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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风耳讨妻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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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煦声立起身,来到一角,松了鞭身落地,待清扬走至另一头,两人相视提气,眼神一凛,同时甩鞭跃出。

双龙鞭出招一主一辅,归鸿论武时洪煦声的赤龙鞭为辅,跟上所有清扬以白龙鞭所出的撃招,掩护所有她收招时的空隙。此时他以白龙鞭领路,前方没有敌手,清扬跟随他动作之余也不忘观察,时而仿他的出招手劲。

走过一回游龙游云,洪煦声平气正想收鞭,清扬一计回头鞭又将他手提起,接着紧缠白龙鞭飞身拉展。他愣了愣,随即知她兴头来了,便随兴而发,忽高忽低,偶有参杂剑招、棍招,步法也跳脱了七重门的滑点步法,使了他从前在庄里常练犹自家步法。

单清扬见他不再配合自己,舞的鞭法虽难以捉摸,却又自成一格,她也展了招式,近身、远身对战,忽攻忽守地挑起他更多自创招式。

阿声不会知道,她自小最大的愿望便是如此……当爹爹的银甲白龙鞭传到她夫君的手里,她便要以铁甲赤龙鞭会他一会。他们在某一年春日的梨花前起誓结为夫妻,却没有真正拜过堂,而这以鞭会鞭的仪式她却是挂心多年……

「小心!」出招未敛力,却见清扬似是有些走神,洪煦声一惊,硬是扯鞭改缠住了她的,顺势甩至一旁。

下一刻,单清扬已在阿声怀中,听着他声音发颤,直道:

「别吓我、别吓我……你怎能在过招时分心?你可知若我收不回力,那鞭已然落在你心口?」

她的确分心了,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心跳未定,单清扬道了声抱歉,然後紧紧回拥了他。

而他已恼了。今晨一睁眼却不见她在身边,自那时便压下的莫名恼怒在此时攀至爆发边缘。咬牙,洪煦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朝一处走去。

「……阿声?」单清扬傻了傻,只得抱住他颈子,放眼望去,双鞭缠成一堆,难分难解。「阿声,等等……这是要去哪……」

洪煦声直视前方不说话。

「阿声……你生气了?」

「……」

「……我赔不是就是了。阿声,你别恼,我方才只是想着我们从未拜天地,若能以舞鞭代替此仪式也是好的……阿声「你别不说话,你从不生气的……我答应你,往後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会在过招中胡思乱想,我答应你!」

「……」

「为何这麽看我?」

「……」

「难道……你生气的是别的事?」

「……」

「阿声……」

来到温泉池边,她被放下,但他手仍拥在她纤腰。单清扬转转眼,似是有些明白他生的是什麽闷气。

「在庄里,你起身早过我,为晨练、为理庄内事务。」洪煦声终将隐忍多时的不满说了出来:「闭关时我盼能睁眼就见你在怀中……片刻相拥,当否是我奢求了?」

在人前,阿声只是静静跟着自己;关上房门,他腻她腻得紧,她却因忙这忙那,又或太过疲惫倒头就睡,着实忽略了他……这是自己的不是。单清扬低了低头,小声又道了声抱歉。

话出口,气已消了大半,洪煦声摇摇头,松开在她腰间的手。「没事了,清扬,方才我被那一鞭吓到,才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迁怒於你。」

