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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风耳讨妻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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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引起了附近另两名护卫侧目,轻易解决了两名罗家兄弟,便转向被逼至石罩墙边的三人。
见状,单清扬面纱下脸色刷白,身後一路挣着磨着的腕间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可她仍使力扯着。她非得挣脱不可!
眼前李护容以一战三,自家护卫弱点在何处他再清楚不过,可他仍得顾及贼人闯入陵中的铁律,那便是要所有人都倒地……只要罗云端与萃儿还站着的一刻,铁甲护卫之咒便不能破。
缠斗持续着,只要铁甲护卫跨向身後两人,李护容便将之引回。然而一人抵挡三名铁甲护卫毕竟是十分吃力之事,一次三人齐上,他分心不了,当中一名铁甲护卫已向墙边扑去。
一直盯着战况的孙谅情急之下一声冒犯,便压上了单小姐身子,打算以身护她。
铁甲护卫长戟剌来,自孙谅耳边划过,接着又回剌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单清扬拱起身将孙谅推至身侧,双腿顶起夹住了那戟,接着扭腰挺起身那瞬,左手终於从挣松的麻绳圈中脱出,随即长手一甩,缠在右手的麻绳如鞭,卷上了铁甲护卫前臂,再一扯回,长戟脱手飞到孙谅脚边。
「割绳!」单清扬头也不回地吼着,将心中所有莫名的怒气化为重重一腿,踹倒了铁甲护卫後,人已飞身上前与护容一同应战;她一招一式皆无比刚劲,甚至带了点戾气,忘了手里握着的不是长鞭而是粗糙的麻绳;七重鞭法里多有反覆抽、舞、卷的招式,数十招後她掌心、手背、腕间都已磨去一层皮,血淋淋一片。
单清扬不觉痛,又或者是心中忿忿不平的感受远远超越了那痛。
她怒!
怒的是自己引来了麻烦事,打破了山庄当有的宁静?怒的是自己花了太多时候自怜自哀自卑,沉浸在自我建造的不幸当中;分明萃儿就在那麽靠近自己的地方待了那麽多年,她却仍看不穿萃儿内心的仇恨、忍让与挣扎?还
是,其实自己怒的是三爷毫不念旧情,弃他们三人於不顾……只是没胆去承认,分明在回忆如此温柔、总是带着温温笑意的三爷竟打破尘封的美好无瑕,变成了一个无情之人,所以挑起她的忿然?
可她凭什麽恼三爷?当年是她先将三爷抛下,留他孤身一人,失了朋友、失了与外界的最後连系,从此种花、舞剑不为谁人。事到如今,她又怎能要求三爷顾及曾经?
所以,要恼也是护容、孙谅恼他们的主子,她一个外人瞎操什麽心?发什麽没头没脑的脾气?
……就当这恼怒没来由、没来由吧!
四周的打斗依然一片混乱,害得她脑子也被影响得混乱不堪。
单清扬轻咬牙根,抽回了拿来当鞭使的麻绳,弯身抓起孙谅解下的麻绳缠到了一块儿,双倍的重量等同双倍的杀伤力,鞭向了那怎麽打也打不倒的铁甲护卫。她观察了好一阵子,这回看准了那铁甲护卫的左腿鞭去,紧缠不放,双手转了几转将麻绳扯高,一提真气,旋身推出暗劲,竟就这麽将那铁甲左腿扯了下来。
一声重响,断下的竟是石块。单清扬一顿,众人闻声,也纷纷分神望
来,顿时明白了为何这些铁甲护卫怎麽也打不倒;罗云端与萃儿交换了个眼神,便双人合力直攻护卫下盘。
此时,五名罗家兄弟已倒了三个,只剩两人还能应战,却也是节节败退。罗云端与萃儿联手,单清扬抓着了窍门便一连攻垮了两、三名铁甲护卫,李护容则在她身後适时掩护。
