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河图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心-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的设想果然没错。但我只不过是在想象中描绘出爱情的一个侧面。在先生美好的爱情背后,还有着可怕的悲剧。而且那悲剧于先生是怎样的惨痛,夫人却全然不知,至今她依然被蒙在鼓里。先生是瞒着她而死去的。先生在破坏夫人的幸福之前,首先破坏了自己的生命。
现在关于这个悲剧,我什么也不能说了。至于显然由于这悲剧而产生的两个人的爱情,正如刚才说过的,他们谁都从未对我提起过。夫人是由于慎重,先生又有着比这更深刻的缘由。
只有一件事尚且留在我的记忆中。那时正是花开时节,我和先生一同到上野公园去玩。在那里我们看见一对漂亮的情侣。他们和美的相互依偎着在花下漫步。因为是公园,侧目他们的人比看花的还多。
“像是新婚夫妇呵。”先生说。
“似乎很恩爱哪。”我附和着。
先生连苦笑都没有,便转过头背向这对男女走去,随后这样问我:
“你恋爱过么?”
我回答说没有。
“你不想恋爱么?”
我没有回答。
“不会不想吧。”
“是呵。”
“方才看到那对男女,你嘲弄人家了吧。在那种嘲弄里,其实掺杂着你追求爱情,却又得不到对方的不快的怨声。”
“您听到了么?”
“听到了。体验过美满爱情的人,会说出更柔情的话。可是……你,爱情是罪恶呀!知道吗?”
我突然被惊呆了,什么也没回答出来。

 十三

我们走在人群中,人们都喜气洋洋的。在穿过这里,走到既不见花也不见人的森林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谈论这个问题。
“爱情是罪恶吗?”那是我突然问道。
“是罪恶,真的。”先生回答是的语气同刚才一样坚定。
“为什么?”
“迟早你会理解的。不,不是迟早,应该说你已经理解了。你的心不是老早就在为爱情而跳动了吗?”
我察看了一下自己的内心,那里却是意外的空虚,连个想象的目标都没有。
“我心里连个这样的对象也没有。我是毫不打算对先生隐瞒什么的。”
“正因为没有对象你才活动的,你以为有了对象就能平静下来的吧,所以就想活动了。”
“现在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正因你不能如愿,不是猜到我这儿来活动的么?”
“也许是这样,可那和爱情不同。”
“这是走上爱情的一个阶梯,按顺序在和异性拥抱之前,才先到同性的我这儿来活动的。”
“我认为这两件事的性质完全不同。”
“不,是一样的。我是个男人,是无论如何不能满足你的。况且又有些特别原因,更不能使你满足。我实在过意不去,你只能离开我到别的地方去。我宁愿希望这样,可是你……”
我悲伤极了。
“您认为我应该离开您,可我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先生根本不听我的话,他说:
“可是,不谨慎可不行,爱情是罪恶呀。虽然在我这儿得不到满足,可也是没什么危险。然而——给长头发缠住时的心情,你知道吗?”
这种心情我可以想象,但却没有经历过。不管怎样,先生所说的罪恶的意思仍然朦朦胧胧,难于理解。而且我有点不高兴了。
“先生,请您把罪恶的意思在说的清楚些。否则,在我能明确的解释这个问题之前,就请您别再往下说了。”
“是我不对。我本想跟你说实话,可实际却让你着急了。都是我不好。”
先生和我从博物馆背后静静的向莺溪那边走去。从藩篱的空隙里,可以望见宽敞的庭院中一部分茂盛的白山竹,仿佛很幽静。
“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月到杂司谷墓地为朋友扫墓吗?”
先生问的这样奇突,而且明明知道我不能回答。我好一会儿没有做声。于是他好像才发觉似的这样说:
“我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刚想解释一下不该让你着急,结果有教你着急了。唉,真没办法。这个问题就谈到这儿吧。总之爱情是罪恶的,而且又是神圣的,不是吗?”
先生的话越发使我糊涂了。但是,他说到这里就不再提爱情。
 
