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红尘-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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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调查表明，赖卓在晚秋市、海平市骗了亿元。虽然两地的工程项目都成了烂尾楼，但他自己的腰包却鼓起来。2001年9月至2007年1月，他把骗来的9400余万元汇至北京个人账户，并挥霍了其中1456万元。他买了宝马、宾利、奔驰等高档轿车，购置了房产，戴着江诗丹顿名牌手表。
骗局被揭穿，“赖木匠”被抓捕。社会一片哗然，人们对海平市党委和政府颇有微词。舆论导向对海平市党委和政府也很不利。央视的焦点访谈报道了此次事件，海平市和金河市出名了。
连中央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如此重大的过失错误，是需要一个处理意见上下交待的。又一次召开党委常委会，要定一个对此次过失负责的具体责任人。
每一个人都明白具体该负责的人应该是金书记，赖卓是他通过北京的关系引进来的。每一步也都是按照他的意愿走过来的。没有人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这是官场的游戏规则，没有说了算的一把手是要对工作中的过失负责的。总是有倒霉的替罪羔羊给他们顶雷的。
逸欣觉得自己凶多吉少，十有*是那个替罪羔羊了。自己是分管城建土地的副市长，这个项目的许多事情按照程序都是经她手办的。想到了龙口村的小二楼事件，明明是康书记的过错，但被撤职受处分的是分管城建土地的罗副镇长。




232注定的替罪羔羊（2）

“同志们，我们海平市党委政府栽了一个大跟头，上了骗子的当。这说明我们警惕性不高，让骗子钻了空子。事情已经发生了，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我们要对中央和省政府有个交代，只能牺牲我们班子里个别不负责任的领导了。此次事件和某些同志的不负责有直接关系，在银牛公司申办手续过程中如果严格把关，仔细核查的话，也许早就发现问题了。”
逸欣觉得彻骨的寒意从心而生，虽然金书记没有提名，她已经就是注定的替罪羔羊了。当赖卓被抓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已经殃及到自己。当这件事情的社会反响越来越大，上了焦点访谈，她开始担心自己的命运了，她清楚自己在此次事件中的位置和角色。
“秦市长在此次事件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在银牛公司申办手续过程中不认真审核，大开方便之门，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丁书记顺着金书记的意思说。不再提金书记当初说的特事特办了。
“有些事情是开常委会商议过的，并不是秦市长说了算的。不应该让秦市长对此次事件负责。”胡晓波为逸欣出头了。
逸欣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此刻替逸欣说话，就是站在了金书记的对立面，不只是需要勇气那么简单的事情。
“那依胡局长的意思，谁应该对此事负责？”金书记的不快已经表现在脸上了。
“谁也不负责。是党委政府上当受骗了。该死的是骗子赖卓。”胡晓波情绪有些激动。
“我们要有一个合适的处理意见上报中央和省政府。必须要有具体的责任人。”吴市长开口说话了。他不想胡晓波和金书记起争执。是在制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我愿意对此事件负责。我确实在工作中有失职之处，应该对此事件负责。”逸欣甜润坚定地表态了。既然是注定的结果，欣然接受好了，不要连累了胡局长。
“很好。秦市长的态度很端正。我们会在处理的时候考虑这一点的。”金书记面无表情低沉地说。
散会后，逸欣脚步沉重地回到办公室。胡晓波不放心跟了过来，看样子是想劝劝她。
“胡局，我没事的。大不了换个工作。还不至于判刑进去吧。”逸欣强笑着说。
“秦市长，此次事件不是你的责任。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省领导也应该知道，也许只会给你背个处分。”对逸欣的具体处理意见是省党委决定，省委组织部下文的。
“胡局，谢谢你今天在常委会上替我说话。有时候讲真话是需要付出惨重代价的。下次别这样做了。你我都清楚这是注定的结果。不会因为你仗义的几句公道话就会有所改变的。如果你因此受了连累，我会不安的。”逸欣真诚地说。