一霎时,铁甲护卫倒下多名,而那手执黄旗的护卫将原先平放在身前的旗子立起,挥动了几个信号,就见那坐镇後方的巨大铁卫向前踏出沉重步伐,顿时砂尘又起,蒙蔽了众人视线。
萃儿自入陵以来便觉被一股阴气压制,加上与铁甲护卫对打许久,已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砂尘中,她将脸半埋进前臂袖後,眨眼欲将眼前逼近的黑影看清,那时身边的罗大哥已然跳开大吼:
「避!」
一把长戟射来,萃儿还不及反应,忽觉腰间一紧,整个身子被向後扯去,撞进了一个温暖胸怀。侧首,单清扬长年遮在脸上的面纱早在打斗间飞落,在她眼前的是三条将肉掀起的长疤。
单清扬自是没理会萃儿的顿然,只是将之推开,手中麻绳一抽,缠上铁
甲护卫臂膀,两方拉扯间,她稳住腰马,怎知还是被一步步拖去。
麻绳在单清扬右手攀附如藤,铁甲护卫一寸寸将她拉近,麻绳愈加磨入
皮肉,磨出血花。直到三步之遥,她准备将预缠在另一手的麻绳甩出,却惊见铁甲护卫後方跃出一片乌云。
那巨大铁卫飞扑压下,单清扬手中一松,才要跳开,又被铁甲护卫牵制,她急於解下麻绳却徒然,蓦地身侧飞来一把鱼肠钩,勾断了麻绳。
一道黑影如风卷住了她,一同倒地滚了几圈,然仍赶不及巨大铁卫的重压。眼见巨大铁卫就要将两人压成肉饼,另一轻巧身影飞出,一掌打在放声哭吼的萃儿背上,眨眼间已闪身飞至黄旗护卫後方。
那身影便是孙谅,他手中两把方才从萃儿腰间夺回的短剑,举起当中一把,轻敲黄旗护卫脑後。
同刻,所有铁甲护卫应声落地,散成不成形的石子;巨大铁卫也在同时
崩散,然而落下的石块仍是重重地砸了下来……
「阿阿阿阿——」
飞奔惊叫的是萃儿,她只来得及俯在了罗大哥被石块埋住之处,仰天狂吼。
李护容也奔来,却是看也没看那堆石块一眼,只是弯身扶起了即时被推开的单小姐。
单清扬尚处於错愕与震惊中,好一会,当她平复呼吸,映在眼中的却是哭得肝肠寸断的萃儿。她心中一抽,双眼在石堆中巡了半天,只见一处露出了一只手臂,正要迈步。
忽然间,石罩升起;而当被掀起的砂尘缓缓落定,只见不远处一人负手而立。
洪煦声一身萱草色长衫,没染上一点尘埃,他缓着步伐,直到来到了那石堆前,低头看着石堆与俯在其上哭吼的萃儿。过了好一会儿,他伸手一挥,掀起一阵轻风,刹那间,地宫砂地、铁甲护卫全都浮起,化成一阵烟雾消失;阴暗的陵寝转眼成为草长及膝、一望无际的荒草;抬头是万里无云、剌目暖阳;低头再看脚边散着被劈断裂的草,与众人搭桥用过的近两丈高的木头断成两截落在浅溪边。
看着萃儿慌张地拨开堆在罗云端身上的杂草,并将他翻身躺至腿上,双手轻抖地抚过他沾着草屑的脸……单清扬柳眉轻拧,挣开了护容的扶持,望向了三爷冷眼旁观的表情。
第八章
春暖花开,是奉陵山庄谷雨阁最美的时节。
顺着庄里的鹊檐廊弯过小塘、越过小桥,推门入了谷雨阁,会见到一顶凉亭,亭外一大片的花圃种着各式花儿,四季皆不寂寞。
都说谷雨三朝看牡丹,此处牡丹可说是奉陵藏得最隐的美景,外人不是轻易能见。若是得幸坐在亭中赏花,放眼望去,除魏紫、姚黄以外,尚能见着三爷最喜爱却是故意种在後排的豆绿……
这不是三爷的附庸风雅,他只为消磨时候,只为给府里添花香、添茶香,添些人人见了赏心悦目之物。
这是三爷对家人的温柔……单清扬想着。
此刻她人在午後的亭中饮茶品点,两眼望着的是园中与护容说话的三爷。
三爷笑眼弯弯,眉目温和,是她记忆中他小时的模样。三爷手中捧着一物,在护容面前摊开,那是一对新制的剌脊臂套,护容惯用的那一双前些日子被抛入汴江中,顺水流走了,这是三爷特地让人按着原样重做的,打算今日送给护容。
这对主仆间的情谊,她亦羡慕过。
两人远远说着话,单清扬听不清楚,只看见护容天生不露太多表情的脸上眼眉软着,似道着谢;而三爷笑容温润,与四下春色融为一体。
