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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香如故-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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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天凝也收敛起玩笑的神情,摇摇头:“娘让我来找你,并未说明是何事。”
任天赐继续道:“明日你就知道了,现在不方便告诉你。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妹子是慰雪山庄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疼爱还来不及,上头却给他下了这个命令,不能违逆,怎能不教他心中生出不满和不安来。
任天凝体谅地握了握大哥的手,温声说道:“不要紧的,哥,只要不是偷抢杀掠这种罪事,其他的难道你还怕你妹子办不到麽?”
这时,任天凝脑海中忽然闪过杀死那些山贼的画面,心里不由得发虚,勉强一笑道:“哥,我杀人了呢。”
任天赐看过来,见她神色如常,放下心来,注视着她说:“是那些招惹你的人麽?”
任天凝眨着大眼,乖乖地点点头。
“不用放在心上,对那些为非作歹之徒,是该狠心一些。爹娘知道了,定不会怪你。”她大哥安慰道。
任天凝忽然冲他又是一笑:“是啊,我也救了人。”
这一笑,带着一丝甜蜜,一丝属于女儿家的娇柔,明亮而纯净,冲散了先前的黯色。
任天赐心里立时有了数,这个人,对自家妹子来说,必定是不一般的。
“哦?”他不动声色地回应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是做了大好事,给慰雪山庄扬了名。”
“哥,你在敷衍我呀?”任天凝想起云焕,眼里浮出情意,藏也藏不住,嘟起红艳艳的薄唇道:“我救人可不是有目的的,我现在同他很要好的,哥要不要见一见?”说到最后有两分忐忑。
“是麽?要我去见?”任天赐不紧不慢地回道。
她瞄了大哥一眼。他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那冷冽的眼神似乎在警告她,从实招来。
任天凝无奈,只得在大哥的逼视下,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和云焕的相识过程,其实很简单,几句话就完了,说完后,她用商量的语气问自家大哥:“虽然是有奴籍的小倌,可他一直是清倌呀,爹娘会接受他的对不对?”
任天赐毫不客气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这么快就云焕云焕的叫,还要让他见双亲,你这是何居心?”
“我,我能有什么居心?”任天凝没底气地说道:“大哥不许乱想。”
“这能让人不乱想麽?”任天赐暗自怀疑,正色道:“等你办完事,我自去帮你和爹娘说一说。这云公子的来历,你可都清楚?”
这个,白若水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任天凝从来不考虑这些,只好装作心中有数的样子,点了点头,企图蒙混过关。熟悉妹子一言一行的任天赐,伸手过来,拍了她一下:“装傻?”
“哥,我这不是没问麽,你知道小倌馆里生活惯了的人对自己的私事一向看得很重,稍有不慎,就会触犯他们的底线,况且,云焕那种性子,不是什么事都摆在脸上的,他不愿意说与我听,我有甚么办法。”
任天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摆摆手表示无能为力:“大哥呀,你只消去给爹和娘说我有了意中人就行了,其他的就甭管啦。”
谁料,任天赐一拂袖,恢复了原本严厉的神色:“不行,慰雪山庄岂容不明不白的人入赘!”
入赘?任天凝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道:“什么不明不白的人?入什么?”
