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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深宅-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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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茹哭喊着叫玉芬,手忙脚乱给她掐人中,玉妍瞧着这出闹剧,心里头隐隐泛着些疼痛之感,“来人呀!服侍八姑娘去歇着,给八姑娘熬一碗醒神的汤药来。”点翠、捧翠、春月、春漾、春秀、春喜一拥而入,玉妍瞧着她们略皱了皱眉头,终究没说什么。
几个丫头将玉芬抬到了寝阁之内,玉茹双目赤红着拿手指着玉妍,浑身都气得微颤起来,“当着众人我给你留着那么两分脸面!却不想,你,你,你,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说罢了这话,玉茹甩了袖子就要到玉芬的寝阁中去。
“姐姐,咱们都是大家子的闺秀,江家当年肯跟咱们家里头的女儿定亲,也就是看中了咱们这祖上便是诗礼传家的。”玉妍这一句话,便立即止住了玉茹的脚步,她迟疑了一下,猛地回转身,“你,你说什么?”
玉妍理了理衣裳,重又坐在椅上,“姐姐,妹妹自小便不如姐姐守规矩,姐姐是咱们周府里女子之典范,玉妍呢,口快心直,姐姐既问了妹妹,妹妹也便没什么说不得的。本来江段两家之事,妹妹从未怎么在意过的。姐姐却是自那以后跟妹妹我太过生分了。”
玉妍的这一番话,把个玉茹惊得是目瞪口呆,“你,你怎么知晓的?”玉茹目眦欲裂,紧紧地盯着玉妍,“那玉鸾?”她说着紧走了两步到了玉妍跟前,一双手紧紧攥着玉妍的手腕,“那玉鸾也是你故意的?”
玉妍瞧着玉茹,心里头就像是坠了千金一般,“玉鸾一事,我并非故意。”玉茹听见这话,那手不由得松了松,微微喘了一口气,“若果然太太和姐姐中意那江家,明白与妹妹我说一声儿也便罢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姐姐方才说得是,太太的养恩不能忘。玉妍不能忘,三姨娘自然也不能忘。”
玉茹听着这一席话,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整个人都晃了那么几晃,她紧咬着牙,攥着玉妍的手腕儿,“你何时知晓这些的?”“姐姐问这个做什么,就是那么个陈年旧事罢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说着话,玉妍用力掰开了玉茹的手,以左手揉着右手的手腕,慢慢坐在椅子上,“江家段家妹妹都没有任何的兴趣,太太和姐姐喜欢,尽管来要便是了。可是表哥这事儿,姐姐做得太过了些个!二姑母是咱们的亲姑母,她中年守寡,恨不得一家子人的想望都在表哥一个人身上了,姐姐你过几日便要出阁,此时费了如此大的手笔攀赖表哥污了八妹,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没有攀赖谁,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你还当爷们儿们都是什么?未娶妻便有妾的人家多的是,怎么表哥就不能爱了妹妹你,又想着玉芬这一头儿呢?”玉茹此时已堆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缩在那儿,双眼像是失了焦距,盯着地面儿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喔?姐姐是说在你上花轿之前,先把八妹妹给了表哥做了妾才算是全了这场姐妹情谊?”