十四

我很年轻,动不动就容易认死理。至少先生是这样看的。在我看来,先生的话要比学校的将以更为有益,先生的思想要比教授的见解更为难得。总之,洁身自好,从不多说的先生,仿佛比站在讲坛上知道我的那些伟人更了不起的多。
“不能过于迷恋。”先生说。
“我是醒悟了之后才这么想的。”我回答时带着十足的自信,而先生对我的自信并没有理睬。
“你这是狂热,热情一退就会腻烦的。是你的现在使我这样想的。这使我很难过。然而预想到你今后要起的变化,我就更难过了。”
“您认为我使那么轻浮,那么不可信任么?”
“我感到很遗憾。”
“您是说遗憾,但不能信任,是吗?”
先生为难的望着院子。庭院里,不久前还处处点缀这深红色的茶花,现在一朵也不见了。先生常常习惯在客厅里眺望茶花。
“我说的不可信任,并不是特意指你,而是不信任所有的人。”
这是藩篱外传来大约是卖金鱼的吆喝声。此外没有任何声响。从大街深深折进二百米远的巷子里格外清静,房间里也像平时那样静悄悄的。我知道夫人就在隔壁,也知道她正默默地做着针线什么的,能够听见我说话的声音。但是我完全忘记了这一点,竟问先生道:
“那么连夫人也不能相信吗?”
先生神色有些不安,于是他避开直接的回答说:
“我连自己本人都不信任,也就是自己不能相信自己,所以也就变的不能相信别人了,除了诅咒自己,我没有别的方法。”
“如果想的那么复杂,那就谁都靠不住了。”
“不,不是想,而是实际做了。做了之后,我很惊讶,而且觉得很可怕。”
我正想沿着同样的思路再问下去,这时听到夫人在隔扇后面“先生、先生”的唤了两声。听见唤声,先生问:“什么事?”“来一下。”夫人把先生叫到隔壁。我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事。还没容我多想的工夫,先生就很快的回到了客厅。
“总之,不要太相信我呦,太相信迟早要后悔的。而且对于欺骗自己的回敬,终将变成残酷的报复。”
“这是什么意思?”
“过去那种在他面前的屈辱的回忆,这回将使你把脚踏在她的头上。我就是为了不受将来的屈辱,才拒绝现在的尊敬。我宁愿忍受现在的孤独,而不愿忍受将来更大的孤苦。我们生在充满自由、独立和自我的现代,所复出的代价便是不得不尝尝这种孤苦吧。”
我对于有这种精神准备的先生,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十五