任天赐见小妹真的装傻,不忍责备,又不忍动气,只好平静地回道:“听你的意思,他本家里早就没人了,又身在奴籍,没有自己的产业,自然要入赘到我们慰雪山庄去。”
“可是,”任天凝胡乱编了个理由:“我想和云焕单独住在一起,不要有旁的人。”
任天赐抚额长叹一声道:“小妹,我知道你是为云公子着想,处处替他安排,可惜爹娘不会纵容你的。”
顿了一顿,他压低了声音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可记得小时候那相士给你算命的签,签文说的是你命中富贵无边,凤仪天下。”
任天凝楞一下,回道:“哥,那种话你也信啊。”
和大哥走出上厅,已经到了晚上。驿站里四处亮着灯火,和天上闪烁的星光相应,真正是天上人间两处繁华。
走到回廊里,任天赐轻轻拍了拍妹子的肩头,不无怜爱地说道:“别送我了,我就在这休息一晚,算是陪陪你。”
任天凝心不在焉,点点头道:“好呀,大哥,我也有些累了,去休息了。”
任天赐注视着她绣裙摇曳,一步一生莲地回了住宿的别厅,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和从前一样,依旧行路带风,不疾不徐,沉稳而有力。
怀里的小狗花花瞪着大眼睛舔了舔她的手指,任天凝倚在椅子里,默默地想心事,也不理会。花花不安分地扭动身子,毛绒绒的爪子拍到她脸上,一股怪味窜进鼻子里,她不由得摸着花花自语道:“真是个淘气鬼,多久没洗澡了呢,味道怪重的。”想到这里,就起身去吩咐外面的侍女端些热水来。
萌尧进来的时候,就见到美人正在专心给小狗洗浴。
“任姐姐,明日我便要走了,过来跟你道个别。”萌尧走到她身旁,俏声说道。
“哦,”任天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淡淡的:“打算回老家还是怎么的?”
萌尧回道:“自然是回半扇门啦,我无家可归,你不是知道的麽。”
任天凝“嗯”了一声,低头把小狗从木盆子里抱出来,拿过一块干的布给它擦净。
不对劲,萌尧暗想,这任大小姐似乎有心事啊,肯定与那云公子有关。
“姐姐不是说有事要问我的麽?”萌尧挠挠头,不解道。
任天凝回过神来,接口道:“是呀,我有事要问。”萌尧忙表示自己在听。
“你这次的任务是谁委托的?可否透露一点?”任天凝问道。
萌尧立即奉上笑脸:“半扇门的规矩,不得透露雇主的任何消息。”
那她不是白问了,任天凝不爽道:“一丁点都不可以吗?”
萌尧无辜地点头。任天凝沉思起来,若是去问云焕,云焕也许是知道幕后黑手的,但会不会告诉自己就很难说了。
萌尧见她沉默不语,眼珠子一转,便上前劝慰道:“放心,门主既然愿意取消这次任务,怕是与云公子本人有关,这么多年,门主从来没半途取消过任务。我也奇怪得很呢。”
任天凝淡淡一笑,很是自信:“云焕在梓州能与什么人结仇?必定是前尘旧怨,既然是官奴,跟朝廷脱不开干系,饶不过他的人也定是朝中的哪位皇亲国戚,才有这番闲心。”
萌尧一时惊讶,脱口问出:“你怎么知道?”
说完才觉得自己冲动了,只见任天凝朝她神秘地眨了眨眼。

☆、救八皇子

隔日清早,云焕用了膳食,就见任天凝侯在门前,一身簇新的衣裙,冷艳照人。笑意吟吟地问他,去游苑里走走?
云焕答应了她,随她去了游苑,一路上,任天凝饶有兴致地欣赏驿馆里的花木楼阁,云焕也随她走走停停,时不时地驻足,到了一处驿楼前,任天凝建议道:“我们上去看看如何?”
这驿楼本是供宾客登高眺望用的,她心情大好,云焕也感染到了,不由得颔首回道:“古人登高赋诗,我们今日也效仿一二。”
登上楼,举目望去,是高高低低的廊檐和成片的绿荫,九里驿以绿野青山为屏障,可望见那黛色的山林如浪涛一般,不远处还有青瓦黑墙的一排排民居,清晨的薄雾缭绕其间,东方地平线上的春日正在喷薄而出。远处,隐约可见通往蒙阴城的一条坦途和道路两边的房舍。
登高望远,果然神清气爽,胸怀大开,云焕不由得低声吟道:“北渚清光溢,西山爽气多。鹤飞闻坠露,鱼戏见增波。千里家林望,凉飙换绿萝。”
一旁的任天凝很是应景地拍手赞道:“兴至所发,真是诗才。”
云焕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天凝这是在取笑我吗?不过是些平常的句子。”
任天凝凑近一些嬉笑道:“哪里哪里,莫要自谦了。我可是一个字都想不出呢。真是愧煞我也!”说着状似无意道:“云焕,你以前也是诗书传家的名门公子吧,不然如何精通这么多东西?”
