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园烟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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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可没工夫管我。”萧婉菱一撅嘴，瞪了眼前的这个人一眼。
袁紫芊抬头看，原来是萧逸心，不知不觉她的脸邆一下就红了，虽然他们年龄相仿，但是萧逸心像他的父亲一样身材高大魁梧，面容俊俏，是出了名的萧家美男子。
“逸心哥，我，我，我找逸恒哥来了……”
“哦，是紫芊啊，那你去吧，他在家呢，你们小姐儿俩好好玩儿吧，”说完，萧逸心扭头就走了，恍惚间那穿着青衫的背影让袁紫芊如痴如醉……
萧婉菱扑哧一笑，“傻丫头，别看啦！你不是要找我二哥嘛，快走快走。”
袁紫芊赶紧收回目光，和萧婉菱一起快步来到了萧逸恒的房间。
“……呵呵呵……你真讨厌。”
“……我比你想象的还要讨厌呢……”
“……啊哈哈哈，哎呀，你轻点儿……”
在门口突然隐约听到了萧逸恒和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不等袁紫芊想出所以然，萧婉菱早已叫道：“二哥，快看谁来了！”
袁紫芊赶忙拽拽她的衣袖，瞪了她一眼。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今天不就是专程来找他的么？……二哥！快开门呀！”
吱呀呀……门开了个缝。
萧逸恒头发蓬松，一边系领口的扣子，一边搭拉着没穿好的皮鞋推门出来，略有些发怒地叫道：“谁这个时候来找我啊？！”
看到是袁紫芊，他怔了一下，立刻堆满了笑脸说道：“哎呀，是紫芊妹妹啊。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么？”
袁紫芊顺势想进屋，却被萧逸恒用胳膊挡了回来，他笑语晏晏，“当然能来了，我的紫芊妹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那你还不让紫芊进屋啊。”萧婉菱说着就绕过他想要去开门。
“住手！”
萧婉菱吓了一跳，赶忙把手缩回来，“干什么呀，你屋里又没有大老虎，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呀？”
萧逸恒一把搂过袁紫芊和萧婉菱，把她们带到屋外的院子里。袁紫芊边走边回头，透过窗户仿佛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这个人会是谁呢？
“婉菱，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说在房里看书，就知道到处乱跑，二哥这里有客人，不方便被打扰的！”萧逸恒哥放开她俩，对着袁紫芊说道，“紫芊，你找我什么事儿？”
“哦，是我哥哥。”
“他又犯病了？”就在萧逸恒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袁紫芊听到他屋子里面一声茶杯摔碎的声音，刚要扭头去看，又被他板过脸来，“你哥又犯病了？”
看着他深邃得仿佛能看穿自己的眼睛，袁紫芊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发软，赶紧整理了一下情绪说：“不是，是他昨晚做了一个梦，说他将过不去这个冬天了，所以心事重重的。我想肯定是你又借给他什么外国小说让他看了，所以……”
“所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呵呵，我的傻丫头，”说着就要抱住她，袁紫芊连忙推开，看了一眼在旁边的萧婉菱，她倒好，朝自己做了个鬼脸就跑了。
“我就是问罪来了，哼，我哥哥本来好好的，现在倒好，成天的胡思乱想，还不都是你的错啊！”
“好妹妹，好妹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一会儿我就带几本好看的小说看你哥哥去。”
袁紫芊瞪了他一眼，笑着说：“那你一会儿就去婉菱那里找我吧。”
说罢袁紫芊便把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开，往萧婉菱的房间跑去。
（透过窗户我仿佛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神秘女人竟会是她。我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秘密后来对我又造成了一生莫大的伤害……——袁紫芊）

