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三次的恶人-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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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明确的设下一个论述的主题，接着浅井开始思考细节的部分。
“在昭子身边”，也就是说栉田当时应该在须永家中，而他所接起的电话，应该也是六支电话的其中之一。
可是，当旅馆的接线生，把电话转接到一〇五号房的时候，接起话筒的人不正是栉田吗？如果他其实是悄悄地待在须永家里，那不就无法回应接线生的呼叫了吗？
不，如果只是拿起话筒的话，就算栉田不在，别人也办得到。那么，是谁扮演了那个角色呢？
浅井在这边，试着将井关的存在加入考量当中。浅井认为，井关在昭子的犯罪中，担任了台面下的工作。从旅馆的窗户外面，拿起话筒的，会不会是井关呢？
但是，作证的两名男女，都说和他们通话的是栉田，而非井关。到底怎么做才能办到这件事呢？浅井现在就是要好好地思索这一点。
昭子使用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电话到旅馆去；而那支电话旁边，也放了一支外观和颜色一模一样的电话。不管怎么说，巧妙地调包这两支电话，来误导证人的嫌疑都相当浓厚。
但是，从证人的位子看过去，视野一直都只能捕捉到左边那支而已；如果昭子要把手伸到另一支电话的话筒上，就会被坐在沙发上的证人给看见。
也就是说，她只用手边那一台电话，就可以使出如此复杂的电话诡计吗？这是浅井非解开不可的问题。
面于这些问题，浅井左思右想，一边不断地尝试错误，一边试着解开谜团。
当他彻底专注一心之后，杂念就全都消失了，甚至也忘记究竟过了多久的时间。过去，他也是这样子思考小说中的诡计的。
最初的一个小时，他还在五里雾中。下一个小时，他就隐约抓住了一些重点。然后，进入第三个小时之后，他终于看见了脉络。
等他解决了细部的矛盾，迎接最后的阶段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了。


*


浅井竭尽所能解开的电话诡计，内容如下：
首先，将须永家中的三线电话主机和分机，分别以A－a、B－b、C－c来表示。大写字母是主机，小写字母是分机。
每支电话的放置场所如下：

A——放在客厅的办公桌上。面对墙壁的左侧，也就是靠院子那一边。
b——同样放在办公桌上，位在右边。
C——在佣人房里。
a——在二楼的昭子卧室中。
B——同a。
c——放在厨房。

然后，在这段期间中，办公桌上的A与b两支话机，从头到尾都在两名证人的目光注视之下。

【图1】


把诡计的架构，先列出来之后——

〇这时候，栉田潜入须永家二楼的卧室。
〇所以如果使用A，经由主机和分机的构造，就可以跟二楼的栉田通话。
〇证人们完全不知道栉田就在二楼。被骗的他们，深信自己是在跟人在高崎旅馆的栉田，透过A电话来通话。
〇打到旅馆去的，其实是办公桌上的另外一支电话b。
〇若要揭开诡计的秘密，就是昭子用这支b，跟旅馆的接线生通话。
〇但是证人们，都没看见昭子的手碰过b。他们作证说，b的话筒始终都放在话机上。他们明白地告诉警方说，这时候昭子所使用的电话就只有A而已。
〇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昭子用B电话跟旅馆的接线生讲完话之后，就换成拿着A的话筒。然后，她将A话筒交给证人们，让他们分别跟看似在高崎的栉田通话。

从证人的眼中看来，昭子并没有碰到b话机；但是昭子却用b这台电话打到旅馆去，还和接线生说话。这种事有可能办到吗？
事实上，是可以的。虽然程序看起来很复杂，但做法却很单纯。那么，就将这个诡计的程序，依时间顺序一一说明吧！