云焕一听,握在栏杆上的手紧了紧,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无奈地回道:“天凝想知道什么?”
听出他语气里的隐忍,任天凝暗道不好,云焕果然是她想象中的朝廷罪臣之后麽?
“云焕,我没有别的意思啦。”任天凝凑在他身畔,软软地说道:“只是好奇嘛。昨日见到大哥,和大哥提起你呢……”我想大哥他们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任天凝的话没有完整出口。
云焕楞了楞,不知怎么回答。身畔的女子原本应该是冷冽如冰的,现在却为他放下了身段和傲气,娇声软语,总是小心翼翼地与他相处。云焕转过眼,就见她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眺望远景,碧瞳里盛满美好而安宁的景象,心下微微酸楚。
若要寻一处桃源,安放此生,一定与这女子息息相关,只因他这么多年来古井无波的心性终是动摇了,为她动了情,乱了心,但是胸口处传来的隐痛时时提醒着他,时日似乎无多了。
相携下楼,两人之间脉脉不语,却有难言的默契。一左一右,到了回廊里,任天凝正沉浸在和云焕独处的喜悦之中,没发现回廊折角处走来一道黑色身影。
任天赐缓步踱来,身姿挺拔如山,一双凌厉的冷眼扫过前方二人。
“凝凝?”任天赐在不远处出声唤道:“这么早去做什么了?”
任天凝暗自惊跳了一下,回过神来,见到是大哥,却不敢多言,往后缩了缩,支吾道:“大哥,多日不见,你怎么管起闲事来了。”
“你是我妹子,怎么能算闲事。”任天赐走近了,看了一眼云焕:“这位是?”
“呵呵,大哥,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云公子呀。”任天凝察言观色,见大哥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心下暗定,也不敢去扯云焕的衣袖:“云焕,这位是我大哥。”
云焕初见任天凝的家人,有些紧张,心下却不禁暗赞道,好一位人中龙凤。相貌堂堂,气质和任天凝相仿,清冽如一泓泉水。又带着雪上寒梅的孤傲和清冷。
任天赐也在暗暗观察云焕,不知怎么,细看之下,竟然觉得他和一位故人很像。这位和自家小妹交好的男子,倒是彬彬有礼,朝他施了一礼,说了几句客气话。
任天赐心念微动,说道:“家妹鲁莽,前些日子多得云公子照料,他日有闲,可否到我府上一叙,到时略备薄酒,与云公子尽一尽地主之谊。”
任天凝不自觉地护在云焕身前:“哥,你不是公务繁忙麽?哪里有空。”
任天赐回道:“自然是有空的。再说你们初到蒙阴,到时一起住到我府上去,行事也方便些。”
说着又瞄了云焕一眼,试探道:“云公子与我一位旧识颇有相像之处,不知云公子高堂可在?”
云焕摇摇头,任天赐接着问道:“是不是家中父母兄弟俱亡,只剩你一个?而且,给你定的罪是当今圣上亲下的旨意罢?”
这话却是问得太直白了,任天凝搞不明白大哥为何要明知故问,脸色略沉,怕云焕心有抵触,便上前拉了拉任天赐的袖子,不满道:“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能好好说话吗?”