玉茹听见玉妍这一番话,猛地转过头,空洞的一双眼睛黑黝黝地紧盯着玉妍,她桀桀怪笑起来,“玉芬做妾?哈哈,哈哈,你,你可不拿个称称一称你的斤两?她是周门的正经嫡女,同我一样,正根儿正派儿,凭了什么她去做妾?我还就告诉你了,周玉妍,你呀,福气大得很呀!有人瞧中了你了,可也巧了,你红口白牙咒玉芬做妾,那人虽居高位,却有了正室偏房,还真是就缺了一个妾,姐姐劝你一句,你别想着巴望表哥了,林府又不是什么大树,不是你这金凤凰立得住的,你呀,就等着风风光光到京城里头做人家的妾去吧,哈哈哈哈。”
同根相煎何太急
玉茹倒像是疯魔了一般,狂笑着便出了芍药斋的正厅。玉妍听见玉茹的话,心里头禁不住咯噔一下子。有心要上前拉住玉茹问个究竟,却又顿住了步子。玉妍前世在商场上也拼搏过几年,心中知晓这个情状之下,想问出个子午卯酉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细咀嚼玉茹的话,玉妍紧蹙起眉头,此时也顾不得玉芬了,她疾步出了芍药斋,一路上耳边都萦绕不去玉茹的那几句话,泪水顺着面颊静静地滑落下来,玉妍此时已经明了了,今日这一场以周府嫡出姑娘的名节为代价的闹剧其实是一场滔天的阴谋,而背后操纵这个阴谋的便是玉茹口中的京里头的贵人,不用多费疑猜,除却梁王,又有哪一个能差遣得了视规矩礼法如命的玉茹和目下无尘的玉芬呢。
玉妍独自一人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紫藤轩后头的梅林中,想着自遇见了那梁王,当真是流年不利到了极点。偏自己与表哥林松年如今是情投意合,难舍难分。表哥他真心实意,情深意重,而自己,有幸得表哥的垂青善待,也算得上是前世今生里头最可贵的一段情缘。若果然能与表哥一生相守,玉妍心里头明白,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自然会想方设法让他的妻子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老天爷!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何就不肯成全我的一世安宁?”玉妍低喃着这一声悲鸣,坐在梅林中以手抱膝哀哀哭泣起来。
府里头敲过了未时的钟,歇晌的人陆陆续续都起了身,玉妍神疲力乏,晃晃悠悠自地上起来,慢慢走出梅林自后门回到了紫藤轩。听琴等俱都站立于后门处,小丫头花籽儿听见后门儿响,猛地冲出来一下子扑跪在地上,“姑娘,是奴婢连累姑娘受委屈了,连累了表少爷!姑娘,奴婢罪该万死,您将奴婢交给四姑娘八姑娘处置便是,奴婢也想明白了,前前后后这些个事儿俱都是设计好了的。奴婢连累了姑娘并表少爷,奴婢愿以死谢罪。”花籽儿说着便哭起来,玉妍瞧了瞧花籽儿,又瞧了瞧听琴等人。
“侍画,你给花籽儿装扮一下,观棋去取二十两银子来包好,听琴一会儿你跟观棋送花籽儿出府。”玉妍平静地吩咐众人,观棋和听琴一听,都不由自主喊了句姑娘。玉妍疲惫地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必多说了,尽快带花籽儿出府去吧,这二十两也够一阵的嚼过之用。过了这一阵风头,再议吧。”玉妍说罢了这一番话,摇摇晃晃便进了正房,将那房门反锁起来,拖着显得有些发沉的身子挪着到了寝阁之内。
玉茹疯狂的大笑仍然在玉妍的耳朵边儿回荡,玉芬那副傲然不可亲近的样子也冷冷地在玉妍的脑海中闪过,玉妍紧咬住唇,扑倒在床榻上埋首于枕间又痛哭起来,这个时节,玉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前世里曾读到过的那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听琴观棋在焦急地拍打着门,“姑娘!姑娘您开开门,万事都好商量,姑娘您这是做什么?给奴婢们开开门啊。”玉妍满面泪痕,听着俩丫头在外头喊得嗓子都有些嘶哑了,玉妍缓缓坐起身,强收住了眼泪,平复了些情绪,“莫要忧心于我,你二人速速送花籽儿出府。”她提高了些声音对着外头吩咐道,“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体必然要惊动了老爷的,哪里能糊里糊涂就放花籽儿出去?纵使这丫头确系冤枉,也要到老爷跟前一五一十同她们对峙出来方能洗刷了这冤屈不是?咱们私下里藏了花籽儿,岂不是授人以柄?有嘴也说不清了呀!”
听琴在门外头焦急地提醒玉妍,里头玉妍坐在床榻之上,张了张嘴,终究又闭上。“按着我吩咐的做便是了。是非黑白,自有公断,留着花籽儿,也不过是白添了一条人命,一桩罪孽罢了。”“姑娘!”观棋欲再说点什么,小丫头鸣翠儿张张惶惶跑了来,“姑娘,可了不得了,方才奴婢出去打探,说是八姑娘不堪受辱,上吊自尽了!