【28】如梦令（二）？江边丽人
（本节作者：袁紫芊）
民国十三年　冬　萧府清思园
萧府很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园子，虽然都在萧府之中，却又各自独立，展现了相当好的私密性。
从萧逸恒的守拙园出来，袁紫芊就不自觉地往萧逸心的清思园走去。
虽已进入初冬，但萧逸心的园子里还是开满了花。他喜欢花，也喜欢画画，记得小时候他总是拿着一堆画笔到处找人当他的模特，可是谁都不愿意，只有自己，愿意在他的注视下一坐就是两个时辰。每次画完以后，自己都会说“画上的人好漂亮啊”，而他就会腼腆地回答道“你本来就漂亮”。然后自己就会脸红地拿着画跑开……
这两年家里事多，又加上哥哥的病情不稳定，很少来看逸心哥画画了，唉……想着想着，袁紫芊已经走到了萧逸心的房门口。
“咚咚咚”“逸心哥，你在吗？”轻推了一下房门，居然没有锁，袁紫芊探头探脑地往里看，“逸心哥，逸心哥……”出门也不锁一下，坏人进来怎么办？这个萧逸心，都这么大了还这么马虎，咦？那自己现在算不算擅闯民宅呢？哼，谁让你不锁门呢。
进了屋一股墨香扑面而来，满屋子都是画，有山水，有花草，有萧家二老的肖像，还有大哥萧逸书读书的画像，萧婉菱放风筝的画像……
“噗”一声，吓了袁紫芊一跳，原来是萧逸心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被她碰掉了，她弯腰捡起他那灰蓝色的外套，抱在怀里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温度。
“哗啦啦”一张宣纸从衣服里掉了出来。袁紫芊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逸心哥还真是爱画，随身都带着画呢，看看画的什么呀？画中一个妙龄少女在河边玩石头，温暖的阳光洒在那个少女的身上甚是好看。这女孩子看着真眼熟，是不是婉菱啊？恩，还题有诗呢。
《江边丽人》
两小无猜恋柔波，
自在逍遥水天阔。
共对斜阳晴川静，
惟有雏菊芊娇弱。
什么？？？水！晴！芊！！！
这幅画里的女孩儿是水晴芊？？？？？？？那个寄养的家伙？？？？怎么会！！怎么会是她！可是，可是这首诗的字迹确实是逸心哥的笔迹……
“谁在屋里？”
啊，是逸心哥，他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袁紫芊慌忙地把那幅画放进自己的衣兜，并迅速从茶几上拿起一杯水，说道：“是我，紫芊！”
萧逸心推门进来，一边解围裙一边笑着说：“紫芊啊，从二哥那里出来啦？我刚才喂西院的兔子去了，这些小兔子，长得还真快！”
袁紫芊根本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她脑海里只有那三个字：“水、晴、芊！”
“哦，是吗……我，我就是路过你这里，以为你在呢，所以想喝杯水，没想到刚进来你就回来了，好了，水我也喝了，该走啦！”
不等萧逸心做出任何反应，袁紫芊已经走出了他的园子。
水晴芊，水晴芊，水晴芊！！！！！！
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逸心哥，你为什么会贴身放着她的画像？？你还是那个从小和我一起玩的逸心哥吗？为什么，为什么？？？！！！！！
“紫芊？紫芊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萧婉菱突然跑了过来，搀住了已经跌跌撞撞的袁紫芊。看到了她，袁紫芊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痛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萧婉菱的搀扶下，袁紫芊终于坐在了她的床上，眼泪已经流不出来，剩下的只有满心的疑问。
“紫芊，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跟姐姐我说。谁欺负你了？我找他算帐去……”
没等她说完，袁紫芊把那幅画颤抖着拿了出来，萧婉菱不愧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
“那个祸水！又是那个祸水水晴芊！！紫芊，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杀了她！”
