂枝，一边神色怪异地看着这棵海棠树。

前面没有路了，后面没有路了。这路，会是在海棠树里面吗？

“桂，拉着我，不要放手。”他转身对身后的桂枝说，然后两个人一起往海棠树走去。

海棠树的树干大的惊人，需要十几个成人围抱。树皮粗糙且坚硬，密密麻麻的小洞布满了树干。

树，是空的。

可是，最大的那个洞在哪呢？

也许那不一定是出口，但不试一试，也许连找到唯一出口的机会也丧失了。

桂枝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不明白他在找些什么，可是她贪恋他带给她的安全感。

有他在，什么都好。

“桂，有没有看到大的树洞？”他问。

他是在找树洞吗，这棵树上的树洞密密麻麻，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一个拳头大小，这就是这棵树的怪异之处。

找大的树洞，他是要走到树里面去吗，似乎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不经意的抬了一下头，树上居然有一碗口大小的铜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她扯扯段元儒的衣袖，段元儒也看到那面铜镜了，铜镜太小，不可能是树的入口，为什么树上会有这样一面镜子，段元儒百思不得其解。

他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就跳到树枝上想把那面镜子取下。

但是，他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