233注定的替罪羔羊（3）

官场之中人与人的关系不是靠情感维持的，而是利益权衡的一种关系，彼此之间的关系是由手里的权力和位置所决定的。人与人在利益的攫取和权力的争夺中尔虞我诈，冷酷无情。像胡晓波这样感情用事的人很少。往往这样的人在这条路上也走不远。
胡晓波在官场之中混迹了多年，深谙其中的规则和门道，他只是在逸欣的事情上有点迷失了。
“秦市长，先到省里找找关系看？”
“没有能说得上话的关系呀！听天由命吧！”想起了常青宽，他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也许他在省政府还有嫡系的关系可以用上。可他是逸欣生命里的一段屈辱，不愿意再联系的一种关系。
胡晓波走了，逸欣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锁上，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
沉沉地把含有尼古丁的烟雾吸入肺中，感觉烟雾在心肺间流窜扩散，扫过她满腹的悲苦和孤独无助。想念着薇薇，泪雨滂沱，此刻可以安慰自己的唯一朋友，也已经与自己阴阳两隔了。脑海里闪现出薇薇血肉模糊跌落在自己面前的惨景，揪心般的疼痛，闭上了眼睛，泪水如洪流进嘴里，咸涩酸苦直刺咽喉，心里更加难过了。
外面有敲门声，听见秘书的声音：“秦市长，您在吗？”
没有听到回应，拿钥匙开门，转不动门锁，知道门从里面锁住了。
“秦市长，您没事吧？”听说了常委会决定的事情，有点担心领导。
“小边，我没事。只是想静一会儿。下班你直接走好了。”清理了一下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挺正常。
外面安静了下来，来找逸欣的人都被秘书挡回去了。
没有可以倾述的对象，没有了宣泄的方式，自从薇薇走后，逸欣一直在悲痛里压抑着自己的苦闷。自从成为副市长后，再也没有为了宣泄自己的苦闷和烦恼去过北安。总在媒体镜头前出现，自己不可能再做隐秘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为了守候自己生命里的希望，继续现在的生活，被迫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走入官场。忍受了屈辱的过程，终于不必用自己的身体为今天的位置买单了。想着要好好工作和生活，等着自己的丈夫可以从沉睡中醒过来，再为自己撑起幸福的天空。自己却要代人受过，失去现在的工作和生活。逸欣觉得自己很凄惨，没有了依靠。没有了朋友。又要失去赖以寄托的事业。
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多希望有一个值得信赖的怀抱让自己靠一下，寻求一点安慰和支持下去的力量。突然想起了朱文明，这个伤害过自己，却真心爱着自己的神秘男人。他能看透自己。他能理解自己。他也与自己阴阳两隔了。
想想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孤苦伶仃。此刻想找一个可以陪自己喝酒解愁的朋友都没有。




