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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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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招手:“叫他们上来,叫他们近前来!我想知道晋营情况如何。经过这一天大战,他们是否怕了我们?”
逃回的楚兵如实回答了。
楚王摸摸自己受伤的那只眼珠,感觉自己很孤独,他招手呼唤侍从:“去把子反叫来,让这些逃回士兵也跟子反说说,我想知道子反的打算。”
不一会儿,侍从回报:“君上,统帅子反酒醉酣睡,无法过来。”
楚王仰天叹息:“唉,这是老天要让楚国战败,我不能留在这里做俘虏——我要保持一位君王的尊严。”
天亮时分,晋军下军的左拒(左矩)完全瘫痪了,劳累一夜的左拒军躺倒酣睡,怎么叫都叫不醒,赵武手下侍从还在努力唤醒士兵,赵武不管不顾,孤独的坐在营门口一辆战车上,无所事事的望着楚国的军营:“这战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师偃揉着惺忪的眼睛,不满的抱怨:“主上还有什么叹息的?昨晚上我跟齐策写小纸条,写到了两手发软,那时,我听到你营帐里呼噜打的震天响。如今你还有感伤。那我们这些劳苦的臣下岂不要上吊了。”
赵武继续叹息:“没想到,列阵的郑**队没能打败我们,逃跑的郑国士兵却让我们爬不起来,你看看,这军营里都成什么样了……那谁谁谁,这厮是来打仗的,还是来收割的,怎么他不睡在营帐里,睡在高高的麦堆上?”
师偃感觉到眼睛睁不开,他双手奋力撑开眼皮,看了一眼赵武指的方向,而后睡眼惺忪的回答:“没错,那人是我军的,他是智氏私兵,昨晚跟几个伙伴收割了麦田,担心这些麦子被别人抢去,所以守在麦堆上……等他醒来,我再找他算账,按约定,他睡的那捆麦子有一半属于赵氏。”
赵武也有点没睡醒,他懒懒的点点头:“有一半是我的啊……听了这话。我心里好受了一点。”
韩起虽然没有参与昨晚的大收割,但营中一夜吵个不停,他也没睡好,此刻他从营帐里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到赵武的战车边,打了个哈欠说:“奇怪,楚军昨天气势汹汹,怎么今天如此宁静……小武,不可懈怠,天亮了,你怎么不埋锅做饭。这要是楚军再攻上来,士兵们饿着怎么打仗?”
赵武坐在战车上,垂头丧气的回答:“别说了,连我的厨子都没睡醒,我现在还饿着呢,你看,楚营里鸟飞鸟落,看的我口水直流——这年代的鸟,那可是绿色无污染、纯天然食品,我的厨子也不说起个大早,为我射两只鸟,太懒……师偃,我能不能杀了他?”
师偃头靠到战车的车厢板上,已经开始微微打鼾,韩起穿好了衣服,笑着回答:“对你惊人的胃口,我可是向来举双手钦佩,连楚营里的鸟……什么。楚营里鸟飞鸟落?!”
赵武坐在战车上,懒懒的回答:“是呀,鸟飞鸟落的,让人直流口水。”
韩起突然跌了个跟头,而后他脚的爬着,跌跌撞撞的向父亲所在的大营走去,一路走一路狂喊:“楚营里鸟飞鸟落,鸟飞鸟落。”
赵武困乏的抬眼望了一眼韩起奔跑的方向,这厮正在连滚带爬的往父亲营帐跑,此时,齐策揉着眼睛从营帐里跑出来,连胜埋怨:“主上,天亮了,你怎么不吩咐士兵埋锅做饭……都怪我,臣请主上恕罪,下臣昨日困乏了,未尽到提醒之责。”
赵武一边冲齐策招手,一边冲韩起呼喊:“起子,别太慌张,想吃烤鸟,还早着呢,你总得等我射到了才行……嗯,按现在的效率。等射到了鸟,拔了毛,腌好了、烤熟了,没准我们今晚能吃到楚营的鸟。”
齐策顿时清醒,他眺望楚营的方向,嘴里不自觉的说:“楚营内群鸟惊飞……”
赵武随后回答:“是呀,我看的这鸟飞起落下,看得口水都干了……齐策,不要慌,你给我拿一个大铜板来,让我卷成一个喇叭。对着那些士兵耳朵吼叫,我就不信喊不起他们。”
齐策脚一软,立刻站直了身体,大声问道:“主上看到这些鸟飞鸟落已经很久了?”