当袁紫芊说完这五个字，却突然蒙住了，她趔趄着跑到镜子面前，对着镜子里的人看，天哪！那个丑陋的，面部扭曲的，眼神凶恶的人是自己吗？这就是那个被所有人都夸赞是美人儿的袁紫芊吗？哦，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紫芊，准备好了吗？咱们走吧！”
是逸恒哥来了，他终于来了，快把我带走吧！！袁紫芊心里呐喊着。
“好了。”袁紫芊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发出来的，但是足以让他听见了。
“婉菱，紫芊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这要问……”
“婉菱！别说了，我没事，逸恒哥，我们走吧。”说着袁紫芊拽起萧逸恒的胳膊就往外走，一步没走稳差点儿跌倒，还好他挽住了她，她也顺势的倒在了他的怀里，也许这里才是自己唯一能够得到温暖的地方……
“紫芊，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萧逸恒低头细声地说道。
袁紫芊回答的，她唯一能回答的，就是这四个字：“我要回家。”
（《题水晴芊》：两小无猜恋柔波，自在逍遥水天阔。共对斜阳晴川静，惟有雏菊芊娇弱。）

【29】如梦令（三）？旧时儿女
（本节作者：袁紫芊）
民国十三年　冬　袁府
粽乐镇冷清却又干净的街道上，一个车夫正拉着洋车卖力地奔跑着，虽还未到数九严寒，但他嘴上呼出的白气依然清晰可见，车上一对男女各怀心事无声地坐着。
袁紫芊靠在萧逸恒的怀中，她很后悔，为什么从逸恒哥房间出来后不直接去找婉菱，为什么要去逸心哥的那个房间，为什么要捡起那件衣服，为什么发现那幅画……
想到这里，袁紫芊不禁皱了一下眉头，用手紧紧地握住被她放在大衣兜里的那幅画，身子也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爷！袁府到了！”车夫稳当地将车停下，对车里的男人说道。
萧逸恒扶着袁紫芊缓慢地下了洋车，并扔给了车夫一元大洋，“跑得又快又稳，爷赏你的！”
车夫接过这天大的赏赐跪谢在地上：“谢谢大爷，谢谢大爷，谢谢……”
萧逸恒没有搭理他，迳自急促地拍着袁府的大门：“周海叔！周海叔！快开门，我是逸恒，紫芊病了！”
袁府的管家周海听到了萧逸恒的叫喊，连忙跑出来一边开门一边说道：“逸恒少爷来啦！紫芊小姐怎么了？我这就通报老爷太太去！”
“不忙！”萧逸恒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怀里的袁紫芊继续说道，“你先帮我把紫芊送回屋里去，然后我再去给你家老爷太太请安，外面太冷，怕她抗不住！”
“好好！”说着，周海和萧逸恒便将袁紫芊送回了她的房间里。
躺在自己的床上，袁紫芊再也听不到别人说的是什么，再也看不到别人做的是什么，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逸心！”
“逸心哥！！”
“逸心，你快看！！”
“逸心哥！！”
春天的一个下午，在宛若花园的萧府院子里，两个灿若桃花的小姑娘捧着一只受伤的小白鸽奔跑着。正在湖边画画的萧逸心来不及放下画笔，便被这两个小姑娘的略带哭腔的叫喊声吸引过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逸心！你快看呀！这鸽子受伤了。”萧婉菱一边喘着气一边急切地说。
“逸心哥，你快救救它吧！”袁紫芊拽着萧逸心的衣角，在她眼里，萧逸心可以救活任何一只小动物。
“好好，你们俩不要着急，咱们一起去药房！”萧逸心接过萧婉菱手中的鸽子，大步向药房走去，两个小姑娘提着裙子在后面跟着跑。
“它的翅膀断了，我先给它止血，再绑上绷带就没事儿了。”萧逸心熟练地为那只鸽子包扎着，袁紫芊满含感激地看着萧逸心，心里想：如果有他在身边一辈子该多好啊。
突然间，药房的外面闪过一个人影，那又是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儿水晴芊，她站在门口怯生生地对着里面的人叫道：“逸心哥哥，逸心哥哥……”
萧逸心听到了叫声，放下手中还没有包扎完的鸽子，起身便向那个女孩走去，头也不回。
屋里只剩下萧婉菱，袁紫芊和那只受伤的鸽子。
“逸心哥！！！逸心哥！！！！！！！！”袁紫芊声嘶力竭地喊着。
睁开眼，原来是一场小时候的梦……可是这梦那么遥远却又那么真实。
袁紫芊睁开眼睛，看到了正在一旁服侍自己的丫头小菊。
“小姐！小姐！你醒啦！谢天谢地，阿弥陀佛，小姐您终于醒啦！”小菊一边作揖一边开心地笑着，说着就要往外走，“我这就通报老爷太太去！”