出鞘利剑紧相逼
玉妍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她猛地站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脑袋里嗡地一声,耳鼓之内轰鸣阵阵,她忙以手扶住了床架子,胸口里头黑甜翻涌,她闭紧了双眼,咬住了牙,外头乱做了一团,听琴观棋拽着鸣翠儿问八姑娘怎么样了?叫了人来救了没有,玉妍想说话,可是一个音儿都发不出来,她心里头明白这一回玉茹玉芬是堵上了身家性命要达到某一个目的了。
此时的玉妍当真是灵魂都出了窍一般,泪水已经做喷涌状,她想咳一声,却怎么也提不起丹田之中的那一口气儿。玉妍心里头对古代的女子当真是有些迷茫了。常日里,她们能够将名节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为了护卫名节,可以一辈子守着这个社会加诸在女人身上的各种清规戒律,可以一生都困守在一座府邸里头任凭自己的命运被男人操控掌握。
可以说,她们是重名节的,可是,如今玉茹姐妹俩的所作所为,又是视名节如儿戏一般,为了达到个什么目的,便能如此将名节二字轻易拿出来四两拨千斤。玉妍一时间还想不清楚到底她们要做什么,但是玉妍明白,此一番她们如此大手笔地谋划了如此惊天动地的阴谋,决不仅仅是为了出一口气,或者为了个林家的表哥那么简单。或者在这些的背后,有更大的利益。
晕了一阵子,玉妍慢慢地复苏了些意识,她的身子已由先前的沉重变得有些轻飘飘起来,很像是前世里人们常说的失重一般,她松开了手想向前迈一步,却摇摇晃晃最后跌倒在床榻之上,“古代的女子当真是太可怕了。”玉妍心里头涌起了这样一个念头。她无意识地笑起来,伴随着那越来越大的笑声,那泪水纷纷都飞起来一般四散溅落。
外头听琴和观棋听见里头姑娘的音儿变得像是一头小兽被利器所伤一般地在悲鸣,二人忙放开了鸣翠儿,“姑娘!”两个丫头大喊了一声儿,急得也哭起来。花籽儿在侍画的装扮下,俨然已是个长了几岁一般,穿戴上府里大丫头的行头,猛地一瞧,倒也没人能一眼就看出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花籽儿,“姑娘!”花籽儿哭喊了一声,扑通跪倒在地,对着玉妍的房门叩了三个头,“姑娘!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求求姑娘,您送我到老爷跟前,这都是她们害咱们的,八姑娘自尽了,奴婢不能走!”
玉妍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她怔怔地盯着床的顶檐,玉茹那有些张狂的笑,玉芬那有些怨毒的质问,这姐妹二人设下的如此狠毒的圈套,还有玉芬投缳自尽的决绝,像是梦魇一般困住了玉妍,她来自二十一世纪,但是,她无法理解玉茹玉芬的行为,在礼教如此森严的大宁,为了一个男人,或者还附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利益,她们二人竟然将仁义礼智信全部丢于脑后,以名节为由以生命为器对着同根相生的姐妹亮出最利的剑。
“太可怕了。”玉妍喃喃着,双手不自觉就抱紧了肩膀。她瑟瑟地抖起来。此时她又想起了大太太,她同样为着一己之私轻易就毁了自己同父异母妹妹一辈子的幸福,她利用了她,而后又设计将她流放。还夺走了她唯一的女儿。“太可怕了。”玉妍又重复了一遍,想着三姨娘悲惨的一生,想着玉茹玉芬的所作所为,她的心里头冰凉冰凉的。
“姑娘!八姑娘让人救了回来,老爷并少爷们都回府了。听见出了这样大的事儿,老爷大发雷霆。说是已遣了人去林府拿表少爷了,老爷去了文贤院,姑娘,咱们可怎么办?”品书在门外头焦急地拍门,一边儿气喘吁吁地回禀。
玉妍深吸了一口气,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用力咬了咬牙,“妍妍!振作点儿!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姑娘!”“姑娘!”“姑娘!”外头众人七嘴八舌,品书听了听,里头还是没有动静儿,“姑娘,您若是再不出声儿,奴婢们就要撞门了!”品书提高了些音调,众人听了,都忙着附和,“是呀!姑娘,有事咱们商量呀,您开开门!”