234万念俱灰（1）

逸欣一直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抽了整整一盒烟，外面已经日落月升，华灯初上了，她才离开寂静无人的办公大楼。
司机小陈一直等在停车场的司机办公室里。秘书小边下班离开时特意交代他，说领导心情不好，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要静一静，让他多等一会儿。小陈也听说了今天下午常委会的事情，心里很为领导打抱不平。
看见逸欣从办公楼里出来了，小陈忙把车开了过去。
逸欣回到了家，婆婆问：“逸欣，吃过饭了吗？没吃，妈给你弄。”今天逸欣回来的点儿与往日不同，不早不晚。没有下班后按时回家，但又比有应酬时早很多。
“妈，我吃过了。我要歇一会儿。”在脸上调整出一个轻松的微笑说。
直接回到了卧室，丈夫的睡衣和床单已经换过了，公婆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看着骨瘦如柴的丈夫静静地躺在宽大的床上，眼睛紧闭一动不动，对她的回来毫无反应。逸欣悲从心起，扑在丈夫骨感伶仃的胸前默声哭泣，心如刀绞。回想着丈夫曾经宽厚温暖的胸怀，那是自己幸福的港湾。多希望沉睡中的丈夫能醒过来，如以前那样扫清自己生活里的所有阴霾，为自己撑起幸福的天空。
静默里泪水如泉涌流不竭，心中的悲苦还是无法排解，要让自己的心麻木、要让自己的心沉醉、要让自己自己失去所有的知觉，无法感觉一切……
悄悄地去餐厅酒柜拿了两瓶红酒，把卧室门从里面锁住，守着丈夫开始喝酒抽烟，泪水顺腮而下，嘴里念叨着：“国伟，你对不起我。让我独自承担这些痛苦和无奈，你还不快点醒过来。国伟，对不起。我是一个不贞洁的女人。可我没有办法不让自己沉沦。国伟，我就要坚持不住了……”
窗外月朗星稀，天空遥远而浩渺，月光穿过夜幕的缝隙趴在窗口窥视，看到一个痛苦不堪的女人正在侵吞悲伤，不忍再看下去了，扯一片云挡住了皎洁的脸。
没有灯光的房间暗了下来，暗影里逸欣醉倒在丈夫身旁，失去了知觉，依然泪流满面。
第二天早晨，国伟的母亲看逸欣没起床，就来房间叫她。
房门却反常地从里面紧锁，“逸欣，该起床了！”敲敲房门喊。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国伟的母亲心里一惊，害怕得慌了神，“老头子，快拿房间的钥匙来，逸欣可能出事了！”声音里充满惶恐。




235万念俱灰（2）

国伟的父亲拿了钥匙急匆匆赶过来，门被从外面打开了，扑鼻的酒气烟味冲出房间，逸欣和衣躺在床上，满地的烟头，床上还有两个酒瓶。
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他们的儿媳一直贤淑温婉。老两口心里一痛，他们一直都知道儿媳的难处。如果不是难过伤心到了极点，他们怎么可能看到如此的一幕！
“逸欣，醒醒！”感觉有人轻轻在摇晃自己，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头晕晕沉沉的疼。眼前熟悉亲切的面孔，公婆全站在自己的床边。
思维渐渐清晰了，自己昨夜喝醉了。感觉有些过意不去，说：“对不起，爸妈。”
“没什么。快洗漱吃早点。还要上班呢！”国伟的父亲说。
“逸欣，你看国伟怎么没呼吸了？”国伟的母亲过去看儿子。
逸欣忙起身跪在床上，用手试着国伟的气息，果然没有了丝丝的呼吸。抓起国伟的手，想找找脉搏，才发现国伟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国伟在睡梦中走了。
“国伟呀！我苦命的儿子。”国伟的母亲扑在儿子的身上嚎啕大哭。国伟的父亲老泪横流。
逸欣跌坐在床上，泪无声地倾流成行，心在绝望中一片片撕裂，感觉此刻生命对自己已经毫无意义。自己要结束生命的旅行了。呆呆地看着两个老人悲痛在眼前，抓住丈夫僵硬的手，心在疼痛中一点点死去，万念俱灰。心里默念着：国伟，我就要去与你相会了。嘴角居然绽出一抹微笑。
“老伴儿，别太伤心了。伟儿病了这么久了，我们应该有心理准备。”扶起了伤心欲绝的老伴儿。无意间发现儿媳居然在微笑，让他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逸欣，你怎么了？”心里的感觉很不安。
逸欣呆呆地转向他，目光呆滞无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老伴儿，逸欣有点不对劲！”国伟的父亲担心地说。
“逸欣，你可别吓唬妈！”国伟的母亲过来扶住逸欣说。
“妈……，国伟走了！”扑在婆婆怀里放声痛哭。这个世界上最爱国伟的两个女人抱头痛哭。
国伟的父亲看着痛哭的母女俩，心都要碎了。他强忍着悲痛，给国伟的同学刘强打电话：“刘强，国伟去了！”国伟的这些同学一直关心着国伟，经常过来看他。
刘强他们很快过来了，刘强还通知了李天成，李天成是国伟上大学时最好的哥们儿。刘强哥儿几个帮忙张罗着国伟的丧事。
国伟的父母伤心欲绝，眼泪就没有停止过，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了。
逸欣反倒显得坚强而平静，没有让刘强他们看到一滴眼泪，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丧事。