1……七月十三日快到晚上十一点三十分时，栉田就跟之前与昭子说好的一样，潜入了须永家中。（在高崎的明水庄旅馆中，最后见到栉田身影的，是正在进行埋伏的濑川刑警，那个时候是晚上八点二十分。栉田进入房间之后，如果马上就从院子那边的窗户出来的话，开车也好搭火车也好，只要使用交通工具，就能在约好的时间点之前到达须永家。）
2……潜入屋内的栉田，来到佣人房里，用C打给A。在客厅的昭子接起电话，告诉两名证人那是打错的。事实上，那是栉田要告诉昭子，他已经到达屋里了。那既是电话诡计即将展开的通知，同时也有着稍后所述的物理性意义存在。
3……栉田把C的话筒放着没有挂回去。昭子看起来虽然把话筒放回了话机上，但其实这个时候，她在话机与电话筒之间，悄悄地放入了一个小小的支撑物，让话筒事实上是浮在电话上面。（稍后会就这方法进行详述）这样一来，A电话就持续处于通话中的状态。
4……栉田往二楼的卧室移动。他将a的话筒放到耳边。接着昭子推估一下时间，说出打电话到旅馆的提议。昭子拿起A的话筒，楼下客厅中的声音，全都传入了栉田的耳中。因为A与a是主机和分机，所以具有内线电话的功能。
5……昭子在拨旅馆号码的时候，为了要抽烟，于是将A的话筒放在桌上。这时候，就将电话筒调包了。她改为拿起桌上另一台电话，也就是b的电话筒。

昭子坐在办公桌前，她的身后有两名证人。她能骗过他们的眼睛，拿起另一支话筒吗？
如果是突然这样做，那当然是行不通的。但是，如果事先准备一些小道具的话，就并非绝对不可能。
首先，准备一支只连着短短螺旋形电话线圈的黑色话筒，用来调包。那支话筒的线圈其实在中途就切断了，所以只是拿来放在b话机上，做为掩人耳目之用。然后把那支与话机之间真的有连结的b话筒，藏在桌上的面纸盒里。

【图2】

这个盒子也是有机关的。在盒子的上半部，放了几张伪装用的面纸，下面则是空的。话筒就放在那个空间里。市面上所卖的面纸盒大小，简直就像为此量身订做的一般，盒子的大小，刚刚好可以把话筒藏在里面。
盒子的机关还不只如此。盒子前面的部分已经先被切下来了；这样一来，就可以简单快速地将话筒放进去或拿出来。
当然，这样做的话，盒子不对劲之处就会很显眼，因此昭子在盒子上盖了布套，将机关隐藏起来。当然，这个布套前方的左右边也都被剪开了，像是门帘一样，只是垂挂在盒子上而已。
在这双重机关之下，就可以将盒子里的话筒顺利地拿进拿出。
若要让这个b话筒的线圈，在桌上不那么显眼，只要把线圈藏在名片座之类的小东西背后，再从面纸盒后面开一个洞，让它从中间通过就可以了。
然后，昭子为了抽烟，将A话筒放在办公桌上。这时候，A话筒位在证人们的视线死角。如果把话筒放在她身体前方，也就是办公桌边缘的话，由于昭子的身体有屏风的作用，因此坐在沙发上的两人是看不见话筒的。接着，她拨打旅馆的电话号码。她所拨的号码是正确的，但是，不管再怎么拨，这通电话都不会接到旅馆去；因为，电话A已经跟电话C接通了，所以再怎么拨都只是假的。
6……另一方面，悄悄的待在二楼卧室的栉田，透过a话筒，得知昭子拨了旅馆的电话号码。当下，栉田马上使用卧室的另一支电话B，拨了旅馆的号码。
换句话说，这时候须永家中的两支电话，都同时拨打了旅馆的号码。只不过，昭子是用演的，而栉田是真的拨出。
两人的动作，就算时间上多少有点误差，也不用担心会让诡计曝光。因为在昭子拨电话的时间点，旅馆也接到了从须永家打去的电话，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7……在这前后，昭子使用了一个小小的巧妙诡计，那就是让电话b的伪装话筒，稍稍地从话机上浮起来。在技术面来说，这是很简单的。只要在电话b与伪装话筒之间，事先放上一个小支撑物，再用手指轻轻的操作它就行。
浅井用手边的东西来实验看看。他拿起眼前的橡皮擦来当作支撑物。将长约六，五公分、宽约二·二公分、厚约一·二公分的四方形橡皮擦，平的那面朝上，放在电话与话筒之间。在这状态之下，话筒还是会压在电话上面。
然后，他把橡皮擦转一个方向，把平面朝向侧边，如此一来，高度由一·二公分再增加一，公分，话筒就这样被它撑起来了。现在，伪装话筒没有压在电话上面，就跟接电话的时候一样，真正的话筒此刻是处于通话状态下。
换言之，昭子也是用相同的手法在进行操作。相较于浅井手边适合的东西只有橡皮擦，如果是特别为了诡计做准备的话，一定会使用更宽的东西，这样话筒浮起来时也会更稳定吧！
不过，支撑物一定要涂黑。而且，如果话筒没有好好挂在电话上的话，那两个白色的挂断钮也会往上吐出来，和黑色的话机形成鲜明对比；所以，这里也要涂黑才行。可是，如果涂上颜色，日后警方到现场调查的时候，或许会被发现擦拭的痕迹。为了避免这一点，只要用黑纸之类的物品做成罩子，将白色的切断钮包覆起来就可以了。在使用过之后，再把那个罩子给取下丢掉。
昭子之所以如此拘泥于黑色，是为了不让证人察觉到她的诡计。办公桌上很暗，而昭子的背部又挡住了证人的视线；除非走到旁边观察，否则这个小把戏被发现的危险并不大。
当她将手伸向桌上的打火机，把打火机拿起来的时候，便趁机用手指转动原本不具支撑作用的小道具，使得b话筒从话机上浮起来。这时，这台b电话，就与二楼的B电话连上线了。
支撑用的小道具，也可以应用在栉田打电话来时的人话机上。