他说没事,眼底却仍透着委屈。单清扬将他的手拉回腰间,长手勾住他

颈间,凑上了吻。细细想来,闭关……还是在这封锁整个冬日的嵊嶙峰里闭关,本就是个藉口,寻一处僻静专心养息修心是真,可这是与阿声单独一同的偷闲机会也是真。

既然偷闲本就是目的之一,她应该更彻底执行才是。

怀中人扯着衣衫,洪煦声蓦地抓住她探向衣内的手,沙哑的声音道:「你现在不停手,我便不会收手了,清扬。」

单清扬闻言,深吸了口气,轻吻了他敞开的前襟,表示接受挑战。

傻了片刻,洪煦声将她重新按进怀里,他的吻埋进她发间、颈间……嵊嶙峰依然风雪交加,此处别有洞天,温暖的云雾中春意一片。

而当单清扬发觉此行闭关并非养息修心,也非潜心练功,却也没偷得几分闲……那已经是下山之後的事了。





【番外一】牵手

秋风扫开脚边落叶,罗云端立在城门口良久、良久。

此行又是一无所获。

听闻南方有一册上古传下来的心经,可解他罗氏一门的血寒之症,他马不停蹄赶了去,翻山越岭、日夜奔波,却仍是一场空。

这几年他能感受自己似乎有些病入膏肓,内心坚信这世上定有一物能救一门命运,然而此物为何物……他思来想去,脑中有一片地方总是迷雾翻腾。

这一趟南行折腾,身子又明显差了许多……

看来果真是天要断他的路。

罗云端仰头看着高耸於前的城门,两际一阵剧痛,他眯了眯眼;再平视前方时,有抹身影在前方静静候着。

那抹身影一身嫩粉长裙,就这麽立着,也不出声唤他。

「萃儿……」罗云端快步走来,将其浓浓的思念之情看在眼里,拧了拧眉,道:「不是让你在府里好生等着,说好了三个月内必定归来,你又何必出门等我?」说着,单手解下肩上披风,绕上她肩头。披风遮掩下,他不禁摸上她隆起的腹部。

这小娘子的性子他太过了解。自己并未出信说今日回城,她会在此等候不是偶然,而是日日守候。

萃儿也在披风下按上他粗糙又满是伤痕的大掌,轻笑道:「云哥守信,萃儿明白。只是府里上下全都不许我碰这、不许我忙那的,萃儿在府里闲得慌,才出门走动走动而已。」

她边说着话,两人已相偕往回府的路走去。

不过一小段路、几句话而已,罗云端已清楚感觉身边人上气不接下气。他俩小时就订亲,彼此练过两家武功,自己的身子早在十多年前已起了变化,但凭意志仍能维持吐息,萃儿则在这几年间虚弱得很快……

尤其怀上孩子後,她变得更加体虚易累。

就因此,这一年来他坚持独自一人走南闯北寻心经、心法,不带她同

行,命府里上下将她看紧,好好照料。

罗府的宅子宽敞,两人缓着步伐走回屋中,萃儿唤了下人备水好让云哥洗去一身疲惫;云哥才在房里褪下包袱,她又唤来厨子吩咐煮餐好的。说着说着,她摇摇头,对於厨子打算用厨房现有的料备晚膳一事不大满意,打定主意非得出门到市集一趟不可。

「我陪你吧。」厨子为难地再三劝阻,本在屋中的罗云端步出,挥退了厨子,唤了三两下人同行。

「不……云哥,、」萃儿回过头,见他分明一脸疲惫却连衣鞋都没换,拧拧眉,「你一路辛苦,在房中歇会儿吧,我不过出门挑些好肉好菜……」

「我有几样特别想吃的味儿,所以一同上市场吧。」罗云端很坚持。

一句话堵住了她总是太不顾自身的关心,两人上了市场再回府,傍晚与家人用过膳才终於回房喘口气。

归鸿的秋夜偏凉,罗云端辗转反侧後缓缓起身,那时,身边萃儿睡得沉。她呼吸似乎又比他出门前更浅更急了……

五年前,他带着罗、吴两家青壮一辈出门寻心法,细节没人记得,只知寻线来到一处,兄弟们经历生死而自己亦身受重伤;而多年前离家为其大伯

寻仇的萃儿闻讯回到他身边悉心照料。待身子好转,他们便顺理成章成了亲。

细看萃儿连在梦里都轻拧的眉,他忽尔揪心。虽说未曾遇过真正的抉择,可不知为何他心中却万分确信,萃儿为了自己真能上刀山下火海,做尽一切违背心意之事,为他担忧每一日,就算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哪里舍得她受罪。