袁紫芊仿佛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大声地说：“且慢！”
小菊被她的叫声吓住了，赶紧跑到床边问道：“小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并在袁紫芊的示意下将枕头立放在床头，扶着袁紫芊坐了起来。
“我没事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二更了吧，”小菊扶袁紫芊坐好后便去倒水，并用手试着水杯外面的温度，“您昨天下午回来的，逸恒少爷说您病了，把大家都吓坏了。老爷太太昨晚也是一宿没合眼，刚刚才撑不住去歇着了。”
袁紫芊接过小菊倒好的温水，轻呷了一口，问道：“逸恒哥呢？”
“逸恒少爷也陪您到了晚上，但毕竟不方便，所以回去了，今儿个白天还来了呢，这不晚上又走了。”小菊用毛巾擦了擦袁紫芊脸上的汗水。
“那我哥哥呢？他没事儿吧？”
“少爷没事儿，有少奶奶陪着呢，本来少爷也要来看看小姐的，但是被少奶奶拦下了，说是天气冷了，怕少爷犯病。”
袁紫芊点头，“恩，嫂嫂想得周到……”
小菊接过袁紫芊喝完的水杯，“哦对了，小姐，两天没吃东西了，您饿不饿？我让厨房给您下碗面去吧！”
袁紫芊轻轻摆了一下手，“不用了，我不饿，就是想自己待会儿，你下去休息吧！记得，明天再通报老爷太太，今天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好。”小菊扶着袁紫芊重新躺好后，便轻声关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袁紫芊一个人了，她睁着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默念着：
“两小无猜恋柔波，自在逍遥水天阔。共对斜阳晴川静，惟有雏菊芊娇弱。”
突然！袁紫芊仿佛想起了什么，猛地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已经被换上了内衫。她趔趄着爬下床，找到自己被挂在衣架上的大衣，摸摸兜里，没有！！又到书桌上去找，也没有！！抽屉里，还是没有！！枕头，杯子，所有的衣服下面都没有！！！！
袁紫芊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那幅画，没了……
（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时儿女。我心已许，终不抵、情深缘浅莫奈何。也许，遇上了萧逸心，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悲剧……——袁紫芊）

第八章　如梦令（下）

【30】如梦令（四）？是非又起
（本节作者：袁紫芊）
民国十三年　冬　袁府
袁紫芊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那幅画，没了……
“是谁拿走了那幅画吗？是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吗？难道，那幅画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都是我的一场梦？唉……我宁愿是一场梦……”
“紫芊！你怎么坐在地上？！小菊这死丫头！说你醒了，却不说好好地在你身边照应着！这屋里怎么这么乱啊！快，紫芊，赶紧到床上去，地上太凉……”
袁紫芊恍惚中看到了夏云霜进来，恍惚中听着她说的一切，恍惚中被夏云霜搀扶到了床上，刚靠下来，袁紫芊突然拽住夏云霜，呼吸急促地问：“嫂子，嫂子，我病倒的时候，是谁帮我换的衣服？”
夏云霜轻轻地拭了一下袁紫芊脸上的汗水，又拽了拽被子，回答道：“是我呀！当时你一下子就晕倒了，可把大家给吓坏了。我担心丫头们不知轻重，所以就亲自给你更衣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嫂子，”袁紫芊又起身坐了坐，拽着夏云霜的胳膊继续问，“那，那你有没有看到一幅画？一幅水墨画？”
“看到了，怎么了？”夏云霜看着袁紫芊，微笑着说道。
袁紫芊仿佛看到了希望，兴奋地坐了起来，“太好了，快把它给我吧！”
“可是，现在这幅画不在我身上呀。”
“啊？！”袁紫芊的心又一次跌到了谷底，“那在哪里？”
“哦……”夏云霜起身给袁紫芊倒了一杯热水，边走边说，“让逸恒拿走了。”
“逸恒哥？他拿这个做什么？”
“紫芊，如果我没猜错，这幅画跟那个水晴芊有关吧！”
“这……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