云焕一震,那任天赐看过来的眼神犀利得像要把他刺穿,他一向不善于周旋人事,眼下又不能流露出激烈的情绪,只好平平说道:“罪籍在身,恐无清白之日。”
任天赐忽然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云公子果然是有傲骨的人。前些年,我在京城遇到一个和你同姓的将军,他是前任丞相的长子,蒙阴城的云家一门百笏,路人皆知,当年,那人可是官宦子弟中的风流人物,我也慕名去拜访过。”
云焕脸色渐渐有些苍白,薄唇也紧紧抿起,眼中翻涌着莫名的情绪,任天凝见状,忙打断大哥:“好啦好啦,哥哥,你好端端地提这些做甚么。”
任天赐一脸寒霜,任天凝在他面前不敢放肆,只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先走了,大哥有事再来找我。”说着示意云焕跟她离开。
自家妹子的百般维护,任天赐都看在眼里,见他们告退,不由得叹息一声,他记起来了,这云公子分明是当年云家叛乱一案的漏网之鱼,不知为何会去当了小倌,其中的缘由,恐怕与圣上有关。
到了别厅,云焕一句话也未说,脸绷得紧紧的,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任天凝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半途遇到了司徒镜鸢,云焕从司徒镜鸢身边擦过,当他是空气似的,一眼也未瞧,留给他一个略显消瘦的背影。
司徒镜鸢脸上挂着的笑意淡了下去,折扇轻摇,拦住随后的任天凝,朝云焕的背影努努嘴道:“这是怎么了,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云焕不理会自己,任天凝自然十分地不好受,没好气地回道:“能有什么事,只是心情差些而已。”
司徒镜鸢怀疑地扫了任天凝一眼,凉凉地说道:“我看与任小姐有关,真是可惜,原本以为会看到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了?”
任天凝微怒,右手成掌,立时朝司徒镜鸢的命穴攻去,风声一起,司徒镜鸢迅速后退,用折扇挡住任天凝的攻击,嘴里啧啧道:“真是惹不起,大小姐,你这是对我有意麽,怎么老是往我身上招呼。”说着折扇划出凌厉的弧线,一招一式还给了任天凝。
两人斗得正欢,司徒镜鸢身子忽然不断后移,只有两只手虚晃招式,折扇格挡住了任天凝的掌势,任天凝奇道:“你这是让着我麽?你以为我斗不过你?”
司徒镜鸢边退边说:“你掌法不错,不过你我旗鼓相当,大约是分不出什么胜负。那日我见你在鉴宝会上与人动手,也未分出胜负,不然,那七情剑谱不就到你手上了。”
任天凝收回掌,她的这套掌法是父亲教的,名字很好听,叫碧波寒烟掌,动作十分讲究。
“我看你还是赶紧去瞧瞧你那位情人。”司徒镜鸢也收了手,立在一处假山石前,面上恢复了风流倜傥。
任天凝一愣,好奇地说道:“你放心麽?不是说要跟我公平竞争麽?”
司徒镜鸢好笑地摇摇头,指了指远处说:“眼光须得放远,眼前的事是需要你出面解决,至于云公子以后会心属哪个,就看你我之间的比拼了。”
任天凝暗自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屑,这还用说麽,云焕早已心有所属了。
还没等任天凝迈步去云焕房里,回廊尽头来了个汉子,正是那天传话的。他一路小跑过来,恭敬地朝任天凝作揖道:“任小姐,大人有请,上厅相见。”
司徒镜鸢潇洒地转了个身:“我也有事去办,明日再会。”便走开了。
任天凝暗自疑惑,大哥不是刚刚才见过麽。她提起裙摆,优雅地迈着莲步,作出大家闺秀状,朝上厅行去。
到了门口,有个短衫劲装的护卫守在那里,见任天凝走来,动也不动,像一杆标枪似的,直视前方。任天凝瞧了一眼这护卫,只见他虎目生威,下盘稳如磐石,隐隐透出一股萧杀之气。
任天凝心里一凛,知道情况不妙。进了上厅,还是老地方,站着的却不是大哥。
那人的背影略有几分苍老,须发已经泛白,高高的个子,回过身来,印入任天凝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角有清晰可见的皱纹,唇角也留有岁月的痕迹,深目高鼻,可以看出年轻时候也是个美男子。他眼中的光芒虽然有些浑浊,但也闪烁着一丝不输于年轻人的干劲,一身淡色的素布衣衫,却掩不住一股贵气。
任天凝在他面前盈盈一拜,清冽的嗓音传来:“民女参见皇上。”
这人打量了任天凝一番,也不回话,缓缓地踱步坐到主位上,任天凝微微低着头,眼神很安分地放在地上,看不到他的目光正定格在自己身上,无形中迫人的气势一波一波压来,她握紧了手,稍稍挺了挺背。
“慰雪山庄的三小姐,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娴雅大方,聪明剔透。”他的声音不同于方才的气势,略显消沉。
“皇上谬赞了。”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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