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园烟云-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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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开导她，但是随着婚期渐渐临近，袁紫芊也愈加烦躁不安，甚至还做出自伤的举动。一想到这些，萧婉菱就是忧心忡忡，她轻叹口气，一抬头却看到两个丫鬟在廊下争执，俨然竟是灿儿和月儿。
“灿儿姐姐，我，我没有勾引三少爷，”月儿被灿儿掐得步步后退，“真的，三少爷只是让我帮他清理了一下书房那些不要了的画，说要腾地方以后给晴双小姐放东西，我，我没有骗你的。”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在三少爷面前晃荡，想引起他注意的，要不然怎么会单单找你。我可警告你月儿，你休想打三少爷的主意，要做姨奶奶也轮不到你。”灿儿不依不饶，“你以后给我安分点，等我嫁给三少爷后，也不会亏待你，到时候就让你来伺候我。否则，再让我看到你在三少爷房里，我明天就让他把你赶出府。”
萧婉菱皱了皱秀眉，自己最近常常不在府里，听说灿儿是突然之间飞扬跋扈起来，不仅不把其他婢女小厮放在眼里，就连在萧逸心和袁紫芊面前也是毫不收敛，甚至还放言说萧逸心已经答应了成亲后就立她做侧室，如今她更是到处立威，一副准少奶奶的架势。虽说萧逸心和袁紫芊脾气好，但就这样容得灿儿在自己跟前嚣张，也未免太奇怪了。而且，萧逸心对灿儿四处的胡言乱语也是不加澄清，如此任由她胡闹，难道其中还别有隐情……
听画园里。萧婉菱端坐绣凳，轻抿一口茶，眼光淡淡地扫过下面站立的灿儿和月儿。月儿依旧是提心吊胆害怕慌乱的模样，而灿儿则是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喜气，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萧婉菱心里暗哼一声，脸色如常，淡淡地开口道：“我很久没过问家里的事了，竟不知如今府里的规矩大变了，什么时候这丫鬟也能做少爷的主了？！这要赶谁要留谁的事，好像还轮不到灿儿你来决定吧？！”
闻言，灿儿心里也有点怕了，她虽然在萧逸心和袁紫芊面前有恃无恐，但面对如今喜怒不形于色的萧婉菱，还是免不了忐忑不安。可一转念又想到萧逸心的保证，于是胆子又大了起来，她抬头望向萧婉菱，嘴角微扬，正待开口辩解。
“对了，灿儿，我才想起，还没有恭喜你呢。”不待灿儿答话，萧婉菱话题一转，继续道，“听说逸心已经答应了要立你做侧室，是真的吗？”说罢嫣然一笑，眼睛紧紧地盯住灿儿，说话的语气却又极为温和无害，“那，以后我是还叫你灿儿呢，还是该改口叫你小三嫂了呢？”
灿儿不禁心里一慌，但是瞅着萧婉菱的脸上又似乎并无不悦。她稍稍宽了下心，忙陪笑道：“小姐，瞧您说的，灿儿不过是一时福气好罢了，哪敢造次啊，一切当然听凭您做主了。”
“哦？”萧婉菱拉长了声音，冷冷地收回了目光，“原来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小姐的。”说罢她把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磕，轻哼一声，“灿儿，你给我听好了：这府里还有太太，二太太，二少奶奶在呢，以后呢，还有三少奶奶，就算她们通通不管事，也还有我这个大小姐在。逸心和紫芊性子好，耳根软，以往由得你胡来。我可不比他们，断容不得你在府里如此放肆！舞儿，叫管家来，这府里的规矩也该肃肃了！”
见萧婉菱翻脸，月儿吓得马上跪下，急急地为灿儿求起情来：“小姐，您饶了灿儿姐姐这回吧，她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她……她先前只是跟我闹着玩呢。”一边说着还一边不住地拉扯灿儿的衣角示意她快认错，“灿儿姐姐，你快跟小姐说啊，说你是糊涂了才乱说话的，说你以后一定安分守己不敢再犯了，你快说啊……”