对于电话挂断的时刻，旅馆方面与两位证人所言并无出入。虽然再怎么严谨，也多少会产生误差，不过误差是以秒为单位，因此不用担心证词会被怀疑。
15……在这通电话之后，昭子就叫两位客人回去。至于将先前拿起的C话筒放回去这件事，在这之前由栉田来做也行，或是等客人回去之后，由昭子来做也行。这样一来，所有的电话就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态。

【图三】
　　　
＇补充事项＇

（a）使用电话主机与分机进行诡计布局时，要注意不能把主机和分机搞错了。譬如说，栉田在二楼偷偷地打电话到旅馆去的时候，若是误用了分机，位在楼下客厅里的主机就会因为拨号的关系而突然响起来。此举不只会使证人们吓一跳，同时也会破坏计谋。
（b）使用C，并使A－a两支电话保持通话中的原因，就算不是为了栉田进到屋里之后做联络之用，也仍然有其必然性。若不如此做，就不可能让A电话看起来像是打到旅馆去的样子。A话筒被拿起来之后，若是不拨号到某个地方去的话，二十秒之后，就会自动发出与显示通话中相同的断续信号音。若这声音被证人听到，证人就会起疑，并视破此计谋。
（c）这个电话陷阱，除了三支电话之外，还需要一支附有线圈的独立话筒。旧电话可以在市区的旧物商店里找到。举例来说，到秋叶原的旧货店（专门回收电器用品的店）去的话，旧电话的价格从一千圆起跳，非常便宜，而且各种型号都有。买下一支同样型号、同样颜色的电话，再将话筒的线圈从话机上切离，放到b话机上面，就可以当作伪装用的小道具。
（d）至于话机，就算可以在不引人注意的方式下让切断钮浮起来，但压住切断钮的压力释放时，也可能会使话机内部的铃声响起。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打开b话机的内盖，放个东西塞在里面，遮盖住铃声就好了。
（e）如果旅馆的接线生一直听下去的话，这个计谋就会被识破了。如果有此疑虑，则使用扩音功即可。可以把栉田讲电话的声音，用扩音功能传送到B电话筒的通话口。
（f）正在进行此计谋时，万一有人从外面打电话到C或B电话来该怎么办？明明没有人在使用，却一直都是通话中，会出现这样的证词。
这种时候，昭子就会说：“该不会是我家里的猫搞的鬼吧！”她对客人们强调过，她家的猫很会捣蛋。因为猫把话筒弄掉了，所以一直是通话中，她可以用这个来当作藉口。