赵武没有回答,齐策没听他的吩咐,好在还有听话的林虎,他拿过一张蒙战车的青铜片,赵武将这张青铜片卷成一个喇叭状,而后他举起喇叭,走到一名睡着的赵兵身边,将喇叭口对着赵兵的耳朵,自己深深吸了口气,放声大喊:“天亮了!起床了!太阳升起了!该做运动了。”
这声巨吼不止吵醒了那名酣睡的赵兵,也将那名士兵身边的人惊醒,只是那名酣睡的赵兵起身之后,出现了平衡感失调的现象,似乎是耳膜听小骨被震荡的出现了损害,他晕晕的了几个圈,完全不辨东西南北,甚至连大地的水平都感觉不到——幸好,睡在那名不幸赵兵身边的人还没有出现类似症状。
赵武举着大喇叭,挨个帐篷吼叫——春秋时的帐篷是围绕战车搭建的,一辆战车为一个“两”,包括二十五名士兵,帐篷便以战车为支架,扯起一面挡风雨的帘子,许多士兵就席地睡在这帘子下。
赵兵们装备好,赵氏生产的毯子与毡子已经装备到了士兵,宿营的赵兵地上铺一块毡子,而后盖上一块毯子、铠甲酣睡。魏兵、智家兵则惨了点,他们没有现成的被褥,都直接睡在地下。
被吵起的赵兵睡眼惺忪的卷着自己的铺盖,魏兵、智家兵则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时间灰尘弥漫……此时,韩起跌跌撞撞的跑到父亲营帐,韩厥一见韩起这模样,不容对方说话。马上训斥:“阿起,为将者应当端庄肃穆,你这么慌乱干什么——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左矩的炊烟,你不在营中催促士兵生火做饭,跑到这来干什么。”
韩起还没有站稳,他正从地上奋力爬起,一边扯着嗓子叫着:“父亲,武子看到楚营中鸟飞鸟落,他说自己日出起床,楚营从日出时分已经是这样了,现在依然鸟飞鸟落。”
韩厥吃不下饭了,他一脚踢掉桌案,冲营帐口奔去,嘴里不自觉的重复:“楚营里鸟飞鸟落……”
与此同时,睡不着觉的士燮也坐在巢车上,他目光盯着楚营中盘旋的麻雀,拧着眉在自言自语:“鸟飞不止,鸟飞鸟落……”
士燮心中有个猜测,但他难以确认,正在这时,他看到韩厥衣服都没穿好,披散着头发亲自驾着战车冲中军营帐奔来,士燮突然醒悟,他以老年人不该有的灵巧一个盘旋翻下了巢车,没等韩厥的战车停稳,他劈头就问:“你也发现了?你也发现楚营鸟飞不止?”
韩厥一边点头一边跳下战车,询问:“元帅呢,快快唤醒元帅。”
士燮回答:“元帅早起了,正在询问各军备战情况,我们去中军。”
中军帐,栾书忧心忡忡,他不放心的询问各军备战情况,问了一遍又一遍,而后叹息:“我老了,今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这场大战大约是我平生最后一战了,你们年轻人要从这一战中多多学习,今后晋国的胜负要靠你们了。”
栾书正在发感慨,国君带着他的嬖人侍从走进大帐,他坐下来,好奇的看了看左右,讶然问:“怎么今天如此宁静,昨天这时候楚军已经逼近了我们的营寨,难道楚军已经被我们打怕了?”
国君左右的嬖人大声笑起来。正在此时,韩厥与士燮连奔带跑的窜了进来,韩厥年轻点,跑得快,他见到栾书就大喊:“小武今天起的早,看到楚营鸟飞鸟落,从日出时分就是这样。”
士燮也跟着跑进来,大声喊:“没错,我在望斗上也看到了,楚营中群鸟盘旋不止,忽起忽落。”
栾书大惊,他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桌案,问:“当真!”
座上的国君笑了:“看来楚人粮食充足啊,连鸟雀都知道了次晋楚大战,楚国战败后,我晋军进入楚营吃了三天楚国的大米,吃不完的粮食放火焚烧,听说大火烧了半个月,这次楚国败退后,不知道他们为我军留下多少粮食。”
踢飞桌案的栾书跺着脚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命令全军出击。”
晋君不解:“元帅,不吃早饭了?”