或许他们都曾为各自的家族奔波得奋不顾身,但……每每在深夜望着她睡颜,只盼能为她撑起一片天,为她建造一顶屋檐,令她心境真正平和,解她眉间的锁。

夜不成眠,罗云端索性起身至庭园中散步,直到天见白,他思考过後低头看着自己掌心。

双掌布满疤痕,无论怎麽使力,指节微弯,却无法收紧握物。

家族中比他年长的全都走火入魔,而自己或许也将步其後尘;他曾认定命运若如此安排,那麽既在此门中必要共生死,若那意味玉石倶焚,他也并非没有如此的觉悟。

这想法,令得他就算在成亲後也奔走於十二州间,追着寻着那所谓唯一的解药。手伤了握不住鱼肠钩,他便缝上皮套;听闻哪儿有什麽消息便飞奔而至……萃儿一直跟在他身边,回头算算,若不是有孕在身,她或许还是一句怨言也无地随他四处去,没在同一处落脚超过一个月……

思及此,罗云端低头闭上眼。

「云哥……」远处,起身不见身边人的萃儿外衣都忘了披,便出门来寻。一见云哥在院中,安心淡出笑,「我以为你又出远门了。」

闻言,他又皱了皱眉,走来欲将她扶进屋中。

萃儿却是依进他怀中,拥住他腰间,怎麽也不肯动。

「屋外凉,进去吧。」

「不……这麽着就暖了……」

罗云端放任怀中人撒娇,一会,道:「萃儿,我想过了。」

「嗯?」

「罗、吴两家这些年为了心法奔走,其实值不值呢?五十年一次的归鸿论武,你我在西域,这些年眼看罗家就要没落,你吴家却也被拖了下水……」

「萃儿不觉苦。」

她在那温暖的怀中抬起头。云哥的体温四季皆暖烘烘,不是因他身子好,而是罗家心法引出血寒症到了末期便会浑身滚烫,终至走火入魔,烧毁心志,六亲不认……

云哥正朝所有罗氏必然的结局前进,而她只能贪图他们所剩不多的时候,然後,她也将踏上同样的路,与他黄泉再见。

「可我觉得苦。」

罗云端一手拥她,一手抚在两人间的圆肚。

他可以死,罗氏可以死绝,可……萃儿,他结发的妻,与她腹中的孩子,将因他的执着经历失去所爱的痛处、焚毁意志的痛楚……除了痛,他什麽也没有留给他们。

他不要。

萃儿依在他胸口,云哥却松开了怀抱,抚在腹上的掌心向上,他道:

「我要领罗氏、吴家入七重门建立的蛇武跟。」

萃儿愣住。七重门在归鸿论武之後重立新的蛇武盟,当时罗、吴两家听闻东方海外某小岛有东洋心法,便倾巢而出,并未一同结拜;几年来,蛇武盟已有多个门派加入,俨然成了天下蛇武大帮……做为最初结拜过的盟友,

罗吴两家这些年已人丁凋零,就算七重门念旧情让他两家重新入盟,却极有可能逃不过被并入其它蛇武门派的命运。这些,云哥可想过……

罗云端看着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前一刻还略带睡意的眼睁得奇大,忽地心生怜爱,伸手碰了碰她鼻头,失笑道:「知我者,天下只得萃儿一人。是,我要领罗氏弃练本门心法,就算并入其它门派也罢,罗氏最後一个因走火入魔自残而亡的将是叔叔,不是我罗云端。」

萃儿还是瞪着他。

罗云端笑得温柔糸一把将她搅近。「自我有记亿以来,罗家已有三代人为死而生,还将身边家人、门人、弟子一并带下黄泉。我明白你为我不会可惜自己的命,可如今我想得很清楚了,不,该说我早该有担当些,才不让你无端为我吃苦……萃儿,这一回,换我为你做些什麽吧,就算代价是罗氏鱼肠钩从此在江湖上消失,那又如何?师祖出身草莽,立门立派是为生存,不是为了将自家人逼入绝境。」

听着那心跳,萃儿知道云哥心意已决,若云哥认为这麽做才是正确的,那麽……便做吧。她闭了闭眼,回拥着他。「什麽这一回换你为我做些什麽,说得好像我曾为你做了多大的牺牲似地……」

话随心脱口而出,他也不清楚怎麽会冒出那样的说法,罗云端低低笑了。「是是,是我想多了。」

萃儿也笑了,又将他抱得更紧。

弃门後,便是一个新的开始,他们的路还很长。可,这一回,他们能携手同行。萃儿低头片刻,一会,握起那因伤再也握不起的大掌,紧紧牵住。紧紧牵住。

 