以后,每当我见到夫人都很担心。先生对她也始终是这样的态度么?倘若似的话。夫人会满意么?
夫人的神情叫人猜不透她是否满意。因为我也没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夫人,而且她每回见到我,又总是平平常常。何况先生不在家,我们也很少见面。
我更加不解的是,先生对于社会的这种认识是怎么产生的。难道这只是他以冷酷的眼光内省自己、观察社会的结果么?先生善于坐着思考,只要有先生那样的头脑,用坐在家里分析社会的这种态度就能自然而然的产生出来么?我并不认为仅仅如此。先生的认识像是活生生的。它不同于被火烧后剩下的冷冰冰的石头房屋的空架子。在我眼里的先生,确是为思想家。但是,在他这位思想家归纳起来的主义里,似乎编制进了有力的事实。这事实不是同自己无关的别人的事情,而仿佛是一种令人血灼脉息的切肤之痛,深深藏在他内心里。
这毋需我臆测,先生本人已经自白过了。不过他的自白像云雾一样笼罩在我的头上,是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怖。而且,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它究竟为什么是可怕的。他的自白是朦胧的,但却又分明地震撼着我的神经。
我在先生这种人生观的基础上,也设想过或许有一段热恋故事(当然是产生在先生和夫人之间)。据先生说过的爱情是罪恶的话来看,这多少是个线索。但是先生告诉过我,现在很爱夫人。可见这种近于厌世的念头,是不会从两个人的爱情中产生的。“过去那种在他面前的屈辱的回忆,这回将使你把脚踏在他的头上”,先生这句话应该用在现在普通人之间,用在先生和夫人之间似乎便不恰当了。
在杂司谷的那个不知是谁的坟墓。也常常出现在我的记忆中。我知道那墓同先生有着很深的缘由。我虽然不断地接近先生的生活,却又难以靠近。但作为先生记忆里的一个生命片段的那座墓却印在我的头脑中。然而,那座墓于我来说完全是死的,决不会成为打开我们之间生命之门的钥匙,倒像怪物,站在我们中间妨碍两个人只有往来。
不知不觉的,我同夫人直接谈话的机会又来了。那正是忙碌的秋季,白天渐短,令人感到寒意的时节。先生家附近接二连三的失盗,都是在天傍黑的时候,虽然被盗人家大致没有丢什么贵重东西,但被钻进去的人家总要丢点什么。夫人为此提心吊胆的。正事这时候,一天晚上先生有事要出门。因为他有个在外地医院做事的同乡朋友进京,他同另外两三个人要在某地请这位朋友吃饭。先生跟我说了原因,托我帮他看家,直到他回来。我马上答应了。
   
十六

我去的时候已经是将要掌灯的傍晚,可是守约的先生已经不在家了。“他怕去晚了,刚刚出门。”夫人说着,把我让进先生的书房。
书房除了写字台、椅子之外,还有许多书籍,电灯光透过玻璃照着整齐漂亮的书脊。夫人让我坐在铺在火盆前的座垫上,说:“请在这儿看看书吧。”说完就出去了。我像是等候主人归来的客人一样惴惴不安,僵硬地坐在那里吸着烟。这时传来夫人在茶室同女佣人说话的声音。书房在茶室走廊尽头拐角的角落里,从房梁的位置来看离的远一些,所以反而能领略到比客厅更远的静寂。过了一阵,当夫人的语声一停,便清静下来。因为我心里总像是等待着小偷,紧张地留神着各处。
“这儿是个犄角,不适合看守。”我说。
“真是对不起,那就请往中间来一下吧,我以为你会发闷的,就送了碗茶来。如果茶室合适,就到那儿用茶吧。”
我跟着夫人出了书房。茶室里,铁壶在结晶的火盆上咝咝作响。我在这里吃了茶点。夫人怕喝茶睡不着觉,没有喝。
“先生还是常常出门赴这样的约会吗?”
“不,很少出去,近来他好像越来越讨厌和人见面。”
夫人这样说时,并没有显出特别发窘的样子,于是我就壮起胆来。
“那,只有夫人是例外吧?”
“不,我也是被讨厌的一个。”
“这不是实话。”我说,“您名字不是实话还要这样说。”
“为什么?”
“要我说呀,先生就是喜欢夫人才厌恶这个社会的。”
“你不愧是个做学问的人,倒很善于讲大道理啊。用这个同一道理不是也可以说,因为他厌恶这个社会,所以连我也讨厌起来了么?”
“这两种说法都说的过去,不过,这种场合我是正确的。”
“我不愿争论。男人就是好争论,好像很有趣似的。以为空谈一通就能解决问题。”
夫人那的言词有些厉害。但却决不是非常刺耳的,只是让人认识到自己是个又头脑的人,这里,显示了夫人那的一种自尊。她不是现代性的人,她仿佛更珍重埋藏在深处的心事。 