三爷的笑映在眼底,分明是好看舒心的画面,单清扬却很难不去回想十日前她曾见过他的另一面……那冰封的脸庞没有一丝温度;他那睥睨的眼、冷然的语气……那人,不是她识得的三爷。
十日前,萃儿截走了她要还给洪家的一柄短剑,挟了她、护容、孙谅欲入陵盗宝。那是她第一回知道了七重门血案的始末。
事件过了六年,她才明白罗、吴两家机关算尽、残杀结义同盟的单氏一门,甚至不惜牺牲所爱、牺牲性命也非得到不可的是相传藏於陵中、刻有青龙心法的竹简,那是陵墓主人的陪葬品之一。
罗氏鱼肠钩是江湖的老门派了,其起源可往上追溯百年。罗氏心法重吐
纳,长年修行该是有助周身血气运转,然而从上几代开始,门内练心法十年以上多有气虚者,练二十年以上多得血寒症,练三五十年以上的长老几乎无一幸免地走火入魔,终自残。
罗氏相信天下所有蛇武本是同宗,而藏於陵中的青龙心法为蛇武的正宗内功心法,可化解此厄,令得罗氏免於灭门。罗云端自小练的是本家功夫,早有血寒之症且反应在忽尔暴躁的性格上;萃儿与他同练吐纳,也出现气虚之象;所以他俩为自己、为两家,不得不痛下杀手,不得不竭尽所能,就算手段再低下也好,再不顾江湖道义也罢,也得夺此心法自救。
……这能做为血洗七重门的理由吗?坐在亭中的单清扬还是看着同一方向,思绪却飘回六年前她待嫁的那个早晨。
不,任何人有任何理由都不该杀了她的至亲。她绝不允。
罗家人练武至走火入魔前尚有多少个春夏秋冬能与家人享天伦,能与所爱共连理?又有多少选择的机会能弃练本门武功,或是开创新的心法?而她单氏一门无端遭祸,一夕风云变色,从此只余寒冬,又情何以堪?
这灭门血债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不该忘,然……
然……
压下眼底浮起血红,单清扬闭了闭眼。
十日前,三爷将罗云端、萃儿和罗家兄弟们一个个押到了她面前,他言语清冷地问: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这麽问是要她将此二人就地斩了,血祭爹爹娘亲?还是随便放了一个罗家兄弟回归鸿,让当年参与杀戮的每一个人都负荆请罪、提头来见?
她哪里没想过真有这麽一天,她将手刃仇人,就为公道二字。但真到了那当下,满心盼的只是有人来告诉她……何谓公道?
这疑问没有人为她解答。
犹记当时忍不住看向了三爷,只得他漠然相对……
耳边微风拂过,带起几绺发丝,扫乱视线。单清扬伸手将长发撩收到耳後,眼前花圜里的三爷遣退了护容,转身,发觉她盯着他不放,似是愣了愣,随即又扬笑走来。
「清扬,」洪煦声远远唤着,步上阶,入了亭,在她对面坐下道:「让你等着了。」
单清扬望着那温暖笑颜,不禁还是陷入疑惑。她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等着,伸手要为他添些热茶。
「我来吧,你手伤不便。」洪煦声从她手中接过茶壶,为两人满上茶。清扬就在对面,他看得清楚。
清扬两手伤得不轻,腕间几乎给麻绳磨得见骨,大夫吩咐,需日日上药;她自十日前留在府中养伤,已不戴面纱,所以脸上的疤他也看得见。好几回,就这麽看得出神了,清扬却什麽都没说,如同眼下,只是柳眉轻皱。
单清扬自是忽略不了他投来的目光,於是缓缓别过脸。
「不丑。」他早想这麽说了。清扬明显一顿,洪煦声暖声说道:「伤了表相,坏了容颜,但清扬笑时两眼弯弯,板起脸来英气凛凛,不说话时四下都跟着静了……此伤伤在外,人的美丑却是从心而发。」
听着那话,单清扬不禁脱口问着:「你我相处只在童年,你又怎麽知道如今我的心不如这毁了的面容一般丑恶?」
她话中有刻意拉开的距离;这距离,洪煦声自十日前就感觉得到。清扬从小便不是能隐得住心情的性子,纵使如今遭逢巨变,惯性压着情绪,他还是能从她的言语感觉得出来。