玉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她以手撑在床榻之上,强站起身来,跺了跺脚,“妍妍,加油!”她走到梳妆镜前对着镜中的娇颜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妍妍,一定可以的。”玉妍仔细对镜瞧了瞧那如花的容颜,这才转身走到了门口,吱扭一声打开了门,瞧着院子里头常日里忠心耿耿的丫头们都集在这一处,玉妍这回才绽开了一抹最亮丽的笑容。
主仆情深共患难
“鸣翠儿,去给姑娘打盆水来,听琴你们四个并花籽儿都入内,我有话说。”玉妍说罢了话,回转身稍稍将步子迈开了些,四个大丫头呆愣了一下,忙急匆匆跟进来,花籽儿也爬起来,微微有些踉跄,好在让品书一把给扶住了。
鸣翠儿端了热水来,玉妍净了面,侍画服侍着姑娘重新梳妆完毕,“姑娘,您午膳也未进,此时已近申时,不如先进了这几块点心,再喝上一碗银耳羹,怕是晚膳时候,老爷太太要传唤姑娘少爷们呢。”听琴领着两个更年幼的小丫头端着托盘子立在厅内,玉妍瞧了那牡丹花样子的点心,微微点点头,“难得你们还惦记着这个,东西放下就是。你们出去守着院子的门。”两个小丫头放了东西,屈膝应是,恭敬地退出去。
“姑娘!”四婢和花籽儿都拥上前来,玉妍抬手止住了她们,“先听我说。”玉妍慢慢坐在椅子上,“此番半点儿也怨不得花籽儿,你们四姑娘已与我明言,说穿了,不过就是个圈套罢了。”玉妍的神情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些个不屑。
“原本是不想连累了小花籽儿,你还这么小,”玉妍抬手摸了摸花籽儿的头,那目光变得十分柔和,众人瞧着此时的姑娘,十三岁的豆蔻之年,身量苗条,亭亭玉立,那眼神儿却像是有三十岁或者更大的年纪一般竟有些苍老之感。四婢心里头都紧了一下,细瞧瞧姑娘,确还是原来的姑娘再也不错的。
“不过,花籽儿莫怕,就是到了老爷太太跟前,你只管照实了说,遇着了谁,听见了什么,怎么拉了表少爷来的,都照实了说便是。纵使四姑娘八姑娘老爷太太刁难责罚与你,有我在,定然护你周全。”
花籽儿让玉妍这么一说,鼻子里头泛着酸,还未回话儿便流下了泪,“姑娘当真是信奴婢的?”玉妍笑了一下,“傻丫头!自然信你!莫说四姑娘大大方方承认了是她设了这个圈套,纵然她们不认,姑娘也断没有糊涂到疑心我自己院子里头的丫头的地步。”
花籽儿听见这话,呜咽着就一头扎进玉妍的怀里,“姑娘!都是奴婢害了姑娘,害了表少爷,表少爷不过就是来给姑娘送点子苏州的土仪,说是看看将近午时,不知能不能见着姑娘一面儿,都是奴婢惹祸,撞进了人家的圈套里,带累了姑娘和表少爷,姑娘莫要护着奴婢,是打是罚,奴婢全认了,只求老爷太太信任姑娘,信任表少爷。”说罢了话,花籽儿呜呜地哭起来。
“傻丫头!你呀,”玉妍摇着头,叹了口气,“你当这是个什么事儿?事关周府里众位姑娘的名节,咱们阖府的脸面,说轻了是这周府里头的名声,说重了,咱们府中众人的命运,老爷的官声仕途可全都堵在这一个事儿上头了!老爷太太纵然信了谁又能怎样?这个事儿呀,自古以来,也没有几人敢拼了身家性命不顾,一心只为了个什么去这么干的!偏我这好四姐好八妹就这么干了。今儿个晚上要么就是翻天覆地,你死我活,要么就是……”
玉妍白了脸,紧攥着双拳,“要么就是几许离愁,失之今生。”她话音儿刚落,听琴和观棋并侍画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三人齐声喊道,“姑娘!不可!”品书、花籽儿面面相觑,有些没能明白姑娘这后面话里头的意思。
“什么可与不可的?自古此事还不是父母之命么?你们喊我一声姑娘,日日伺候随侍不离左右,可放眼这锦绣深宅之中,我又是什么呢?上有父母,父虽是亲父,也不过就是偶尔关心个温饱寒暖罢了,母乃嫡母,这些年处处防着我冷着我,偏我不自知,紧赶着往跟前凑合。这些个你们都是知晓的。”
玉妍说到伤心处,鼻子里头也有些酸,她忍住了下面的话,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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