十七

本来我还是有话要说,可是又担心夫人只当我是个爱寻事,瞎发议论的人,反倒没趣,便看着喝干了茶的碗底不再作声了。夫人似乎怕冷淡了我,便说道:“再喝一碗吧。”我马上把碗送到她手里。
“要几块?一块还是两块?”
夫人轻巧的捏起方糖,望着我的脸问我要往碗里放几块。她拿神态虽说不上向我讨好,却是要尽量打消刚才说话的生硬而充满了亲切。
我默默地喝着茶,喝完了还是一声不响。
“你也太过沉闷了。”夫人说。
“一说话就得争论,还要受奚落。”我答道。
“哪能呵。”夫人又说。
于是这成为话头,我们又谈起来。谈的还是两个人都感兴趣的先生。
“夫人,再接着刚才的话往下再说吧。也许您听来是空洞的道理,可我并不是漫不经心的胡说。”
“那就请说吧。”
“如果现在您突然不在了,先生能照现在这样活下去吗?”
“这我怎么能知道,你呀,这种事只能去问先生,不是问我的问题呵。”
“夫人,我可不是开玩笑,您不要回避。您一定要诚实回答。”
“是诚实呵。老师说,我不知道啊。”
“那么,您是怎样地爱着先生地?这个问题与其问先生不如问您。您总该回答吧。”
“您别这么一本正经地问这种事好不好!”
“这可不是装正经。您是说我已经知道了?”
“呵,是呵。”
“如果这么忠实于先生地您突然不在了,先生会变成什么样子?对社会地一切都不感兴趣的先生,在您突然不在之后会怎样。不是从先生角度看,而是由您开看,先生是会幸福还是不幸呢?”
“我认为这很明显(也许先生不这样看)。他若是离开我,只能不幸,或许或不下去哪。我这样说,好像很自负,可是我相信,现在只有我尽可能的使先生幸福。甚至坚信,任何人都不能想我这样使他幸福,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这样平静。”
“我觉得这种信念,应该明显地反映在先生地心里呀。”
“那是另外地问题了。”
“还是说先生厌弃您么?”
“我并不认为他厌弃我,他没有厌弃我的理由。但是,大约是他厌恶社会,近来又由厌恶社会发展到厌恶人,所以我作为人的一分子,不是也不会得到好感吗?”
我这才理解了夫人所说的被厌弃的意义。
 
十八

我钦佩夫人的理解能力。她的举止不同旧式日本妇女的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并使我感到一种刺激。她几乎从不使用当时流行的所谓时髦语言。
我是个从未同女人有过深交的迂腐的青年,只是出于男人对异性的本能,常常把女人当做憧憬的对象梦想过,但那不过是像眺望依恋的春云般的心情,模模糊糊的梦想而已。因此真的一到女人面前,我的感情常常突然会起变化。但是不会被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所吸引,反而一到这种场合,却觉得有一种奇妙的排斥力。而面对夫人,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也从未感觉到横亘在普通男女只见到额那种思想上的差距。我忘记了夫人是个女人,只把她当作先生的诚实的批评者和同情者来看待的。
“夫人,前些日子我问过您,先生为什么不进一步做些社会活动,那时您说过,她原来不是这样的。”
“说过的,真的不是这样。”
“那时是什么样呢?”
“就像你所希望和我所希望的那样,她是个有出息的人。”
“那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不是突然,是逐渐变成这样的。”
“这期间,您一直同先生在一起吧?”
“当然拉,我们是夫妇啊。”
“那么先生变成这样的原因,您应当很清楚了。”
“难就难在这儿呵。你这样说真让我难受。我怎么也捉摸不透,以前我不知道多少次请他说个明白,却总得不到说明。”
“先生怎么说?”
“他只是说:‘没什么可说的,没什么可担心的,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便不再提了。”
我沉默了,夫人也不往下说了。下房离的女佣人一点声响也没有。我简直把小偷都给忘了。
“你不认为我有责任吗?”突然夫人问我。
“不。”我答道。
“请你坦率地说吧。给人家这样想,比杀死我还痛苦。”她又说:“尽管如此,我仍然愿意为他奉献一切。”
“既然先生也认为是这样的,就不要紧,您放心吧,我敢担保。”
夫人习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