「来。」洪煦声说着,将早先准备妥的药箱自石椅上搬至桌面,伸手轻轻拉过她的,小心地拆了外裹的白布,按着大夫交代的为她清理伤口。
三爷的动作极为轻柔,令单清扬想起那日她摸了浇湿的泥土,他为自己净手时,也如眼下的小心翼翼。正当她以为三爷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了,就听那好听的声音说道:
「十天前,浅溪旁,我擒住了单氏的仇家,问你当如何处置,你思考良久,最终说让他们一个个都饮下落了忘忧咒的溪水,再送回城里便罢。这样的清扬,又怎会有丑陋的心?」
六年前,七重门险些灭门的消息传回庄里,事发已过数月。爹向来有门路掌握江湖中发生的大小事,身为守陵一族却无法为谁主持正义,全因单家已与洪家毫无关系。洪家能立足於奉陵千年不倒,靠的便是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洪煦声没为清扬寻仇,这群人自己找上门来,他没理由放过;偏偏血海深仇到了刀下,她倒舍得放走。
命人取来溪水,在萃儿、罗云端与两家众兄弟饮下前,洪煦声只问:可有话要对他们说的?清扬答:没有。
「那时你没有阻止我。」三爷当日没有阻止自己临阵的妇人之仁,反倒现下语气里似是有些责怪,好像在说他大费周章为她逮住了仇人,却轻易放走了。
「你希望我阻止吗?」洪煦声为她上药的动作未停,平声问着。
这一问,令得单清扬沉默了。她蹙眉看着三爷低垂的脸庞,他笑意褪去,问得认真,让她想起十日前冷漠的他。
她也想起,自己猜心的时候变得很多,无时无刻猜着想着三爷是否真狠得下心?三爷是否不顾自己也不顾从小贴身照料的护容?单清扬已为自己找了太多不同的答案,可仍会不断去想三爷笑容的背後、他温和言语当中,究竟透着什麽样的心思。「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三爷,清扬真猜不透。」
洪煦声为她换好右手的药,又开始解着她另一手缠上的白布。
那沉默让单清扬咬了咬唇,方才脱口而出的问话,自她被罗云端与萃兑擒住後,便在脑中盘旋。
单清扬不知当不当问,因为不确定三爷的答覆她想不想听。
「清扬何须去猜?」一直到为她换妥了手伤的药,洪煦声抬眼与她相视,道:「如今我便在你眼前为你解答,这不好吗?」为她缠好新的白布,他手仍握着她的,继续道:「清扬的至亲血仇,我当如何介入?血债血偿,那是江湖道义。七重门立足江湖,便是要讲道义,否则门人怎麽服?道上各派又会如何看你这掌门?我能做的只是为你铺路,助你找到仇家,至於这灭门的血海深仇该怎麽了结,岂容旁人置喙?」
听着他的话,单清扬柳眉拢近。
所以说……三爷的冷漠是为不影响她当下的心情?
的确……若是那日三爷一个皱眉,可能就算她一心要所有人人头落地,也会起了片刻犹豫;反之,若三爷开口说的不是「如何处置」,而是「杀了他们」,那麽就算她对於报仇一事早有旁的想法,盼这血债不是用血偿,也可能真的会杀红了眼。
三爷的一个眼神、一抹笑、一段话语都能对她影响至深,单清扬在这一刻方惊觉;然而三爷……竟是早已了然於心,所以不愿左右她决定,所以不愿表态?
单清扬眉心依然皱着。若她执意血祭双亲,此刻可还能和三爷亭中说话、平心静气地饮茶?真到那时,三爷还会说她不丑陋吗?
洪煦声见方才自己的一番说话未能解开清扬紧皱的眉,轻轻握了她的手,再道:「清扬若欲杀之後快,我自当将人綑到你面前。你若想将恩仇一
笔勾销,那我也得想尽办法助你一臂之力。」对於清扬要如何处置仇家,他没有偏颇。
洪家世代奉陵,不得擅离职守,因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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