灿儿咬牙不语，片刻，又昂起头来看向萧婉菱，强辩道：“小姐，您，您不能罚我！我……我就快是三少爷的人了，三少爷承诺了谁都不能动我的！”
“哈！”萧婉菱闻言不怒反笑，起身到灿儿面前，“我不能动你？！你倒试试看，别说还不是呢，就算你现在已经是逸心房里的人，我也照样能收拾你。别人怕得罪逸心，我可不怕。我倒要问你灿儿，你以前是二哥的贴身丫鬟，他和夏云霜的事你会不知道？！他和水晴芊的事你会不清楚？！哼，光凭你知情不报这一条，我就能治你了。”说着凌厉的眼光扫过月儿，月儿身体一颤，头埋得愈发的低了。
萧婉菱转向舞儿，“管家来了没有？来了就让他进来，先打这个刁奴二十板子，然后领出去交给牙婆卖得远远的。”说罢，她回头盯着灿儿，一字一句，毫不留情，“我就在这里等着逸心来，灿儿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你看逸心今天救得了你不？！”
一见管家领着人拿着板子进来，灿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情知是惹恼了萧婉菱，她赶紧扑过去抱住萧婉菱的脚，“小姐，我，我知错了，您放过我吧，我不该张狂，不该顶撞您的，我以后一定不敢了，一定……求您看在三少爷，不不不，看在我尽心服侍二少奶奶，看在……看在我和锦儿姐姐一同进府一起长大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萧婉菱默然不语，然后挥了挥手，示意正要上前抓灿儿的人退下，转身吩咐道：“管家你们先下去吧，舞儿你带着月儿也先出去。”
房里只留下灿儿心慌地看着萧婉菱。萧婉菱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窗前望着屋外一片凋零的玫瑰园。
半晌，萧婉菱缓缓开口道：“灿儿，当年你和锦儿才进府里时，本来都是在我屋里伺候的，后来你被调去跟了二哥，二哥小时候不怎么受重视，你也连带着受了不少窝囊气。你爱耍小聪明，爱仗势欺人，我也都由得你。现在，我只要你一句实话。”
“灿儿，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是不是拿住了逸心什、么、把、柄？”
（灿儿的张狂让我起了疑心，但是，我万万没有料到，逼问之下，一团更大的迷雾竟慢慢地浮现了出来……——萧婉菱）

【92】世事棋（二）？晴天雷
（本节作者：萧婉菱）
民国十五年　冬　萧府听画园
“灿儿，你是不是握有逸心的把柄，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萧婉菱轻描淡写地问道，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闻言，灿儿抬头看向萧婉菱，心中暗自犹豫不决。
正踌躇着，萧婉菱已走到她身前，轻叹口气，“逸心不是一个花心好色的人，若非有什么不能外泄的把柄，他断不会在娶韩晴双的同时又答应要纳你的，你为什么要威胁他呢？”
“小姐，我……我总得为自己打算啊。二少爷死了，二少奶奶又不管事的，二房眼看是势单了。我为自己谋条出路有什么不对？！三少爷人长得俊，脾气又好，以后说不定就是府里的当家。我不能再等了，晴双小姐眼看是要过门了，我的机会也不多了。幸亏我有他的把柄在手，一开条件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以后等我进门了，和三少奶奶也是平起平坐……”
“灿儿你真是糊涂啊！”萧婉菱连连摇头，叹道，“你以为韩晴双是什么人？她会由得你和她平分秋色？！你别忘了，袁家羁轩哥哥的丫鬟小想，她是怎么被夏云霜弄死的？你就不怕下场比她还惨？！更何况，紫芊她……她心里还……也断不会容得你的。”
“呵呵。”灿儿轻笑道，“二少奶奶？我才不怕呢，她干的好事也在我手里握着呢。”
一看萧婉菱吃惊地望着自己，灿儿笑得愈发得意了，“小姐，我也不怕跟您实说了。我知道二少奶奶和三少爷的丑事，所以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二少奶奶和二少爷成亲后，基本上都是分房睡的。后来出了小菊那事，二少爷就更加不回来过夜了。有一天，二少奶奶还彻夜未归，第二天清晨我偷偷地看见是三少爷送她回园子里的。没过多久二少奶奶就有喜了，她的情况我了解啊，算日子根本就不是二少爷的。”