【番外二】血债

春风拂过那片青绿的草地,长草弯腰,推出一波波草浪,也露出浅溪边几道人影。

站立一旁的是三弟、清扬、护容……另一头,被绑跪地的是萃儿及罗云端,其後歪歪扭扭躺了一地昏迷不醒的少年。

风渐轻,长草立直掩去了眼前景象,却掩不去他们的谈话声。

七重门差点遭灭门之祸,清扬寻了多年,方知原来仇人就是最亲近的人。三弟这使计将罗、吴两家之人引到此处用意有二,一是为追回失剑,其次是刻意让清扬的仇人盗墓,一旦跨过了浅溪,虽未真的入陵盗宝,也成了山庄之贼,便有了扣人论罪的理由。

三弟为了替清扬擒住仇人,不惜入墓求小妹相助,不惜走险棋犯家规……究竟出自什麽样的心思,三弟自己清楚吗?洪二爷身为旁观者,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说破。

「二哥。」

三弟唤着,洪二爷才终於拨开长草,朝浅溪边而来。三弟耳朵灵,理当早就听见自己由小道而来,只是清扬正在决定该如何处置仇家的当口,不愿打断她的思绪,所以便让他这二哥晾在一旁看着事情发展。

洪二爷负手慢步来到三弟与清扬身後,道:「清扬莫怪我多事,江湖规矩,以命抵命,以血偿债,如今你轻饶他们,必不是好事。」

单清扬拧了拧眉间,思索一阵,指向浅溪,「就让他等饮下忘忧咒吧,从此相忘恩仇。」

洪二爷本不是爱插手旁人家事的性子,出言劝过,也就随她了。身前三弟却是唤了护容,道:

「你即刻入陵,向四小姐要来忘情咒,烧了化入溪水中再让众人饮下。」

洪煦声边说着,目光不离,是在询问二哥是否应允。

洪二爷沉吟着。

忘忧咒只能令盗墓者忘了来意与贪念,忘情咒却是洗去人长达数年的记

看清扬的样子,必是要让萃儿与那罗云端忘了两人为夺玉奶剑,甘愿一人为婢、一人衣不解带地悉心照料自己。

妇人之仁……可洪二爷仍轻轻点了头,吩咐护容照办。若这是三弟希望的,那麽他不会再多说什麽。

李护容领命迈步,二爷侧过身,扫着地上那些在他眼里与死屍无异的数人,半晌,扬声问道:

「护容,孙谅呢?」

不轻不重的声音上却让众人僵住。

「二哥……」洪煦声脸色微凛,眼神示意护容先离开,才道:「孙谅先回庄里了。」

洪二爷缓缓将视线移至三弟脸上,「你让他回去的?」

「……是。」洪煦声应着。

洪二爷仍看着三弟,却道:「出来。」

单清扬与地上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的确自方才就不见那小奴才的身影,更不会知道为何这洪二爷似乎很在意这奴才人在何方。

微风拂过草地,洪煦声侧耳一听,暗自叹了口气。

风止的那瞬,草地另一头不知何时冒出了道背影,道:「小人方才上树林方便,无法即时给二爷见礼。人有三急,小人又被绑多时,还望二爷从轻发落,饶命饶命。」

那背影有些淩乱狼狈,佩带微松,长发半解,袖口沾了些许暗色痕迹……洪二爷眼一眯,令道:「转过身来。」

孙谅身子一僵。

洪煦声压低声音道:「二哥,不如回府再说。」

洪二爷充耳不闻,又说了次:「转过身来。」

孙谅心知躲不过,只有硬着头皮转身。

饱食重拳的脸已浮起多处瘀血,青一块紫一块,双颊肿得不像话,两眼简直无法视物;孙谅被二爷瞧得冷汗直流,想起了些什麽,暗咒了声,赶紧伸手将微开的前襟拉紧,试图遮去颈间的伤,怎知又露出了被麻绳磨到血肉模糊的腕间。

「过来。」洪二爷眼神冷了几分,问着:「谁伤的?」

「……」孙谏依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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