236万念俱灰（3）

第二天一早，李天成就从广州飞到了海平市。
海平市市政府派办公室送来了花圈和抚慰金。以个人身份来吊唁的只有胡晓波一个人。那些平时拥在逸欣身边的处级领导都听说了常委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过来的。
倒是开发商来了不少，左宏达出面组织，海平市大大小小的开发商来了近百人。虽然说商人是以追求利益为根本的，但要比官场中人真诚有人情味儿，也会做雪中送炭的事情。而官场中混的人最擅长做锦上添花的事情。并不热衷于雪中送炭的事情。
当左宏达看到李天成，感觉意外而惊喜，还有点不相信，走过去先自我介绍，然后客气地问：“您是美乐华集团的李总吗？”
“左总，您好。我是美乐华集团的李天成。我也是秦市长丈夫的大学同学。”彬彬有礼而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
“能见到您太好了。如果您有时间的话，一定要给机会让我请您吃顿饭。我非常敬仰您。”左宏达激动地和李天成握手。
“左总，先谢谢您的盛情。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和左总一起坐坐。”委婉客气地说。两个人都已经忘记了十多年前蓝天商厦的事情了。
李天成见到逸欣，就觉得她有些反常，平静得看不出她悲伤，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知道她和国伟的感情，她的表现让他不安。
“哥儿几个，我觉得逸欣不太对劲儿。”李天成和几个同学说。
“我也觉得逸欣很反常。还想是当了领导了，能控制情绪了，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刘强接话说。
“她的样子让我很不安。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李天成皱着眉头说。
正好胡晓波从他们身边走过，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就走了过来。华伟刚认识胡晓波，在电视屏幕上见过他。
“胡局长，您好。”华伟刚和他握手打招呼。
“我是市局的胡晓波。我也是梁处长和秦市长的朋友。听见了你们的谈话，知道你们都是梁处长的同学。在替秦市长担心，所以我过来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海平市党委会研究决定，秦市长是此次海平市CBD诈骗案的责任人。就在梁处长去世的前一天开的党委会。我也一直在担心秦市长，怕她承受不了这接连的打击。”
“怎么要逸欣承担责任？”李天成问。大家都知道海平市的惊天巨骗案。
“这件事情反响这么大。都上了央视的焦点访谈节目。总要对方方面面有个交待吧。秦市长所处的位置对她很不利。”胡晓波没有直接说出，这就是官场的游戏规则，注定的替罪羊。




237万念俱灰（4）

“这叫什么事情，这不是金书记引进的大项目嘛！怎么要逸欣承担责任？”华伟刚接话说。这件事情连海平市街头巷尾的平民百姓都知道。
“那你们想怎么样？要金书记主持的党委会上决定他对此次事件负责任？”胡晓波苦笑着说。
大家没再吱声。
逸欣在长青园为丈夫买了墓地，在去墓地安葬国伟的路上，李天成特意和逸欣坐在一辆车上。
“逸欣，有什么事情别一个人扛着，说出来大家想办法解决。”
“天成，我正有事情要拜托你。现在国伟也走了，国伟的父母又非常想念妞妞，我想让老两口去新加坡陪妞妞。你门路广，帮他们办投资移民吧！这是你当初给的那张卡。”逸欣平稳而冷静，看不出一点悲伤的情绪。
“那你呢？你一个人待在海平市吗？”
“是呀。有时间了，就飞去新加坡和他们团聚。”逸欣居然在脸上调整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容，让李天成更加忐忑不安了。
“逸欣，听说海平市的惊天巨骗案连累到了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天成，这件事情你就别费心了，大不了我换个工作而已。国伟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