“你说什么？！浪儿是逸心和紫芊的孩子？不是二哥的？！”萧婉菱觉得一阵头疼，喃喃道，“他们两个居然……真是好荒唐好糊涂啊……”说着狠狠地盯住灿儿，“你就拿这件事威胁他们的？”
灿儿被萧婉菱的眼神吓了一跳，她吞了吞口水，“不……不光是这个……小姐您还记得二少爷死的那日么，我不是告诉您我看到二少奶奶头天一大早出现在厨房后面，她还慌慌张张地扔了一大把草到养兔子的围栏里么。”
“恩，不错，那又怎么样？”萧婉菱目光冰冷地盯着灿儿。
灿儿咳了一下，讽刺地冷笑道：“小姐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如果这事没可疑，您和三少爷又何必都急着为二少奶奶遮掩呢？！”
萧婉菱一怔，回过神后忙一把抓紧灿儿的手，“你刚才说什么？逸心也知道这事？你不是只告诉我一个人了么？他怎么会知道的？”
“我……我可没告诉三少爷的。”灿儿也慌了，“我只是在他面前略微暗示了一下，说我知道二少爷不是误食雌黄死的，杀他的另有其人，三少爷就脸色大变，然后他就什么都答应了。”
“怎么可能？就凭这些他就对你惟命是从？”萧婉菱将信将疑地盯着灿儿，总觉得灿儿还有事瞒着自己。
灿儿心里越发慌乱了，她见萧婉菱步步紧逼，眼神凌厉得像要把自己剖开似的，不由得腿脚发软，跪了下来。
“小姐，我都跟你实说了吧，我……我还怀疑三少爷和锦儿姐姐的死有关。”
“那晚锦儿姐姐无意中发现了二少爷和袁少奶奶幽会，而二少爷也看见了她。她从小韩大夫那里出来后就在池塘边被二少爷给捉住了，我当时是奉命把风，所以离得远远的。我只看到二少爷和锦儿姐姐在争吵，然后二少爷把锦儿姐姐按在池里，后来小姐您到了假山那里，二少爷好像也发现了您，他追着您就走了。”
“我本想过去池塘看看锦儿姐姐，谁知我看到三少爷……他已经先一步到了，我怕迟了被二少爷骂，就转身追你们去了。后来我听说锦儿姐姐是掉池塘里淹死的，我就很害怕了，因为……因为二少爷是从岸上把她往水里按压的，他走时锦儿姐姐还有一半身子应该没离岸的，怎么可能全掉进去呢？”
萧婉菱乍闻那晚内幕，顿时觉得一阵目眩，许久才寻回自己的声音，“灿儿你，你是说……有人后来把锦儿推进了水里？你怀疑那个人是逸心？”
“恩，”灿儿忙点头，“锦儿姐姐从池里捞上来后，我在她手里看到一个绿色香囊，我就更加害怕了。那个香囊我认识，是晴芊小姐原来做给二少爷的，有段时间就不见了，后来小韩大夫来还给二少爷，可是二少爷不承认，还把它扔外面地上了。”
“那个香囊……你确定二哥没拿？”萧婉菱扶住桌沿，低低地问道。
“是，二少爷的确没拿那个香囊，后来我看见是……是三少爷偷偷地把它捡了起来，还藏在怀里了。”
“天啊……”萧婉菱呆呆地跌坐到了凳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静谧良久。萧婉菱唤过外间的舞儿，对她低语了几句。舞儿讶异地看了看萧婉菱，又转头瞟了一眼灿儿，应声而出。没过一会儿，舞儿回来了，拿着一叠银票递给灿儿。
萧婉菱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淡淡地道：“灿儿，这是你的卖身契，还有一些银票，足够你衣食无忧过完一辈子了。你收拾一下，明早就离开府里吧，从此你就是自由之身了，天高水阔，随你去哪里。”
灿儿愣愣地接过银票和卖身契，神色犹豫，抬头看向萧婉菱。
“怎么，灿儿你还想继续留在府里？”萧婉菱见她如此，不禁秀眉轻皱，“如果你所说都属实的话，你以为逸心真的能由得一个掌握了他那么多秘密的人留在他身边，时刻威胁他做这做那？”
“你好好想一想吧，如今逸心是家里唯一能管事的男丁了，他又是二娘的独苗，就算以往他有千万个不是，如今爹娘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更何况，你认为他们会相信你的话，还是逸心的说辞？”