5


就这样，利用电话制造的不在场证明解开了。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不过这是有可能实行的。浅井以电话诡计为基础，试着更进一步推理下去。
针对这一连串的案件，并且追溯过去的情报重点，浅井做了个整理：过去，昭子、栉田、井关之间是一个三人组合，或者可以说是一个暗地里行动的小团体。昭子现在会成为一位拥有庞大资产的女企业家，也是拜两位男性的帮助所赐——而且可以想像得出，那是某种带有犯罪气息的协助。
然后，栉田被杀了，接下来则是井关。与其说是拆伙，倒不如说昭子为了自我防卫，而抹杀掉两名协助者的成分还比较强烈些。
（首先，就从栉田遇害开始探究吧！）
那个电话诡计的目的，是什么呢？昭子待在自己家中，是不可动摇的事实，警方做出了这样的认定。除此之外，再加上栉田当时人在高崎也是足以证明的事实，因此昭子的嫌疑也就洗清了。
但是，浅井推理得出的真相却是，栉田离开了高崎，到位在东京的昭子家中。照常理来说，所谓的不在场证明诡计，是为了证明在犯案的时间中，加害者不在被害者附近的场所而设计出的手法。但是，在这个案子中却正好相反，它的企图是要透过证明犯案当时，被害者不在嫌疑人的附近，好达到脱罪的目的。
（栉田应该是被昭子诱骗出来的吧！）
而且，他还在电话诡计之中参了一脚；为了欺骗众人，而担纲演出主角。在这计划里，井关也是重要的部分。他扮演的是假装成栉田，在旅馆与昭子通话的角色。
（也就是说，这个三人犯罪小组又复活了，并企图展开新的犯罪行动。）
那么，他们实行的是什么样的犯罪呢？
浅井搜寻着位于脑海中的资料库，赫然跳出来的，是“保险金杀人”这个词汇。百合子所说的内容，记忆犹新地浮现在耳畔。
当发现栉田的尸体时，嫌疑是指向他的妻子百合子。栉田的保险金，在案件发生之前不久才刚增额过，不管是警方或媒体，都相当注意这一点。
但是，百合子跟浅井解释过，增额一事是栉田主动提出的。然后她说：“为了取得夫妻间的平衡，我的保额部分也增加了。”
根据这项情报，再加上夫妻感情不睦、以及栉田为钱所困两点——不，决定性的资讯，是百合子曾经对浅井说，丈夫想要谋害自己的性命这件事。
（这里也是一样，反过来看的话，似乎就很贴近真相了。那天晚上，企图为保险金杀人的，不是百合子，而是栉田。）
这样一想，栉田那难以理解的行动，也终于得以厘清了。栉田想要杀害妻子百合子，好取得保险金。但是，若真的下手的话，马上就会遭到怀疑；于是，他便求助于昔日的犯罪伙伴昭子与井关。
三人为了让栉田不被怀疑，于是策画了杀人计谋，并使用了不在场证明的诡计。
当天晚上，栉田所相信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那晚，栉田从旅馆溜出来，悄悄回到自己在东京的家中，杀害熟睡中的百合子。现场可以伪装成是强盗入侵。然后，当警方调查时，他就可以主张自己当晚的那个时候，正待在高崎的旅馆里，有着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等警方调查之后，发现当时昭子的确有打电话给栉田，还有两名第三人立场的证人；这样一来，栉田的嫌疑就消除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栉田行动的原因。）
不知是否深夜时杂念不易进入头脑之故，浅井的思考力运转得很顺畅，整个推理也毫无垩碍地，向前不断开展。
那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使得原本应该是凶手的栉