栾书意气风发:“我们去楚营吃早饭?”
国君身边的长鱼矫最先反应过来,他难以置信的反问:“我们胜了?”
栾书懒得回答一个嬖人的问题,他着急的下达了一连串命令,倒是士燮厚道,他看到国君也瞪着大眼睛,脸上很茫然,连忙解释:“君上,群鸟盘旋不止,忽起忽落,这说明鸟落的地方一定没有人——楚军跑了,楚军营寨已经空无一人,所以才有鸟飞鸟落的现象。”
国君大喜,他也跳起来重复栾书的话:“那我们还等什么,传令全军,今日就食于楚营。”
这个命令传达后,晋军营地先是变的鸦雀无声,死寂一片,而后突然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声——晋军胜了,原以为这场双方各有十万以上的军力参战,战场宽度二十余里,纵深十余里的世纪大战需要旷日持久,没想到楚军竟然才战斗了一天,就逃跑了。
要知道,鄢陵的楚军,有些是从去年就开始出战了,但他们遇到了晋军主力,只坚持了一天。
左路军、下军左拒,赵武还在费力的呼唤自己的士兵,他喊起了一群又一群,但马上,又倒下了一群又一群,被他喊起的那群人先是坐在原地发呆,瞧他走远了,身子一歪,又鼾声如雷。
赵武急得跳脚,正在此时,全军发出震耳的欢呼,齐策一直在等待这声欢呼,听到呼唤,他连忙窜到赵武身边,提醒:“主上,别管这些人了,有多少人算多少人,命令他们全军冲向楚军营寨。”
赵武不满的瞪着对方一眼:“说啥,这里每一个士兵都是我的宝贵资源,让他们面对整个楚军……嗯,你傻了,我还没有傻。”
这时师偃也醒了,他在侧耳倾听晋军的欢呼,趴在车辕上的他顺势望向远方,望向楚军的营寨,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冲到赵武身边,嘴唇哆嗦:“主上,按齐策的话做,你看看那些鸟。”
赵武眼皮也不抬一下:“看什么鸟,我都看了一早上了,想吃烤鸟,总得等我们攻入楚军营寨——战斗还很漫长,楚军兵力比我们雄厚,这场仗也许要持续到……”
齐策愤怒欲狂,他搬过赵武的肩膀,让赵武面朝楚营方向:“主上,你看看那些鸟,你看看那些鸟,还不明白?”
赵武不以为然的回答:“什么鸟事,我都看了一早……等等,等等,让我想想。”
师偃大喝:“这还用想吗,你听听军鼓,全军都想明白了,还用想吗?”
赵武理直气壮的回答:“当然要想,全军都想明白了,所以我才要仔细想!”
第四十九章 遭遇天下第二
停了一会儿。赵武自言自语:“现在我国已全军扑向了楚军营寨,以我们的实力,这些瞌睡兵去了也占不上便宜,再说我官小,跟大官抢东西抢不过,不如……下令,全军把战车上的马卸下来,命令那些我们的士兵,把藏起来的马鞍都给我翻出来,立刻安放在马背上。”
师偃这回明白了:“主上这是要追击楚军……不能啊,我们只是下军一部分,用我们的军力追击全师而退的楚军,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齐策一把拽住了激动的师偃,他两眼闪亮:“不错,值得追击——晋军全军已经冲向楚营,我们这时候去已经晚了,但我们赵氏单骑走马的本领,别人都不知道,以数百轻骑追逐楚军,即使不能胜,也能割下他们一块肉来。主上,我这就安排……不过,我单骑走马的本领不行,就不随同主上了。”
一个卒有四辆战车,一辆战车有四匹战马;一个旅有五个卒,二十辆战车,也就是八十匹马。
赵武手头有八个旅。
所有的战马都卸了下来,马鞍被安放在战马上面,赵兵带的马鞍并不多,总共凑出四百副。但昨晚尝过甜头的智家兵与魏家兵纷纷要求随从,那些有单骑走马技术的魏兵与智兵纷纷建议:自己在马背上放一张毯子,毯子上掏两个洞,绑两个布带吊住脚充当马蹬,而后随同赵兵出击,哪怕自己速度慢,但当搬运兵总是足够了……
赵武不好拒绝他们的热情,这一下子,他凑齐了一千名骑兵,组成了春秋时期最庞大的骑兵队伍,精神振奋的奔出了营地。
出营前,赵武挥舞着拳头前后窜动,发表着动员令:“在你们面前,是十年难以一遇的胜利成果,整个楚军不下十五万,而我们单骑走马的速度不是兵车所能赶上的,让我们凑近他们不停的撕咬,每咬下一块肉都是我们的战利品……十五万人马。抓个十分之一,我们这次参战也算值了。”
十五万人啊!