“灿儿，”萧婉菱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你和锦儿如此情分，你却……任由二哥对她下毒手，你这是助纣为虐啊，……你走吧，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总之，不要再出现在粽乐镇，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说罢萧婉菱摆了摆手示意灿儿退下，不再多言，然后无力地靠在了椅子上……
（灿儿的话让我忽然意识到，我曾经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终究，我还是放了她一条生路，我没办法原谅她，但也没有资格责怪她，毕竟，有句话她没有说错，人人都会为自己打算的。——萧婉菱）

【93】世事棋（三）？洒花笺
（本节作者：萧婉菱）
民国十五年　冬　萧府听画园
明日是萧逸心的大喜之日，虽然萧逸心竭力主张简单办事，但萧府里仍然是忙碌一片。月儿偷偷地躲过众人，来到了萧婉菱住的听画园。
“月儿？”萧婉菱从书桌前抬起头来，奇怪地问道，“你不在外面帮忙，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小姐，我，我有事不知道该不该说……”月儿慌张地看着萧婉菱，扫了一眼屋里的舞儿，不停地绞着手里的丝帕。
“舞儿你先出去。”萧婉菱吩咐道。她放下手中书，斜斜地往后靠，然后浅笑着望向不安的月儿，“说吧，你一向胆小怕事的，如今既然主动要告诉我，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小姐，灿儿姐姐她，她又偷偷回来啦……”一见萧婉菱秀眉一挑，月儿吓得连连摇手，“我，我不是故意要坏规矩的。灿儿姐姐她求了我好久，说就见三少爷一面，有要紧的事要说。临晌午时，我……我趁布置喜房的人离开了，才偷偷带她去找三少爷的。”
萧婉菱不动声色地看着月儿，没有动怒，也没有吭声。
月儿心里越发慌了，说话也结结巴巴了，“三少爷不不不喜欢别人随意进他园子的，我我就不敢进去，可可可是灿儿姐姐进去两，两个时辰了，还还还没出来，我只好找小姐您。”
沉吟片刻，萧婉菱终于开口了，“你是想我去找灿儿？你怕逸心为难她？”
月儿闻言大喜，连连点头。
萧婉菱不再言语，沉默片刻，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月儿，“月儿，你过来看看，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亲眼看见韩涛写了纸条给锦儿，你看看是这张么？”
月儿不知萧婉菱为何话题一转，但还是顺从地走近来接过纸笺，上下翻了一转，愁眉苦脸地说道：“小姐，我，我认字不多的，您是知道的……不过是这张没错。”
萧婉菱脸色一沉，用力拍桌，冷哼一声，“月儿，你好大的胆子，既然不认字，为什么这么肯定？为什么要冤枉韩涛？”
“小姐，我我……”月儿吓得跪倒在地，“我说的是实话啊，真的是小韩大夫写的纸条啊。不不不过，那天我不小心把纸条弄湿了，三少爷刚好看见了，就帮我重新写了一张。他用的是玫瑰笺，就是小姐您做的那种啊，所以我认得笺纸啊。”
萧婉菱怀疑地看着月儿，“你是说这张纸条是逸心照着韩涛原来那张写的？一字不漏原样写的？”
“是是是。”月儿忙不迭地肯定道，“虽然我不认字，可是我数过的，七个字没有错的。”
萧婉菱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月儿你回去吧，灿儿的事我会处理的。”
整整一下午，萧婉菱都一个人独坐在书桌前，望着手里那张玫瑰笺纸发愣……
黄昏时分。萧婉菱独自来到了萧逸心的清思园。园子很清静，萧逸心不喜欢太多人，所以早上一布置好房间后，下人们就早早离开了。
萧婉菱推开虚掩的卧室门，空无一人，触目一片红色，一片清冷的红色，喜气中却透着一丝诡异。她转身走向书房，萧逸心也不在里面。东西厢房，也没有人。
萧婉菱心中隐隐升起了一种不安，最后，她走到了偏角的画室前。自从萧逸心忙着管理家中的生意后，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画室也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