这巨大数目晃花了下军左矩的眼睛,他们的脑海里完全没有想到这是十五万名有战斗力的士兵,他们只把那些当作十五万块任人宰割的羔羊。
受到赵武的煽动,一千人兴冲冲的、赤红着眼睛、迫不及待的骑着马,冲向了远处十五万人的队伍。此时,兴冲冲的晋军主力冲入楚国大营,沿途果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整个楚军营寨只剩下一群鸟。
晋军前锋军报告这一结果后,晋国国君兴奋的下令催动战车,进入楚军营中炫耀胜利。国君的战车才动,忧心忡忡的士燮站在国君马前,拉住马鞅(马缰),声音诚恳的劝解:“我们国君年幼,臣子们又没什么才能,而楚国兵力雄厚,原本还能与我们相持,现在我们侥幸得到这样的胜利,国君您更应该警惕啊!……”
但是胜利的狂欢早已淹没了忧愁。
国君压根没有理会士燮的拦阻,喝令御戎催动战车,绕开士燮奔向楚军大营……
此时。鄢陵后方十余里,赵兵还在奔驰。
楚军营寨距离晋军营寨有五里,而楚军营寨纵深二十里,赵武领着骑兵迅速窜过了楚军营寨,稍后,那些没有配备马鞍的骑兵已经跟不上队伍了。为此,赵武留下武鲋带领这些掉队的人缓缓而行,自己则:左武清、右武连,头前冲锋有林虎,背后还有了神箭手卫敏照应……
他像一只自由的鸟儿奔驰在春秋的大地上。
的确是自由的鸟儿,齐策与师偃还有士大夫的骄傲,他们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弃战车,所以这两人借口疲乏,没有随赵武出击。
而原本跟随他左右的韩起现在正在中军,跟他老爹韩厥在一起指挥着下军其余部队依次入营。目前,他身边只剩下一群唯命是从的奴仆。
头顶上没有任何人约束,此刻赵武的心情,就像夏日田野里的鲜花一般灿烂。
不久,能跟上赵武脚步,追随在他身边的,只剩下四百有马鞍的骑兵,其余的人都掉队了。但赵武毫不在意,他认为:四百骑兵足够了。
春秋时代的人还难以理解骑兵的灵活性,他自认凭借这四百骑兵,沿途骚扰那些依仗双脚与战车的楚兵……打不过,逃跑走来得及吧?楚人的双脚能赶上我四只马蹄吗?
拐过一处山脚,前方是连绵的丘林地带,赵武手下的骑兵见到山林开始警觉,他们纷纷操盾在手。部分人另一只手拿着长兵刃,有部分人另一只手持上了短剑与短斧。
赵武左手拿着一张盾牌,右手拎着一个铁球——这铁球形似保龄球大小,上面布满钉刺,一根布带缠在铁球的环上,这就是赵武特意打造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流星锤。有了它,原本马鞍边应该携带的长枪,被赵武嫌麻烦,在半路上丢弃了。
又拐过一个山脚,远远地已经可以望见楚军的队伍了,赵兵发出一声呐喊,纷纷取出弓箭,并自动向两翼展开来,准备发动突击。
楚军队伍中,有人远远看到赵兵出现,慌忙报告楚王:“后面烟尘大起,有晋**队追上了。”
楚王真是强悍,一般人被打瞎了一只眼睛,可能要卧床不起,三五个月后才能慢慢恢复,但楚王仅仅用一个绢纱裹住受伤的眼睛,那只伤眼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半边脸,他依旧坐在战车上。身子挺得笔直:“下令全军抵抗。”
在他身边的伯州犁建议:“看腾起的烟尘,似乎追来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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